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後,東海之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遍了大江南北。
此戰陣容之強大,可以說是空前而絕後;最終結果,更令所有人嗔目結舌,唏噓感歎,更是始料未及!
傳奇,就此鑄就。
或是幸運,或是不幸,或是慶幸,或是惋惜。
最終定格在所有人心中的結果便是:龐斑、紅日法王衆黑.道高手齊齊斃命,那個活了百餘年的傳奇,終于以另外一種傳奇的方式,完成了自己傳奇一生的謝幕。
……
……
這一戰的結果爲天下人津津樂道,對絕大多數人來說,這個結果是令人歡喜的。
要知道,龐斑此次集結的,像莫意閑、談應手、展羽這種級别的,全都是黑.道高手,再麽就是魔師宮、花間派、陰癸派等魔門高手,他們本就是社會的不安定因素。
因此,他們的死亡,帶來的,隻會是無盡的喝彩。
這一戰過後,黑.道勢力滅了不少,陰癸派、魔師宮傳承可以說已經徹底斷絕,花間派中流砥柱也全都在這一戰中消失,雖然年憐丹僥幸逃脫,但一身修爲幾近被廢,就算是逃走,也不能在江湖上作惡,隻能算是爲花間派留下了一份香火,至于魔師龐斑的戰死,更是令整個江湖普天同慶的大事。
沒辦法,這人修爲之高已是江湖最絕頂那一檔,張三豐、梁思禽、嶽風三人雖全都力壓他,但跟他不一樣,其餘三人對江湖并不怎麽感冒,更不會幹出什麽“我要收複你?什麽,不同意?好吧,那就滅你滿門”的下作事,相比較于嶽風、張三豐、梁思禽三人,龐斑更像是一個蠻不講理、橫行天下的魔神,還他媽是一個蒙古鞑子!這就更不能忍了。
到最後,便剩下對嶽風的緬懷了。
有人仍然堅信嶽風并爲死去,隻是如百餘年那般,玩得不耐煩了,羽化升仙離開了這個世界,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與百年之前很不一樣。
這一次的結束,就是真的結束了。
江湖上與嶽風相關的傳聞,自東海之戰爆發之後,就被廣爲流傳,一時間議論紛紛,到最後最終以雙方同歸于盡作爲結局,成爲了主流認可的結果。
這其中,梁思禽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誰都知道,在東海之戰以前,以梁思禽爲首的朱元璋派系,對嶽風展開了一系列的剿殺,最後之所以沒打起來,完全是因爲張三豐張真人橫空幹預。
題外話,也正是因爲張三豐的橫空幹預,天下的江湖人才終于知道嶽風力挺陳友諒,非要與朱元璋、梁思禽爲敵的根本原因,一如梁思禽等人聽到這個消息時的震撼,全他媽斯巴達了。
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梁思禽剿殺君帥嶽風定下的十面埋伏計劃,天下皆知,當世最神秘莫測勢力之一的東島死敵參與了!浪翻雲、淩戰天、上官飛等怒蛟幫衆多好手參與了!就連同樣神秘之極的金剛門當代傳人淵頭陀居然也參與了!!
雖然未能成功,但這陣容之強,已經不遜色于龐斑率領的衆人,所不同者隻在于,他們是一個個分散着來,不停地狙殺,而龐斑是畢其功于一役的策略。
場面更轟動,效果也更有效。
當東海之戰傳回中原大地,傳到梁思禽那裏時,梁思禽沉默良久,他手中拿了一壺酒,走到屋外,望着頭頂漫天繁星,緩緩将那一壺酒全都倒在了河水中。
“終究還是死了……”
據江湖路邊社消息,說這句話時,一代奇人梁思禽面上閃過的,是不加掩飾的哀傷,其中更摻雜着許多悔恨。
正是因爲他這一句話,主流社會才将嶽風戰死這結果蓋棺定論。
梁思禽、龐斑聯手了!
就在不久之後,另外一個勁爆的消息再度引爆江湖,直到這時,天下所有人才赫然發現,原來梁思禽爲殺君帥還真是不折手段,聯合衆多高手也就算了,居然還跟龐斑暗通。
整個江湖陷入了一場大爆炸,嶽風的信徒——雖然他未必知道,就算知道了,亦不會承認,但這群人就是自稱嶽風信徒,他們因爲這個共同的信仰,聯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神秘的複仇組織,組織的名字從最初的忠勇軍、殺梁會,到經過朱元璋派系嚴厲打壓,變成了共.濟.會,最後定名爲複仇者聯盟!
嶽風若得知這一切,恐怕就算是死了,也會笑地重新活過來。
情懷,這是一種非常可怕的東西。
懷念,這同樣也是一種非常可怕的東西。
嶽風還在世,并受到了梁思禽比十面埋伏還恐怖的剿殺之時,也隻有一部分人受到感召,前來支援,譬如與嶽風淵源極深的邪靈厲若海。
這時候,隻是極少一部分人,但是當他死去之後,這個人數以幾何形式的方式猛增,達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數字,甚至是混淆天下輿論的數字。
一時之間,天下到處都是誅殺梁思禽的呼籲,好像不殺梁思禽,便是十惡不赦之大事,無數江湖豪傑前赴後繼,加入到複仇者聯盟,對梁思禽以及他所屬的派系展開了一陣又一陣的剿殺。
當梁思禽定下計策,不折手段誅殺嶽風之時,他絕對沒有料到這一點,嶽風同樣也沒有料到,不過卻也理解。
輿論,有時真的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他能綁架你的道德,綁架你的自由,綁架你的價值,逼你說你不願意說的話,逼你去相信你并不相信的事情,但是當事情真的來臨,這一切又将煙消雲散。
當天下誅梁聲勢極爲浩大之時,朱元璋内部派系也驚恐了,以爲這就是民心所向,立即有人向朱元璋進言,誅殺梁思禽,以平天下的民憤!
提出這個建議的,全都是軍伍出身,乃是朱元璋派系中的實權派,但朱元璋畢竟是朱元璋,你提建議可以,但不能替我做決定,他最終抵抗住了輿論的壓力。
軍中實權派自然不滿,徐達便暗中授意自己下屬的一名偏将動手,當然是不可能成功的。
徐達是朱元璋最依賴的一員骁将,但這一次,他卻毫不猶豫地斬下了那名偏将的人頭,同時還嚴厲訓斥了徐達,旗幟鮮明地向所有人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朱元璋的态度令梁思禽爲首的江湖派很滿意,梁思禽在朱元璋身上亦看到了他夢想成真的希望。
這是一位“雖千萬人反對,吾往矣”,一旦做了決定,便不會爲任何人所動的雄主!
梁思禽在朱元璋身上看到了自己那一項項計策,實施開來的希望,他堅信,隻要朱元璋問鼎,隻要自己說服他,那麽自己的政策就會得以實施,自己的理想也終将視線。
好歹也是一位宗師巨匠,但他卻永遠都不明白,什麽才是政治。
朱元璋抵擋住了來自内部的意見,又抵擋住了來自外部的刺殺,緊接着,天下輿論又發生了令人嗔目結舌的變化。
那些原本極力主張一定要殺掉梁思禽平民憤的将領忽然發現,先前還氣勢洶洶,非殺梁思禽不可的刁民們,立即沉寂了下去,隻剩下三三兩兩的小貓仍在堅持。
更令他們感到驚詫的是,經過這一件事後,許多原本還在觀望的江湖高手,居然主動來投,更諷刺的是,甚至那些先前還叫嚷着非殺梁思禽的高手們,居然、居然也他媽接受了诏安,還比任何人都投降的快!
不是我不明白,是這世界變化快啊!
打臉!
這他媽就是赤.裸.裸地打臉!!
直到這時,他們才驚歎于朱元璋的遠見卓識,不爲輿論所主導,沒殺梁思禽,爲他護下增添了一份金光閃閃的光輝,結果還讓全天下都看到,做了見證。
這一筆買賣委實太賺,領導就是領導,有水平。
兩年之後,朱元璋徹底剿滅陳友諒部,東島派系便隻剩下張士誠、方國珍兩人,而後朱元璋又派人打入張士誠、方國珍内部,巧妙實施了反間計。
張士誠、方國珍原本就有舊恨,再添上這新仇,就算是雲虛也壓不住了!
張、方聯盟直接瓦解。
雲虛氣了個半死,根本來不及制裁兩人。兩人既已内讧,自然做了完全準備,雲虛級别不到,來了也是被殺。結果,以雲虛爲首的東島派系便被張、方兩人徹底趕出了自己的軍隊,隻能灰溜溜滾回東島。
三個月後,朱元璋滅方國珍部,方國珍投降歸順。
八個月後,朱元璋攻破張士誠老窩,滅張士誠部,張士誠甯死不降,即便是朱元璋的大軍攻破了城池,他仍舊率領麾下禦林軍與之展開巷戰,眼見大勢已去,張士誠又将妻兒老小全都殺死,自己正準備自殺,卻被屬下救下。朱元璋派麾下謀事依次來勸降,張士誠一言不發,直至朱元璋現身,眼神輕蔑,但求一死。朱元璋怒不可遏,對其實施了淩遲,總共曆經三日,足足受三千刀方才徹底死亡。
迄今爲止,三個最大的敵人皆已被滅,中原大地絕大部分都納入了朱元璋麾下。
公元1368年,朱元璋在應天府稱帝,國号大明,年号洪武。而後又經數年,先後平定西南、西北、東北等地,最終統一全國。
明,一個綿延将近三百年的最後一個漢人朝代,最終建立。
它的陰暗,它的榮耀,它的繁榮,它的衰敗,都将深深烙印在日後每一個漢人的血液之中,成爲難以磨滅的存在。
飛鳥盡,彈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而後數年,朝堂之上發生的大事就很簡單了,不外乎是上述十二個字,或者說是六個字。
怒蛟幫與小明王韓林兒交好,但在劉福通死,其勢力被滅之後,韓林兒便再也沒有存在的意義,朱元璋未曾授意,但其屬下廖永忠揣測上意,将韓林兒沉船江中,怒蛟幫因此與朱元璋鬧翻。
其時,上官飛已死,其子上官鷹接任幫主之位,浪翻雲當即聯手上官鷹,據守洞庭湖怒蛟島。
朱元璋得到天下,梁思禽以爲自己機會已到,便提出了自己的主張“抑儒術,限皇權”,得罪滿朝文武百官,更徹底觸怒了朱元璋。
朱元璋在宮中設下“鴻門宴”,梁思禽飲下朱元璋賜的數壇毒酒後,痛斥朱元璋“縱然自私狠毒,終不失爲蓋世枭雄”,并表示“我要殺你,易如反掌。但如今天下初定,你若一死,這世上隻怕又會陷入戰亂。若有你一日,天下百姓,便可多享一日太平”,故警言之“既不肯授權于民,還請效法古之聖王,自省自律,好自爲之”,最後更仰天蒼穹,一聲悲歎:“君帥啊君帥,一切果真如你所說,梁某慚愧!”
而後,梁思禽率領麾下八名弟子,殺出紫禁城,被朱元璋精兵數千追殺,一直敗至昆侖山,占據了明教總部,朱元璋起自明教,這也算是對朱元璋的有利反擊了。而後心思巧妙地用盡機關,在昆侖創建一座氣勢恢宏的城池,名爲“帝之下都”,寓意爲天帝在下界的都城。
再之後,江湖派系被朱元璋橫掃幹盡,接下來便是對朝堂百官的清洗,又是一片哀嚎。
……
……
東南,揚州府,一個當地名氣比較大的青樓。
“阿福,你個傻小子,還不趕緊滾過來。”
“呵呵。”
“傻笑!你也就知道傻笑,要不是老娘,你早就餓死了!去,把瓜果端到二樓……算了,你還是跟在老娘身後吧,你個傻子。”老鸨嘶啞的聲音,指着一個年輕的男子喝罵道。
“喲,這兒怎麽還有一個傻子?長得還挺俊……”有客人第一次來,覺得驚奇。
“哎呀我的爺,你說他呀,他叫阿福,是東街老侯家送過來的,是小桃紅的表哥,人是傻的,什麽也不會說,别人給什麽,他就吃什麽,别人讓做什麽,他也就做什麽,就是認人,起初隻認老侯家的人,來了之後才慢慢改的。也就是力氣大,不知道累,給的錢也少,不然誰要他啊。”女子依偎在那客人懷中,調笑的道。
青樓裏的女子,最擅察言觀色,她見到這個中年客人就知道他是江湖人,臉上有一道刀疤,從眼睛一隻到鼻梁,觸目驚心,渾身透着一股煞氣,對方肯定殺過人,并且還不止一個,可得伺候好了。
刀疤臉眯了眯眼,有些疑惑地瞧着那個傻子。
嗖!
刀疤臉手中酒杯如箭矢般怒射而出,直接擊中了那傻子的小腿,砰的一下,傻子應聲倒地,端着的果盤掉了一地,坐在地上,也不哭,隻呵呵地笑,惹來那老鸨一陣大罵。
“哎呦我的爺,您跟一個傻子置什麽氣啊。”那傻子雖然傻,但長得不錯,也很讨人喜歡。女人當即膩在刀疤臉懷中,撒嬌的道。
刀疤臉在女子胸脯狠狠捏了一把,哈哈大笑道:“爺當然不可能跟一個傻子置氣,隻不過那傻子長得跟爺以前一個故人相似,尋思着他到底是不是,其實那人早就死了,就算沒死,也不可能在這個地方,倒是爺多想了,來,咱們好好去樂呵樂呵,正好給你看一看爺的絕技,一瞬三千發,保準你這騷蹄子********,欲死而又不能,哈哈哈哈……”
大笑聲中,刀疤臉一把攔着女子,抱着往自己定好的房間走去。
女人也咯咯嬌笑起來,啵啵在刀疤臉脖上親了兩口,道:“我的爺,說話可得算話啊。對了爺,你說那傻子究竟像誰?”
唰!
幾乎是一刹那,刀疤臉身子蓦地一顫,神情也變得凝重而嚴肅,整個人散發出截然不同的氣息,膽顫、驚懼。
女人也感覺到了不妥,小心肝不由噗噗亂跳,噤若寒蟬地道:“爺,奴家就是随口一問,您可不要放在心上。就當奴家沒有問好了,您可千萬不要跟奴家生氣啊。”
“他像是君帥。”刀疤臉沉聲道。
青樓裏太吵,女人沒有聽到,跟着問道:“什麽。”
“君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