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陳芷容又與趙俊臣交談了一些事情,但詳盡内容究竟是什麽,卻沒人知曉。
隻不過,随着這一番交談,兩人之間的關系卻拉近了許多——至少在表面上看是這樣的。
而談話結束之後,趙俊臣與陳芷容相視一笑,似乎各懷鬼胎,又似乎默契十足。
對趙俊臣而言,一場靜觀其變、又不可盡信的約定,就這般達成了。
…………
随着約定達成,無論趙俊臣還是陳芷容,都默契的再也不談正事,隻是談些風花雪月,又或者身邊趣事,一時間氣氛愈加的融洽。
不得不說,陳芷容确實是一位妙人,不僅心思玲珑,并且言語讨巧,言笑之間,頗是怡人。若是抛開她的那些偏激心性與深沉心機,即使趙俊臣也不得不承認,與她交談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愉快的近乎會讓人沉溺其中。
很快,時間已是接近了酉時一刻,随着“約定”的時間漸近,蘇秀甯終于出現了。
得到許慶彥的禀報後,趙俊臣與陳芷容自然是相伴來到雅間外迎接。
卻說蘇秀甯來到雅間之前,看見趙俊臣與陳芷容似乎已經等候多時,白皙秀氣的面頰上,柳眉輕輕一蹙,眸子中閃過一絲疑惑與懷疑,但很快就收斂起來。
似乎,相比較前一天,蘇秀甯在一夜之間竟是多了一些心機與城府,也不知昨夜蘇長畛與她究竟談了些什麽。
隻見蘇秀甯來到趙俊臣的身前,輕輕一福,說道:“本以爲我提前來了近半個時辰,已是很早了,卻沒想到趙大人與陳小姐竟是來的更早一些。讓兩位久候,實在失禮,也不知兩位正在談些什麽?”
看到蘇秀甯神色間的算計、再聽到蘇秀甯言語之間的試探,趙俊臣心中輕輕一歎——原本多麽純淨柔順的女子,如今竟也要與自己這樣的龌蹉小人來勾心鬥角,實在是可歎。
無奈何,在這個時代,女人們終究隻是附庸,無法隻爲自己而活着。她們的父親、兄長、丈夫,才是她們的全部。
從某方面而言,陳芷容如今向趙俊臣示好,甚至不惜因此會産生的種種惡果,何嘗不是爲了擺脫這般宿命?
心中暗暗感歎之間,趙俊臣的神色卻是親切自然,笑道:“我也是剛剛才到,不敢讓三位小姐等我這般俗人,所以還刻意提前離開了戶部衙門,卻沒想到陳小姐竟是比我還要先到。實在是慚愧……剛才我與陳小姐等待之間,順便談論些本朝的詩詞名句,不過雖說是談論。但我又何曾鑽研過這些?不過是陳小姐在說,而我隻是點頭罷了。”
陳芷容笑道:“趙大人太自謙了,您畢竟是狀元出身,又怎會不懂詩詞格律這般小道?隻不過是不願炫耀而已,這反而說明了趙大人您的爲人品行,倒是小女子,剛剛在趙大人的面前誇誇其談,怕是關公門前耍大刀。讓趙大人見笑了。”
說話之間,陳芷容似乎刻意、又似乎自然而然,與趙俊臣稍稍拉近了身體的距離,就這麽并肩而站,看上去頗是關系親密,這讓蘇秀甯的表情顯得有些不甚自然。
昨晚,蘇長畛與蘇秀甯又是一夜長談,從這些年來的養育之恩、再到蘇家的門楣榮耀。從蘇秀甯那幾位可愛侄兒的前途、再到蘇家百餘人口的未來安危,分析形勢之餘,更是言辭懇切,近乎哀求。
眼見蘇長畛如此,蘇秀甯也終于下定了前所未有的決心。要在今天盡全力的讨取趙俊臣的歡心,并借助趙俊臣之力幫助蘇家渡過劫難。爲了達成這個目标,即使要讓蘇秀甯委身嫁給趙俊臣這樣名聲狼藉的大貪官,亦是在所不惜!
更何況,經過昨日宮宴上的相處,蘇秀甯對于趙俊臣……也并不讨厭。
然而,決心終究隻是決心,某些事情的成功與否,更需要天分與性情,而蘇秀甯顯然欠缺這些,陳芷容則又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如今陳芷容不過是輕輕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動作,便讓蘇秀甯有些進退失據了。
不過,想起父親昨晚的反複叮囑,蘇秀甯很快便收斂的神色間的不自然,隻是蓮步輕移,同樣來到了趙俊臣的身旁,也同樣是肩并肩的距離,臉色微微羞紅,秀首輕垂,道:“趙大人,陳姑娘,咱們還是入雅間内談話吧。”
見蘇秀甯雖然有些笨拙羞怯,但竟是毫不相讓,與趙俊臣相處之間,雖然缺少了幾分妩媚誘人,但神情羞澀之間,卻又自有一些天生且獨有的動人,不由眼中閃過了一絲訝色。
不過,出于對自己計劃的自信,陳芷容并沒有更多表示,隻是含笑點頭答應。
…………
卻說趙俊臣與陳芷容、蘇秀甯二女進入雅間、各自落座之後,因爲還要等崔倩雪的到來,所以并沒有正式開宴,隻是随意的談論一些閑事。
交談之間,蘇秀甯漸漸适應了自己的使命之後,卻是愈加的主動,言語之間頗多暗示,然而趙俊臣經過了之前與陳芷容的交談,卻是愈加的打定了主意,對于自己的聯姻選擇要冷眼旁觀一段時間,所以對于蘇秀甯的暗示,并沒有明确回應。
隻是,在三人交談之間,不知不覺,時間已是酉時二刻,早已是超過了昨日相約的聚會時間,然而崔倩雪卻依然是遲遲未到。
“奇怪。”陳芷容笑道:“在昨晚的宮宴之上,關于今日這場聚會,雖是由我提出,卻要數崔妹妹最是積極響應,怎麽今天她反而遲遲不見蹤影?”
話是這麽說,但對于其中緣故,陳芷容早已是心中有數,像是崔勉這般愛惜名聲的老頑固,能答應德慶皇帝讓自家孫女與趙俊臣相親,已是最大的讓步了,再讓崔倩雪在今日與趙俊臣私下見面,絕對是崔勉無法接受的,所以崔倩雪如今遲遲未到,必然是被崔勉制止了。
或許,崔倩雪如今正在被崔勉禁足也說不定。
這般情況,趙俊臣自然也能想到,歎道:“崔小姐既然到了現在也依然遲遲未到,怕是今天是不會來赴宴了。”
另一邊,蘇秀甯亦是點頭道:“是啊,聽聞崔閣老一向家風森嚴,崔妹妹她想要赴宴,想來也并不容易。”
果然,随着三人的話聲落下,雅間之外,突然傳來了許慶彥的禀報:“少爺,剛剛崔閣老的府中人前來傳信,稱崔小姐今日臨時有事,不會來遊鳳閣赴宴了。”
趙俊臣搖頭一笑,說道:“知道了,既然如此,那咱們也就不用再等了,慶彥,去吩咐店家上酒菜吧。”
許慶彥答應并離去之後,趙俊臣與蘇秀甯、陳芷容二女相視一笑,但笑容之間,含義卻各有不同。
然而,遊鳳閣的菜肴還未上齊,在遊鳳閣外,卻突然傳來了陣陣喧嘩聲,細細一聽,竟是有人封堵住了遊鳳閣的大門!
要知道,遊鳳閣是京城中鼎鼎有名的酒樓,時常會有高官勳貴們來此舉辦宴席,其背景後台,自然是不可小觑,然而此時有人前來封堵遊鳳閣的大門,遊鳳閣的上下人等竟是對此莫可奈何,顯然封堵遊鳳閣大門的人等來曆更加非比尋常。
眼見聲音喧雜,頗是影響趙俊臣與陳芷容、蘇秀甯二女的交談,趙俊臣眉頭輕皺,就要讓許慶彥去打探究竟。
然而,還不待趙俊臣吩咐,許慶彥已是提前探明白了消息,神色怪異的推門而入,并來到趙俊臣的身旁,貼耳低語道:“少爺,前閣老崔勉府中的人剛剛封堵住了遊鳳閣的前後門,并對進出人等詳細排查,神色頗是急切,好似是在這裏尋找什麽人。”
聽到許慶彥的禀報,趙俊臣也是神色怪異,似笑非笑。
消息雖然不多,但足夠趙俊臣推斷出一些事情了。
似乎,崔倩雪再一次離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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