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請函?會是誰?”龐士元心裏有些納罕,古泉鎮這個地方還有誰會這麽正式地邀請他?
一眼掃過邀請函,原來是鴻興堂在古泉鎮的話事人柳善之邀他喝下午茶。
“他爲什麽邀請我?難道我和葛平宇的談話被他知道了?”除了這個原因龐士元想不出其它的原因。
“可他怎麽會知道我和葛平宇的談話?當時可就隻有我和葛平宇兩人。不對,還有人看到我出現,那就是葛平堂。”龐士元思前想後,想到了可能壞事的唯一人選。
這一刻,龐士元真恨不得殺了葛平堂。但他也知道,現在這麽做已經沒有意義了。現在他要考慮的是,柳善之的邀請他到底去不去,去了又該如何應對。
龐士元最終還是決定去一趟,他不認爲他會有什麽危險,這是他對自身武功的自信,也是對鴻興堂不敢得罪岱宗的信心。
同時,他也有些慶幸:“幸好,葛平宇已經先一步離開了。”
中午,他如一如往常地和家人吃過了午餐,下午兩點多,他找了個借口走出了家門。
三丈多高,裝飾華麗的登仙樓在大城裏不值一提,但在小小的古泉鎮,它就是最好的茶樓了,柳善之邀請他喝茶的地方就在這裏。
剛走進茶樓,就有茶夥計迎了過來:“是龐家二少爺嗎?”
“正是。”
“柳大官人已經在二樓雅間等着二少爺了,這邊請。”
茶夥計一路引着龐士元就上了二樓,接着敲門推開了二樓雅間的房門。一身員外打扮的柳善之已經從座位上站起來,迎接龐士元。
在兩人彼此打量對方的時候,茶夥計已經悄聲關上了房門。
柳善之開口就贊起了龐士元:“龐二少爺神豐俊朗,果然是少年英俠。”
龐士元自然不會當真:“初出茅廬,哪裏當得柳前輩贊譽。”
“當得,當得,怎麽會當不得呢!”柳善之說着,伸手邀請龐士元坐下,龐士元從善如流。
兩人坐定,柳善之親手爲兩人沏茶。雖然龐士元想自己動手,但還是被柳善之堅定拒絕。
柳善之沏茶的時候很投入,看得出來他沉浸此道久矣。那如行雲流水一般沏茶動作,展現出了一種古代茶道特有的悠閑韻味。
龐士元相信,這份悠閑,浮躁的現代人是很難體會的。
分茶完畢,柳善之這才示意龐士元可以用茶了。
端起托着品茗杯的杯碟,龐士元并沒有直接飲用,而是深深地吸了口茶香,這才道:“茗香山的綠茶,可是珍品,出産可是不多。這恐怕不是登仙樓的茶葉,而是柳前輩自家的珍藏吧?”
聽到龐士元能夠品出綠茶的出處,柳善之眼睛頓時一亮,似乎爲找到了同道而欣喜。
這種眼神龐士元在師父詹憲榮的身上曾看到過,連忙道:“我師父就特别喜歡這種茶葉,可惜他總說我是牛嚼牡丹,幾乎不給我喝。”
柳善之熱切的眼神果然重新暗淡,恢複了平常:“詹前輩一向可好?我出道那會,詹前輩還多有在江湖走動,當時他一人一劍橫掃無惡不作的天風堡的壯舉,我一直都是極爲敬佩。”
看來柳善之在來之前,真的是做足了功夫,把龐士元調查得一清二楚。
龐士元道:“師父身體很好。勞前輩挂懷。”
“龐少俠是詹前輩高足,不知道學到了詹前輩幾分真傳?”柳善之問起龐士元的武功,也就意味着話題要進入正題。而這也是龐士元所歡迎的,這兜兜轉轉地說話,他還真的不怎麽習慣。
龐士元沒有如古人那般習慣性地謙虛,而是自信地道:“我想應該足以應該江湖上的宵小。”
“真的?年輕人,過分的自信可不是什麽好事。”柳善之狀似好心地勸誡道。
龐士元針鋒相對:“那柳前輩以爲該當如何?”
柳善之答非所問:“事不幹己,當高高挂起。”
不過這答非所問的回答,卻足夠龐士元知道他所指的具體是什麽,正是他不請自來地參與到鴻興堂和葛平宇的争鬥這件事情。
事情既然做了,那就容不得後悔。何況,龐士元并不認爲事情本身是錯的,他錯的隻是低估了人性的卑劣。
輕輕地啜了一口綠茶,似乎是品茗了一番,其實他是在思考該怎麽回答:“誰讓這是我的家鄉呢!我希望我的家鄉安甯祥和,家人幸福安康。而鴻興堂帶來的,明顯不是我所希望的。”
“那白蓮會難道就能給你所希望的?”柳善之問道。
龐士元放下手中杯碟,鄭重地道:“我隻能兩害取其輕,至少白蓮會不會主動把戰火燃燒到這裏。”
柳善之似乎接受了龐士元的理由,有些惋惜地道:“葛平宇也是個人才,他逃脫了我們的追捕。我想最多三天,白蓮會就會有人來古泉鎮。到時候,小小的古泉鎮有龐少俠,有白蓮會,還有我們鴻興堂。我想,這真的是太擠了。所以,我們鴻興堂明天就會離開。不過,我希望龐少俠記住,這不是我們害怕白蓮會,而是我們覺得沒有必要爲此同時得罪岱宗。而且,就我本人來說,我其實挺欣賞龐少俠。不知道,這次事件之後,我們是否還能做朋友?”
龐士元伸手端起紫砂壺,爲柳善之面前喝了一半的茶杯續茶,道:“我們這不就是在進行朋友之間地交流嗎?”
柳善之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起來:“龐少俠原來是如此妙人,今天我才算是真正知道。好,龐少俠這朋友我交定了。”
在這裏,柳善之表現出來的儒雅、和氣長者風範,和他在葛平堂面前是判若兩人。
“既然是朋友,我就想冒昧地問一聲,如果柳前輩覺得不合适,可以不用回答。”龐士元說得認真。
柳善之也正色道:“請說。”
“鴻興堂這一年來擴張得如此厲害,已經引起整個原州江湖的警惕。如今,還到古泉鎮這等偏遠之地布局,難道真的準備和整個原州武林爲敵?”
柳善之搖了搖頭,道:“既然是朋友,那我也就不瞞着你了。其實鴻興堂的擴張已經停了。我在古泉鎮的行爲,隻是我的個人行動,而不是鴻興堂的布局。我其實,隻是想在這裏養老。”
“個人行爲,養老?”龐士元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是這麽一個答案。
接着,他馬上意識到事有玄機:“鴻興堂出了變故?”
柳善之再次正視龐士元:“龐少俠反應好快。我這還什麽都沒說呢,你就看出問題了。不過這也不是什麽機密,很快江湖上的人都會知道,鴻興堂确實是出了問題。一些老人,其中就有我,對鴻興堂現在的情況很是不滿,認爲堂主在執行前代堂主的計劃的時候出現了錯誤。他們發動得太快,以緻原本應該有着更大成效的布局隻取得了目前小小的成果。現在鴻興堂很多人都如我一般,選擇了離開。”
龐士元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是這麽一個答案,鴻興堂短短一年就取得了中小型勢力的地盤居然還是他們計劃出現錯誤的結果。那如果讓他們的計劃完全成功,他們豈不是一舉成爲中型勢力?
不過龐士元也知道,他已經問得足夠多了,再問,就有打探鴻興堂機密的嫌疑了。于是他略帶抱歉地對柳善之道:“那我豈不是破壞了柳前輩的養老計劃?”
“沒事。憑我和我手下這幫人,哪裏不能找一個安身立命之地。而且,你的舉動也提醒了我,我們這些人以後是再不能用鴻興堂這個名号了。否則,禍不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