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翠帝都,媞泰妮亞,薔薇宮中。
潔白的大理石在地面鋪設成道路,周邊是深色且整齊無比的草坪,一個個細膩白石雕刻的花壇分布在道路兩側,其中盛放着純白的薔薇。這些白薔薇的花朵有大有小,有的還是翠葉包裹的花苞,相互交織和簇擁,優雅而明淨。
相比往日,今日的宮殿内要熱鬧一些,因爲今天正是帝國的王太子和其未婚妻,蘭茲華斯家的嫡女結婚的日子。
如今這位蘭茲華斯家的大小姐,芙蘿茜娅,正在梳妝室接受女仆們的幫助,整理好頭發,畫上淡而美麗的妝容,穿上華麗而繁複的雍容禮裙。
宛如太陽的金色長發被輕輕挽起,金絲銀線編織的花藤發夾将其固定,白皙的臉龐上是淡淡的黛色雙眉。薄薄的嘴唇抹上唇膏,其顔色宛如美麗而圓潤的珍珠。
禮裙整體爲白色,上半身點綴着衆多白色蕾絲和金色葉子,下半身的寬大裙子微微撐起,其中是一朵朵精緻無比而栩栩如生的白色玫瑰。
一雙有着鮮花和藤蔓的蕾絲手套将雙手包裹,可以從其中細小的花紋縫隙中看到那柔美的手腕。
一根金色細葉項鏈被輕輕拿起,放在這位絕世的女子身前,繞過天鵝般脖子,撩起後方的金色發絲,爲其仔細系好,然後輕輕調整,露出前胸那個鑲嵌着寶石的吊墜,其形狀正是蒼翠的标志,紅綠兩色的薔薇。
最後再由幾位宮廷女仆和女官檢查數遍後,這位宛若太陽般美麗的少女才緩緩起身,而在其身後,一位位女仆早已待命,将那長而美麗的裙擺輕輕托起。
當這位少女和衆多女仆們來到花園門口時,已有數十輛馬車在安靜等待,這些馬車統一用名貴的木材所造,其邊角還有鎏金的花飾。随同這些馬車的,是數百名騎着潔白獨角獸的騎士。
作爲四大公爵家的蘭茲華斯家,其封地大小和西風相差不大,而且很是富裕,而這些家族内的精銳獨角獸騎士也格外強大,其每一名都是序列6以上的存在。
如今這些騎士穿着精美的全身銀色盔甲,頭盔頂部插着長長的白色翎羽,獨角獸的脖子下,也系着白色絲絹的玫瑰花飾,其蹄掌偶爾在石闆上踩動,就有青綠的細草嫩芽從石闆的縫隙中冒出。
當蘭茲華斯家的随行人員都一一登上馬車後,這些騎士也随之行動,一部分人在前方開路,一部分人則護衛在馬車兩側,緩步前行。
車隊緩緩的前進,走出宮殿後,數百個穿着白色衣裙的孩子跟上車隊的尾部。這些12-15歲的孩子,手中皆提着花籃,随着其前進,将無數的花瓣抛向空中。
今天的帝都不用擔心堵車,因爲所有的街道都已經爲他們空置出來。而其前進道路兩側是早已翹首以盼的帝都人們。這些人手中系着白色絲巾,向着車隊揮手,形成熱鬧的海洋。同時一位位早就準備的樂手也在道路兩側開始演奏,熱鬧而歡慶的樂聲和着人們的祝福聲,喧鬧的響起。
帝都的街道上每一處都插着彩色的旗幟,在馬車前行的地方皆已經鋪好幹淨整潔的紅色地毯。如此奢華的行爲不僅是皇家威嚴的體現,也是這個國家驕傲與自豪的彰顯。
當馬車進如帝都的中央大街主幹道時,就更加熱鬧了。
那一雙雙揮舞的手臂,那一雙雙熱切好奇的眼睛,在道路兩側擁擠簇擁着。人們争先恐後的踮起腳,看着那走進道路的馬車。
在這十多萬人争相觀看的道路兩側,約兩萬數量的長戟守衛組成了兩條整齊無比的分隔線,而在這些銀色铠甲的長戟守衛的内側,還有2000名精銳的儀仗騎士,他們身穿紅綠兩色罩袍,手中持着長長的旗杆,每一個旗杆上都是一個貴族的家紋。
當車隊來到主幹道時,兩側房屋上也響起慶賀的音樂聲,紅綠兩色的薔薇花瓣被微風托起,飄向下方那熱鬧喧嘩的人群,落在中央的紅地毯或随行的人員身上。
一時間,整個城市都籠罩在這歡慶的婚禮中,嬌豔的花瓣随風飄動,與之一起的,還有那悠揚歡樂的歌聲。即便是那些城市的邊角,今天也安穩了很多,沒有人會在今天鬧事,衆多生活貧苦的人,也能領到大貴族們施舍的優質食物,讓他們爲這個國家的未來歡呼。
最後,這隻白色玫瑰裝飾的車隊緩緩停在中央的宮殿門口,身穿白色禮服的王太子早已在此等待。他的衣領和袖口上有着金色藤蔓花紋,胸口插着兩支剛摘下的鮮豔玫瑰,一隻爲紅色,一隻爲綠色。
一位位衣着得體的貴族侍從從兩側上前,鋪上從馬車門到宮殿台階的白絨地毯。如此潔白純淨的皮毛,讓人不忍亵渎,但如今卻隻是作爲一件供人踩踏的地毯。
侍女們拉開車門,然後扶着這位雍容華美的少女小心的走下馬車,白底金花的琺琅高跟鞋輕輕落在柔軟的地毯上。
這位提着白色禮裙的少女站在陽光下,發絲如太陽般折射着流轉明暗的光輝,其美麗到令人窒息的容顔,宛如世間最爲驚歎的寶鑽。
于此,歡呼的聲音淹沒了一切,整個城市也由此沸騰。
————————
鍾塔之都,莫茲瓦地下。
通道悠長而安靜,悠長而安靜。
走在其中時,視野中的一切不斷重複,毫無變化,如同行走靜止的畫面中,在時空回廊裏不斷徘徊。
少女灰色的靴子踩在石階梯上,能聽到腳底與石闆表面的顆粒摩擦的細膩聲音。
衣裙在空中擺動,那輕微的晃動聲也是如此清晰。
走在這漫長無比的通道内,洛蘭希爾能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還有胸口輕微的呼吸聲,陰涼的空氣也讓她的皮膚感到陣陣寒意。
沉寂的地下通道内似乎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裏面任何的微小波動都是如此清晰。而這樣不斷重複的回音讓人感到一陣孤寂和不安,前方的道路也似乎沒有盡頭。
走過不知多深的階梯後,洛蘭希爾突然聽到前方傳來的一陣争吵和打鬥聲,她随即加快速度,向下方沖去。
“你這個該死的蠢貨,你這樣做隻會讓大家的心血白流!”
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說話的主人穿着一身深藍風衣法袍,其手中揮舞着一把冰做的鋒利刀刃,在狹窄的通道内和對方不斷交擊着,順帶釋放出迅捷的冰風法術,封住對手逃離的方向。
“我堅決不認可這樣的行爲,這是背叛!這是對奧茲國以來所有魔法序列先賢的背叛!你們這群瘋子!”
另一位男子穿着棕色的法師袍,其衣服上還有着金屬鎖扣,在空氣翻舞時,發出叮叮的碰撞聲。而緊急施展的立場護盾,也彈開對手激射的冰刀。但不想還是有一柄穿過護盾插入肩頭,讓他不由得發出悶哼。
兩人似乎對彼此很是熟悉,所以争鬥起來也格外激烈。
“你什麽都不懂,懦夫!任何偉大的成就都必定伴随着犧牲,即便世人不理解又能怎樣,我們終将以我們的方式打開新的道路!”
“不,你錯了。這樣的行爲不會帶來任何美好的結果,這不過是你們無能的憤怒而已。”穿棕衣的法師沉聲回答,然後突然用手直接握住對方的兵刃,并将另一個拳頭砸入對方的胸口。
“你!嘔——”鮮血自口中噴出,那穿着深藍風衣的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對方,随後瞳孔一縮,兩道細小尖銳的寒芒自眼睛中射出,射入對方近在咫尺的面容,刺瞎對方的眼睛。但此後,他自己的雙眼也失去焦點,茫然一片。
“啊!!”
棕衣的法師松開手,痛苦的捂着着自己的雙眼,而這時他什麽也看不見了。
“哈哈哈,你你現在也看不見了,而成爲瞎子的你如同廢人,還會有誰會相信你呢,隻要過了今天,最後的終末到來,你也改變不了,哈哈哈哈,咳咳.”又是一陣鮮血咳出,這名深藍衣着的男子倒在地上,逐漸停止呼吸。直到這時暗紅的鮮血才從胸口暈染,顯示出他心髒受損破滅的事實。
冰霜的寒冷将眼睛包裹,暫且緩解疼痛,棕衣的男子慢慢從地上站起,他摸索着牆壁,然後用魔法立場,擊碎那封印的寒冰屏障,想着上方爬去。
“不要,我還不能死,如果我死了,魯爾納一系的法師就會永遠的成爲曆史的罪人。”他嘴裏呢喃着,兩隻手掌摸索着牆壁和階梯,跌跌撞撞的走在通道内。此刻他身上還殘留着不少冰刀劃過的傷口,随着一路前行,地上也留下一滴滴血迹。
鮮血和灰塵混合在一起,呈現出暗淡的顔色,慢慢浸染。
————
等洛蘭希爾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他已經因爲失血過多而步履蹒跚了,整個人搖搖欲墜,似乎随時都會扶着牆壁倒下。其走過的通道内,牆壁上也滿是手指劃過的血痕,狼狽而凄涼。
似乎是在微弱的意識中聽到前方的腳步聲,這位男子擡起頭來,盡管此時他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了。
“你是誰?你是從外面來的嗎?”聲音虛弱而急切,還帶着一絲緊張的顫抖。
“我是從面來的,你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洛蘭希爾看着這位站立不穩的男人,伸出手心,絲絲縷縷的白色光絲自空中凝結,然後環繞着這個男人的身體,幫其之血和治療。
“你是教會的,教會的牧師,對不對!”他的聲音中帶着驚喜和激動。
“嗯,我是。”少女聲音清澈而空靈。
“求求你,快點,快點彙報給當今的教皇,就說有一部分法師走上了邪路,他們已經背叛了人類,他們想重新打開混沌大門,給這個世界帶來滅頂之災。”
“快點,我說的絕對是真的,時間已經快了,他們已經決定今天就要開始儀式,而到時如果不阻止他們,一切都完了。”
“一切都完了”他的聲音帶着哭腔和悲傷。
“我知道了,我會阻止他們的。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洛蘭希爾鄭重的點頭,然後拿出衣服裏側的懷表。
“我?沒有了,就這些,這個消息非常重要,請一定要快速彙報上去,并直接通知賢者會的總部,因爲有幾位賢者也背叛了。”他喘息着坐在地上,快速思考着還有什麽漏洞。
洛蘭希爾手中的懷表泛起淡淡的光暈,其中的指針也開始轉動。
“那你呢,你自己還有什麽心願嗎,如果我去彙報或者前進,恐怕沒有時間繼續爲你治療了。”
“我”
棕衣男子停住對各種非常規未來的各種想象,短暫的沉默,他回想着自己這一生,一生中對他最好的導師,還有那親如家人的同門師兄弟,以及最後,那死在自己手中的不可置信的面孔。
“我什麽都沒有了.沒有家人,也沒有後代,所以不用爲我擔心和考慮。“
“如果真要說願望,我隻希望您能在彙報時說,這是一位良心未泯法師的最後醒悟。即便以後所有魯爾納派系的法師都将受到審判,也希望能給其中一部分無辜的人留一條生路。”
“并不是所有的法師都是這樣的,也并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的。許久之前的魔法序列,也是如此新穎和充滿希望的超凡序列,象征着嶄新的未來,無限的可能.”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微弱,最後逐漸停歇。
“我明白了。”
洛蘭希爾看着這個逐漸安息的男人,深深呼吸一次,然後收起手中的懷表,想着通道下方急速奔去。
剛才她已經通過懷表将事情告知了另一端的克缇,而克缇将帶着碧涅絲等人随後趕到。
如今,她已無法按耐住急切的心情去等待,隻能先行一步,直接抵達地下的最深處,去事先幹擾和阻止那即将發生的悲劇。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經曆和緣由,讓魯爾納一系的法師們最後選擇了這樣的道路。
但在她的認知中,那扇門扉的背後,并非希望的應許之地,而是無盡的悲痛源頭。
如同她在過往時空的信息中看到的那般,也如同那燭火之書中所記載的那般。
‘那位天使長歸來後,隻有更加失落和無言的悲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