龐士元走了沒多遠就走到了一處涼亭，他就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想起了心事。
趙聿剛才沒有解釋，龐士元其實猜到了他的一些想法。
這想法有些無情，但卻是事實。
動物夢予者的出現，确實對他們人類夢予者的處境有所幫助，至少分擔了壓力。
如果動物夢予者都像這隻大猩猩這般肆意妄爲，他們這些人類夢予者的好日子說不定就會到來。
當然，也有可能被國家列爲和動物夢予者一樣的危險存在，而受到打壓。
但不管如何，有動物夢予者的存在，确實有利于他們這些人類夢予者，至少龐士元也是這麽認爲的。
随着他接觸到越來越多的夢予者，還有新聞、網絡中越來越多或真或假的夢予者的消息，龐士元就覺得這個世界、這個國家，及至整個社會，似乎都在形成一種無形的壓力，讓他不敢逾矩。
明明他有足夠的實力去做一些想做的事情，可他卻擔心一旦做得太出格，超出了政府忍受的極限，他就會受到政府的打壓，甚至抓捕。
政府的力量，依然讓人敬畏。
衛家對付了他這麽多次，次次都下死手，爲什麽到現在他還沒有還手，就是因爲衛家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了這個國家的既得利益者。
雖然衛家無法代表這個國家的全體既得利益者，但卻肯定是其中之一。
如果他把祥雲市衛家的人全部殺光了，他的結果絕對不會好。物傷其類之下，其他既得利益者絕對不會放過他。
也許他能憑借自己的能力一次次地逃脫追捕，但他的家人怎麽辦，他剛剛起步的武館又怎麽辦？
這一切的顧慮，讓他無法動彈，這讓他感覺非常壓抑。
這種壓抑，甚至已經開始影響他的心境修練。
他的心境講究大氣和凜然，自然有一種磅礴和大氣，這既是他自身性情的選擇，也是他思想的外延。
當現實和他的心境相悖，而他卻又感覺無力掙脫的時候，他的心境修練自然就大受影響。
他就覺得，心煩意亂正在取代大氣凜然，讓他倍感難受。
他甚至都覺得，衛家人，正在成爲他的一個心魔，不除就無法渡魔，自然也就無法再在武道上有所進步！
所以，他想要殺死衛家人的想法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強烈。
但想要找一個沒有破綻的辦法殺死衛家之人，又哪裏是那麽容易。
如今這個社會，到處都是監控，人與人之間的聯系也空前的密切。
他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來鳳鎮去祥雲市，基本是不可能的事。隻要他一離開來鳳鎮，肯定會被人知道——就算現在不知道，以後一查也會知道。
龐士元也想過請人出手，沈黛和趙聿都是不錯的選擇，兩人都有神不知鬼不覺殺死衛家人的手段。
但請沈黛出手，龐士元有些羞于啓齒。
之所以羞于啓齒，一部分是大男人主義作祟，他覺得自己躲在一個女子（盡管這個女子是女漢子）的背後做小動作，實在有些下作。
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而請趙聿，龐士元稍稍一想就放棄了。
趙聿這個道士大多數時候都是雲淡風輕的，就算心中也有常人的煩惱，但這種煩惱其實他并沒有看得很重。
否則，他就不會那麽幹脆地放棄了工作。
要知道趙聿放棄工作的時候，可是連新工作都沒有，可他就那麽幹脆地放棄了，這點龐士元自認很難做到。
所以龐士元能夠看出，趙聿看起來是很好說話，其實很有原則，也極有主見。
他沒有因爲錢而來殺他，甚至還跑過來提醒他，這是因爲趙聿覺得他這個人不錯，也因爲趙聿有自己的底線。
可這一切，都不足以讓趙聿爲他殺人。
龐士元坐在那裏發呆，怎麽也整理不出一個殺死衛家人的有效辦法。
最後，他心裏就開始發狠，管他三七二十一，幹脆就這麽光明正大地跑到祥雲市，抓住機會把衛家人殺死算了。
反正他殺人的方法多着呢！
暗器、截脈、内功……各種手段，都能置人于死地。而現代的科技根本就找不到他出手的證據，爲什麽就不能幹？
至于說被人知道他跑到了祥雲市，還曾經接近過衛家人，他們也隻能懷疑，沒有證據又能如何？
難道還能屈打成招？
當龐士元開始這麽想了，這個想法幾乎就難以遏制，甚至都想直接動身去祥雲市殺人。
龐士元的心裏掙紮不下，心裏鬧哄哄的，最後他借着榴榴分散了一下注意力。把榴榴放在了桌子上，輕輕地撫摸着它的白腦袋，道：“還是榴榴你最幸福啊，什麽煩惱都沒有。”
榴榴不是很明白龐士元的意思，就睜着一雙純淨如黑珍珠一般的雙眼看着龐士元，有些疑惑地叫喚了兩聲。
龐士元就笑了起來，似乎心中的壓抑、煩悶也瞬間減少了一些一樣。而他的心情微微一好，他就想到了一個問題，有些好奇地問榴榴：“榴榴，既然那大猩猩都能成爲動物夢予者，你說你能不能也成爲動物夢予者？”
龐士元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其實根本就是說笑，根本沒當回事。卻不想，榴榴居然就在那裏大力地點起了頭。
那樣子，好像是說他真的能成爲動物夢予者一樣。
龐士元不由睜大了眼睛，看着乖巧可愛的榴榴，有些難以置信地再問道：“榴榴，你真的能成爲動物夢予者？”
這次，榴榴不隻是點頭了，它還叫了起來。
從龐士元開始修練巫術，和榴榴一起進行圖騰膜拜，觀想天狗（榴榴）開始，他就發現他和榴榴的聯系變得越發密切了起來。
一人一狗，好像有一些心意相通的意思，好像榴榴的一些想法他都能從榴榴的動作和叫聲中知道個大概一樣。
現在，他就從榴榴的動作和叫聲中聽出了一個意思，榴榴真的能進入夢境世界。
隻是榴榴的語言表達能力，又或者說他的接收能力實在夠嗆，所以他也隻是知道榴榴能夠進入夢境世界。
至于具體是怎麽進入的，又是什麽時候，什麽方式進入的，他就不知道了。
不過沒有關系，他可以問！
接下來的時間裏，龐士元一下子就把衛家人這個心魔抛到了一邊，和榴榴玩起了一問一答的遊戲。
也終于把榴榴是動物夢予者的事情搞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