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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雲璞的這一番話,可謂是言辭懇切、表情真摯,一副發自肺腑的模樣,自是有一股令人深信不疑的說服力。
若是一般人,看到了林雲璞的這一番表演之後,恐怕就會下意識的相信了。
可惜,趙俊臣卻是壓根不會相信。
趙俊臣是一位純粹的政客,而政客與“小人”往往是同義詞,不僅心性多疑,而且從不忌憚以最大的惡意揣度他人,所以,趙俊臣從不相信商人口中的“友誼”,不論這位商人究竟是徽商還是晉商;當然,趙俊臣也從不相信其它政客口中的“友誼”,不論這位政客出身于清流還是濁流。
因爲,就像趙俊臣之前所講的那樣,無論是官場還是商場,皆是利益至上,所謂的“友誼”,也是因利而聚、又因利而散;或者說,“友誼”二字,隻是雙方利益結合之後的代名詞罷了,一旦利益盡了,那麽“友誼”也就盡了。
名利場上,毫無利益糾葛的純粹友誼并不是沒有,隻是一來稀少,二來難以持久,最重要的是,那些重情輕利的商人與政客們,他們的心性固然令人欽佩,但他們也大都會因此而迎來被出賣、被淘汰的命運,不得善終——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殘酷,所謂的“善有善報”,其實隻是一句自我安慰罷了。
徽浙商人們想要與趙俊臣“交朋友”,自然也隻是因爲利益的得失,至于“敬仰”、“欽慕”之類,也僅僅隻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罷了——事實上,趙俊臣又有什麽名聲讓他們感到敬仰與欽慕的?會賺錢的名聲?還是貪官的名聲?若是前者,倒還有幾分可能。
若是有一天。趙俊臣失去了權勢,不能再給這些徽浙商人帶來好處,那麽趙俊臣可以肯定,這些徽浙商人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抛棄自己,甚至還會落井下石也說不定。
當然,反過來講,若是徽浙商人們有一天失去了财勢與影響,那麽趙俊臣也絕不會對他們多看一眼,所以趙俊臣也沒什麽資格指責别人。
——可以共富貴。卻不能共患難,既是相互利用、又是相互算計,這大概就是官商之人眼中的“友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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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上述的觀念,趙俊臣不僅是深有體會、而且還深感認同,更是一直在身體力行,所以趙俊臣聽到林雲璞的話後,隻是覺得林雲璞的演技不錯,但并沒有相信絲毫。
實際上,趙俊臣也沒有隐藏自己的想法,聽到林雲璞的表述後。隻是似笑非笑、意味深長的看着林雲璞,并沒有任何的表示。
趙俊臣是一位純粹的政客,而林雲璞也是一位純粹的商人。兩人的價值觀非常相似,從某方面而言,可謂是心有靈犀、一點即透。
所以,隻看到趙俊臣的表情之後,林雲璞就頓時明白了趙俊臣的想法,也知道自己這一番漂亮話是糊弄不了趙俊臣的。
實際上,若不是趙俊臣在歸宗大典上的那一番表演,林雲璞也不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看來。這位趙大人雖然有些念舊重情,但想要獲得他的信任與友誼,卻不大容易,還需要長時間的付出與經營……如今我與他不過初次見面,就突然從情誼上面着手,卻是将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在暗思之間,林雲璞也悄然的轉變了方法,開始立足于實際利益。再次說道:“當然,若是大人您能夠給予我們徽浙商人一個機會,我等徽浙商人也絕不會吝啬于回報,隻要徽浙商幫可以參與到四川鹽務改革的事情之中,那麽徽浙商幫今後在川鹽中獲取的利潤。将會提取一成,并無償的贈予大人!除此之外。我等徽浙商幫雖然無力影響朝廷中樞,但是在南直隸境内,我等還是有些影響力的,所以大人您若是想要在南直隸做些什麽,我等徽浙商幫亦是全力支持,絕不會有任何保留。”
聽林雲璞終于說出了底牌,趙俊臣眼中閃過了一絲驚訝。
之前,趙俊臣已是預測到了,徽浙商幫爲了參與到川鹽整頓之中,必然會花費大力氣收買自己,但也沒想到徽浙商幫的誠意竟是要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更大許多。
要知道,晉商得到了開發川鹽的許可權之後,也隻是承諾給予趙俊臣半成利潤而已——這已經很多了,畢竟晉商還需要将利潤投入到再生産之中,也需要大筆的銀子收買方方面面的勢力,最終落入他們口袋的利潤,也未必會剩下太多——而徽浙商幫一口氣将好處提高了一倍,自然是令人驚歎。
此外,徽浙商幫許諾要在南直隸範圍内全力配合趙俊臣的行動,這代表着徽浙商幫的政治立場已是完全向着趙俊臣靠攏、近乎等于投靠了,這樣的決意更是讓趙俊臣吃驚。
可以說,徽浙商幫給予趙俊臣的回報,已是超出了趙俊臣給予他們的好處了。
不過,轉念一想,趙俊臣也明白了徽浙商幫的如意算盤。
得到了這麽大的好處與支持之後,趙俊臣必然是再也難以舍棄徽浙商幫了,這樣一來,趙俊臣就等于是成爲了徽浙商幫在朝廷中樞的代言人,而徽浙商幫也将會再次獲得足以影響朝廷決策的能力,從這方面而言,徽浙商幫也絕不能算虧。
“倒是好算計,徽浙商幫要比我想象中看得長遠,不過,他們給予的好處雖然超出了我最初的想象,但距離我真正想要的東西,卻還要差上一些……而且,我也不打算成爲他們在朝中的代言人……”
暗思之間,趙俊臣突然一笑,也終于不再沉默,緩緩開口道:“你們的誠意很足,我也确實有些動心了。可惜,四川鹽務整頓的事情,我依然不打算讓你們參與進去,在這件事情上,其實我們并沒有什麽可談的。”
聽到趙俊臣的回複之後,眼前這三位南直隸境内的大商人反應各是不同。
其中,白明宇眉頭一揚,眼中閃過了怒意,而戴逢福則是神色略有慌張,有些不知所措,至于林雲璞,卻是要鎮定許多,隻是眉頭微皺,并詢問道:“哦?大人您爲何會如此排斥我等?我等自問從未得罪過大人,不知大人您可否向我們說明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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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