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下午六點。
索靜苓已經吃過晚飯,坐在窗邊,趴在小桌上繼續練字。
屋裏暗些,但外邊天還沒黑,所以屋裏也沒開燈。
靜妃娘娘不是老眼昏花了,也是喜歡自然光、而非各種燈。
燈固然好,但太多了,失了本來的那勁兒。
靜妃娘娘也是很能與世推移,不僅是練手,也是熟悉這些新的字。
其實以前大家都會造,可能沒造這麽好、這麽大影響。
李婕将裏外的收拾幹淨,過來,站在索靜苓身後看。
小葉和小美留着長頭發,她倆美得不行。
小真呢,留的卻是短短的妹妹頭。
“這太簡單了。當頭發長到那麽長的時候,我就已經有十個妹妹了。我隻要悠閑地坐在椅子上就行了,十個妹妹會賣力地給我梳頭的。好玩極了!”小真說,“抹上香波一揉,那泡沫啊,高得能夠着雲彩,好像一個大大的大大的蛋卷冰激淩。唯一遺憾的是不甜。而且啊……”
“躺在岸邊,讓河水沖洗頭發,頭發就在水裏輕輕地蕩來蕩去,好像海帶一樣。而且啊……”
李婕看這寫的認真,突然想:“你是不是簪花小楷?”
索靜苓扭頭看她一眼,笑道:“館閣體。”
李婕不明覺厲。
靜妃娘娘不好解釋。
她親爹是秀才,她開始就練館閣體。
後來漫長的歲月,偶爾抄經。
她自己就把簪花小楷揉進來,也算是有了自己風格。
現在筆不一樣、字不一樣、她都沒寫順手。
李婕自己上網查,有網就是好。
館閣體,楷書的一種書體。
小楷即楷體小字。甭管簪花啥的,都是楷體。
形體方正,筆畫平直,可作楷模,故名楷書。四大楷體爲:歐體、顔體、柳體、趙體。
所謂顔筋柳骨。
柳公權在研究和繼承鍾繇、王羲之等人楷書風格的基礎上,遍閱近代書法,學習顔真卿,溶彙自己新意,自創獨樹一幟的“柳體”楷書。
李婕沒找到簪花小楷的出處,不過衛夫人是大名鼎鼎。
學書初學衛夫人,但恨無過王右軍。
先須大書,不得從小。
善鑒者不寫,善寫者不鑒。
衛夫人認爲:“下筆點墨畫芟波屈曲,皆須盡一身之力而送之。”
“善筆力者多骨,不善筆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謂之筋書;多肉微骨者謂之墨豬。多力豐筋者聖,無力無筋者病。”
李婕不太欣賞的來,不過:“有人覺得簪花小楷柔美清麗、适合女子。”
這又有說“如插花舞女,低昂美容;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紅蓮映水、碧沼浮霞”。
“碎玉壺之冰,爛瑤台之月,婉然芳樹,穆若清風”。
索靜苓幹淨利落:“女子和女子不一樣的。”
李婕了然。
魏晉時期的河東衛氏是一個著名的書法世家,衛夫人才會有名有字,其他人想達到她的程度、差得遠。
李婕看索靜苓,這氣度就不一樣。
其實也沒什麽,靜妃娘娘就是混日子,活得久了折騰的。
人總得找點事兒做。
何況要在皇帝跟前裝,不認真點怎麽行?
不論哪個皇帝跟前裝,都得有點拿得出手的東西,現在叫、逼格?
敲門,郎熹過來。
好像看到有人裝哔,走廊都亮燈了,屋裏不開燈,熄燈一小時嗎?
這姑娘,也真簡樸。腦門都光了,身上就病服,不施脂粉。
她看過來,眼睛是發亮、而神秘。
郎熹四十歲,能當她爹。
随手把燈開了,郎熹坐在沙發。
索靜苓站起來一禮,或半禮。
半禮,是上對下所行的一種禮儀。現在禮都廢了,靜妃娘娘姑且也算上?
郎熹胡亂的回禮,覺得自己很沒文化,幹活:“索建銀的錢要過來了,一百八十萬。”
開森。靜妃娘娘學會了。
郎熹爲何很喜感?這姑娘雖然有點奇怪,整體上是舒服又歡喜。
護士大姐刷存在感:“鎮上的房子這麽值錢?”
郎熹有地方發揮了:“索建庫應該是很厲害的人,都想和他交往。”看索小姐對于先考、沒多傷悲,或許也是十五年了。
郎熹解釋一下、她或許不明白、畢竟奶奶死她才十三歲:“索建庫不僅在鎮上蓋房,還買了一塊地,大概是想弄個廠。五年前征乂地搞開發,一共賣到一百六十萬。索建銀也是厲害的。”這含義就不一樣。
索靜苓安靜聽着。
原主有些事确實不太清楚。
郎熹讓人去查一遍基本就查到了:“索建銀拿着錢,參與高利貸二分利,賺了不少。”
看護士好像有興趣,郎熹又說清楚些:“民間借貸,規定年利率超過36%的屬于高利貸。二分利算年利率24%也行。”
李婕看索靜苓,看大律師:“就算一年20%,大概就賺三十萬?”
郎熹點頭:“所以索建銀開始說被索貴花了,又是索靜苓的堂哥和親哥一樣雲雲。但他實際上能拿出二百萬。我懶得和他折騰。”
索靜苓點頭。
拿手機看,這操作她都熟了。
之前二十萬,這是一百八十萬,隻有一千六的支出。
算起來,她有錢了?
郎熹被她亮晶晶的眼睛逗樂,一歎:“令尊當時還有十幾萬的存款,應該夠辦廠了。”
李婕也歎息:“好些成功的企業家,經過這十五年,不得身價幾個億?鮑義也就幾個億。”
郎熹點頭。
賺錢和賺錢還不一樣,索建庫沒準能成真正的企業家。
李婕說:“獨生女就是小公主。”
沒錯。郎熹看索小公主,氣度一點沒錯。
靜妃娘娘問:“需要再支付什麽費用?”
郎熹樂:“不用,已經付過,你隻管收。”又說道,“楊美好買的房子,她一個普通人,喬偉民都沒懷疑她錢的來路。他父母有打算到城裏,但被楊美好拒絕。楊美好一直存着錢,喬老太一直想進城。所以,将你帶到喬家,也是堵了喬老太。”
李婕想明白了:“楊美好又算計一把?”
郎熹點頭:“喬老太記喬靜的仇。”
索靜苓淡淡的說:“我給她洗過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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