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室另一側的車門同樣被推了幾次,才被費力地打開,從裏面跳下了一個豹子般矯捷的年輕人,滿臉的野性與桀骜,他沒有佩帶任何熱火器,隻是在後腰上插着兩把充滿熱帶部落風格的彎刃砍刀,他棕色皮膚,棱角分明的五官昭示了這是一個混血兒。
中年男人眯着眼睛,先抽出一根充滿熱帶風情的雪茄,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年輕人則拿出望遠鏡,向遠方霧氣籠罩着的椰林望去,嘴裏還在說着:“卡比,你讓我們一大早就出發,跑了幾個小時的路到這裏來,不會隻是爲了看看這片到處都是的椰樹林吧……噢,我的天啊,這……這是……”
卡比瞪了他一眼,劈手奪過望遠鏡,向椰林望去,隻看了一眼,嘴裏的半根手制雪茄就無聲地掉在地上,在他的視野裏,茂盛的椰林隻剩下光秃秃的樹幹,如此詭異的景象,讓他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了一陣深寒。
年輕男人早就收起了浮滑态度,問:“卡比,這是怎麽回事,”
卡比放下了望遠鏡,說:“别問我,我也不知道,讓小夥子們都留下,小心警戒,羅比奧,你跟我到樹林裏看看,把你的刀拔出來,别大意,那裏面可能藏着超出我們想象的東西,”
羅比奧有些吃驚地看着卡比,問:“也許隻是一群野獸,用不着這麽緊張吧,你可是……怎麽說來着,相當于六階的家夥了,”
卡比笑了笑,拔出腰間的左輪手槍,揮了揮,說:“你越來越會說話了,不過,我的老朋友告訴我,如果不小心點的話,就算你是七階,林子裏的家夥也可能咬斷你的脖子,”
羅比奧聳了聳肩,從腰後拔出砍刀,跟在卡比身後,向椰林走去。
當他們步入椰林時,立刻體驗到了籠罩着整個森林的詭秘森寒,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同時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仔細觀察,仔細傾聽,絕不輕易放過每個細節。
片刻後,兩人把周圍大緻環境都過濾了一遍,互相對望一眼。
卡比首先開口,擡頭看着上方,說:“所有的樹葉和椰子都消失了……看上去有明顯痕迹,”
“我來,”羅比奧一躍而起,幾下就竄到了樹頂,比猴子還要敏捷,他仔細看着斷口痕迹,又象隻野獸一樣用力抽了抽鼻子,說:“從痕迹上看,應該是人類或者是猴子留下的咬痕,但看纖維斷裂的切面,非常有力量,簡直不象個人類,即便強化了力量也不象,奇怪,它沒有留下任何氣味,咬痕上居然也沒有,”
卡比不懷疑羅比奧的判斷,在叢林中,羅比奧的本能比野獸還要可怕,這個自小在叢林中長大的年輕人也是追蹤和反追蹤的專家,他有着五階的速度和力量,以及同樣五階的感知,完全是野獸的代名詞。
“啃食,”聽到羅比奧的判斷,卡比不由得皺起眉,他環視着詭鹬死寂的森林,深深地吸了口氣,吸入的空氣中似乎也包裹着濃濃的死亡味道,除此外一無所有。
“你說,究竟是什麽東西,才能把這麽大一片的椰樹林啃得如此幹淨,還是說,它們把所有的椰子和樹葉都給帶走了,”卡比問,“還有,它們是怎麽上去的,”他看過四周了,地面和樹幹上沒有任何生物曾落足的痕迹。
樹頂的羅比奧才想到這個問題,臉色立刻變了,這種除了咬痕之外沒有留下任何其它痕迹和氣味的生物,對于羅比奧來說,其實和隐形相差無幾,而且從咬痕的平滑程度看,這一口如果咬在他身上,即便是最堅硬的骨頭也會被一口咬斷,羅比奧忽然從一顆樹跳到了另一棵樹上,察看着上面的咬痕,他一路追查到海邊,才縱躍回來,在卡比面前落下,羅比奧臉色蒼白,冷汗不斷冒出來,說:“咬痕都很新,應該都是在十二小時之内的,最舊的咬痕出現在海邊,而我們這裏的都很新,如果隻從這些痕迹上判斷,那麽……”
羅比奧艱難地咽了口口水,說:“它們很可能是來自海裏,”
“從海裏來,,”卡比手中的左輪手槍在巨大的握力下發出一聲金屬摩擦獨有的喑啞**,這支做工粗糙,但出了名的堅固耐用、威力巨大的兇器差點被卡比在無意中捏成一團金屬塊。
森林中一片寂靜,羅比奧和卡比都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卡比才說:“我們再找找吧,肯定還有别的痕迹,隻是我們沒發現而已,它們要椰子和樹葉幹什麽,椰子還可以吃,樹葉呢,等等,吃,吃下那麽多東西,總得拉點出來吧,”
羅比奧和卡比的目光立刻投向地面,這條海岸線的沙灘都是珊瑚沙,潔白細膩,偶爾會反射出一點類似光線折射般的熒光,那是輻射的侵蝕,很快,兩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小片黑色的砂粒上,在大片瑩白的沙地中,它們其實十分醒目,隻是兩人的注意力都被幾萬棵光秃秃的椰樹吸引住了,以至于忽略了這些碎石一樣的東西。
羅比奧蹲下,抓了一把黑砂在手裏,仔細地嗅了嗅,甚至還用手指沾了一點放進嘴裏,然後呸的一聲,又全吐了出來。
“這是什麽東西的糞便,”卡比一臉嚴肅地問,他沒有取笑之意,而是深信羅比奧的判斷。
羅比奧搖了搖頭,一臉疑惑的說:“這肯定不是糞便,裏面全是炭灰,倒象是燒過的東西,可是這裏怎麽會出現這玩意,”
卡比拿起幾粒黑砂,仔細撚了撚,看着它化成粉灰飄散,搖搖頭說:“比燒得要幹淨得多,倒象是經過超高溫焙燒後的殘渣,我們帶點回去吧,”
注意到這種黑砂後,羅比奧和卡比才看到,森林中到處都是零散的砂粒,羅比奧取出一個獸皮口袋,小心翼翼地取了一小把黑砂,放進特制的袋子裏,他的動作看似不起眼,卻可以将黑砂完整保存下來,一點不沾染其它的東西,在一顆顆撿取黑砂的過程中,羅比奧居然有些走神,不小心捏碎了一粒,他呆呆地看着手指上的粉灰,忽然問:“你不覺得,這……這一切和那首預言詩很象嗎,末日從海上而來,萬木随之枯萎……”
啪,卡比的左輪手槍失手掉在地上,也打斷了羅比奧的話。
“胡說什麽,那隻是瘋子臨死前胡寫的瘋話而已,”卡比斥責着,可是一向冷靜的他,聲音卻在顫抖,出賣了他真正的心思。
羅比奧雖然是卡比的下屬,但和卡比之間的關系顯然比上下級更爲親密,他一邊收拾着黑砂,一邊不服氣地嘟嚷着:“瘋子寫的瘋話,我們都知道那隻是用來騙那些天真家夥的說辭而已,誰會真信,你嗎,要隻是些瘋話,那我們每個月一次跑到這荒無人煙的海邊來幹什麽,如果隻有我們還好說,另外十幾隻連隊也在執行着同樣的任務,這又怎麽說,上面隻是在瞞着我們而已,”
卡比臉色鐵青,卻沒有說什麽,隻是彎腰撿起了左輪手槍,然後倒出彈鼓中的普通子彈,然後取出五發彈頭漆着醒目紅色的特殊子彈,一一裝填進彈鼓裏,卡比的凝重也沾染了羅比奧,他收好了黑砂,再把袋口緊緊系上,然後向椰林深處看了一眼,不知怎麽的,感知敏銳的羅比奧總覺得似乎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躲在暗處,正冷冷地觀察着他們。
“這樹林真是見鬼了,我不喜歡這個地方,還是早點走吧,回去把報告一交,讓那些大人物們煩惱去,”羅比奧提議。
卡比點了點頭,沉默着向樹林外走去。
兩人很快回到了卡車停放的地方,黑瘦矮小的本地土著戰士們依然在卡車周圍警戒着,惟一的一名工程兵剛用油桶給卡車加滿了油,此刻正打開發動機蓋,作着例行保養檢查,這輛車少說也經過數十萬公裏的行程了,在這路況極度惡劣的叢林中穿行,一不小心就得抛錨。
看上去情況一切正常,警戒的戰士們都充滿了幹勁,狼一樣的雙眼緊盯着周圍,如果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把獵物撕碎,他們矮小的身軀裏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經過針對性訓練後,每個人都可以單獨面對一頭雄獅而輕易獲勝,而且他們極度嗜血,很多時候喜歡生裂對手,直接吞食血肉,在這個處處污染的世界裏,生物的血肉都是難得的補給物質。
羅比奧的目光掃過了戰士們,對他們的狀态十分滿意,他用力打了個口哨,于是分散在周圍的戰士們紛紛跑了回來,在卡車前集合,排的隊伍居然非常整齊。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隻除了……少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