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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課很快就過去。傍晚,江修獨自驅車至瓦那海邊。遠遠望去,殘陽斜照,水紅似火,一派壯麗景象。
穿上潛水服,潛入深紅色的海水中,老規矩開啓重力裝置,然後一步一步,堅實地走在海底,逐漸加快速度,再加快速度,再加快速度!
強大的動力在水底攪起一陣水渦,白色的水痕久久無法複原。
沒有了約翰遜在旁邊觀察,江修放開自己的速度奔跑,感受水流撞擊在自己身上的感覺,每一步都很痛快淋漓。
沒幾分鍾,江修便來到了水下訓練場,空曠的水下訓練場中央正站着六個身着深色潛水服的人,正在做一些最基礎的伸展運動。
六人正是約翰遜教官和江修的四個小夥伴,當然,還有不請自來的文大小姐。
約翰遜見江修前來,将他潛水服上的語音裝置接入小隊的公共頻道,“呲啦呲啦”,江修隻聽耳中傳來一陣嘈雜的響聲,然後便聽見約翰遜冷酷的聲音:“江修,歸隊。”
江修站定,約翰遜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停下來。
“很好,前段時間大家剛一起經曆過訓練,想必除了文玉音以外的所有人,都能夠快速适應到我的訓練中來。”約翰遜冷酷的目光穿過潛水鏡,掃在所有人身上,“現在,我們承江小隊的所有人都已經到齊,這也意味着,我們針對倫域學府交流大會所展開的特訓正式開始了。”
在水下,衆人無法鼓掌,所以隻能揮手以示慶祝。
約翰遜冷冷地看着衆人,說道:“你們之中的一部分人是曾經參加過倫域學府交流大會的,都知道大會排名前列的學院和我們學院的差距,如果還有不知道的,請麻煩文玉音同學來向我們介紹一下。
文玉音前跨一步,走上前,轉過身面對衆人,因爲隔着深沉的海水,原本俏皮可愛的聲音仿佛也因此而降了溫,此刻聽起來很是清冷:“其他學府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們榮光學府參賽隊的整體實力就要遠高于你們。”
除了曾經參加過倫域學府交流大會的艾倫和一向淡定的江修,安蕾兒、波特裏奇和托尼都有些騷動。
托尼心直口快,說道:“弟妹,你可别亂說,你們榮光學府的隊伍我們又不是沒打過,也不過如此嘛,不要危言聳聽。”
文玉音嘴角挂起一絲笑,問道:“你覺得布萊恩的實力怎麽樣?”
托尼一滞,然後癟了癟嘴,說道:“那小白臉雖然人品不怎麽樣,但實力還行。”
文玉音點點頭,說道:“如果我告訴你,上一次榮光學院交流隊來的隻不過是他們學府中一些不入流的學子,而他們真正的交流隊中每個人的實力都和布萊恩差不多,你還覺得他們的交流隊也不過如此嗎?”
托尼眼中露出駭然之色,驚呼道:“怎麽可能!?”
“是真的。”艾倫突然開口,“文小姐說的情況都屬實,榮光學府去年是整個倫域學府交流大會的第二,而前十的學府交流隊幾乎都是全員二階星師,像榮光學府這種頂尖學府,更是會有三階的學子作爲隊長。而且,據說因爲要不是有些學子不願意參加這種大會,像這種頂尖學府甚至能派出一隻完全由三階星師組成的代表隊。”
不明真相的群衆們倒吸一口涼氣,怔然無語。
文玉音接着說道:“據我了解,這一次榮光學府代表隊的隊長是克裏托家族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艾特席維斯-克裏托,享譽整個倫域的青年強者,青榜48位的天才。”
“怎麽是他?青榜48?”托尼幾乎是呻吟着叫出來。
所謂青榜,是克蘭王朝官方通過收集數據,歸納整理出來的全星盟青年段最強者的排名,排名者的要求必定是未過30歲,且戰力不超過三階的前100名青年強者。
在青榜之上,還有專門用來排90歲以下,戰力不超過七階強者的紅榜,以及登錄了所有已知現存的,超過七階以上強者存在的金榜。
青榜48意味着什麽?意味着全星盟隻有47個青年段的高手可以打敗他,這樣的人物,對于承江小隊來說,幾乎是無敵的存在。
“所以,你們有什麽可驕傲。”約翰遜冷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世上比你們強得多的人比比皆是,不要因爲差點逼平榮光學府的交流隊就沾沾自喜。别說你們還沒有逼平,就是真的逼平了,那也不過是榮光學府裏一隻不入流的小隊。”
衆人悚然,近些日子因爲差點逼平榮光小隊而浮躁起來的情緒都漸漸安定下來,臉色逐漸凝重,又恢複到了一開始江修剛來小隊時那種奮發拼搏的精神。
約翰遜點點頭,冷聲說道:“很好,那麽現在,訓練正式開始!老規矩,先是體能訓練,所有人,水下訓練場三周跑,限時一個小時!”
所有人立刻行動起來,這一次,大家自覺地讓江修領隊,安蕾兒第二,文玉音第三,波特裏奇第四,托尼第五,艾倫最後。江修一邊往前跑,一邊在公共頻道裏将水下行走的經驗傳授給大家。
“所有人不要頂着水流走,要順着水流,跟着水流的方向,讓身體适應水的流向,記住,水是你的助力,而不是你的阻力。”
江修的鼓勵讓大家對這一次體能訓練的結果充滿樂觀,大家一邊跑一邊仔細體會江修傳授的技巧,努力調整自己的身形,使得身形能夠和水流吻合。
其中,安蕾兒和波特裏奇是領悟最快的。安蕾兒因爲上次訓練時就已經經曆過這種水下大幅度的挪移騰轉,對水下行走的技巧已經有了一定的領悟,所以經過江修的點撥,很快就找到了正确的方式。而波特裏奇天生就是天賦超人,别人羨慕不來。
相比較這兩人而言,艾倫的表現就稍遜一籌,雖然他的天賦也不錯,但畢竟沒有波特裏奇那麽變态,還在适應着水流的變化。
而托尼,毫無疑問是衆人中表現最差的,這貨根本沒有聽懂江修的意思,依然呆頭呆腦地頂着水流橫沖直撞,不過不得不說,這蠢牛的耐抗能力是真的超絕常人,就是頂着這麽強的水流,他依然不吭不聲地咬牙跟着,沒有太拖衆人後腿。
至于文玉音,作爲全隊唯一一個二階星師,并且接受過更爲良好的教育,和江修一樣,在隊伍裏遊刃有餘。聽着江修對衆人的鼓勵,她偶爾還會插話調侃兩句。
這一次的體能訓練沒有向上次那樣讓衆人要死要活,約翰遜也故意控制了訓練量,畢竟底下還有更爲重要的訓練。
50分鍾的時候,衆人已經盡數跑完了三圈,除了托尼,大家都表現的比上一次要好得多。
當然,雖然托尼跑完之後依然累的像狗一樣,但耐不住人家恢複能力強,十分鍾之後,又能生龍活虎地列隊了。
約翰遜看着底下的一群青春活力的青年,心中不由點了點頭,衆人的表現還是很讓他滿意的,然而,他的臉上還是沒有好臉色:“全體都有!立正!上一次我們已經來過水下訓練場訓練了,我想大家對上次訓練的成果都不是很滿意,所以接下來的時間,所有人都回到上次我給你們各自安排的訓練場所進行訓練,直到達到我的要求爲止!”
“哦不~~”除了江修和文玉音,所有人都面色發苦,他們對上一次的訓練可都記憶猶新。
約翰遜直接無視了叫苦的衆人,轉頭望向文玉音:“至于文玉音同學你,因爲我們教官組對你的了解比較少,而且你的實力也超過他們,我們無法給你準确的訓練項目,所以教官組決定由你自己來決定。”
開玩笑,這大小姐别說府主親自下令給予她高度自由,就是沒下令,教官組的也沒有那個水平爲她制定專門的訓練計劃啊!人家可是赫域文家的人,這些古老家族對于該怎麽訓練子弟不要比自己這些人專業。
文玉音微微一笑,問道:“教官,請問江修同學在進行什麽訓練?”
約翰遜古怪地看了江修一眼,然後說道:“他在水下暝訓區訓練。”
“那我就去水下暝訓區。”
“喔喔~~~”衆人起哄。
……
文玉音和江修走在去水下暝訓區的路上,将通訊頻道調成私人頻道,江修一臉揶揄,問道:“你不是說不想看到我嗎?怎麽改要求和我一起訓練。”
文玉音冷哼一聲,道:“隻不過我恰巧也想鍛煉一下暝,而且聽聞承江學府獨特的水下暝訓法還是挺有意思的,所以才想來試試。”頓了一下,文玉音瞥了一眼江修,道,“當然,最重要的是,我也想看看你這個菜鳥星師暝訓時是怎樣出醜的。”
江修微微一笑,也不拆穿,說道:“那待會還望文大小姐能不吝賜教,指導一下我的暝訓。”
文玉音冷哼一聲,不理江修,加速向前方掠去。
“欸,玉音,走錯了,不是往前走,現在該左拐了!”
“……去死!你管我!”
……
文玉音望着眼前努力控制暝轉向的江修,眼中若有所思。
暝熟練迅速地穿過前十米的過道,努力向二十米靠近,随着暝離開身體的距離越遠,江修對它的控制力就越差,終于,在18米時,舉步維艱的他一個不慎,就被一道暗流把暝攪碎。
“呼~又失敗了。”江修輕吐一口氣,摸了摸鼻子,望向文玉音:“大小姐,給點指點呗?”
“本小姐憑什麽要指點你?”文玉音俏目一翻,說道:“又沒有什麽好處?”
江修臉色一黑,回道:“你想要啥好處?”
文玉音眼睛骨碌一轉,說道:“不對啊,我怎麽記得某些人前些日子還欠我一個好處啊?到現在都沒有兌現,說話算數嗎?”
江修翻了個白眼,說道:“你又不說你要啥,我怎麽知道你想要什麽,這還怪我喽?”
文玉音俏目一瞪,說道:“哼,就怪你!就你這态度還想要我指點,沒門。”
“别介,我錯了還不成不,你說吧,現在要我做啥,我立刻幫你搞定。”江修秒慫。
文玉音闆着一張臉,但嘴角還是禁不住上揚,說道:“哼,這還差不多。”眼睛一轉,纖細的玉手摸了摸下巴,“這樣吧,你講個故事給我聽,如果好聽的話我就勉爲其難地指點一下你,如果不好聽,哼哼。”
“故事?”江修臉色發苦,“我個大老爺們怎麽會講故事……你别提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好不好?換個正常點的。”
“不行,我就要你講故事!”文玉音雙手插腰,一臉的蠻不講理,“不會講故事你可以講講你自己以前的事啊,一看就知道你是個有故事的男人。”
面對文玉音的調侃,江修隻能抱以一絲苦笑,沉默片刻,說道:“好吧,我給你講個故事。”
江修深沉的聲音在私人頻道裏響起,海底一萬米處,清冷地隻能聽到他的聲音,顯得有些落寞和寂寥。
“從前有個孤兒,從小在放逐星長大,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生活在放逐星,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
“放逐星上都是些窮兇極惡的暴徒,那裏沒有秩序,有的隻是肉弱強食,有的隻是叢林法則。每個人都爲了生存而不擇手段,争奪食物,争奪資源,争奪女人。”
“原本,這個孤兒是絕對不可能有機會活下去的,但誰知道,命運女神還是眷顧了他。他在這個放逐星上遇到了一個好人——他的老爹。”
“他不知道他的老爹叫什麽,隻知道他是老爹。他從還沒記事的時候就被老爹撿到,一直将他從嬰兒帶到少年。”
“雖然老爹很嚴厲,很兇殘,每天都強迫他搬有他兩個人重的石頭石頭,和斑斓豹賽跑,殺兩人高的殺人猿,而且總是非打即罵,從不對他露出一絲笑容。但是他保護着孤兒,每天都出去找東西給孤兒吃。從野獸的身上,從暴徒的嘴裏,奪下兩人的口糧。
“有時候運氣好,能搶到食物,有時候運氣不好,搶不到。每當這個時候。老爹都會冷酷地把食物給孤兒,自己裹着單薄的衣服,在洞穴的最外面睡覺。”
“後來,有次老爹出去找食物,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直到老爹消失,孤兒都不知道老爹叫什麽”
“孤兒從此開始自己生存。所幸的是,老爹已經教會了他如何生存。在惡人叢生的放逐星上,他還是艱難的活了下來。”
“直到有天,孤兒出去找吃的東西時,遇到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穿着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一種盔甲,好像天神一樣,從天而降,将已經把孤兒打的鮮血淋漓的雷寶龍擊殺,從雷寶龍口中救下了孤兒。”
“孤兒至今依然記得那個男人救下他時,面罩褪下,露出的那張照亮了他整個人生的笑臉。”
“然後,這個男人把孤兒帶出了放逐星。”
“後來幾年的生活是這個孤兒一生中最爲幸福的幾年。他有了一個師父,一個嚴厲冷酷的老人,還有了一個師兄,就是那個把他從雷寶龍嘴下救出的男人。”
“師父很嚴厲,但是沒有老爹嚴厲,他教給孤兒那種可以飛天遁地,擊殺兇獸的技術——機甲,并且鍛煉孤兒的戰鬥本能,教他系統的體術。”
“師兄對他很好,他的一生中從來沒有人對他那麽關心,無論是老爹還是師父,都不會像師兄那樣照顧他的感受,在意他的想法,告訴他這個世界上除了戰鬥除了生存以外還有那麽多東西可以追求。”
“如果說老爹和師父是他最感激的人,那師兄就是他最敬愛的人。”
“師兄很少回師父和孤兒居住的隐蔽星球,聽師父說,師兄是去參加戰鬥,打敵人。一開始,師兄還能每年回來一會,然後就要匆匆離開,最後,甚至幾年都沒有回來。”
“從此以後,孤兒愈發刻苦,爲了有一天能夠和師兄一起并肩作戰,他發了瘋一樣磨練自己。”
“終于有一天,師父告訴他,他出師了。師父給了他一套機甲,他帶着機甲,去參加了戰鬥,去找他的師兄。”
“很快,憑借着過人的技術,他逐漸進入了軍隊高層,參加更爲高層的戰鬥,可他還是沒有再次見到他的師兄。人們說,他的師兄去執行一項隐秘的任務了。”
“于是,他每天都在戰鬥,在戰鬥中漸漸迷失了自己。”
“一次戰鬥中,他身負重傷,被卷入時空裂痕,來到了一顆無人的星球。”
“這個星球上,住着一個姑娘,治好了他的傷,也幫他找回了在戰鬥中迷失的自己。”
“他愛上了那個姑娘,把他帶回了人類的國度。”
“然後……”
江修頓住了,眼神幽深而哀傷,有着讓文玉音難言的痛。
文玉音忍不住走上前,隔着潛水衣,握住江修的手,問道:“然後呢。”
“然後……然後他帶着姑娘,找到了師兄,打敗了敵人,成爲了星盟的元首,從此登上了人生巅峰,暢遊宇宙……”
“……”
氣氛一瞬間凝固。
“你給我滾~”文玉音一腳踹過去,江修在水中翻翻滾滾至少漂了幾十米……
江修揉着胸口走回來,一邊走一邊說:“你個臭丫頭,不喜歡就不喜歡,你幹嘛打人啊~”
一邊說一邊龇牙咧嘴,痛的眼淚都掉了出來。
像個演技拙劣的小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