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太過明亮的燈光有些刺目，蔡老七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突然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裏。
直起身軀，蔡老七看到了旁邊沙發上還在昏睡的田甜，他站起來四周轉了轉，卻沒有發現雲海和大頭的存在。
桌子上，放着兩瓶藍汪汪的“基因進化劑”。
瓶子的下面，還壓着一張手寫的“服用指南”。
蔡老七忍不住伸出顫抖的手拿起紙，在反複地看了幾遍以後，在确定了自己也可能成爲一個“新人類”時，他終于還是沒能忍住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這時，旁邊沙發上的田甜也醒了過來。
“七叔，怎麽了？”
顯然跟蔡老七一樣，剛剛醒過來的田甜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她茫然地看着四周，随後盯着蔡老七問道。
“雲海已經走了，這是他留給我們的。”
“甜妞，我們也可以成爲新人類了。”
抹了一把老淚，蔡老七看着田甜笑着說道。
“噢。”
“啊！”
先是習慣性地應了一句，随後想起了一切的田甜興奮的尖叫聲響了起來。
同一時間，還是基地後方的山邊，根本沒有陷入昏迷狀态且什麽事都沒有的大頭看着雲海，明顯感覺到了他沉重的心情，大頭小心地問道：“你要找的答案找到了嗎？問題很嚴重嗎？”
站在山邊遠眺着整個基地，雲海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不遠處，一輛武裝運輸車從彎彎曲曲的山路上駛過。
更遠處，一輛滿載着不知是動物還是兇獸屍體的運輸車駛向了基地。
更遠更遠的基地中，一架戰機呼嘯着沖上了半空，随後朝着大海飛去。
在雲海視線無法到達的地方，一艘飛船離開了還沒有建設完工的太空基地，随後加速飛離了星球。
一切的一切，都是活生生的。
然而這一切在雲海的眼中、腦中，卻就像是一部虛拟的電影。
無論正在執行任務的士兵，又或者狩獵歸來的人們，包括基地中行行色色、忙忙碌碌的那些人，他們都隻是按照指定的劇本在表演。
“大頭，我們過去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沒有回頭，雲海幽幽地問道。
“我們過去的事情？”
“怎麽說呢，沒忘記的都記着呢。”
“比如我們小時候去偷葡萄被三婆發現，跑的時候你掉到了河溝裏，我跑丢了一隻鞋。”
“結果三婆拎着鞋子把你從河溝裏拉出來，帶我們去葡萄園洗了一下又吃了幾串葡萄，代價就是要幫她葡萄園幹一個禮拜的活。”
“還有，我們晚上抓了一袋子知了，跑去七叔家後面的草垛烤知了時，結果不小心點燃了整個草垛，要不是七叔家井裏剛裝了水泵，那次可能連七叔家都給燒了。”
“太多的事情了，我都沒忘記呢。”
走到雲海身邊，大頭一邊笑着一邊說道。
“這些事情，我也記着呢。”
“隻是，大頭，可能我們的記憶欺騙了我們。”
“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切的一切，其實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注視着遠方，雲海語氣複雜地說道。
“記憶欺騙了我們，呃，我怎麽聽不太明白。”
大頭抓了抓頭皮，有些不解地說道。
“算了，不說這些了。”
“大頭，我要離開了。”
“真心話，我覺得你還是留在這裏好一些。”
“我帶來了一台智腦，臨走時會交給肯尼迪的，時而有适合地球科技文明發展的完整的科技樹。”
“地球科技文明，很快也會發展起來。”
“我那邊，太危險了，我連自己的安全都保證不了，又怎麽保護你們。”
“相比而言，這裏更安全。”
淡淡一笑揭過了剛才的話岔，雲海慢慢地說道。
露出了苦惱的表情，大頭說道：“我還正想說這事呢，家裏那位也擔心這個，死活不同意離開。要不是有兩個孩子了，我分分鍾扔下她跟你走。”
“你都有孩子了？”
“也是，也該是有孩子了。多大了？”
雲海将煩躁扔在一邊，笑着看向大頭問道。
“倆個熊孩子，都是兒子。大的六歲了，小的才剛滿一歲。”
“大的鬧騰，小的也不是省事的，現在都夠我頭疼的了，再大一點都不知道怎麽辦。”
大頭苦惱地說道。
不過雲海還是從他的眉眼間，看到了幸福的影子。
“你老婆說的沒錯，相比這裏，我那邊太危險了。”
“如果隻是你們還好說，都有兩個孩子了，還是安全、安穩一點的好。”
“我就不去見他們了，這個東西就當禮物了。”
雲海說着，一翻手伸到了大頭面前。
在他的掌心，除了五根藍色的“基因進化劑”以外，還多了五根綠色的藥劑。
“藍色的是基因進化劑，适用于成年人。”
“綠色的相對溫和一些，嬰兒都能安全地使用。”
“進化的越早，将來的成就就越大，所以你現在完全可以給他們用了。”
“另外，我給你的以及七叔他們的基因進化劑，都是優型的，等下我留給肯尼迪他們的都隻是普通型的。”
“所以盡可能留給自己用吧，不要拿去亂送人。”
将一把基因進化劑塞到大頭手中，雲海微笑看着他說道。
記憶是假的，記憶中的一切都是假的，但總有一些是真的。
比如在末日後的陽山，雲海和大頭經曆的一切，至少那些事情是真的。
“所以，你這就要走了？”
大頭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是的。”
“我要走了。”
“異形聯盟和蟲族之間的戰争一觸即發，如果不是因爲我迫切的想要證實某些事情，也不可能在現在回來。”
“大頭，保重自己。”
“記住一件事情，沒有什麽比活下去更重要。”
伸手在大頭肩膀上拍了拍，雲海笑着說道。
張了張嘴，大頭還想再說些什麽，然而隻覺眼前一花，卻已經失去了雲海的身影。
“這就走了！”
“這一輩子，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呢……”
茫然四顧，最後擡頭看向了無盡的高空，眼中濕潤的大頭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