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
林佳佳收拾了些東西,中午便出發往海城;在林佳佳堅持下,傅世瑾雖沒跟随,可派了何興送她,林佳佳沒精力再跟傅世瑾争論,坐上了何興的車。
到達海城縣城已是傍晚,林佳佳擔心這會回去會驚憂到舅舅、舅母,便與何興在鎮上住了一晚。
隔日一早,林佳佳到達了舅舅家。
多年未歸,曾經的平房現已成了兩層樓房,早無記憶中的模樣;不過林佳佳沒太多感覺,從小舅舅、舅母就對她不怎樣,這兒也從未令她有過家的溫暖。
對于林雙喜已死的消息,舅舅、舅母并無悲傷,舅舅還在聽到林佳佳想将林雙喜葬回這裏時,搬出了大堆反對的理由。
母親林雙喜多年未歸,也不曾對這個家有建樹,死了要葬進來,舅舅嫌她聲名敗壞不夠資格也無可厚非,隻是逝者已往,林佳佳不明白舅舅爲何到這時都不能體諒。
僵持到了下午,舅舅突然又同意了母親葬于此處的要求,還找了村上幾人來幫忙選地挖土,又盤算着給林雙喜準備了個簡單的葬禮。
幾番忙活,待林雙喜下葬事宜完畢已是第三天上午。
林佳佳獨自坐在林雙喜的墳前,穿着麻衣就着香燭燒着錢紙。
不知呆了多久,煙火熏疼了眼睛,林佳佳從口袋裏掏出紙巾擦了下眼淚,餘光卻瞟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站在了不遠處。
林佳佳在腦中搜刮了一圈,可惜她向來不太記得住别人的長相,所以對這個衣着普通的女人并無半點印象。
林佳佳看了她一眼,又往前後左右都看了下,并無除了自己的其它人,便沙着嗓子問:“這位阿姨,你找誰?”
中年婦女聽言卻是走近了,從自己帶的袋子裏拿出些香燭錢紙小串鞭炮,一一在林雙喜墳前點燃燒掉,繼而道:“相識一場,她走了,過來送下她。”
林佳佳有點詫異,因爲未婚先育,母親在這裏的名聲并不好,昨天葬禮來的人也非常少,不想竟還會有人主動來拜祭她。
林佳佳誠懇道:“謝謝阿姨,我媽如果知道有朋友來送她,一定會很高興。”
中年婦女似是嘲弄地笑了一聲,“她如果活着,見到我一定不會高興。”
林佳佳:“……”
聽得中年婦女的話,林佳佳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她長相普通,曾紋過的眉因沒有打理,周邊已長出不少雜亂的眉毛,已無眉型;臉上未施粉黛,很平常的農村婦女裝束;她怎麽跟林雙喜産生的矛盾?
林佳佳雖不想管閑事,但逝者爲大,所以林佳佳真誠地道:“阿姨,如果我媽以前有得罪過你的地方,請多原諒;我媽性子較急,說話有時會比較難聽,我想她并非有意,隻是生活上不如意的地方太多,令得她看誰都不太順眼。”
中年婦女瞥得林佳佳一眼,“你倒是護着她,她也算沒白養你這麽些年。”
大概是林佳佳的錯覺,她竟覺得中年婦女的語氣中帶有些歎息和無奈,還有對前塵的一絲感概。
這種感概好像有哪不對,又說不出哪不對。
“請問阿姨怎麽稱呼?”
“王燕。”
林佳佳随意問道:“王阿姨是本村人麽,跟我媽是怎樣認識的?”
王燕又給林雙喜燒了些錢紙,邊道:“我是鄰村的,年輕時曾和林雙喜去外地漂了段日子,後來各奔東西,便沒再見過;這次聽聞她走了,就想着過來看下。”
林佳佳想了想,忍不住問道:“這麽說,王阿姨跟我媽以前關系挺好?”
王燕擡起頭,疑惑地看着林佳佳。
林佳佳摳了下手指,還是問道:“我想問王阿姨知不知道我生父的情況。”
“雖然很冒昧,可我媽從來沒告訴過我,所以……”
“我不知道。”王燕直接道。
一種失落貫穿心底,林佳佳還以爲眼前這中年婦女年輕時與林雙喜相識,會知道一些她的事情,卻是不知情。
見着林佳佳明顯失望的樣子,王燕問:“林雙喜就一次都沒跟你提起過麽?”
林佳佳咬了下唇,說:“沒有。隻是從她話語中可以感受得出她十分恨我生父,其它沒有提及過。”
王燕将手中所有錢紙扔到火堆,“太恨是因爲太愛。”
“王阿姨知道我生父是誰?”林佳佳追問。
王燕搖頭,“我不知道。她不想告訴你定有自己的理由。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給男人做飯了。”
“......”
王燕走了,林佳佳又在墳前坐了許久,直到何興過來喚她,“林小姐,你在這已經很久了,下山去吃點東西,我們回B市吧。”
林佳佳看了眼新土墳頭,及周邊的黑色灰燼,又望了眼那新做的墓碑,緩緩跪地,給林雙喜磕了個頭後,與何興一道下了山。
“何特助,這次謝謝你。”林佳佳道,“如果不是你給錢我舅舅并說服他,我母親沒這麽快安葬。”
何興回說:“這都是傅總的指示。”
林佳佳嗯了聲,“也幫我謝謝他。”
何興聽這話好似有哪不對勁,便中規中矩地說道:“林小姐,你回去自己謝傅總就行,不過我想傅總也不會讓你謝。”
林佳佳又“嗯”了聲,沒再說下文。
下了山,林佳佳又去趟外婆的墳頭,繼而與何興出了村。
車行到鎮上,林佳佳道:“何特助,你送我去海城然後自己回去B市吧,我想去海城住段時間。”
“這……”何興顯然爲難。
林佳佳說:“或者你把我在這放下也行,我自己坐車去海城。”
何興:“……”
何興自然選擇了前者。
快到海城之時,糾結至死的何興開了口,“林小姐,傅總這次這樣對于小姐也是爲了你的安全着想,畢竟于家之前就已憋了不少氣,如果再強行将于小姐送進監牢,他們會對你不利。”
林佳佳沒有說話。
何興又道:“于小姐是個風頭正盛的新星,有了精神病史,她的星途基本也毀了;于小姐最大的願望是成爲影後,所以雖未入獄,她得到的懲罰并不輕......總而言之,傅總并沒有不在意你的感受。”
最後一句何興是狀着膽子說的,畢竟這已超出了助理的職責範圍。
林佳佳說:“知道陸盼住哪麽,先送我去她那裏。”
何興:“……”
“何特助,讓傅世瑾給我點時間,我最近想清靜一下。”
“……”
............
到達陸盼住處,她正翹着腳在塗指甲油。
林佳佳随意問:“怎麽又沒去上班?”
“周六啊,姐。”陸盼扔了指甲油,将林佳佳左右打量了下,“臉色這麽憔悴,林雙……阿姨的事情處理好了沒?”
林佳佳将行李袋放下,點頭,“葬去了鄉下,算是落葉歸根了。”
陸盼伸手抱了林佳佳一下,松開,“佳佳,我肚子好餓,你快去廚房給我煮點東西吃!”
林佳佳:“……”
“快去快去,多煮點菜,我很餓了!”
不消一會,林佳佳将陸盼冰箱裏能用的食材做了三菜一湯,看着那不錯的賣相,陸盼食指大動,兩人一道坐下吃飯。
陸盼還開了支紅酒。
酒至半熏,林佳佳又問起狄剛的事,陸盼将整杯酒倒進喉嚨,“昨天犯賤跑去他學校見到了他,他說最近很忙沒時間來找我,我便轉身走了。”
“你呢,又打算躲出來多久?”陸盼往懷中倒了酒,“傅世瑾對你也算不錯了,不過他處在那樣的位置,顧及難免會多;于嘉琪雖然可恨,但傅世瑾欠她一個情份,這次當是還了,以後你們之間應當再不會因爲她而産生什麽矛盾,算起來,不是完全沒好處。”
林佳佳也學着陸盼将整杯酒倒入口中,咽下,眼眶紅了,“陸盼,道理我都懂,隻是做不到心無芥蒂。”
陸盼切了一聲,“你又不是聖人,做不到就做不到呗!”
“歐了!我們今天什麽都不談,隻喝酒,來,幹杯!”陸盼舉起了酒杯。
林佳佳倒上酒,亦舉起了酒杯。
兩人将一支紅酒喝完,陸盼又拿出幾罐啤酒。
兩人碰着杯,陸盼開始了她的長篇大論吐槽,而林佳佳則安靜地坐在了一旁。
等到陸盼東倒西歪推了把林佳佳,非讓她贊同自己的言論時,卻看到林佳佳一臉的淚水,肩膀還在輕抖着。
陸盼的酒頓時醒了不少,她很少看到林佳佳哭;在陸盼心中,林佳佳就是個神經兮兮、但生命力頑強、又什麽事都打不倒的奇葩女子。
哪怕被地下錢莊追債,她都隻是驚吓了一會,下一刻便開始着手還錢的事了。
可這會,她竟哭成這樣。
陸盼大方地亮出自己的肩頭,“到姐這來!想哭就大聲哭,别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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