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黑漆漆的眼眸,死死盯着蕭峰,宛如一汪瞧不見底的深潭,透着千絲萬縷的深情款款”
蕭峰雖是個粗豪漢子,但她這幾句話中的含意,卻也聽得明明白白,她是說要和自己終身在塞外厮守,再也不回中原了。即便是現今再說,他也是心下激蕩,難以自已,手上不禁又加了幾分力。
阿朱“啊”的一聲驚呼,蕭峰心下暗道一聲“慚愧”,道:“我這粗莽漢子,對不起阿朱,捏疼了你。”說着話,立即就要松手,阿朱卻是一把抓住,搖了搖頭。
臉上,滿滿都是幸福的溫柔笑意。
阿朱跟着道:“當時你說你是契丹人,問我是否會厭棄你。哎,我說漢人是人,難道契丹人便不是人了麽?既然都是人,又何來高低貴賤之分?你是漢人,我便願做漢人,願喜歡漢人。你是契丹人,我便願做契丹人,願喜歡契丹人,這全是我真心誠意,半點也不勉強,是也不是?”
即便是以前說過的話,現今再說,她也是羞不可耐,說到最後,聲音有如蚊嗚,細不可聞。
蕭峰再度點頭,歡喜的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們以後要一起騎馬打獵、牧牛放羊,永不後悔!”
阿朱溫柔一笑,跟着道:“便是殺人放回、打家劫舍,也永不後悔。跟着你縱是吃盡千般苦楚,萬種熬煎,也是歡歡喜喜。隻怕蕭大哥不肯。”
蕭峰熱淚盈眶,喝道:“肯的!我蕭峰是肯的!”
阿朱倏忽擡起頭來,道:“既然如此,那蕭大哥又爲何說這種話。今日阿朱便随蕭大哥一起,大哥你是生,阿朱便生。大哥你是死,阿朱便死!”
“不錯,正該如是!哈哈哈哈……”蕭峰忽地仰天大笑起來。
而這時,中原各大門派的高手已經齊聚過來,将兩人包圍,不下數百,其中還有人喝罵,很明顯,這群人是再也等不及,要在英雄大會召開之前,先衆人齊上,将蕭峰亂刀分屍。
有人喝罵道:“契丹賤種,有什麽好笑的?!”“受死吧!”
蕭峰卻是夷然不懼,一雙虎目滿含熱淚,卻又似冷電般,橫掃全場,大聲道:“是了!從今而後,蕭某不再是孤孤單單、給人輕蔑鄙視的胡虜賤種,這世上至少有一個人……有一個人……”太過激動,一時竟再也說不下去。
阿朱接囗道:“有一個人敬重你、欽佩你、感激你、願意永永遠遠、生生世世、陪在你身邊,和你一同抵受患難屈辱、艱險困苦!”說得誠摯無比。
“哈哈哈哈……”
蕭峰縱聲長笑,四周山谷嗚響,他想到阿朱說“一同抵受患難屈辱、艱險困苦”,她明知前途滿是荊棘,此次十死無生,卻也甘受無悔,心中感激,雖滿臉笑容,肋邊卻滾下了兩行淚水。
“媽的,契丹賤種!人人得而誅之,速速受死!”
“呸!!你這賤女人,居然會喜歡上契丹狗,不知廉恥!殺了這對狗男女!!”
“大夥兒不必跟這一對狗男女講什麽江湖規矩,亂刀分屍!”
嵩山腳下,頓時殺聲盈沸,喝罵之聲不絕于耳。
蕭峰魁梧的身軀搶身而出,擋在阿朱身前,冷喝一聲,宛如猛虎咆哮:“蕭某在此,誰若想要蕭某的姓名,直接上來取!”頓時駭得四下圍在兩人身旁的江湖人連退數步。
刹那之間,現場鴉雀無聲,心有靈犀般,現場陷入到一片死寂之中。
半響過後,忽有人高聲喝罵道:“殺!”“殺了這對狗男女!!”群情湧動,殺聲再度響徹嵩山山谷。
沸騰。
“誰敢殺我女兒!阿朱……”“難道你們想讓大宋、大理兩國開戰?!”正在這時,一男一女兩個不同的聲音,幾近是一前一後地響了起來。
“大哥!”就在這兩個聲音之後,第三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緊跟着又來了一群人,正是以段正淳、阮星竹、段譽爲首的大理派系,三人身後,四大護衛褚萬裏、古笃誠、傅思歸、筆硯書生朱丹臣緊跟衆人之後。
當即有人道:“是大理段氏!大理皇族的人來了!”而再聯想到先前那句話,衆人欲殺蕭峰之心雖未改變,但卻不敢再對阿朱有什麽想法。
誰都不是蠢貨,通過先前那一句話,他們已經明白阿朱的身份背景了。
阮星竹“啊”的叫了一聲,趕忙跑到了阿朱身旁,拉住阿朱的手,擔憂緊張的道:“傻姑娘,你在這裏做什麽?知不知道剛才很危險,你要是死了,媽媽也不想活了……”
她雖是女扮男裝,但此刻,數月分别之後,猛地再次見到阿朱,她也顧不得其他了。
段正淳與蕭峰拱手寒暄,倒是段譽、蕭峰兩人居然也認知,而且非但認識,居然還拜了異性兄弟,令他大吃了一驚,不禁詢問了起來。
待從段譽那裏得知了兩人相識的經曆,心下更是感慨,不由掃了阿朱一眼,滿臉都是溫柔。
自己的女兒愛上了他,自己的兒子又是他的結拜兄弟,今日縱然是身死此處,他也必須保住他的性命了!段正淳心下已經做了決定。
段正淳驚訝,段譽更是驚奇不已,阿朱、阿紫兩人是段正淳、阮星竹所生,他從來不知,隻知道自己又多出來兩個妹妹,現在猛地認識,不由啞然,莞爾一笑,沖蕭峰、阿朱拱了拱手,道:“大哥,現在你我可是親上加親啦。”
阿朱面上閃過一抹羞紅,不由低下了頭。
四下群情湧動,當即有人喝道:“段王爺,這契丹狗賊做惡無數,難道你當真是一定要保他?!”
“嘿嘿嘿……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算他是段王爺你的乘龍快婿,殺了人也要用自己的性命來償還,這事兒說破天,理也在我們這邊!”
“就是,就是……段王爺,你還是莫要再插手這裏的事情!”
段正淳心下凜然,高聲道:“諸位,若蕭峰當真是如此兇徒,不說諸位,就算是段某,也決計放他不過,但是段某可以向諸位保證,除聚賢莊一戰之外,他絕對不曾濫殺一人!”
雖然很多事情現在已經改變,但有些注定發生的事情,卻終是不曾改變,譬如名動江湖的聚賢莊大戰,蕭峰爲救阿朱,被逼無奈,大開殺戒,委實殺了不少江湖中人。
正在這時,“嘿嘿”三聲冷笑響起,隻聽有人道:“老子經常聽說大理段氏光明正大,雖然是皇族出身,但行走江湖,卻從來不拿自己的身份壓人,現在看來,嘿嘿嘿……還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段王爺,你爲了自己的女兒,居然會這般胡說八道,佩服,佩服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