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捷如電的出手,狠辣玄妙的劍法,即便如此,仍令人嗔目,隻因美。
劍法美輪美奂,令人恨不得死在這劍法下。
公孫蘭既是公孫大娘的後代,那麽她自然而然便将家傳的舞蹈完美地融入到了自己的劍法之中,令之産生了一種足以令任何人眩暈的美感。
刹那之間,嶽風已要死在這絢爛而又狠辣的劍法之下。
笑。
到了這個時候,嶽風竟然還笑得出來,非但笑得出來,他的笑還非常燦爛,足以令世上任何一個瞧見這笑的女人沉醉:“‘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爲之久低昂。’公孫大娘的舞,果真是大唐一絕,雖不能親眼一見,但能目睹公孫姑娘使來,也了卻了一樁憾事……”
铛!
兩柄短劍就好像撞到了什麽,發出了一陣金屬震顫之音,直接倒飛而出。
公孫蘭驚道:“無形氣牆!好本事!”
一擊未能得手,公孫蘭手腕蓦地翻轉,那根綢緞如疾風暴雨般揮舞開來,兩柄短劍同樣如疾風暴雨般朝嶽風撲殺而去,發出一陣“铛铛铛”的脆響。
霧氣更濃,籠罩在嶽風周身的無形氣牆也變得有形,一圈淡淡的水火在他四周浮騰,襯得他好似來自九天之外的仙人,有着不出的美感。
公孫蘭一對妙目露出前所未有的驚詫,身爲紅鞋子組織的頭目,君帥嶽風的大名她自然是聽過的。
事實上,這紅鞋子組織非但是一個巨大的斂财工具,而且更是江湖上最出類拔萃的情報組織,或許還是最恐怖的。
隻因紅鞋子裏的姑娘,有的是出來賣的,有的是王府總管的妹妹,有的甚至是道姑,各異的身份,爲她們獲取情報提供了最方便的途徑。
沒有人會懷疑她們,也沒有人會提防她們,所以她們得到的就比别人更容易,也更真實。
君帥嶽風突然崛起江湖,信息雖然少,但也有,紅鞋子自然收集到了,這些情報最後也全都到了公孫大娘的手中。未雨綢缪,她知道他一定會找上自己。
她原本以爲自己對嶽風的實力已經有了預估,并且高估了許多,但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她自以爲高估了他卻最終還是低估了。
幸好,幸好他患有重疾這一是沒錯的。
公孫蘭咯咯嬌笑道:“今日見了君帥的本事,果真名不虛傳。今日有事,妾身便先去了。”
公孫蘭話之際,人站在東側民房的青瓦片上,待她罷,人已如雲朵一般,遠遠飄開,轉瞬已在十丈之遠。
嶽風輕笑道:“姑娘若是要走,在下絕不強留。但姑娘刺了在下這麽多劍,若不留下些什麽,此事傳将出去,本帥在江湖上就有些不好混了。”
嗤!
一道勁氣,如電閃般劃破了夜空,向公孫蘭的後背。
氣勁未至,公孫蘭便覺後背一涼,不寒而栗,口中卻仍在嬌笑:“人人都道君帥風流,奴家原本以爲君帥如此英雄人物,豈會如此。今日才知,道聽途原來是真,原來君帥也瞧上奴家的鞋子了。隻消君帥一句話,奴家便心甘情願雙手奉上,哪裏需要打打殺殺?”
嶽風仍在輕笑:“公孫姑娘笑了,在下沒有收藏鞋子的癖好。還是留下别的東西吧。”
咻!咻!
話雖如此,但公孫蘭當真準備将一雙繡花紅鞋留下來。談笑間,雙腳輕輕一蹬,那一雙繡花紅鞋被勁氣包裹,化作世上一等一的暗器。
砰!
隻聽一聲震響,兩道勁氣相撞在一起,公孫蘭蹬出的那雙繡花紅鞋在爆炸中化作了齑粉,清風一吹,便已消散。
公孫蘭輕笑道:“君帥果真如江湖傳言,惜花愛花……”
話未罷,俏臉卻是蓦地一變,兩抹紅暈悄無聲息襲上了臉頰,酡紅得就好似喝了十八壇陳年醇酒。
卻原來,就在适才那勁氣震蕩間,她的衣衫已被震得撕裂,露出一條狹長的縫隙,而胸前那抹同樣繡花的精緻肚兜,背後的扣子也斷開。
一道勁氣猶如無形之手,探了過去,更羞人的是,那無形怪手竟還在她豐潤挺拔的紅纓上輕輕了一下,揉了一下,一股電流瞬間傳遍全身,令她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噤。
她修爲極高,地位更高,卻是處子,這前所未有的體驗,令她身心震蕩,麻麻的感覺在身體裏嚎叫,似每一個細胞都在發顫。
瞬間,真氣差兒沒跟上。
待她再回過頭來,繡花肚兜已經被嶽風拿在手中。同腳上繡的圖案不一樣,肚兜上繡的是一對戲水鴛鴦,拿在手中,已聞到處子體香所散發出能令世上任何男人爲之沉醉瘋狂的淡淡幽蘭氣息。
“你!”
公孫蘭雙腳一定,就那麽站在青瓦房上,竟沒有再逃,更沒再僞裝,一雙妙目極爲複雜地瞪着嶽風,不出話。
嶽風将嘴角鮮血擦拭幹淨,放在鼻尖輕輕一嗅,而後放進懷中,微笑道:“《逍遙遊》言:‘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乘雲氣,禦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姑射仙人不過是傳,神話中的人物,當不得真,我原是不信的,可現在卻有真正的仙人珠玉在前,在下便相信了。公孫姑娘,再會!下次再見,若姑娘想要拿回,在下自當完璧歸趙。咳咳……”
青石長街上又多出一灘血迹。
咳嗽聲中,嶽風人已走遠。
該追的人沒有再追,反倒自己走了;而該逃的人,也不再逃,反而又恨又羞又不知該如何地看着追自己的人離開,這果然是一個有趣的世界。
“登徒子!”外表老年實則卻正當妙年的女子輕輕跺了跺腳,恨恨離去。
……
……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闌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顔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東流。”
輕吟聲在濃霧中的夜色下響起,嶽風随意在長街上行走。
“咳咳……”
他的咳嗽還沒有好,身體當然也沒有痊愈。燕十三以燃盡自己生命爲代價,最終刺出了他這一生的巅峰,雖是天人的劍,卻已是神人的境界。
在嶽風原本的算計中,燕十三隻能到天人的境界,原世界裏,他連這種境界都未達到。爲了更保險,他甚至早在自己離開之前,就囑咐謝王孫、風行烈、戚長征三人記得要撥他。
他們也的确這麽做了,可事情一旦開始,就會按照自己的發展而發展,一切已經脫軌,早不再嶽風的預料之中。
天人一劍,他尚可勉強應對,但若是是神人的境界施展出來。就好比是一個重達千斤的斧子,燕十三原本隻能勉強拿起來,砸在嶽風身上就讓他砸,也沒什麽要緊。可現在的問題是,燕十三非但舉起了千斤中的斧子,并且還幻化招式,這就出乎了嶽風的算計,應對不能。
那一劍過後,嶽風身受重傷,幾近不能動,一身功力十不存一。再之後,便進入到陸鳳世界,不明不白又被六扇門裏的一名捕頭老邢給救下下來,瞧他是個讀書人,在這個文盲遍地走的萬惡的封建社會,會幾個字可是很吃香的,便引他進了六扇門,做起了讀書人的門面擔當。
如此又過了半年時間,他功力已經恢複了三成,但他仍在裝死。裝死也并非無因,領略過天人之境的絢美,再去砍瓜切菜虐雜魚,并不是一件特别令人愉悅的事情。
若是按照這個發展,他将成爲六扇門裏一名光榮的讀書人,事情在半年前發生了變化。
一次江湖厮殺中,老邢充當了六扇門卧底,不心漏了底。自古以來,卧底都是敵我共憤的事情,你待不久,别人不會相信,等别人相信你了,同伴又會懷疑,而這時一旦與社會動亂份子交融生出了感情,那更是……等背叛來臨那一刻,連自己心理這一關都過不去。
老邢比較幸運,心理沒有過不去,但現在的問題是,他潛入的銀鈎賭坊要殺他,嶽風再也不能安穩裝。他的性格向來是不做便已,做就做絕。
銀鈎賭坊一夜之間,直接蒸發,六扇門也誕生了三百年來最強的一人……君帥再現。
六扇門因爲金九齡的退出,已經沒落,對江湖的束縛力下降許多,嶽風橫空殺出,這半年以來,斬殺江湖惡徒、汪洋大盜,不下三百。
一時之間,江湖震動,六扇門再度崛起,嶽風君帥之名傳遍天下,連當朝天子也聽到他這名号,特此“君帥”二字,算是爲“君帥”稱号正名。
又通過半年的時間,他功力已經恢複了五成。
燕十三刺出的那一劍,的确非同可,起初恢複起來,自是容易。但越來後來便越艱難,恢複這五成功力足足用了一年,若想完全恢複,至少需要三年。
五成功力,也勉強夠用了,若他拼着加重傷勢的危險,将自身功力強行提升到十成也沒有問題。
除了功力上的影響,再有便是身體上。
迄今爲止,燕十三那一劍堪稱是嶽風穿越諸多武俠世界,受傷最重的一次。當時他拼盡全力,護住心髒要害,肺部卻受到重創,從此便留下咳嗽的毛病。
最初引動傷勢,光吐血便能将人吓死,現在這都算好些了。功力恢複到八成,所有傷勢便将不治而愈,至于咳血的毛病,到六成功力,便再不會出現。
正因爲此,除了君帥這名頭,他還得了“病郎君”、“玉面病郎君”的稱号。
陸鳳傳奇,不得不,這是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這同樣也是一個十分有趣的世界,既然隐藏不住,他便張開懷抱,欣然接受這個世界,參與其中。
待走過一個街角,黑暗中,一個着黑衣勁裝的男子已來到嶽風身旁,低聲了一句。
嶽風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們去吧,随時待命,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
“是!君帥心。”那捕頭應了一聲,旋即離開,消失在濃霧中。
夜,更深了。
當下不比後世,青石長街左右黑暗一片,于是,在這黑暗中,一昏黃的燭光顯得鶴立雞群,引人注目。
嶽風嘴角微微勾起,人已施展身法,朝那燈光的房間掠了過去,就好像是一片青煙,腳不沾地,人已在十丈開外,再兩下,
便已進了那個院子。
……
……
青雲客棧。
顧名思義,這當然是一家客棧,并且還不,但現在這客棧隻住了一個人,那燈光便是從那個唯一住着的房間透射出來的。
你一定會奇怪,這麽大,這樣好的客棧,又不是什麽黑店,這又是一座雖然不大卻甚繁華的城市,人潮人海,每天來這裏的商人旅客也不少,但爲什麽這裏隻有一個人住?
當然是有原因的,或許隻是因爲這樣一來,殺起人來便無人理會。
院落外就有一具屍體,血還是熱的。
正在這時,又聽咔嚓一聲悶響,竟有人門不走,直接将之撞開。那厚木闆做成的門在他面前,就變成了一張薄薄的紙,他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一陣談話過後,房内又多出一具屍體來。
嶽風恰好便是這時走進去來的,裏面有三個站着的人和一個躺着的人。
站着的三個人都很有特色,有個人一張臉幾乎被削去了一半,有一個外表斯斯文文,就像是一個秀氣的書生,卻滿臉哀愁,還有一個站在窗口,黑黑瘦瘦的臉,長得又矮又,卻留着滿臉火焰般的大胡子。
這三個人已經足夠有特,但跟躺在床上的那個人相比,就變得沒有那麽有特。
他的五官每一樣都很普通,但放在一起……還是很普通,雖然普通,卻給人一種好看的感覺。更有特的是,别人隻有兩條眉毛,他卻有四條。
不得不,陸鳳的确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