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插口,笑道:“陸鳳的意思是,既然司空摘星已經失敗,難道君帥不該詢問他爲什麽要偷君帥的東西?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嶽風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陸鳳定定瞧着嶽風,輕輕歎了一口氣,忽然道:“世人都六扇門君帥有兩面,一面是謙謙公子,一面是殘酷暴虐,後者不清楚,但前者陸某卻見識到了。”
不,隻因事情已經發生,而你若是不想追究,那何不再送一份大禮,又何必讓對方難堪呢?
回答陸鳳的,仍是一個微笑。不過嶽風卻又道;“陸兄請動偷王之王出手的目的,我已猜到大半。至于回答,适才你也已經聽到,再多又有何益?”
陸鳳瞳仁微微一縮,道:“君帥,陸某有一問,還盼你誠實相告。”
嶽風道:“陸兄請。”
陸鳳道:“你跟兩百年前的武林公敵究竟是什麽關系?是否便是他後人?那位的後人已經兩百年不出江湖,你這時重現江湖,又是爲了什麽?\'
嶽風淡淡一笑,聳肩道:“這可不是一個問題。”
花滿樓跟着道:“這其實是一個問題,最關鍵處便在君帥與兩百年前那位武林公敵到底是什麽關系。若沒有關系,後邊的問題便全都不成立,君帥隻當陸雞沒好了。”
真的當成了假的,假的卻又當成真的,世界往往就是這麽荒誕。
嶽風聳了聳肩,仍是那個回答:“這個問題,我先前已經對司空摘星過,信不信在你們。還是來金鵬王朝的事情吧,閻鐵珊、獨孤一鶴已經被殺,幕後黑手你們心中應該也有大緻的猜測了吧?”
陸鳳沒有回答,反而挑了挑眉毛四條眉毛全都挑了一下,道:“我怎麽覺得,君帥雖然沒怎麽插手這其中的事,但卻再清楚不過呢?”
花滿樓輕輕歎了一口氣,道:“雖然非常恐怖,但老實講,我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嶽風不置可否的一笑,忽然朗聲道:“霍老頭在何處?”
四下寂靜無聲,嶽風面色轉冷,聲音卻仍舊平淡,但誰都能聽出來,這六扇門一不二的當紅炸子雞已經動怒:“天下第一富人霍休何在?”
陸鳳意識到不妥,霍休畢竟是他的朋友,趕忙道:“霍老頭,既是君帥有請,你還是趕快出來的好。”
“哈哈哈……君帥莫怒,老朽來也。”一道略顯滄桑的聲音傳了過來,正是霍休。緊跟着,一個清瘦的老者身影顯現,出現在陸鳳身旁。
霍休的确已經很老了,但就連陸鳳也曾過,當世能将武功練至最巅峰的六人,其中便有霍休一席之位,這當然不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霍休沖嶽風拱了拱手,道:“老朽來遲,還望君帥莫要怪罪。”
民不與官鬥,賊當然也不能與捕快鬥,自古以來皆是如此,就算霍休貴爲青衣樓樓主,也必須能遵守這定律。他當然也可以不遵守,但他愛錢,那就沒辦法了。
要想賺錢,就必須以和爲貴,這也是自古以來的老道理了。
嶽風淡淡的道:“無所謂,隻要來了便好。”着話,他揮了揮手。
青石闆長街突然湧出十數個黑衣勁裝,身手矯健的男人,正是六扇門的捕快。出現之後,立即開始清場。六扇門在江湖,就如錦衣衛一般,有着談虎色變的威脅。
當然,這也要看人,金九齡退了之後,六扇門就變成了一隻紙老虎,就算是金九齡在公門時,六扇門也沒好到哪兒去。
歸根結底,原因還在于,金九齡本身便是苦瓜大師的師弟,少林的出身已經将他與江湖聯系在一起,很多江湖人眼中,其實他不過是披着公門的皮,骨子裏卻仍舊是江湖的人,那時江湖人尊敬六扇門隻是看着他金九齡的面子,現在卻截然不同了。
尊敬當然是有,但更多的卻是畏懼,這一切皆是源自新總捕頭殺伐果斷的手段,連帶着六扇門那些往日被成爲朝廷鷹犬的捕快腰杆子也硬了不少,正是“将熊熊一窩,兵熊熊一個”。
沒多久,偌長的青石闆長街就再無任何一個普通人,各家各戶關了門窗,六扇門駐守在長街兩頭,再無任何普通人能再踏進這條街來。
陸鳳面色微微一變,道:“君帥,這是什麽意思?”
嶽風卻沒直答,反微笑望着霍休,道:“霍先生,你一定知道是什麽意思,不妨你來爲陸兄答疑解惑,如何?”
霍休終究并非一般人,面上古井不波,淡然道:“老朽年邁,委實不知君帥究竟是什麽意思,還請君帥明示。”
嶽風嘴角一勾,微笑道:“現在不懂沒有關系,等人全到齊了,咱們再好好。”
霍休仍舊鋒銳的眼眸,輕輕跳了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已經襲上心頭。
“咳咳……”
嶽風臉色蒼白,輕輕咳嗽着,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陸鳳、花滿樓面色微變,陸鳳道:“君帥是怎麽受的傷?”
“劍氣所刺,傷了肺部,迄今已有一年的時間,陸兄不必擔心。”嶽風從懷中拿出潔白的手帕,輕輕将嘴角的血迹擦拭幹淨。
正在這時,霍休忽然微微一笑,道:“君帥未涉足江湖前,金九齡被譽爲六扇門三百年來第一高手,兼第一名捕。”
嶽風微笑道:“是。咳咳……不知霍先生想什麽?”
霍休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可即便如此,數年之前,正值壯年的金九齡卻急流勇退。他名氣雖大,來更是不凡,乃是武林泰山北鬥少林出身,當世四大神僧苦瓜大師的師弟,可即便是如此身份,如此手段,如此能力的傑出人物,也選擇急流勇退,君帥可知原因?”
嶽風微微一笑,道:“倒要請教霍先生。”
霍休慢慢的道:“一入公門深似海,更重要的是,無論你名氣怎麽大,在江湖人眼中,終究不過是朝廷鷹犬罷了。誰又能真心待你?所以金九齡這才急流勇退。”
嶽風微微一笑,道:“霍先生所言也是,不過你忘了最重要的一。”
霍休道:“哪一?”
嶽風道:“金九齡出自少林,原本就是以江湖人的身份入了公門,可在下卻從來不是江湖人。如此,在下倒有一個問題想要霍先生解惑。”
霍休眯了眯眼,歎道:“倒也是,君帥有什麽問題,直無妨。”
嶽風淡淡的道:“既然我并不是江湖人,而我也沒準備入這江湖,那江湖人如何看待我,又有什麽關系?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迄今爲止已有三十七人刺殺在下,霍先生可知那些人的下場?”
霍休瞳仁縮了縮,沒話。
那些刺殺嶽風的江湖人,下場也不怎麽樣,簡單兒的,不外乎是割耳、挑喉,複雜兒的,有将硬氣功練至巅峰的刺客,便以萬針衣破其硬功,将之變成廢人,再丢到江湖上,任其自生自滅。有以刺腦針自鼻而入,直接刺穿腦筋黃,令死者渾身上下沒有半兒傷痕。再複雜殘酷些的,便是淩遲、宮刑,諸般刑罰,不一而足,具體是哪種,單純由嶽風的心情好壞來決定,興緻來了,更親自動手。天使與魔鬼在他身上得以完美融合,但凡瞧見嶽風現下這謙遜有禮世家公子氣度的人,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這樣一個人,居然有那般狠辣兇殘的一面。
話止于此,霍休便再也不話,隻長長歎息了一聲:“呵,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原本老朽是不相信的,但今日見着君帥才忽然意識到,或許老朽當真是老了……”
“霍先生可一兒不老。”嶽風微笑的道。
正在這時,倏忽一道影子腳不沾地,飄掠過來,是一個面上罩了一張貓臉面具的男子掠至嶽風身旁,徑直來到嶽風身旁,在他耳畔低聲了幾句。
不其他,單單這一手踏雪無痕的輕功,便足以名列江湖第一流。
陸鳳、花滿樓面色皆是微微一變。
陸鳳沉聲道:“暗部!”
所有人都知道,這時嶽風上位以後,六扇門弄出來的新玩意兒暗部!
六扇門暗部。
常年面上罩着面具,共分貓、鷹、狼三種,獨特的腰牌,由嶽風特訓獨特的武功,唯一的上司便是嶽風。即算是六扇門内部,對暗部事宜也不知曉。
暗部的任務是什麽,究竟有多少人,他們到底是誰,武功又如何,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隐秘,除了嶽風自己,旁人再也不知。但凡試圖調查暗部的江湖門派,皆被滅門。
因此,六扇門暗部成爲江湖談之色變的恐怖存在。
嶽風大聲道:“六扇門又非錦衣衛?六扇門行事,向來是光明正大,有何不可對人言?”
蹬!
陸鳳、花滿樓被吓了一跳,隻見貓臉男子雙腳在地上一蹬,沖嶽風敬了一個标準的軍禮,卻是不同于當今世界,乃至于以往千年史,全都不同的軍禮。
雖是第一次瞧見,但一種陽剛氣息散發出來,令人精神一震。
毫無疑問,這又是嶽風的傑作了。
貓臉男子中氣十足道:“報告嶽帥,嫌疑人上官飛燕、霍天青已經請到。”
嶽風冷叱道:“大聲些,難道是平日沒給你飯吃?”
貓臉男子大聲道:“報告嶽帥,嫌疑人上官飛燕、霍天青已經請到。”
嶽風微笑道:“霍先生,可聽清了?”
霍休眼角挑了挑,沒有話。
他本是當世極爲罕見的枭雄,心理素質極佳,非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暴露自己,但現在的問題是……這便是萬不得已之時了。
見霍休不答,嶽風又淡淡的道:“霍先生沒有聽到,你就這兒本事?聲音這麽,再大不起來,索性滾出暗部,千萬莫要告訴别人你的出身,免得掉了暗部這塊招牌。”
“是!”
貓臉男子氣沉丹田,忽地沖霍休方向咆哮,将話重複了一遍。
砰!
但聽一聲炸響,卻是勁氣崩裂爆炸聲,震耳欲聾。又聽嗤嗤勁氣唿嘯,一陣旋風形成了真玉般的氣壓,瘋狂朝青石闆長街的那頭襲了過去。
陸鳳面色一變,沉聲道:“獅子吼!”聲音中透着不能置信的驚詫,單單隻憑這一手,身前這人便足以進入當世高手前一百了,他在六扇門暗部是什麽職位?
要知道當世高手之多,簡直難以想象,青衣樓一百零八樓,每樓又有一百零八位,不其他,單單這青衣樓便能貢獻萬餘人,更不消這天下之大了。
如此龐大的數字,可見能進入前一百,也絕不是平庸之輩。
下一刻,待勁氣襲來,陸鳳的面色又是一變,花滿樓跟着輕贊道:“單單隻是獅吼功倒也罷了,可他這獅吼功中竟還蘊含了其他武學奧秘,竟似可令劍氣爲刃,六扇門暗部,果然名不虛傳。”
陸鳳道輕歎一聲,他不得不承認。
霍休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上官飛燕、霍天青兩人也被暗部的人請了出來,事已至此,便再清楚不過,就連原本還在猜疑的陸鳳和花滿樓也不再懷疑。
暗部的人“請”兩人來了之後,便化作了魅影,消融在燦爛的月色中。
嶽風擡起頭,看了看天,看了看月亮,又低下頭,看了看上官飛燕,微笑道:“陸兄,我沒有錯吧,上官公主,果然是一位絕色美人。”
陸鳳苦笑道:“的确是。”
他也的确有苦笑的理由,長達月餘的調查,已經越來越接近真相,但一轉過頭卻勐地發現,自己苦苦追尋的真相,别人早就清楚地不能再清楚。
他不得不承認,現如今的六扇門神通之廣大,早已今非昔比,成爲最恐怖的存在。
上官飛燕沖嶽風盈盈一拜,俏生生嬌笑道:“妾身上官飛燕,見過君帥。”語氣滑膩,好似情人的呢喃。
霍天青臉色沉郁,就好像一塊沒有任何感情的冰塊,一雙冰冷的眸子冰冷地盯着嶽風,就像在看一個死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