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長征兇狠瞪着風行烈,手腕一翻,厚背刀直指風行烈,朗聲道:“你錯了,我老戚斬這石頭,并非是現在向你挑戰。老戚我
現在的确不是你的對手,我隻是要告訴你,屬于我的東西,我一定會親手拿回來,就在将來的某一天!今日你如此辱我戚長征
,将來我一定十倍百倍奉還!”
風行烈點了點頭,敷衍的道:“嗯,我知道了,不過你沒有什麽機會的。”
有時,無視才是最大的侮辱。
不論是厲若海,亦或是浪翻雲,全都沒有插手兩人之間的鬥争。既然是少年人自己的事,當然還是少年人自己解決的好。
浪翻雲笑了笑,拍了拍戚長征的肩膀,道:“厲兄,現在你知道我爲何不收長征爲弟子了吧。”
“此子刀法厚重,浪兄乃是劍術天才,雖然到了浪兄這種境界,已經是刀劍不分家,但那隻适用于相同等級的高手,你以劍術
化作刀法教他,他未必能領悟,說不定還會壞了一個練刀的好胚子,教不如不教。左手刀封寒該是一個好師父。”厲若海點了
點頭,随口點評起來。
浪翻雲也笑了起來,補充道:“更重要的是,浪某算不上一個好師父。”
下一刻,厲若海忽地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哈,浪兄天縱奇才,一身劍術不得任何人傳承,而是源自洞庭湖。雖然厲某自創
燎原槍法,但根基畢竟還是師父給的,浪兄卻從始至終都是劍術自成,着實令人佩服。君帥曾言,魔師龐斑、東島之王雲虛、
西城之主梁思禽,甚至是三豐真人,他們已經算是絕頂天才,但與浪兄相比,卻多有不如。即便是君帥自己,天賦這項也是大
大不如浪兄。”
浪翻雲搖頭,輕笑着開玩笑道:“厲兄這般誇我,可是想讓我待會兒輕敵?那可入了厲兄的願。”
厲若海哈哈一笑,道:“哈哈哈……有趣啊有趣,浪翻雲不愧是浪翻雲,今日這一戰必定是酣暢淋漓的一戰。浪兄,你可知君
帥提及你時,說你像一位人。”
浪翻雲神色一緊,倒是前所未有的認真,道:“誰?”
唰!
不單單浪翻雲,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全被吸引。半響之後,厲若海才緩緩說了三個字。他說的輕描淡寫,毫不在意,但卻是在場
衆人的石破天驚。
他說:“令東來。”
無上宗師!
令東來!
“餘十歲學劍,十五歲學易,三十歲大成,進窺天人之道。天地宇宙間,遂再無一可與抗手之輩。轉而周遊天下,南至天竺衆
國,西至波斯歐陸,北至俄羅斯,遍訪天下賢人,竟無人可足與吾論道之輩。廢然而返。始知天道實難假他人而成。乃自困于
此十絕關内。經九年潛修,大徹大悟,解開最後一着死結,至能飄然而去。留字以紀。令東來立。”
這便是十絕關,無上宗師令東來的傳奇。
這已是百餘年前的往事了,那個時代的故事,許多人物已經變成了故紙堆。尤其是江湖這種地方,無書籍傳世,有的隻是江湖
人的口耳相傳,那個時代的許多弄潮兒經過時間長河的甄别,該消失的已經消失,能流傳下來的,少之又少。流傳既廣,衆所
周知的人物,不過十餘人,而無上宗師令東來肯定便是其中之一。
以前在世已是無敵,破開“最後一着”,消失在宇宙之間後,便成爲了傳奇,震撼在當時,影響着過去,流傳到現在。
張三豐之前,令東來也成爲唯一一個留下證據,證明他并不是消亡,而是飄然離開這個世界,其後無論是血手厲工,亦或是傳
鷹,都沒有任何證據。
浪翻雲這才正色道:“浪某恨不能早生百餘年,一睹先輩風采,當真是身不能至,心向往之!君帥謬贊。”
厲若海喃喃将令東來留在十絕關内的幾句話緩緩道了出來,跟着輕歎道:“如此人物,便是厲某,也期盼一見。浪兄不過而立
之年,便臻至劍術化境,單是從這點看,君帥此言不錯。厲某今日來,便是希望借由浪兄之手,助我破開令東來話語中的那‘
最後一着’!”
浪翻雲面上沒有意外,也沒有驚喜,隻點了點頭,道:“不錯,修爲越是高深,便越能觸碰到那‘最後一着’的隐秘,浪某也
很想瞧瞧,破開‘最後一着’後,會是怎樣一番風景。”
“好!”
厲若海雙眸神光一現,跟着喝了一聲,又道:“浪兄,今日你我之戰,同時還關于怒蛟幫、邪異門的存亡問題。你若勝了,邪
異門便立即解散,反之亦然,浪兄意下如何?”
浪翻雲欣然道:“理應如此。”稍稍頓了一下,浪翻雲又笑着道,“那若你我兩人兩敗俱亡,這又該怎麽算?”
厲若海哈哈大笑起來:“浪兄,你我死都死了,還管身後事?浪兄你可不像是喜歡操心的人啊。”
浪翻雲一笑:“我的确不像。”
嗆!!
寒光一閃,名震天下的覆雨劍已經出鞘,如溫潤君子般的輕柔氣機肆無忌憚地彌漫開來,令人舒爽,悄無聲息間,便已彌散開
來。
春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厲若海雙眸精光一閃,氣勢徒然一變,丈二紅槍如蛟龍般探了出去,紅纓跳動,磅礴浩瀚的至剛勁氣,山呼海嘯般傾瀉而出,
現場衆人承擔不住,節節敗退。
“全都後撤!”
瞿雨時眯了眯眼,當機立斷,在上官鷹尚未反應過來之際,便已下了命令,怒蛟幫衆當即如潮水般退開,數個呼吸,已在百米
開外。
風行烈身形飄閃,遠遠掠開,全神貫注地瞧着眼前這三十年難得一遇的大戰。
呼!!
浪翻雲的劍輕柔無比,就好像是母親的手,輕柔撫摸着你,令你感覺說不出的舒爽。但問題是,這溫柔的極緻掩藏着天道殺機
,當柔情蜜意化作了淩冽殺機,極少有完美逃脫者。
往往是一劍斃命,甚至根本不需用劍,隻需要感受到氣機便可。
轟!!
厲若海的槍則剛猛無匹,就好像是一頭犯了倔強的犀牛,非要跟火車撞一下。
區别在于,這當真隻是一個比喻,更準确的來說,厲若海的槍就是一座山嶽……一槍擊出,便好似有一座高大的山嶽洶湧澎湃
而來。
“覆雨劍浪翻雲,了不起!”厲若海爆喝一聲:“痛快!”
轟隆!!
現場響起驚雷一般的炸響,厲若海身形飄起,已在三十丈的高空之上,一槍擊出——巨響聲中,繁密的火紅劍影密布虛空,全
都是!
四處全都是!!
那一柄柄火紅槍影,宛如火燒雲般,破開了重重迷霧,遮住了衆人的視野,沒了迷霧的阻礙,陽光這才真正照射下來,于是,
眼前這一幕就變得更清晰,也更恐怖!
什麽?
上官鷹、瞿雨時、戚長征等怒蛟幫衆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瞧着眼前這同樣不可思議的一幕,張大了嘴巴,忘記了呼吸。
這簡直就是神迹!
就算是厲若海的弟子,第一次瞧見師父如此霸氣模樣,風行烈也不禁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苦澀一笑,喃喃的道:“通過
這些年師父的悉心教導,原本我以爲自己已經學到了師父槍術七成功力,可今日方才知道,原來我連師父槍術的三成都沒有學
會……風行烈啊風行烈,你憑什麽驕傲?”
“燎原百擊,巍峨如山!好!”浪翻雲身形同樣在半空之中,微笑應了一聲。他身後便是怒蛟島一座山峰,名曰觀月峰,也正
是所有人所在位置。
嗤啦!!
浪翻雲同樣刺出了一劍,一劍刺出,銀白色劍光蓦地劃破天際,劍光砰的一下碎裂,化爲成千上萬的寒芒。
光環!
那些寒芒組成了一個又一個,成千上萬的光環,一個光環對應着一柄長槍,一個光環迎着一柄長槍,最終,一個光環死死套住
了一柄長槍!
槍影重重,待至浪翻雲周身數尺便被完全彈開,轟在觀月峰上。
轟隆!!
驚天動地的巨響聲中,天坼地裂一般,整個怒蛟島都劇烈地顫抖起來,宛如一場微型地震。觀月峰山腰被轟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直接貫穿!
這一幕原本已經足夠恐怖,但更恐怖的卻是……地動山搖中,觀月峰朝下傾覆,似要将怒蛟島東邊,夷爲平地。
怒蛟島上,兵荒馬亂。
聚集,居住在怒蛟島上的居民,遠遠瞧見如此驚悚、恐怖的一幕,完全吓呆了,驚慌失措。
不論是浪翻雲,亦或是厲若海,都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兩人相視一笑,便準備聯手阻止。如此驚世駭俗的破壞力,除非
是兩人聯手,否則悲劇是斷然不會避免的。
兩人正準備動手之際,一聲嗤笑傳了過來:“哇哦,浪兄、厲兄,兩位好歹也是成了名的絕頂高手了,怎麽使出的招式還是這
麽的……額,下流?圓環套銀槍,也虧得你們好意思使出來,佩服,佩服。”
兩人身體俱是一顫,厲若海有些激動,浪翻雲神色倒是仍舊如常,欣然道:“嶽兄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不怪,不怪。”
大笑聲同時伴随着轟隆炸響聲,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勁氣出現,直接擊在那數十米高的觀月峰上,觀月峰應聲斷裂,在螺旋勁氣
的碾壓下,化作了譏諷。
呼!!
狂風來襲,齑粉或随風而去,或悄無聲息墜入洞庭湖中,數十個呼吸之後,狂風停止,觀月峰也不複存在,隻剩下十米來高的
峰基。
若非是這峰基的存在,很難想象先前這裏曾矗立着一座小小的山峰。
厲若海、浪翻雲雙雙飄落在地。
淡淡的迷霧中出現一艘小船,小船中鑽出兩個人來,正是謝王孫和二妮,至于嶽風本人,已赫然站在厲若海、浪翻雲面前。
謝王孫、二妮越上岸,準确來說,隻有謝王孫一人。
二妮叫道:“喂,你等等,拉我上去。”
謝王孫頭也不回,冷淡道:“你自己沒長腿?跳上岸就可以了,師父不是傳你武功了嗎?”
二妮不動。
謝王孫不爲所動,繼續前進,但走了十幾米,卻又折了回去,皺着眉頭,一個躍身來到二妮身邊,一把粗暴想将她挾在肋下,
二妮卻順手攀上了他的脖頸,嘻嘻一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謝王孫瞪她一眼道:“告訴你,我這是援助困難兒童!”兩人倏忽閃了幾下,便已經上了岸,來到嶽風身邊。
嶽風沖厲若海、浪翻雲笑了笑,随意道:“浪兄、厲兄,三年不見,兩位修爲便至這般,恭喜恭喜。這是小徒謝王孫,她叫二
妮,算是我的妹妹,給兩位介紹下。”
浪翻雲拱手,道:“三年不見,嶽兄卻更勝往昔,這才是本事。”
三年之前,嶽風當着他的面斬殺了赤尊信、乾羅、上官飛、淩戰天等人,那時他欲殺嶽風而後快,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仇恨
便慢慢淡去,而随着他修爲的精進,以及對嶽風的認識,心中對嶽風以前的行爲也就諒解了。
他原本就不是器量狹小之人。
厲若海雙目則有些濕潤,感慨道:“三年前,龐斑集結數十位高手于東海截殺君帥,後來傳聞君帥與龐斑盡皆斃命,葬身東海
,厲某原本不信,可随着時間的推移,漸漸也就相信了。直至數月之前,又聽到君帥重現人世的消息,君帥,你沒死,真好啊
。”
嶽風笑道:“一個老不死的可沒那麽容易死。”
這時,風行烈以及上官鷹、瞿雨時、戚長征等怒蛟幫衆也再度上前,風行烈的目光死死盯着謝王孫——實際上,自從他現身之
後,風行烈的目光便再沒從他身上移開過。
上官鷹、瞿雨時等怒蛟幫衆卻是一陣心驚膽顫,見到了嶽風這個傳說。雖然先前浪翻雲的話,給他們打了一劑定心丸,但正如
浪翻雲自己所說,誰也算不準嶽風心底究竟是怎麽想的。
那麽問題來了……他此番前來怒蛟島,究竟是爲了什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