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瑟瑞德拉行走在黑暗的通道中,大步前行,雙瞳中的金色火焰噴射出一米多遠,照亮了整段的通道!機關也好,陷阱也罷,都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無所遁形,然後紛紛爆炸損毀。一路行來,瑟瑞德拉伴随着轟轟隆隆的爆鳴,隻在身後留下片片悶燒餘燼。
本是艱難兇險的路,硬是被她踏成了坦途。
終于,通道到了盡頭,前方是一間間被分隔着的牢房。幾乎每間牢房上都挂着一個銘牌,有些鎖着,有些打開。通過打開的牢門,可以看到牢房中多半有着一具或是幾具白骨抑或幹屍。瑟瑞德拉的目光掃過一個個名牌,上面的名字在她心中多少能夠蕩漾起一些漣漪。裏面有許多震動人心的名字,雖然是以人類的标準,但即使換成瑟瑞德拉的評價體系,他們也脫離了蟲子的範疇。
在一個名字前,瑟瑞德拉初次停下了腳步。名牌上刻的很簡單,隻有朱莉厄斯一個名字,而沒有姓氏,也沒有罪行,更沒有其它資料。不過吸收了瓦爾哈拉資料庫的瑟瑞德拉,卻知道這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名字。朱莉厄斯,這個名字屬于一個女人,但人們更多記住的卻是她的綽号,血腥瑪莉。牢房的門是開着的,裏面卻沒有屍骨,什麽都沒有,完全是空的。
血腥瑪莉曾經有過輝煌,也有着悲怆的曆史。但她曾經創造的苦難與輝煌,在瑟瑞德拉眼中都不算什麽。可是不知爲什麽,她卻在這個名字前站下,并且站了整整半分鍾。她所有的思維中樞都在高速運轉,試圖從海量的資料中尋找出會對血腥瑪莉産生興趣的原因。可是資料的數據太過龐大,可能性又過多,需要處理的量顯然超出了瑟瑞德拉的能力。她搖了搖頭,沒有再深想下去。
在離開時,瑟瑞德拉眼角的餘光又看到銘牌下方有一行小小的注釋,那是血腥瑪莉逃跑的時間。就以她的能力,能夠從這裏逃跑?瑟瑞德拉不由得對朱莉厄斯更有了些興趣。她在心中略一計算,就知道了血腥瑪莉逃亡的時間大約是在十七年前。可是直到金色的光芒照遍了牢房的每個角落,都沒有發現異常,也沒有找到任何線索。這可非同尋常,要知道,在瑟瑞德拉的洞察能力下,沒有任何有價值信息被忽略的可能。這隻能說明,或者是時間太久,所有的線索都已湮滅,或者是下手救人的那個家夥太厲害,厲害到不留下一絲痕迹的地步。前一種的可能性不大,然而後一種同樣如此。
瑟瑞德拉搖了搖頭,沒有再往深想,這并不是她來此的目的。她繼續向前,快到大廳盡頭的時候,又轉過頭,目光在一個名字上停留了一秒。拉菲.馮.克羅斯特,也是一個脫離了蟲子範疇的名字,晉入到了老鼠的層次,僅此而已。
瑟瑞德拉終于站在最後一間牢房前。牢房的門是緊鎖着的,裏面的人還活着。鐵門很厚,鎖也足夠粗笨。但是和裏面的人比起來,牢門其實脆弱不堪,隻要願意,他随時可以砸爛這扇門,甚至整個第一監獄!可是,許多年過去了,他卻一直呆在這裏,直到現在,瑟瑞德拉也不明白是爲什麽。
站在牢門前,瑟瑞德拉卻似無法再往前邁出哪怕是一小步。她伸手,輕輕撫摸着銘牌,似乎要将上面的每個字符都刻印在心底。明明隻要輕聲呼喚,牢中的人就會聽見,可是她卻隻是撫摸着名牌上的每一個字。
這個時候,瑟瑞德拉是安靜的,也是溫柔的。
似是感覺到了什麽,牢中響起一個低沉粗豪的男人聲音:“是誰?”
聽到男人的聲音,瑟瑞德拉手輕輕一顫,無意之間在銅制的名牌上留下幾個深深的指印。她放下了手,想要敲門,手舉在半空中,卻始終敲不下去。隻是這樣一來,名牌終于露了出來,雖然多了幾個指印,卻還能夠勉強看清上面的名字。
顧薩格拉布。
第一監獄的守衛可以說嚴密,也可以很松馳。守衛的數量不多,能力也不夠強,當然,那是以内戰後的标準來看。在内戰發生之前,恐怕就是三大豪門想要劫掠第一監獄,也得傾巢而出才行。而讓人不敢染指第一監獄的最大威懾,卻不是這些守衛,而是貝布拉茲,以及他身後那片巨大的陰影,蜘蛛女皇。
蘇站在第一監獄的正門前,微眯着眼睛,正用心看着這座看似普通的莊園。現在的第一監獄一點都不普通了,鑄鐵的院門歪曲着扔在一邊,大道兩旁是兩具守門人扭曲的屍體,庭院中更是一片血腥,滿地的屍體碎塊,死狀各異。十幾個血肉傀儡分散站在各個部位,它們或遲或快地轉頭,逐一望向蘇,妖異的血色瞳孔中全是冰冷的殺意。
一共十一個人,和十七具血肉傀儡。蘇的意識中瞬間掠過了兩組數字。看到那些巨人的同時,血肉傀儡這個名字就瞬間流過心底,同時浮現的還有它們的許多特性和功能,雖然還沒有到極緻,但也細緻到了超出全景圖能力範圍的程度。而且,從血肉傀儡身上,那種種熟悉的感覺又再次出現,仿佛已經知道它們幾十,甚至上百萬年一樣。
“又是熟悉的人啊!”蘇暗自在心底感慨着。他的目光并沒有落在一具具緩慢逼來的血肉傀儡上,而是整體打量着莊園。在他的眼中,莊園之上,似乎有一隻巨大無比的蜘蛛正盤踞在那裏。
再次看了看那其實并不存在的蜘蛛陰影,蘇笑了笑,開始向莊園内走去。他并不想與它爲敵,也不會與它爲敵。既然不是敵人,也就沒必要太過顧忌。這一點,相信蜘蛛女皇也會明白。
一道疾勁的風從側後方襲來,還帶着噼噼啪啪的細碎炸響。這是極度強大力量所産生的異相,瞬間超越音速的一拳,其恐怖無論怎樣形容都不爲過,幾乎超越了血肉之軀所能達到的極限。蘇不用回頭,就感知到一頭血肉傀儡如同鬼魅般閃現到自己身後,瞬間爆發出非血肉之軀所能發揮的力量,一拳向自己砸下!單以力量而論,這一拳上的力量已經超過了九階力量強化者,隻不過是單純的力量,而沒有其它附帶的效果。
蘇身體微微一側,手肘飛起,在血肉傀儡的巨拳下方一撞,肘拳相擊,立刻發出沉悶的聲音。蘇現在力量比血肉傀儡隻強不弱,這一砸立刻讓血肉傀儡失去了平衡,一拳沖天而去。蘇已經貼上了血肉傀儡的身體,右手抓住它的左拳,竟然與體型巨大的對手開始角力!血肉傀儡發出驚天動地的吼聲,身體表面塊塊暗紅色的堅硬鱗片舒張,露出下面粉色的新肉。一瞬間,它的體型又增大了三分,數以百噸計的力量壓向蘇那瘦小的身體!
蘇的手一翻,血肉傀儡的手臂立刻被扭得筆直,然後喀嚓一片細密的響聲,内裏的骨骼竟被生生擰斷!不管血肉傀儡的狂吼,蘇把它一把舉起,重重砸在地上,然後一腳踩爛了它的頭。
他從血肉傀儡身上撕下一塊肉,在鼻端輕輕嗅了嗅。果然是十分熟悉的味道,更有許多訊息浮現。
血肉傀儡:高級生化兵器,依所處世界環境而自行改變适應形态。中等智能,中等戰鬥力,能力包括爆發、閃移、咆哮彈、高級防護力場,等等。特性:可複制。
然而讀到血肉傀儡那一串長長的能力清單,蘇卻顯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在他的記憶中,血肉傀儡的能力清單本來應該長上幾倍的,它可是高級生化兵器。殘缺的能力清單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制造它們的主人此刻也沒有完全複元。血肉傀儡突出的不是能力,而是特性:可複制。蘇知道,在它們主人的手下,這些血肉傀儡可以在瞬間被複制出來,等同于重生。這和生化兵器的分裂并不相同,自我分裂增殖會有微小的差異,在幾百甚至十幾代之後就會損失掉許多特殊的能力。而複制,顧名思義,是完完全全的保留所有的細節和能力,無論是經過多少代,都不會有所改變。
不過,最重要的是,蘇在血肉傀儡身上嗅到了梅迪爾麗的氣息!
氣息十分微弱,也許它隻是看到過,或者聽到過關于梅迪爾麗的隻言片語。但這就足夠了,這說明,它們的主人,某位使徒,應該有梅迪爾麗的消息。
蘇腳下的血肉傀儡還在不斷掙紮着,力量越來越大,一點也不象重傷的樣子。蘇知道,血肉傀儡沒有要害部位,頭部隻是集成一些感知器官的部位而已。想要殺死它們,必須砸成肉糊,才能打斷它們再生的過程。除此之外,蘇并不是沒有辦法對付它們,隻是需要花些時間。
體型太小,能力受限。本能又在提醒蘇,在它看來,已經是時候長到至少十米了,這是下限。隻要不超過五十米,蘇目前的進化程度都是足以支撐的。
對于本能的聲音,蘇從來都是忽略的。他忽然橫移數米,在烈風中,另一個血肉傀儡雙拳砸下,當然沒有砸中蘇,卻把地上受傷的同伴半身砸爛。受傷的血肉傀儡隻要有足夠的時間,就能夠恢複,但是至少在幾個小時内已經無法行動了。
蘇開始奔跑,如一道殘影從衆多血肉傀儡間掠過,它們的巨拳每每擦着蘇的發梢劃過,激蕩的烈風則讓蘇的肌膚感覺到些微的刺痛。然而它們最多也隻有揮出一拳的機會,一擊落空後,蘇已然消失在莊園主樓的大門内。
所有的血肉傀儡瞬間圍攏,将莊園主樓重重包圍起來,卻沒有一隻敢于靠近到三米之内。它們的體型太大,進不去大門。一旦破壞了主樓建築,等于給瑟瑞德拉制造障礙。所以瑟瑞德拉給它們設下了一個禁止區域。
血肉傀儡并非沒有智慧,相反,它們的智慧比絕大多數的人類要高得多。在星艦上,血肉傀儡甚至可以代替一隻艦隊的指揮官。所以在簡單判斷了一下形勢之後,它們立刻給瑟瑞德拉發出了緊急警報,并且附帶了所有和蘇戰鬥的資訊。
警報已經傳了出去,卻沒有任何回應。它們都感知到了主樓後廳的通道,但是通道内的黑暗如有生命,隔絕了一切感知。訊息進入黑暗,就此再無聲息,也不知道是否送達。血肉傀儡面面相觑,但除了一次次加大警報的功率力度之外,再沒有其它辦法。
進入主樓後,蘇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老人,然後瞬間就在意識中還原了他臨死前的情景。一個八階的能力者,放在暗黑龍騎中甚至都足夠當上将軍,享受這個時代難以想象的豐沃生活,他卻甘心守在這裏。蘇搖了搖頭,心底略生感慨。如果在内戰前,老人如此堅持會讓人由衷敬佩,因爲那個時候八階能力者絕對是強者的等義詞。可是持續時間不到一年的内戰卻改變了一切,戰争雖然結束,然而能力者們就象吃足了料的老鼠,開始一窩窩的湧現。
和舊時代相比,新時代就是瘋狂的年代。然而若以内戰劃分,就又會發現,内戰前的世界至少還是理性的。
血腥議會的内戰,就象給本已足夠興奮的世界再加一劑強力猛藥,讓它開始更加瘋狂的運轉。種種限制着能力者的無形鎖鏈,似乎都已斷裂,現在再也不必象幾十年前那樣,要小心翼翼地計算進化點,不停地尋找符合自己需要的能力。現在,隻要殺幾個人,随便什麽人都能開啓能力。
隻要殺幾個人而已。沒有人的話,殺點别的什麽也行。
如此簡單,如此瘋狂。
蘇一邊想着,一邊走入幽深的通道。現在爲數衆多的思維中樞足可以讓他在全力戰鬥同時,再開幾十個雜七雜八的念頭。從血肉傀儡身上的訊息得知,在通道深處的人也是蘇的舊識,曾經和他在精神世界中展開一番生死搏鬥的女人。也正是那一次的戰鬥,讓蘇第一次對自己的未來産生了懷疑。
瑟瑞德拉,洞察之使徒,可能是獵物,也可能是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