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老了!”約什.摩根感歎着。隻有老人才會想起許許多多瑣碎的事。
海風順着半開的窗戶湧入,強烈的濕寒氣息讓摩根也感覺到有些難受。壁爐的火依舊燃着,卻似完全無法驅散這種寒意。其實以摩根的能力,不要說這種程度的冷,就是零下一百多度的極寒也能抵禦。之所以感覺到冷,隻能說明他的心正在陰沉着。
“又快到冬天了,這場戰争也快要結束了吧?”約什.摩根自語着,又象在說給什麽人聽。
辦公室角落裏的陰影突然湧動起來,大團的黑暗彌散開來,讓本就昏暗的壁燈燈光完全退進角落。從黑暗中走出了戴克阿維達,他依舊是高級管家的服色,邁着從容的步伐,來到了摩根将軍的面前。
約什.摩根看着黑暗散播者,笑了笑,說:“這麽多年了,看到你現在的裝束,我還是感覺到很不習慣,現在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了。現在看來,還是當年更值得懷念些。”
戴克阿維達說:“這麽多年過去,我們也沒見過幾次,你感覺不習慣也很正常。我自己倒是天天看着,已經完全習慣了。呵呵,懷念往日,可是老了的征兆啊!”
“我們不都老了嗎?”約什.摩根說。
“不,你我已經老了,可是女皇陛下依然是當年的樣子。”戴克阿維達糾正着。
約什.摩根臉上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說:“拉娜克希斯……這麽說,她已經成功融合完整體了?”
“女皇陛下的事,我并不清楚。”戴克阿維達回答得滴水不漏。
約什.摩根怔怔地站了片刻,才重重地歎了口氣,問:“好吧,她讓你來找我,想要說什麽?”
“貝布拉茲已經死了,女皇陛下的意思是,鬧劇該收場了。”戴克阿維達說。
相比于拉娜克希斯對于這場席卷了若幹個大勢力的内戰的評價,顯然前一個消息更加令約什.摩根震驚:“貝布拉茲……已經死了!?他是怎麽死的,難道是和拉娜克希斯戰鬥?”
戴克阿維達搖了搖頭,說:“不是女皇陛下,貝布拉茲先生抵達深紅城堡前就已經死了。他的死因是,在融合完整體的同時服下了基因崩解藥劑。”
摩根将軍震驚之色更加明顯:“不是拉娜克希斯,那會是誰?誰能逼得貝布拉茲使用完整體?威斯特伍德在幹什麽?”
戴克阿維達苦澀地笑笑,說:“如果我感覺沒有錯誤的話,他已經戰死了。”
約什.摩根沉默了片刻,緩緩地說:“當年的老朋友,也沒剩下幾個了。有想法人都活得不長,隻有你我這類不再思進取的老家夥,還能活下來。好,拉娜克希斯的意思我已經知道了。”
戴克阿維達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化成一團黑霧,悄然而去。
約什.摩根凝望着窗外無盡的深海,不知在想些什麽,隻是臉上的皺紋變得更加深了。辦公室漸漸暗下去,不是因爲戴克阿維達散發的黑暗,而是天已經黑了。
天剛剛黑下來的時候,帕瑟芬妮已經吃完了晚餐,慵懶的靠在沙發裏,拿着一本舊時代的小說正讀得入深。而在房間的另一端,蘇正忙碌地擦洗着地闆。如果不是在這個時代,這應該是一幅很溫馨也很平常的家庭生活場景。等蘇忙完,帕瑟芬妮打了個哈欠,懶懶的說聲困了,就向卧室走去。蘇認真細緻地把手上的活做完,看到整個房間都變得一塵不染,這才滿意地收拾好工具,也準備睡覺。在能源短缺的現在,日落而息又成了許多普通人自然的選擇。
就在蘇向卧室走去的時候,忽然一種奇異的感覺襲上心頭。那是在不算太遠的地方,讓他起了某種隐約的感應,如同對離體的入侵者的感應。現在蘇的感知已極度敏銳,再也不象當年那樣模糊。當感應浮現時,他即刻反向追蹤,已經清楚地感知到某些應該屬于自己的細胞被大量繁殖,并且正被人以某種方式同化控制。現在的蘇已經和以往不同,他向門口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向卧室的方向看了看,收回了開門的手。蘇很珍惜現在的溫馨甯靜,哪怕知道這隻是虛假的幸福,他也願意多持續哪怕是一分鍾。蘇慢慢平複了自己的心情,隻是向着感覺傳來的方向冰冷地笑了笑,把遙遠感覺的所有細節都刻印在心底。
在卧室門口,放着一面落地的鏡子。蘇走過鏡前,忽然停下,看着鏡中的自己。鏡中是一個漂亮得難以置信的男人,一雙碧色的眼睛深不見底,淡金色的碎發自然垂落。在蘇身上,人類這個種族所能達到的美感已經被發揮到了極緻。現在的蘇,甚至比當年與帕瑟芬妮初次相遇時還要漂亮幾分。但是當年的蘇仍然是人類,無論從身體結構還是内在基因都是如此,隻有右眼不是。而現在的蘇,隻有外表的樣子還是人類,從内在結構到基因構成都已經截然不同。甚至蘇的基因成分與結構都與人類抑或是這顆星球的生物産生了偏差。
以十一階的感知,蘇對自己的身體細節自然了如指掌,甚至潛藏于右眼深處的那些神秘符号都可以感知得到。蘇不想去觸碰那些符号,任何力量的獲得都是要付出代價的。而蘇隐約感覺,使用符号中包含的知識和力量,或許會讓他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
卧室中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帕瑟芬妮已經睡熟了。蘇也就不急于進去,而是推開了客廳的窗戶。寒冷的夜風從窗口湧入,和風一起出現的,還有一隻覓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