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主樓,全景圖的範圍再次被壓縮到不足十米,但對蘇來說已經足夠。他推開一座儲藏間的門,撲面而來的是一把無光的匕首。雖然藏于門後的戰士對蘇的出現感覺到非常意外,但不妨礙他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匕首刃鋒幾乎要劃到蘇的咽喉,再挑而向上。就這一點點轉折的時間,蘇的右手已然搭在他的胸口,直接破入胸腔,握碎心髒。
匕首在蘇臉上劃開一條幾厘米長的淺淺傷口。和身上的傷勢比起來,這點小傷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那些傷口是威斯特伍德帶來的,而眼前用匕首劃傷了蘇的戰士依然隻是一個八階而已。然而,這個戰士無論反應速度還是瞬間判斷的正确性,都極爲罕見。而且他更能在瞬間知道自己已無可幸免,所以完全不顧自己,隻求能夠在蘇身上留下一道傷口。高階能力者并不出奇,但是肯于無畏赴死的高階能力者一定找不出幾個。
疼痛如水般從身體各處彙聚到意識深處,讓蘇在輕微顫抖的同時也感受到了強烈的存在感。隻有最真實的痛苦才能喚醒他人類的記憶,避免成爲了冰冷而冷漠的殺戮者和旁觀者。
本能已經提醒過他數次,應該削弱或者是調低痛苦感覺的等級,因爲人類需要疼痛來規避危險,而蘇并不需要。戰鬥到了這一階段,雖然蘇重創威斯特伍德的戰績已足以讓所有人瞪目結舌,但是蘇自己的戰力也同樣受到極大削弱。蘇不會對這種程度的戰果感到滿意,他需要的是擊殺貝布拉茲,乃至摧毀臨海古堡,終結戰争,以及他和梅迪爾麗、帕瑟芬妮所有苦痛的根源。
爲了達到這一目的,蘇毅然将正全力破解主場規則的思維中樞分出一半,從一切可能的、而不僅僅是人類形态的角度來尋找解決戰鬥的方案。這是一個冒險,一個看似輕易、卻可能是打開潘多拉魔匣的嘗試。當蘇開始嘗試時,至少在眼前,天地似乎驟然開闊,轉眼間兩個可行的方案就浮出水面。
第一個方案是能量獵手。将會調動身體儲備能量的三分之二形成四顆能量結晶,構成能量獵手最初階的形态。能量獵手将會從後腦部乃至整個頭部伸出數十至數千不等的肉質觸須,每根觸須都是一根能量操控器,觸須越多,能夠同時操控的能量力場規則就越多。高階形态的能量獵手甚至可以有數十萬觸須!隻要能量足夠充沛,如臨海古堡這樣的主場可以在瞬息之間織就,破解更是不在話下,而僅僅是搶奪控制權的話,初階能量獵手已經足夠了。如果臨海古堡的主場轉而爲蘇所有,那麽擊敗威斯特伍德就不再是難題。
而第二個方案則是捕食者形态,對蘇身體外觀到内部的改動會遠遠超過能量獵手形态。蘇的骨骼結構會改變,體形相應縮小,而雙臂則會延伸至三米,以齒狀咬合式骨骼爲基礎,五指均會變成鋒利的骨刃,并且可以彈射,可以爆炸。而蘇的雙腿會變成更具爆發力的反關節形式,并且關節方向可以随時調節。這是捕食者最初的形态,高級形态還包括一對額外的動力足和一對額外的近戰刀鋒,并且附加噴射推進器官、反重力懸浮器官,以及六枚空間震蕩和禁锢晶體。
能量獵手可以輕而易舉地徹底瓦解臨海古堡的主場,它能夠吞噬和儲存相當于自已力量數十倍的能量。而捕食者會将蘇現有的戰鬥力提升至少50%,特别是空間震蕩和禁锢能力,根本就是威斯特伍德空間潛行能力的克星。不同于霍爾奎拉之流的生物兵器,能量獵手和捕食者都是居于生物兵器之上的主宰形态。雖然它們仍隻是初級形态,但主宰就是主宰,對于生物 兵器來說,主宰完全就是它們的神明。
但在行将選擇時,蘇仍然退縮了,源于莫名的未知恐懼。他決心,以人類形态完成最後的戰争。蘇很清楚,雖然自己受傷極重,但持久戰力和自愈恢複上幾乎無人可敵,隻要戰局變成持久戰,那麽最後的勝利者一定會是他。
從旁觀者的角度看,蘇隻是靜靜地站了幾秒鍾,然後俯身将那名能力者的屍體輕輕放在地上,把手從他的胸膛抽離。男人的臉上依舊凝固着最後的表情,那是無所畏懼的決絕。看着這個值得尊敬的對手,蘇卻有些笑不出來。
就在此時,一道能量風暴猛然出現在蘇的感知中,他立刻站直了身體,右臂一橫,輕輕架住了破壁而出的一拳。攻擊雖然突如其來,但是全景圖下,蘇根本沒有被偷襲的可能。然而,從手臂上傳來的力量大得異乎尋常,完全超出了蘇的預料,甚至硬度堪比超級合金的臂骨都在發出清脆的碎裂聲!瞬息之間,片片如齒輪咬合的骨片至少被擊碎了數百片,蘇的手臂以一個詭異的弧度彎曲,然後重重撞上自己的胸膛!
蘇倒飛而出,直接撞塌了兩堵牆壁才止住去勢,而胸口細密的喀嚓聲響成一片,胸膛正中凹進去了一個深達十幾公分的大坑!比合金重甲防禦力還要強悍的骨質胸腔,竟在一擊之下差點被徹底擊穿!刹那間蘇就計算出了轟擊自己的拳力,那是達至數百噸力量的沉重打擊,已屬于十一階力量的沖擊!
蘇訝然,沒想到在威斯特伍德之外竟然還有一個号稱擁有衆神之力的對手。可是對手的氣息卻又似是沒有強大到這種程度。很快塵煙散去,蘇也看到了自己的對手。這是一個女人,比他還要高一些,妝容打扮甚至很有些妖異,而銀色的緊身衣幾乎和沒穿差不多。這件衣服沒有任何防禦力,主要的功用似乎就是降低空氣摩擦,以增加行動間的速度。這種增幅顯然小得可以讓絕大多數人忽略,但連這點優勢都願意利用的人,絕對是可怕且難纏的對手。女人看起來很年輕,蘇卻從她的眼神中讀出了滄桑和冷漠。那是隻有身經百戰,反複從死人堆中爬出來的人才會有的冷漠。而且蘇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死氣,她站在哪裏,哪裏就如同屍山血海。
親眼看到蘇時,女人目光中那縷隐約的不屑已然消失,她說:“我叫雷。記住我,如果你活着;或者忘記我,如果你死了。”
蘇晃了晃有些眩暈的頭,說:“多話應該不是你這種人該有的習慣。”
雷似乎歎了口氣,說:“從血色黃昏之後,能夠承受住我全力一擊的人已經不多了。所以你得到了我的認可和尊重。不過今天,我們當中隻有一個人會活着離開。”
“活着的肯定是我。”蘇慢慢站直了身體,碧色的瞳孔深處閃動着令人心寒的光芒,緩緩說:“這一拳很重,但你付出的代價同樣很大,而且你老了!”
雷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看着蘇的胸口逐漸鼓起複原,再看着扭曲得不成樣子的手臂自己拉直,臉上浮上決然之色,凜然說:“我老沒老,要打過了才知道!”
蘇不再多說,一步踏出,空中明顯出現了一道錐型波紋。他自音障中穿出,合身向雷撞去!相距還有幾米,雷的寸發都被激揚的狂風吹得向後倒去。她的眼睛反而張得更大,不退反進,在與蘇相撞的瞬間,她的身體忽然不可思議的一個轉折,抓住蘇的身體一托一甩,于是蘇以她爲圓心猛然劃出一個半圓,狠狠砸穿地闆,甚至穿透了地下室,在巨大的沖力下半個身體都埋進堅硬的地基内!
蘇躺了整整半秒,才恢複了對身體的控制,搖晃着站了起來。剛剛撞擊的力量大半是來自他自己,所以沉重無比。蘇用上極速突進後的全力撞擊,已和雷的一拳威力相去無幾。蘇身體内亂成一團,齒狀骨片大片大片潰散,看起來他的身體有好幾處地方扭曲得不成人型。但随着蘇的站起,身體内部的自檢和糾錯程序已經啓動,大大小小的暗傷被一一修補或者是暫時封閉,遊離的骨片也正按重要程度被一一牽引就位。蘇從自己砸出的深坑中爬出,走了兩步,忽然悶哼一聲,鼻中流下兩道血線,而全身上下更有數以百計的血絲從生體盔甲裂隙中射出!保留的痛楚感是如此強烈,以至于在思維中樞中引發了一場小型風暴,兩個思維中樞則直接燒毀。
不過他重重的哼了一聲,還是搖晃着站直,然後縱身一躍,重新跳回一樓,與雷相對而立。蘇隻停留一瞬,驟然發力,這次則是飛起一腳,起腿之時空中就響起了驚心動魄的嘯音,如果踢實,蘇足尖上生體甲質的尖銳棱角甚至可能将雷直接剖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