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不是能在災難爆發的初期,赢得一點寶貴的時間,就看現在了。”
中都星聯合議會大樓,主持會議的“天星族”議長羅文語氣沉重地說道。
偌大的會議室死氣沉沉,所有議長、議員包括工作人員,一個個緊張地看着巨大的立體投影。
…………
“它們雙方接下來的反應,可以說決定了我們星盟聯合衆國的命運。”
“如果它們不是敵對的,别說六十支艦隊,哪怕我們有六百支艦隊,也改變不了我們星盟聯合衆國覆滅的事實,而且每個種族都會以極端凄慘的方式死去。”
“如果它們開戰,哪怕我們星盟聯合衆國最終會消亡,但至少我們還有一點時間做出安排,或許我們失去了聯合衆國失去了母星,我們可能還能保留薪火。”
距離九号“聖門”還有最後一次空間躍遷的距離,關閉了引擎關閉了大多數設備的“金星艦隊”,靜靜地隐藏在漆黑的星際介質區域。
在“金星”号主艦主控室内,身軀比“天星族”人還要高大強壯的“維格族”提姆艦長,他的語氣和表面一樣沉重。
主控室内一片寂靜,副艦、軍情專員以及所有艦員,都是瞪大眼睛看着光屏上的畫面,大多數人甚至緊張地忘記了呼吸。
…………
“參議長,您該吃藥了。”
“天星族”母星,這顆曾經飽受摧殘的生命星球,經過了兩個紀元的休生養息和改造,漸漸地恢複了原來的相貌。
此時此刻,在這顆星球極北的冰原上,一座完全由黑石打造的古堡當中,佝偻着腰的老仆人慢慢地挪到了帕特裏克面前。
喉嚨裏發出扯風箱似的“呼哧”聲,帕特裏克朝比自己第九代後人還要年輕的老仆人露出一個笑容,随即接過藥丸一口吞了下去。
“參議長,您應該聽他們的,再去一次基因中心,等再回來時您又會年輕起來,也沒這些個病痛了。”
老仆人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忍不住小聲說道。
“弗勞爾,我已經活夠了。”
“你不知道,我一直覺得自己活在夢中。”
“熟悉的人一個接一個地逝去,活在我身邊的人卻又是那麽陌生。”
“自從伊迪絲死去後,我就已經決定了,不會再去基因中心。一個完整的生命都要經曆誕生和死亡,我也不能除外。”
“身軀的所有器官都可以更換,我甚至可以把大腦移植到一個年輕的身體内。”
“但是,我們還沒有強大到可以無限度延長大腦的壽命。”
“你知道嗎,弗勞爾,我現在越來越覺得腦子不夠用了,就算爲了天星族的未來,我必須讓自己變得年輕起來,帶着他們度過這次難關。”
“隻是,我發現我的腦子裏亂哄哄的,隻要思考的時間一長,我的意識完全就是一片混亂,甚至連一個有效的信息都組織不起來。”
“所以,弗勞爾,我在走之前,會安排你去一次基因中心,到那時你就可以回去陪陪家人。至于我,還是算了吧。”
帕特裏克慢悠悠地說着,隻是他渾濁的眼睛卻一直盯着面前占據了一堵牆的巨大光屏。
“參議長……”
老仆人弗勞爾深深地彎下了腰,老淚縱橫。
“不要再讨論這個話題了,我不要在這些問題上浪費腦力。”
“弗勞爾,你知道嗎,曾經我們的先輩都沒有放棄過了的母星,他們都不會離棄過的家園,我們現在卻要放棄了。”
“即便是我們做出了這個痛苦的決定,天星族是不是能安全地離開,是不是能永久地傳承下去,這還是一個未知數。”
“你看到沒有,光屏中的畫面。”
“一邊是大約兩億的未知怪物,一邊是四百多萬隻龐大的異形。”
“如果它們相安無事地彙合或者擦身而過,這就代表我們可能沒有多少時間了。”
“如果它們打起來了,至少我們還有一點時間做出反應。”
更像是拉家常一樣,在漆黑的古堡中,一個老人對着另外一個老人絮絮叨叨地說着。
吃力地擡起頭,沒有錢也沒有資格去基因中心替自己換一個年輕的軀體的弗勞爾,他揉了揉眼睛,在看清了光屏中的畫面時,他不禁疑惑地說道:“四百多萬隻龐大的異形?參議長,你說的是哪邊?”
回應他的,是帕特裏克手中摔落下去的水杯清脆的破碎聲。
巨大的光屏上,源于某顆探測器傳遞回來的畫面中,漆黑的背景上兩個方向無數的白色光點代表着兩支不同的勢力。
原本,一邊的光點就像是夜空的繁星不計其數,而另外一邊隻有很少的光點存在。
隻是現在,原本很少的一邊,光點卻是在瞬間猛烈地增長。
它們的數量,完全碾壓了原本數量更多的一邊。
瘦骨嶙峋的手緊緊抓住了椅子的扶手,帕特裏克瞪大眼睛,表情有些扭曲的他掙紮着想要站起來,光屏上的畫面一閃而逝,随即變成了失去信号的黑色。
“撲通”一聲,帕特裏克重重地摔了下去。
與此同時,遙遠的中都星聯合議會大樓會議室中,羅文議長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我們失去了信号,應該是探測器被它們摧毀了。”
工作台上,一個人滿頭大汗地緊張說道。
同一時間,“金星艦隊”主艦控制室内,“維格族”提姆艦長狠狠地将手中剛剛端起來的水杯摔向了控制台那邊。
堅硬的水杯砸在一個悲催的“曼爾族”艦員後腦上,本身就以力量著稱的“維格族”提姆暴怒下的一扔,竟是将那個艦員後腦砸出了血,直接就應聲暈了過去。
“不是我們的原因,信号丢失,那邊星域的探測器可能被它們發現後摧毀了。”
負責信号傳輸的工作人員站了起來,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張了張嘴,表情有些猙獰的提姆艦長露出一臉頹敗,重重地坐了下去。
不僅僅隻是這些,從不同的星域朝着九号“聖門”方向前進的另外五十八支艦隊,五十個艦長幾乎就和羅文議長及提姆艦長是一樣的反應。
當事态的發展完全脫離了他們的預料以後,所有憤怒的人可能忽略了,他們的憤怒恰恰代表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