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有足夠多的能力者時,防禦就又是另一種情形了,遠距離狙擊的子彈會被警衛用特制合金盾輕易擋下,能力位階夠高、經過特殊訓練的能力者甚至來得及沖上幾層樓,再擋住飛來的子彈,即使用短程地對地導彈發動襲擊,也會被擁有五階以上武器操控的能力者用特制的大威力機炮淩空擊爆。
所以要攻破前線指揮部的防禦,要麽是聚集火力進行大範圍飽和攻擊,但效果肯定不好,最好的方式還是用更多更強的能力者殺進去。
隻有能力者才能對付能力者。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莊園外巡邏的士兵們也不禁有些疲倦,精神難免松懈,他們根本沒有發現就在身後不遠的地方,有一個背着大大背包的少女悄然路過,當這隊士兵巡邏到另一面時,少女又從後邊路過,他們依然全無所覺,直到一個小時的巡邏任務結束,這隊士兵足足邂逅了這幽靈般的少女七八次。
潘多拉繞着指揮部所在的莊園整整轉了三圈,臉上的迷茫反而更加重了,她可以确定,莊園中肯定有她感興趣的東西,但是越是仔細搜索,就越發現感覺似是而非,難道說,羔羊隻是和裏面的人有關系而已,如果隻是這樣,那她就不能直接到莊園裏去找人了,莊園裏有幾道很強的氣息,讓潘多拉也沒把握瞞過所有人,悄悄進出,看着那棟還點亮着不少燈火的主樓,潘多拉實在有些難以決斷,如果引起了裏面人的注意,她就算能夠殺光所有的人,自己也會受創不輕,身上背負的收割羔羊的任務肯定會半途而廢,那樣的話,她将面臨使徒的最嚴厲懲罰。
就在她決斷兩難的時候,突然間仿佛感覺到了什麽,本能地轉頭望向北方。
“是在那個方向嗎,碰碰運氣吧,”潘多拉輕聲自語,轉身向北方走去,她再次路過一隊士兵,巡邏隊也再次對她視而不見。
北方開始出現連綿的山地,夜色籠罩着群山,此刻雖已接近黎明,黑夜卻象是永無盡頭。
一個孤單的身影此際踏上山峰,凜冽的寒風拂動着她的長發,即使在深沉的黑暗中隻能看到一個剪影,也足以凸顯她含而微露、恰到好處的魅力,這是一個看看就會讓人動心的女人。
她穿着一條手工裁制的長褲,雖然做工粗糙,但卻極爲合體,而且别有風味,隻不過這條長褲是由許多布片縫成的,倒象是她自己用碎衣縫制的,她上身穿着同樣風格的短上衣,依稀可見飽滿胸部,灰色長發盤在頭頂,用一根削好的木枝插着,她的手中有一根鉛筆在旋轉,隻是已經很短,勉強能夠用來寫寫字而已,那兼具妩媚和知性的面容,則很有欺騙性地将她真實心情掩藏起來,如果隻從衣服質料看,她和荒野流民也區别不大,可是大師級的剪裁和無可複制的知性與野蠻兼而有之的氣質,卻讓她如此的與衆不同,即使在萬千人中也同樣醒目。
但是現在的她,在深灰中透着碧綠的眼眸中已不再有傲慢、頑皮和野性,有的隻是淡淡的憂郁和經曆滄桑的沉靜,在南方一百公裏左右,就到了亞瑟家族的邊界,中間雖然隔着災禍之蠍,但無論培養人戰士還是指揮官,其實都對她構不成威脅。
往昔的一切似乎觸手可及,但她知道,其中的距離其實非常遙遠,遠到永遠無法抵達,她不能回去,因爲她是帕瑟芬妮,是這場内戰爆發的導火索,戰争和帕瑟芬妮究竟有多大的關系,其實到了她這個層次的人都非常清楚,但若是她回到了亞瑟家族,并且公開了行蹤的話,那麽即使出于單純的臉面問題,貝布拉茲也會全力進攻亞瑟,而不是現在這種隻是做做樣子的打法。
所以,雖然最多隻需要兩個小時就能回去,她也隻在站在這裏,遙遙向南方望一望。
夜色越來越濃了,渾厚的黑暗環繞在帕瑟芬妮周圍,溫柔地擁抱着她,即使是寒冷的風,也放緩了速度,小心從她身上吹過,這并不是幻覺,而是真實,在帕瑟芬妮擁有了真實幸運後,就經常出現這種迹象。
她忽然感覺到了些什麽,皺了皺眉,忽然轉身,向群山深處走去,走出幾步,帕瑟芬妮猛然停了下來,雙眼逐漸亮起,短短的鉛筆則開始在指間飛旋。
在她前方不遠處,正站着黑發的潘多拉,黑發少女凝視着帕瑟芬妮,露出認真思索的神色,并将碩大的背包卸下,放在地上,帕瑟芬妮的目光落在了背包上,瞳孔微微收縮,她從背包中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氣,她早見慣了殺戮和鮮血,可是這股血腥氣卻讓她非常難受,周身的肌膚都在微微發緊,好像受傷流血的是自己一樣。
“第七隻羔羊原來是你……嗯,得到你我就可以回去了,看來我的運氣不錯,”潘多拉說。
帕瑟芬妮的眼睛亮了起來,目光越來越犀利:“羔羊,原來你和使徒有關,不過想把我帶走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你的運氣不錯,可我的運氣隻會比你更好,”
潘多拉張大了眼睛,說:“你打不過我的,所以請不要掙紮,”
“那也要打過了才知道,”
帕瑟芬妮身影一閃,已經沖到潘多拉面前,與她擦身而過,潘多拉看到帕瑟芬妮手中的鉛筆向自己胸口插下,随手一擋,可是在她抵擋的瞬間,鉛筆已轉而向下,狠狠釘在她的腰間,鉛筆并不鋒利,但是上面附着的能量卻十分奇特,銳利得有如實質,居然破開了潘多拉的防禦,筆尖插入了整整一厘米。
潘多拉立刻擡肘後擊,卻不料帕瑟芬妮早已閃身而去,并且順手在她胯骨上一帶,帶得潘多拉原地轉了兩個圈,還沒等她穩住腳步,腰間插着的鉛筆猛然爆炸,上面附着的能量竟然變成了一片片的,邊緣鋒利得堪比實體彈片,而且整個筆芯都化成溫度高達數千度的能量射流,向潘多拉身體内部射去。
砰的一聲,潘多拉腰側噴出一道鮮血噴泉,當鮮血凝止後,可以看到她緊緻的腰身上多出了一個酒杯大小、深達五厘米的傷口。
潘多拉低頭看着傷口,原本呆呆的表情終于有所變化,帕瑟芬妮能力隻有七階的樣子,卻在第一次交手就讓潘多拉受傷,這使潘多拉想起了另一段經曆,那個絕對能力同樣不怎麽出衆,戰鬥技藝卻無比恐怖的藍眸少女。
在十米外,帕瑟芬妮正靜靜地看着潘多拉,她沒有逃走,因爲根本跑不過明顯有着九階速度的潘多拉,而這個距離不遠也不近,即在潘多拉的近距攻擊範圍之外,又不讓她有足夠的距離提速,僅僅是格鬥距離的選擇,就讓潘多拉的臉色再次凝重了幾分,終于不再是呆呆的表情了。
黑發少女身影閃動,沖到帕瑟芬妮身前,簡簡單單的伸手向她胸口抓去,這是很普通的攻擊,卻因爲絕對的力量和速度而變得威力無窮,她的指尖上甚至因爲突破音障而泛起乳白色的波紋,帕瑟芬妮拼盡全力橫移閃避,才勉強避開這一抓,她用雙手狠狠砸在潘多拉手臂側面,但卻象是被飛馳的火車撞中,整個人都向後彈了出去,鼻中更是流下兩條血線,可是七階的龐大力量砸在潘多拉手臂上,就象一隻昆蟲攻擊石像,根本沒讓她的手臂有絲毫的晃動。
帕瑟芬妮手一探,抓住潘多拉的手臂,借力止住被彈飛的去勢,然後她長得驚人的右腿高高踢起,瞬間踢過頭頂,而後半轉身,下壓,已壓在潘多拉的肩上,從她腿上發出的力量并不恐怖,卻搖動了潘多拉的重心,借着黑發少女自己的力量将她的身體狠狠砸入地面。
山頂堅硬的岩石瞬間布滿了龜裂,潘多拉的半個身體都埋進了岩層,帕瑟芬妮已抽出束發的木枝,迅如閃電般向她的後項刺下,可是木枝不是她用慣的特制鉛筆,毫無懸念地碎成粉末,而激發出的能量射流也不夠強大,未能割開潘多拉的肌膚,隻在她雪白的後項上留下一個不起眼的紅點。
帕瑟芬妮臉上血色消退,能夠完全防禦她相當于七階攻擊力的能量射流,對手的防禦顯然已達十階,這可是能夠抵禦重炮直瞄平射的怪物,帕瑟芬妮不及細想,忽然感知到的危險讓她本能地從潘多拉身上彈起,迅速後撤。
潘多拉周圍碎石突然爆發,她則如地獄重生的魔女般冉冉升起,騰空時,她随手一揮,無可匹敵的力量帶動數十塊石子,以超過子彈的速度向帕瑟芬妮激射,這是絕殺的一擊,隻要有一顆石子擊中了帕瑟芬妮,以她僅有六階的防禦力,都會受到重創,而且她絕對來不及張開防禦力場,想要躲開所有的石塊,在潘多拉的計算中,也隻有不到10%的機率,這種概率和沒有差不了多少。
帕瑟芬妮的臉色瞬間慘白,隻要被一顆石子擊中,受到重創的自己靈活性必然大幅下降,那時就會完全失去抵抗的能力,成爲任人宰割的羔羊,羔羊是什麽下場,從潘多拉放下的背包就可以看得出來,從外形、從血腥氣,帕瑟芬妮可以絕對肯定,背包裏塞着六個人類的頭顱。
她瞬間團身抱頭,本能地躲向石塊最稀少的角落,進行最後的掙紮,而在她體内,一個名爲焚燒的類法術已在醞釀着,隻要受了傷,焚燒就會引燃她的身體,由内而外将她化爲焦炭。
作爲絕對的理想主義和完美主義者,帕瑟芬妮曾經幻想過無數次自己的死法,有壯烈,有凄美,有安甯,有寂寞,而在烈火中擁抱自己,如鳳凰般浴火重生,也是一種可以接受的方式,但不管哪種方式,都比被人砍了頭,當作實驗标本要好得多。
在生與死之間,她的思緒忽然飄散,想起了初見蘇時,他說過的一句話:“我想活着,但是在無可選擇的時候,我并不畏懼死亡,”
帕瑟芬妮貪戀生命,但同樣并不畏懼死亡,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當初蘇的這句話,對于她後來的一系列決定究竟産生了怎樣的影響,刹那間,從把蘇帶回龍騎,到爲了救他而欠下天量債務,直至被議會剝奪軍銜,懷着他的孩子千裏逃亡、躲避追殺的種種往事,如水般流過心頭。
在内心的最深處,她輕輕的歎了口氣,隻是想着:“好像一點便宜都沒占到過,虧大了,”
焚燒已處于發動的邊緣,但并沒有被觸發,帕瑟芬妮本能躲向的方位本是潘多拉布下的陷阱,幾塊石子在空中碰撞後會改變軌迹,射向帕瑟芬妮躲着的位置,可是當碎石互撞後,其中一塊突然承受不住巨大的能量,砰然碎成了石粉,其餘的碎石也因此改變了各自的軌迹,和帕瑟芬妮撞身而過,隻在她身體上留下幾道劃痕,雖然出了血,但隻是皮肉小傷,不妨礙她的戰鬥力。
這個結果顯然出乎潘多拉的意料,事實上,在短暫而激烈的戰鬥中,小概率事件已經不止一次發生了,黑發少女迷茫的雙眼第一次透出淩厲的光芒,說:“你居然有強化幸運……不,強化幸運還做不到這個,你的能力是真實幸運,”
每一個擁有真實幸運的人,都是這個世界的寵兒。
帕瑟芬妮重新站了起來,傲然和潘多拉對視着,分毫不讓,真實幸運是可以改變命運,但并不能決定一切,比如說她和潘多拉力量上的巨大差距就絕不是幸運可以彌補的,如果是在有了蘇的孩子之前,帕瑟芬妮還不會絕望,在遇到蘇之前,在那些戰鬥的歲月中,倒在帕瑟芬妮面前的強者不知道有多少,那時帕瑟芬妮的戰鬥力雖然不如潘多拉,可是她出了名的狡猾,能夠設下無數陷阱等着這個有些天然呆的黑發少女自己往裏跳。
但是,當她想起那個還沒有來得及起名字的孩子時,帕瑟芬妮就坦然接受了現在的結局,她不後悔。
焚燒依舊在醞釀着,帕瑟芬妮準備有尊嚴的擁抱死亡,但在死亡之前,她會盡可能的打擊對手。
潘多拉無疑是非常美麗的,而同樣經曆了戰火與硝煙的帕瑟芬妮較之以往魅力更增,兩個美麗的女人碰到一起,天性就會使她們暗地裏互相比較一番,而在這個方面,帕瑟芬妮有着一擊必殺的自信。
帕瑟芬妮挺直了身體,僅僅是這個站姿,就讓那絕不妥協的驕傲和妩媚撲面而來,而且,她本已可讓男人窒息的胸部居然再次膨脹,把寬松的短上衣撐得幾乎要裂開。
潘多拉臉色越來越白,忽然冷喝一聲:“我殺了你,”就伸手向帕瑟芬妮的脖子抓去。
可是她的手剛剛擡起,就凝停在空中,從背後傳來的殺意如同燒紅的烙鐵,貼在她的肌膚上,讓她不敢做出任何動作。
帕瑟芬妮忽然有些慵懶的笑了,說:“你看,我的運氣果然比你好呢,”
潘多拉臉色凝重,緩緩回頭,盯住了從黑暗中走出的兩個身影,那是她的老對手了,梅迪爾麗和希爾瓦娜斯,梅迪爾麗的手裏拖着的不再是重劍,而是一根鋼梁,它一端被擰細,成爲把手,另一端則是三根鋼梁生生絞在一起,變成一根極爲沉重的重棍,和過去的重劍相比,這根武器要更加粗暴野蠻,充滿了暴力美學的特征,看到梅迪爾麗手中的武器,潘多拉變得更加認真,而最終,她的目光停留在梅迪爾麗臉上那道醒目的傷痕上。
“怎麽辦,”希爾瓦娜斯低聲問,經過了一段時間,他已經迅速積累起了殺氣。
“殺掉,”
梅迪爾麗冷冷說完,手中長達三米的恐怖重棍就離地而起,呼嘯着向潘多拉攔腰掃去。
潘多拉鎖起了眉,微微伏低身體,用左手硬擋重棍的揮擊。
砰,一記沉悶得讓人心髒停跳的聲音轟轟蕩蕩的向周圍傳去,用高強度鋼梁絞成、直徑超過半米的重棍居然出現了明顯的彎曲,而潘多拉則被巨大的力量推得平移一米,雙腳在山岩上犁出了兩道深溝,這一次交手,潘多拉驚訝地發覺梅迪爾麗的力量竟已比她低不了多少,已經達到相當于九階力量的地步。
潘多拉立刻意識到了危險,僅僅一階的力量差距并不足以彌補她和梅迪爾麗在戰鬥藝術上的巨大差距,而且梅迪爾麗的力量已經大到可以給她造成傷害,這意味着潘多拉再也不能依靠橫沖直撞的蠻幹方式戰鬥了,更何況,戰場上還有希爾瓦娜斯和帕瑟芬妮,特别是帕瑟芬妮,并不僅僅是個輔助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