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威斯特伍德的聲音,每個音節都似乎在流淌着粘稠的血液。聽到他的譏笑,蘇隻是微微一笑,淡淡地說:“躲在窩裏都不敢出來的家夥,也好意思說這種話?”
威斯特伍德立刻沉默了,沒有再回應,但是空氣中卻多了無形的肅殺。他并不想躲在古堡的主場中,然而貝布拉茲嚴令他不許離開主場範圍,而上次在蘇手中重傷而歸的戰績,也讓威斯特伍德無法反駁。同樣擁有十一階能力的蘇,理論上已是和威斯特伍德同等的強者,可是感知域的戰鬥力和靈能域根本無法相提并論,所以威斯特伍德對上次一戰極度不服。現在蘇又公然打上古堡,甚至拆了古堡的大門!而蘇指名道姓的叫陣中,卻根本沒有提到他的名字,堂堂的十一階強者,血腥議會中可以以一已之力威懾一個大家族的存在,似乎在蘇的眼中完全成了透明的。他沉默并不意味着畏縮,而是極度的憤怒。威斯特伍德似已與黑暗融爲一體,再也感覺不到他的存在。當他再次出現時,就是傾洩憤怒的時刻。
臨海古堡的主場功用無窮,其中非常重要的一個特性,就是抑制敵方的感知,從而形成一個對已方單向透明的戰場。對蘇來說,正好克制他最大的長處。
蘇帶着微笑,已站在主樓的大門前。兩扇鑲嵌着銅皮花紋的大門古樸威嚴,表面擦拭得一塵不染。剛才蘇至少把十幾塊巨石砸在了大門上,但門上卻沒留下一點痕迹,隻有滿地的礦石證明了剛剛發生過的一切。蘇握住大門把手,銅制的握把已磨得閃亮,每道光澤都代表了歲月的痕迹。門沒有鎖,輕輕一拉,就無聲滑開,于細微處顯示出精湛的工藝和精心的保養。
進入大門後,首先是一個高而深遠的正廳,幾組坐椅和茶幾散落有緻地擺放着,正面的牆壁上懸挂着巨大的黑紅雙色的議會徽章,徽章中心處栩栩如生的蜘蛛圖案則揭示了女皇在血腥議會中的無上地位。
幾支燭火構成了廳内僅有的光源,到處籠罩着陰森的氣氛,稍遠些的地方就看不大清楚。這不是幻覺,而是真實的黑暗,在主場的壓制下,所有的感知都被抑制,即使在大廳中擺上一打的巨形射燈,也不會讓這裏變得更亮一些。
蘇站在大廳的入口,提氣開聲,再次以響徹整個古堡的聲音呐喊着:“貝布拉茲!我現在就站在你的古堡裏!還不敢出來嗎?!”
回音在廳中激蕩着,燭火則在聲浪中飄搖不定,但是有若巨龍般的咆哮回蕩許久之後,終于漸漸消失在古堡的幽深與黑暗中。
沒有任何回應。
蘇笑了,以和對面人說話的音量說:“那麽好吧,貝布拉茲,我就讓你的人一一死在你的面前。”
說完,蘇就步入大廳,順着牆壁向一扇側門走去。他知道,無論聲音是大是小,貝布拉茲肯定都聽得見。快走到側門時,蘇忽然停下腳步,臉上浮起一個神秘的微笑。不等那些隐藏于黑暗中的人有任何反應,他的右手突然閃電般探出,齊根沒入牆壁,岩石砌成的牆壁如同無物!蘇的手穿透了半米厚的牆壁,已握住一名肥壯大漢的咽喉。這是一名八階的能力者,滿身的傷疤顯示出豐富的戰鬥經驗,龐大的身軀則是巨大力量的保證。在戰場上,他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名殺神,然而此時此刻,他的臉上已滿是驚駭,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手臂,一時竟然忘記了反應。他隻感覺到脖子上微微刺痛,然後就變得麻木,身體所有感覺都被切斷,空有一身戰力,卻隻能任憑宰割。但是他可謂兇悍之極,身體不聽指揮,竟然低頭一口咬在蘇的手臂上!這個動作已經超過了人類本體結構所能達到的極限,喀嚓一聲,他的頸骨已經折斷,但卻成功地咬在蘇的手臂上。
蘇的手臂已完全由暗色的骨質生體盔甲所覆蓋,男人一口咬下,就象咬在一塊超合金戰甲上,滿嘴的牙齒崩落了大半,卻沒能在盔甲上留下哪怕是最輕微的擦痕。不用蘇動手,他自己就用這種最激烈的方式完成了反擊。男人的兇悍絕決讓蘇也感到意外,他收起了笑容,變得無比冰冷。雖然這名能力者在蘇面前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但是依然得到了蘇的尊重。而從他身上,蘇也嗅到了非同尋常的決心。
蘇身後的空間突然染上一抹深深的黑色,一道黑線悄無聲息地探出,直到接觸到後背,蘇才反應過來。他瞬間前沖,卻沒能完全閃開黑絲的切割,堅硬之極的生體盔甲居然也被無聲剖開,并且在他後背上留下一條二十多厘米長的深深切口。蘇哼了一聲,反手向後插去,如刀鋒般的五指一陣模糊,似乎插進了空中某個漂浮不定的透明物體中。當他收回手時,五指指尖上已都沾染了一點鮮血。
古堡深處,隐隐傳出威斯特伍德的一聲悶哼。
黑色猛然濃郁,數十根黑絲同時從虛空中探出,揮舞着切向蘇身體的各個部位。它們縱橫交錯,幾乎織成了一張無法逃脫的網。黑絲完全沒有實體,切割力卻大得異乎尋常,就是蘇的生體盔甲也抵抗不住,甚至被一根黑絲切進了身體的空腔中,然後才在腔體内的高溫火焰下消融。而蘇則不斷以雙手刺入虛空,每次收回時,都會帶出一蓬血雨!
激戰僅僅持續了一秒不到,所有的黑絲就均已耗盡,而蘇也身體一晃,幾乎站立不住,靠在了牆上!
蘇周圍的數米範圍内,已全被鮮血染紅,有威斯特伍德的,也有他自己的。生體盔甲已被切成了數百碎塊,如果黑絲能夠再切深十厘米,那蘇早就變成了一堆肉塊。黑絲是由純粹能量構成的能量線,侵蝕和切割力高得驚人,而且帶有某種空間湮滅的屬性,蘇濺射出去的血液經過了能量線的範圍,全都失去了活力,就連入侵者細胞也悉數死亡。而他身上那些傷口,雖然已經開始收攏複蘇,但是恢複速度也比平時慢了十倍不止。威斯特伍德也不好過,蘇用雙手撕出來的不止是血與肉,甚至還有不少骨頭的碎片。相比之下,蘇受的傷要重得多,他雖然每次都成功攻擊到了威斯特伍德,但卻再也沒有象第一次遭遇戰那樣把他從斷層空間中拖出來。其實威斯特伍德隻有很少一部分時間完全處于斷層空間中,大部分時候都是介于兩個空間中間地帶,随時準備切換。通過在兩個空間之間來回跳躍,威斯特伍德拉出一條條空間縫隙,這就是黑色能量絲線的本來面目。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空間潛行都可以稱得上是神之技能,自如在平行空間跳躍已經遠遠超過了舊時代對宇宙、空間和時間的認知。在威斯特伍德面前,人海戰術完全失去了效力,就是幾十上百個高階能力者圍攻,他也能夠遊刃有餘,有把握全殲,需要的隻是時間而已。
隻是如此戰損對比,非但未能讓威斯特伍德滿意,反而讓他感覺到非常意外,吼叫着:“你怎麽可能攻擊得到我?!”
蘇勉強笑了笑,說:“威斯特伍德,你真以爲,這裏隻是你的主場嗎?”
“什麽意思?”威斯特伍德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就連蘇也分辨不出他在哪裏,隻知道肯定已經不在自己周圍。
蘇沒有回答,他隻是伸手一揮,指尖流轉的能量滲入主場能量中,就象攪渾了一汪潭水。在所有人,包括威斯特伍德的感知中,古堡内就像浮起了層層霧氣,讓蘇的身影若隐若現,再不是完整清晰地呈現在他們的感知中。随着越來越多的能量從蘇的手中流入主場,古堡中的霧氣也就愈發的濃厚,到後來,就連威斯特伍德的感知隻能延伸出去十米。現在,至少在感知方面,雙方又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威斯特伍德大吃一驚,就是站在廢墟般辦公室内的貝布拉茲也是一臉驚訝。如果不是大多數功能仍在掌控之中,貝布拉茲甚至會以爲主場已經完全被蘇所控制。
“怎麽可能!這裏可是臨海古堡的不滅主場!”威斯特伍德顯得難以置信。
“不滅主場?”蘇的聲音從霧氣深處傳出,帶着濃濃的譏諷。
威斯特伍德立即啞口無言,剛剛,蘇就當着所有人的面奪取了主場的部分控制權,雖然隻是很小一部分,但是所謂的‘不滅主場’,顯然已到此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