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混亂的土地上,帕瑟芬妮肆意飛揚着,好象回到了十幾歲的年紀。那時的她,也是如此的肆無忌憚、橫沖直撞,用美麗解決小事,用暴力解決大事,硬生生在暗黑龍騎總部六樓那些變态的老少男人中間,打下了一張屬于自己的辦公桌。
如果她不是女人,恐怕早就被視爲摩根将軍的最佳後繼人選。
男人回想着如煙往事,一時竟然有些出神。就在這時,越野車突然一震,接着一個緊急刹車!刹車片發出尖利得仿佛要崩裂的聲音,輪胎狠狠摩擦着地面,帶起兩道滾滾塵土。男人一時不察,整個人都從座位上飛出,撞向前窗。他哼了一聲,左手閃電前伸,在前風擋下一按,戴着手套的手竟然整個陷了進去!
他擡起頭,先是狠狠地瞪了助手一眼,才向前望去。
助手雙手緊緊抓着方向盤,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把方向盤捏得徹底變形。他大口喘着氣,汗如雨下,雙眼凸出,死死盯着車前突然出現的一個女人。
這是一個極爲吸引人的女人,一身暗黑龍騎的軍裝極好地襯托了她的身材。她很高,雙腳站在越野車前進道路的路邊,身體卻傾斜了非常誇張的角度,以至于頭都過了越野車的中線。她右手伸向越野車,五指張開,就保持着這個姿勢定在那裏,分毫不動,如同雕塑。
她的面容非常美麗,大大的眼睛中甚至還有頑皮和無辜,很無害的樣子。既使在夜色下,也可以看到她的手非常美麗,如象牙雕就,還有隐約宛轉流動的光。雖然她側彎的姿勢比較誇張,但是她輕松悠然的樣子仿佛隻是在攔順風車而已。
可是助手卻完全是另一種感受,他的視線焦點集中在女人五指指尖,全身都忍不住在顫抖着。隻有他才能體會到那種壓力,這個女人仿佛無中生有般突然出現,出現時就是現在的姿勢、現在的位置。在一刹那,助手就知道絕不能讓越野車碰上她的手,不然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那一刻,他幾乎迸發出了全部潛力,瞬間把刹車踩死!
當越野車終于刹停時,前發動機蓋距離那隻盤繞着的死神的美麗手掌已不足十五厘米!
幾秒鍾後,恐懼這種情緒才順利傳達到大腦中樞,助手的汗一下湧了出來,整個人都虛脫在座位上。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男人沒有理會助手,而是打開車門下了車。
女人忽然站得筆直,從傾斜到站直之間完全沒有過渡,象是瞬間移動的效果。男人微微變色,雙腳前後錯開,擺出暗黑龍騎徒手搏擊的标準起手姿勢。他濃重的雙眉絞在一起,眼中全是凜然,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不過女人忽然嫣然一笑,可愛地吐了吐舌頭,說:“别盯着我看,要找你的可不是我。”
一個很年輕的男人從黑暗中顯現。他一直就站在那裏,出現隻是因爲纏繞在身上阻斷視線的黑暗散去了而已。他有一張純淨明朗的臉,灰色的短發在夜風中緩緩飛動着。他看起來就象是一個大男孩,然而身上卻隐隐散發出在血火與生死之間走出來才會沾染上的淩厲。
男人打量着從黑暗中出現的年輕人,并未放下戒備的姿态,慢慢說:“奧貝雷恩?”
年輕男人笑了笑,随意地站在那裏,說:“很高興你還能認出我,不過,我想問你的是,你出現在這裏幹什麽,魯登道夫将軍?”
“行軍。”魯登道夫說。雖然對方說話的方式近乎無禮,但是他還是選擇了保持風度。
“去哪?”奧貝雷恩追問。
魯登道夫皺着眉,冷冷回答:“這不是你該知道的問題。”
“好,我不管你要去哪,隻要你繞開利茲就行。”奧貝雷恩貌似漫不經心地說。
魯登道夫怒意驟然噴發,然後緩緩平落,慢慢地說:“如果我不繞路呢?”
“那你可以死在這裏了。”
魯登道夫沒有生氣,反而變得徹底冷靜,但是所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進入臨戰狀态的标志。他沒有看奧貝雷恩,而是把目光投在女人身上。他早已看出,這個女人身上有着毀滅性的力量,要遠比不可捉摸的奧貝雷恩更加強橫。看到魯登道夫的目光投過來,女人抿了抿嘴,笑得象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般可愛,居然擡頭看天,一副準備置身事外的樣子。
魯登道夫已提升至頂點的戰意刹那落空,根本鎖不住她。他心裏大驚,但神色不變,又看向奧貝雷恩,說:“殺了我就意味着亞瑟與威廉家族全面開戰,你做好準備了嗎?”
奧貝雷恩向前走了一步,脫去大衣,随手扔給女人,微笑着說:“不用看她,艾琳娜不會插手我們之間的戰鬥。至于兩個家族開戰,那又有什麽,難道你就做好了準備?”
“艾琳娜?!”魯登道夫一臉震驚,盯着那女人看了好一會,才轉向奧貝雷恩,冷笑着說:“她不插手的話,你赢得了我嗎?”
面對魯登道夫凜然有如實質的殺氣,奧貝雷恩就似全無所覺,身體每一寸肌肉都處于放松的狀态,看不出絲毫備戰的樣子。他如同閑聊般随意地說:“如果隻以戰鬥力而論,我們大約是五五開。但我一直在生死間搏殺,而你更多是統領指揮的将軍,所以生死決戰的話,我們之間的勝算是七三,足夠下重注了!”
魯登道夫依然擺着戰鬥起手勢,在随意站着的艾琳娜和奧貝雷恩面前,這顯得有些可笑。但魯登道夫既然知道了那個女人是艾琳娜,即便奧貝雷恩說了她不會出手,又哪敢放棄戒備。如果他們突然聯手合擊,他至少還有還擊的餘地。對于到達他這種地位的人來說,面子又有什麽重要的?
“爲什麽找上我?”魯登道夫問。他已經猜到了部分原因,但還是希望确認一下。
奧貝雷恩譏諷地笑笑,說:“我們之間并不是非要一戰不可,至少現在還不是。但你應該知道誰在利茲裏面,如果還是不肯繞路,非要進攻利茲的話,那我隻好在這裏先殺了你,然後再和艾琳娜一起滅掉你帶來的部隊。”
魯登道夫看了奧貝雷恩一會兒,緩緩收起格鬥姿态,說:“如果隻是這個原因,那我們繞路。不過,你最好勸她早點離開。”
“這不用你管。”
魯登道夫返身上了越野車,重重摔上了車門,而艾琳娜和奧貝雷恩已經把道路讓了出來。在經過奧貝雷恩身邊時,魯登道夫搖下了車窗,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你一定會爲今天的決定後悔的。”
奧貝雷恩笑了笑,說:“後悔的該是你。過了今晚,你連三成的機會都不會有。”
魯登道夫沒有回應,搖上了車窗,越野車飛速向整裝待發的軍隊駛去。看着離去的越野車,艾琳娜忽然說:“真的放他走?我還是覺得應該把他們全殺掉!不會很費事的。”
奧貝雷恩隻是搖了搖頭。
越野車中,魯登道夫點上了一枝煙,深深地吸了一口,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不由自主地顫抖着。那是憤怒、恐懼和屈辱混和在一起的産物。雖然他并沒有進攻利茲的意思,但是不想做,和被人逼着不做,完全是兩回事。
夜很安靜,越野車在夜色中飛快地行駛着,助手盡力用殘缺的方向盤穩穩當當地控制着車輛,一言不發。在黑暗和安靜中,魯登道夫忽然緩緩地說:“搶走了艾琳娜,帕瑟芬妮又是公然出現,這兩記耳光,扇得可真是響亮啊!”
助手已大緻猜到了魯登道夫言中所指,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
當帕瑟芬妮醒來時,天已經全黑了。她用力晃了晃腦袋,才看清自己是在酒吧後面的客房裏。戰鬥本能告訴她現在已經是深夜三點了,但是前面的酒吧中依然非常喧鬧,吵鬧和哄笑聲不時傳來。
這是怎麽了?帕瑟芬妮有些驚訝,以往一過十二點,連最興奮的客人都會老老實實地回去睡覺的。現在可不是和平時代,保持好的體力是能否活下去的關鍵,何況睡眠時間裏并不是完全的休息,一部分精力還是要用于戒備。利茲的繁榮和和平可都是建立在戰火與鮮血奠定的地基上。
她吃力地把腿從床上挪下,腦袋裏仍然是一下下敲擊般的疼痛,而胃在翻滾着,總想把裏面裝着的東西傾倒出去。這就是酒醉的感覺。帕瑟芬妮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但又不得不接受,藍色妖姬的酒力悠長而持久,可不是那麽容易消失的,也不象普通的酒精,可以用能力驅除,這也是它爲什麽價格如此昂貴的原因。事實上它并不是純粹的烈酒,而是在裏面摻了極少量的神經毒素,這樣才可能把一個個身體比北極熊還要強壯的能力者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