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非常誘人的目标。
在看到這些數據時,幾乎每一個指揮官都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這些想法,自然也有膽量足夠大的人将想法付諸行動,當各方人馬前後組織了數十次攻擊,連七階能力者都陣亡了六名之後,所有人才意識到,那個私人醫院不但不是一塊肥肉,反而是能夠崩壞獵狼牙齒的石頭。
随着戰争的深入,情勢漸漸超出了大人物們的控制,一些平時沉潛不出的人物紛紛浮出水面,其中就有參與過‘血色黃昏’戰役的老家夥。
那是一場沒有記入任何資料的秘密戰争,卻可能是新時代大陸上最慘烈的一場戰争。
那也是個激情燃燒的年代。
在漫流的鮮血和同伴敵人的屍堆上,無數強者站起,光芒閃耀一時,又一一倒下,倒在更加強大的敵人面前,人類和非人類的智慧和力量同時在瘋狂膨脹着,爲了勝利,雙方動用了所有能夠動用的手段,天才的統帥和無雙強者時時在戰場狹路相逢,兵海戰術和精銳突擊反複争鋒,即使在最殘酷的混戰中,強者間騎士般的一對一對決也時有發生,殘忍、冷酷與美德并行,真誠和勇氣這些看似無用的東西在戰場上卻有着超乎尋常的感召力,一名強者的浴血死戰往往可以激勵整隊絕境下的戰士。
戰争終于結束了,因爲少數的幸存者已不足以再繼續這場戰争。
當站立在漫漫屍體中間的幸存者茫然四顧時,卻發現幾乎所有或熟悉或陌生的臉孔都成爲過去,參戰雙方都達到了最初的目的,可是在戰争結束時,卻已無人記得本來的戰争目标,還活着就成了最現實的目的。
從那以後,幸存者不願再開口,也不願再提起這場戰争,有關這場戰争的一切,迅速在曆史中湮滅,大大小小的曾經戰場,在嚴寒、酷暑、輻射、狂風和海量食腐生物的共同作用下,再次和荒野溶爲一體。
但在那場戰争中,有幾個名字足以成爲傳說,被所有幸存者牢牢記住,它們對一方來說是遮蔽天空的巨大陰影,對另一方來說則是刺破黑夜的初升太陽,比如夜之女皇拉娜克希斯,再比如黑暗之龍約什.摩根……
夾在這些名字中間的本.科提斯并不醒目,卻也足以讓不少人記住他。
恰好,有一個曾經參加過血色黃昏戰役的老人出現在龍城邊緣,他終于從已開始模糊的記憶翻出了科提斯那堪稱經典的手勢,于是立刻嚴令屬于自己一方的所有勢力都不得靠近私立醫院百米範圍内,‘血色黃昏’的每個幸存者,現在都是足以決定一方局勢的大人物,老人的命令讓所有人在極度驚訝之餘,不得不重新審視站在私立醫院上的黑色大塊頭,顯然,龍騎上尉這個軍銜曾經騙到了不少人,但它不可能再騙下去了,能力者都不傻。
于是私立醫院周圍突然甯靜下來,安靜得讓人很不适應,也讓失去了睡覺地方的雪很不适應,它有些煩燥不安,用一雙前爪無聊地扒着面前的玩具,一個硬質合金球,這是它自己做的玩具,材料是從廢棄的實驗台台面上切下來的,工具就是它自己的刀鋒,然後又用爪子把它揉成了球,這種硬質合金雖然是以輕質和耐腐蝕見長,但硬度也比普通鋼差不了多少,但在雪的爪牙下,卻軟得象面團。
私立醫院周圍的安靜讓雪很不安,特别是感知得到那些拼死厮殺着的能力者們心中似乎有一條無形的邊界,根本不進入醫院一百米的範圍内後,雪就更加不安了,它并不是害怕,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它很希望那些能力者打過來,最好能攻入醫院,對它來說,這些人都是肥美可口的食物,隻是在對待這類食物的态度上,雪很有分寸,隻有威脅到母親或者是母親認可的目标,它才會下手獵殺。
雪不能忍受的是安靜,是沒有痛苦和戰鬥的甯靜生活,這種生活意味着變強的速度放緩,在海倫的全力改造下,雪的力量已經達到了臨界點,并且開始以加速度成長,用原始的數學術語來描述,就是已經到了拐點,現在雪還能保持耐心等待,是因爲知道母親正在準備一個至關重要的項目,一旦成功,這将意味着雪會獲得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能力。
強大是雪本能中的第一序列,所以它可以爲此忍耐,雖然出生的時間并不長,又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但雪的智慧并不低,在冰冷的進化本能和智力之外,它甚至開始學會了有自己的小小理想,在變得強大之後,雪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拔光母親身邊那個男人的一頭銀毛。
雪十分确定,自己最讨厭閃亮的東西,特别是閃亮的銀毛,當然,如果那個男人頭上長的是棕毛,那麽它最讨厭的東西就會換成棕毛。
的确是個小小的理想,卻與現實之間有着不小的差距。
龍騎總部大樓依舊完好,甚至它面對的廣場和周邊的附屬建築都毫發無損,沒有一顆炮彈成功落到這裏,除了暗黑龍騎殘存的權威外,駐守在這一帶的五十多名仍然忠于摩根上将的龍騎才是最重要的因素,任何射向這裏的炮彈,不管有心還是無心,都會召至十倍以上的猛烈重炮還擊,重炮炮彈不僅威力巨大,而且反應快速、落點精準無比,往往來襲的炮彈還沒被淩空擊爆,這邊的反擊重炮已經開火了,所以沒過幾天,所有不那麽聰明的,或是别有用心的,或是運氣不夠好的家夥們,大多在爆炸的氣浪中粉碎。
精通武器操控的龍騎在個人戰力上或許會有所差距,但在戰場上卻無疑是強大的戰争機器,而暗黑龍騎一向的哲學就是,如果挑釁者敢伸過來一隻爪子,那就要連它的後腿一起砍掉,隻有暴力才是有效威懾,這個見鬼的時代,沒有人會相信曆史和權威的力量。
約什.摩根上将站在窗前,看着波濤起伏的大海,深灰色的海上,一排排高達數米的巨浪不斷生成,噴吐着滾滾白沫,向岸邊湧來,再重重地拍擊在海堤上,發出雷鳴般的轟響,巨浪湧來時,僅僅是體積和高度就會讓人胸口發緊。
摩根将軍手中捧着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湊到嘴邊喝了一口,他臉上的皺紋刻得更加深邃了,就象是縮微的山巒地帶,上将的臉上明顯有了歲月的痕迹,雙眉間的川字紋也愈發明顯。
咖啡依然香醇,并沒有受到戰火影響,但這是上将私人的存貨,而且數量不多了,生産這種口味咖啡的農場遠在龍城南方,上個月剛剛受到不明武裝的襲擊,幾發燃燒彈将栽種咖啡樹的溫室徹底摧毀,還沒有成熟的咖啡樹則全部付之一炬。
上将身後的辦公桌上放着兩張紙,上面的内容簡潔明了,一張是關于摩根家族下屬一個據點受到襲擊的分析報告,另一張紙上則是列明所有損失的表格,和摩根家族龐大的産業相比,這個據點并不算重要地點,損失的也都是些封存的武器彈藥,還有一些藥品,不算大損失。
損失雖然不大,但意義并不那麽簡單,不管出于什麽原因,這都是摩根家族的産業第一次受到直接打擊,約什.摩根相信,這應該不是哪一方故意的試探,而隻是底下那些殺紅了眼的暴徒們幹的好事,現在亞瑟家族已經隐約站到了女皇一方,而威廉家族則是貝布拉茲的強大助力,因此不管戰争進行到哪一個階段,當前仍然保持中立的摩根家族都該是雙方全力争取的對象。
“都瘋了嗎,”上将輕輕歎了口氣,在他眼中,咆哮的大海似是浮上一層濃濃的血色。
此時在千裏之外的鋼鐵之門,正發生着一場激烈的争吵。
“你瘋了,”裏高雷頭發淩亂,雙眼布滿血絲,在房間中來回走着,象一頭煩燥不安的獅子。
“我很清醒,”麗冷淡回答。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一把兇厲絕倫的長刀上,長刀刀鋒筆直向前,長兩米,寬十厘米,刃鋒上時時會流過一層隐隐的光華,顯然鋒銳無比,六十厘米長的刀柄既可單握,也可雙持,可以想象,這把刀若是揮舞起來,周圍十米之内都将成絕域。
麗輕輕向刀刃上吹了一口氣,随即聽到了刀鋒震回的嗡嗡輕吟。
“好刀,”麗贊歎着,笑了起來。
裏高雷滿腔的怒火終于找到了宣洩口,他轉向奎因,怒吼着:“還有你,爲什麽要做這麽一把破刀給她,”
奎因無奈地攤開了手,沒有說什麽。
三人随着蘇出生入死不止一回,相互間已非常了解,裏高雷當然知道,想要拒絕麗的要求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奎因耗時一月制成的這把長刀絕非普通,因爲這個時代最頂級的材料隻有通過‘塑型’能力進一步加工後才能獲得,奎因在暫時解除了基因崩解的危險後,塑形能力已經升到了四階,意味着他手制的東西性能已達到這個時代頂級合金的水準。
問題是,這把兇器落到了麗的手裏,裏高雷就更沒有理由阻止她冒險了。
麗忽然站了起來,長刀刀光一閃,空氣中驟然響起聲聲尖嘯,當刀鋒撕裂空氣的銳嘯聲漸漸褪去後,客廳中老式液晶電視上忽然出現兩條極細的斜縫,然後分成三塊,緩緩滑墜。
裏高雷挺立着,臉色越來越青,卻沒有再出口咆哮,忽然啪啪幾聲輕響,他胸前的一排扣子一顆顆激射出去,皮制戰鬥服也居中裂開,露出胸毛濃密、肌肉虬結的胸肌。
麗那幾刀,不光切了電視,還削開了裏高雷的上衣。
麗呵呵地笑了起來,反手提着長刀,走到裏高雷身前,伸手在他胸膛上摸了一把,笑着說:“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壯,好了,我該走了,再不去就趕不上了,”
看着麗向客廳外走去,裏高雷一陣失神,突然閃身攔在麗的身前,沉聲說:“你隻有四階能力,一個人鬥不過一整支的藍蠍分隊,”
麗的栗色短發長了些,垂下時微微擋住了眼睛,她從發絲中看着裏高雷,嘴角還帶着懶洋洋的微笑,說:“如果我能活着回來,那時就該是兩個五階了,不比你差,”
“我跟你一起去,”裏高雷皺眉說。
“想搶我的進化點,沒門,”麗笑了起來,她看着裏高雷緊鎖的雙眉和堅定的表情,笑容漸漸淡去,伸手再次撫上了他**的胸膛,這一次,她長而有力的手指仔細撫摸着濃密的胸毛,充滿爆炸力量的肌肉,并體會着胸腔中那顆狂野跳動的心髒。
麗的手修長而美麗,隻是指節有些粗大,手掌和指肚上都有厚重的老繭,這是她長年握刀執槍留下的痕迹,就是裏高雷也數不清這些年來她總共經曆過多少次戰鬥,又是多少次身受重傷,麗的體質有些特殊,受傷後過段時間大多疤痕就會自行消失,所以其實沒人記得她受過多少次傷,而直到今年,麗才剛滿二十歲。
裏高雷心底忽然湧上一種莫名的情緒,他向前踏了半步,雙臂微微揚起。
可是麗的手突然用了點力,這讓裏高雷所有的動作都凝停在原處,她緩慢而堅定地推開了裏高雷,向外走去。
裏高雷在麗的背後低吼着:“有這個必要嗎,,”
麗略微回頭,一頭栗色短發飛騰如火,笑得充滿了陽光:“别爲我擔心,你看,我的孩子跑了,男人也不見了,所以我實在無聊,隻是去找些刺激而已,嗨,奎因,老夥計,謝謝你的刀,”
裏高雷終于泛起苦笑,過去三十多年積攢的勇氣被麗的一句話徹底澆熄,他現在能做的,隻能是看着她遠去。
樓外廣場上,還集聚着三五成群的老兵,大多擁有一兩階的能力,是跟随着他們經曆過多場惡戰的精銳,麗一出現的廣場上,立刻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尤其是那把閃亮長刀,想要被忽視都很困難。
“嗨,将軍,這把刀很酷,還有,您今天更漂亮了,您想去哪,需要我們效勞不,”一名臉上有道恐怖刀疤的壯漢高聲叫着。
麗從一衆老兵中間穿,愉快地大聲答着:“出城去找強壯男人,”
老兵們立刻一陣哄笑,那名壯漢則笑着說:“将軍,您看我還夠壯嗎,”
麗停了下來,上下打量着他,然後呵呵一笑,說:“别光說,先把褲子脫了給我瞧瞧,”
周圍的老兵更加大聲地笑着,鼓勵那名壯漢脫褲子,可是那名壯漢摸着自已的鼻子,苦笑着後退了兩步,說:“這個……還是算了,我要是真解了腰帶,下面那家夥還不被您一刀切了,”
“算你聰明,”麗淺笑着,拖着長刀,穿過廣場,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