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跟陳友諒、張士誠等人相比,朱元璋不僅更有謀略,而且對百姓也更仁慈。
他本人出身農民,童年時期受盡了官僚的壓迫,這造成了兩點影響,一是他深感百姓之苦,民生艱難,人雖未帝王,但心卻始終與天下百姓站在一起,這第二便是極度不信任官吏,即便是他自己做了皇帝,對麾下的臣子也同樣不信任。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這向來是中華數千年以來的創建王朝的皇帝必須做的事情,劉邦開了一個很不好,也很無奈的頭,韓信等人的下場就是最好的佐證,一直到大宋,趙匡胤陳橋驿兵變,黃袍加身,原本也是準備血洗朝堂的,但他與麾下那些大将感情極深,因此便化作了杯酒釋兵權。
皇家本無情,趙匡胤如此,已爲他落得了一個仁慈的好名聲。
數千年過去,封建王朝崩潰,由人制社會進入法制社會,但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永遠都不曾消失,不過是換了一套衣裳,該發生的也仍舊在發生。
廟宇之高,三年過去,陳友諒、方國珍、張士誠、劉福通等人與朱元璋争奪天下的硝煙已經漸漸便淡,這些起于草莽的英雄豪傑,一躍爲官。
朱元璋起于明朝,爲了感恩,更爲了安撫麾下的士兵,國号也定成了明。
百官欣然——畢竟他們很多都是出身明教,朱元璋這般做,至少證明他還是顧念舊情的。
江湖欣然——他們雖不是出身明教,但既可以看出朱元璋是個顧念舊情的,那麽也可以推斷,他對江湖應該也不會如前朝,甚至更前的朝代那般苛刻。
但是,随後發生的事情,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朱元璋在大内皇宮擺下鴻門宴,酒中摻劇毒,款待梁思禽,梁思禽大志未酬,終于敗走昆侖,占據了原本屬于明教的巢穴,建立了西城。
這是一個警示!
很可惜,所有人并沒有看懂這一點,别說朱元璋想殺了梁思禽,就算是他們,哪個又何嘗不是如此?怪隻怪梁思禽自己作死,非要與那些既得利益者爲敵,因此最終大敗。
他自己也知道,就算殺了朱元璋也無濟于事,并且恰恰相反,原本已經安定的天下,又将陷入大亂,因此明知朱元璋要殺他,最終也什麽都沒做。
可謂大敗。
就在所有人歡欣鼓舞,準備分果果時,他們也得到了滿足,朱元璋該給的一樣的沒少,但就在接下來三年時間,他又将賜予的東西,全都收了回來。
收回來不算什麽,朱元璋從來都不是一個大度的人,他若是大度,那你就要更小心,因爲他有着更大的圖謀。
他還收取了一點兒小小的利息——要了你的命!
所謂是,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吐不出來的,那就要你命!
可憐那些追随他打江山的功臣,徐達這樣的忠臣悍将都被他用一隻鵝生生吃死。而若不是常遇春死得早,恐怕也免不了一場清算,可悲可歎。
短短三年時間,那些追随朱元璋的有功之臣,就去了七七八八,剩下那些大多都是沒有兵權的官吏。
動手處理了朝堂之後,朱元璋又騰出手來對付江湖,他先是将自己發家的明教全都鏟除——他當然不可能将底層的人員清除,他的目标是楊逍、韋一笑等明教高層。
在對明教的大清洗中,楊逍、韋一笑等沒在戰場中死去的絕頂高手,最終死于朱元璋的清算。
至此,江湖再無明教。
其時,明教的頭目做了皇帝,江湖最大的勢力自然就是明教,就算是少林、武當也要屈居其後,而朱元璋徹底清算明教後,江湖勢力大大折損。
緊接着,朱元璋又展開了對怒蛟島的封鎖,怒蛟幫被定性爲黑色勢力,随之類同的,還有諸如乾羅山城、陰葵派等諸多門派。
凡事不可太剛,隻因剛不可久。
朱元璋深明此理,因此他是打一部分拉一部分,他的精力最主要還是放在發展民生上,不可能時刻關注江湖。因此在定性怒蛟幫等勢力之後,他就要尋找平衡。
少林從來都是江湖的泰山北鬥,動不得,他也不願動,一群和尚,原本就是大明的子民,他們的存在也能極大的壓制怒蛟幫等勢力。這個需要扶持。
自張三豐開宗立派以來,武當勢頭便極猛,到了數十年前,已經是與少林媲美的存在。
單單有一個少林并不保險,再說,少林勢大,對國未免不利,因此他還需要給少林找一個對手,武當正是最好的選擇,尤其是當張三豐羽化神仙之後,民間已将張三豐當作神明一般。
很好,既然你已羽化神仙,對朕的江山再無威脅,那無論如何神話你都不爲過。
正是秉持着這種信念,朱元璋大肆賞賜武當,爲神話張三豐的事業添磚添瓦,硬生生将武當堆成了最正統的道教存在。至此,江湖布局大圓滿。
當然,之所以會對武當如此,除了政治上的考慮,朱元璋未免沒有一些私心。
張三豐活着的時候就已是半仙,死了,不,根本不是死,而是真正的羽化升仙。若他以後心血來潮,再回這個世界……呵,提前結一份善緣也是好的。
若張三豐能爲他延年益壽,那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所以說,無論是如何推崇武當,都不爲過。至此,朱元璋唯一的心病就隻是西城,東島也應該算上,不過隻是一群敗家之犬,又孤懸海外,不足爲慮。
不來大陸則已,來則必将其完全殲滅!
短短三年,江湖發生了極大變化,以龐斑爲首的蒙古派系諸多高手,伴随着龐斑的死去,裏赤媚的武功盡廢,已經徹底沒落,不足爲慮。
江湖仍大,但隻剩下中原武林。
即便如此,中原武林也隻是在明教的威壓之下,苟延殘喘。就好像是一個輪回,曆經數百年以後,正如大宋武林忽然出現的前所未有的蕭條一般。
是的!
過去影響現在,現在則影響未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數百年之前,宋哲宗時期,就在嵩山少林寺,發生了一件震驚江湖的大事,造成的後果也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自那英雄大會過後,大宋武林便陷入到一場前所未有的頹廢蕭索期,今日之事,不過是昨日的重演罷了。
當然,至于那英雄大會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又是誰造成的,數百年過去,早已化作了傳說,隻在老一輩的江湖人中口耳相傳,并無字畫記錄。
現如今的江湖,就算是資曆最老的江湖人,也隻知道當年的少林有過一場英雄大會,至于其他,便再也不知。
江湖大環境變得蕭索,許多當年名動江湖的絕世高手,一個個隕落。
與此同時,明朝在朱元璋的授意下,建立了六扇門,這是一個專門針對江湖的部門,緝拿汪洋大盜,誅殺擾民江湖人,下手極其狠辣。
六扇門成立之後,便将朱元璋的話奉爲圭臯,對江湖一切厮殺進行了極其慘烈、嚴酷的鎮壓。
在這種大環境下,絕頂高手死一個便算一個,江湖後繼無人,越是如此,江湖便越蕭條,最終形成了一個糟糕的惡性循環。
江湖一衰再衰,許多武學典籍伴随着六扇門一次又一次的行動,化爲烏有。
最溫暖的花,往往是開在最黑暗的世界,正是在這種極其苛刻的大環境下,神劍山莊神童少年謝王孫的橫空出世,更顯得難能可貴。
謝王孫的确很有學劍天賦,但與其兒,也便是那個十三歲便将無敵天下的謝曉峰相比,還是差了一些。
他天賦不錯,之所以能取得如此成就,完全是因爲嶽風。而他前進的動力,也從來、一直都是嶽風,他要爲嶽風,自己心目中的師父讨回一個公道。
匆匆三年,許多事已發生了改變,雖隻三年,但江湖發生的變化卻超過以往數十年。
龐斑、赤尊信、乾羅等一衆絕頂高手,已化作符号;張三豐羽化升仙,成爲衆生敬仰的存在;唯獨一人的地位比較尴尬,自然便是君帥嶽風。
能活過張三豐,這原本就是一個不小的本事,而後許多人也證明了他身份的真實,可就是這麽牛掰的人物,居然就這麽簡單跟龐斑同歸于盡了?
若是換了張三豐、梁思禽,恐怕就該吊打龐斑了,這麽一對比,君帥嶽風,那兩百多歲還真是活到了狗的身上。
張三豐、梁思禽、嶽風、龐斑,這是一個無盡璀璨,空前燦爛的時代,傳說實在太多,神話也如走狗,沒有超然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永遠被人銘記。
說到底,無論何時何地,站在金字塔最頂尖的,隻有那麽一兩人,三個人都嫌多。
然,在這個武學空前璀璨的時代,張三豐算一個,梁思禽算一個,君帥嶽風……還是算了吧,就當他是苟活兩百年的……呃,廢物?
謝王孫如此,便是要爲嶽風的聲名讨一個公道。
于是,他名揚江湖,震動天下!
于是,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嶽風的弟子!
可是他還嫌不夠,這些遠遠不夠,于是,他以十餘歲之齡,賭上了神劍山莊,悍然向東島發起了挑戰。
然而,死了的人終究是死了,也終究是沒有價值的。
謝王孫的所作所爲,别說整個江湖不理解,就算是神劍山莊内部也不十分贊同。在所有人看來,這是神劍山莊少莊主無知且幼稚的沖動之舉。
當今江湖式微,兩大山莊碩果僅存,一個是江南的慕容山莊,再有一個便是他神劍山莊,但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同東島爲敵,神劍山莊就将徹底沒落。
自神劍山莊初代莊主謝天以來,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的龐大勢力,就将土崩瓦解。
神劍山莊究竟是不是東島的對手,沒有人知道,但他們隻知道一點,那就是朱元璋已經下定對東島的剿殺,隻要東島門人上了陸地,面臨的就将是六扇門無窮無竭的追殺,根本不需要謝王孫動手,他們自己就敗了。
所以,東島門人永遠也不可能離開東島。
那麽,就隻剩下一條路……謝王孫率人前往東島,航海什麽的姑且不算,那可是别人的地盤,多少人命夠往裏面填?因此,隻要謝王孫堅持,這就是一個必敗的結局。
江湖本無事,庸人自擾之,這是所有人對少年傳奇劍客謝王孫的評語。
……
……
揚州府。
經過唐宋兩朝的發展,揚州府已經極其繁榮,成爲對外貿易的港口之一。
此時已是冬臘時節,北方天寒地凍,好在揚州府地處偏南,唯一的麻煩是,天上的雨隻要一下就難停,斷斷續續,已經連續下了兩個月。
街上行人寥寥,麻風雨如銀線一般,在寒風之中,從九天之上斜斜的垂了下來。
“滾!晦氣,好了好了,趕緊拿着饅頭滾!!打擾老子做生意,死阿福!”賣饅頭的小販沖蹲在店門口的一個邋遢乞丐喝罵了一聲,随手拿起一個饅頭,狠狠朝那乞丐砸了過去。
那乞丐渾身泛着臭氣,烏頭蓬面的,身上的衣服滿是破洞。他人雖邋遢,動作倒是挺快,伸手一接,竟是妙之又妙地接到手上。
那賣饅頭的小販笑罵道:“傻子,動作倒還挺敏捷,就是太懶,翠香樓好好的龜.公竟然說不做就不做了。犟脾氣!”
那名作“阿福”的乞丐聽到,沒有說話,隻是沖賣饅頭的小販嘿嘿一笑,随即便遠遠走開,開始吃饅頭。
他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
餓。
很餓。
但是他的動作卻很輕柔,輕柔地就像是對待自己的情.人,決無半分狼吞虎咽之勢,因爲他要細嚼慢咽,唯有這樣,才能将所有養分全部都吸收進肚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