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男人身材高大,雖然并不是十分健壯,但是近于完美的肌肉線條顯示着爆炸性的力量,他有着一頭亮銀色的短發,就連眉毛都是詭異的銀色,他的頭發柔軟而光滑,不住向上飄浮着,如同銀色的火焰,可是實驗室中沒有風,海倫也看不出有任何能量在托扶着他的頭發。
男人的眉心中,有一縷淡淡的銀色繁複花紋,不仔細看的話很容易忽略過去,那似乎是一些能量形成的紋路,而不是單純的裝飾。
他硬朗中帶着些妖異,更讓人記憶深刻的則是力量,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不動聲色地放倒兩名七階能力強者的。
這已是相當于暗黑龍騎将軍的實力了,隻是不知道他的年紀如何,這個時代的能力強者很多都可以改變自己的容貌,越是高階能力者能夠改變的範圍就越大,可是海倫從他身上看到是非常年輕的信息,從各個角度來看,他的身體都顯得很年輕。
男人的目光熾熱得如同兩輪微型太陽,投注在海倫身上時,甚至讓她感覺到一絲灼痛,灼痛感覺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掃過全身,于是海倫知道,他已經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
“拉菲.華爾琪,很高興見到你,海倫小姐,”男人自我介紹着,并且走上前一步,向海倫伸出了自己的手。
海倫伸出手和拉菲握了握,發覺他的手異樣的冰冷陰濕,如同握着死屍的手,和眼神中透出的熾烈截然不同。
略一接觸,海倫就收回了手,說:“拉菲先生,沒想到女皇麾下還有您這樣的人物,你這次來是想帶我走呢,還是想要些别的東西,直接點,我們的時間都很有限,”
拉菲摸着下巴,緊盯着海倫,毫不掩飾心中的欲望,說:“我和蜘蛛女皇或者貝布拉茲都沒什麽關系,請我來的是約什.摩根,他想讓我在這段時間負責你的安全,該死的,這可是件很麻煩的事,肯定要同時得罪兩方面的人,我是欠了老家夥的一個人情,但沒到這麽大的地步,所以,做爲這項交易的一個附加條件,你是我的了,”
“可能嗎,”海倫絲毫不爲拉菲的言辭所動。
拉菲笑了起來,說:“做我的女人有什麽不好,……好吧,這個笑話有些冷……摩根那老家夥隻是答應我可以放手追你而已,媽的,我怎麽覺得自己好象虧了,”
海倫依舊以機械般的冰冷聲音說:“和他作交易沒有占便宜的可能,但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不需要你的保護,至于地上這兩個人,算我欠你一次人情,”
“真不需要,你覺得這個小東西真能保護得了你嗎,”拉菲笑得很燦爛,無可否認,僅從外形上說,他的确是少見的英俊,他忽然伸手一招,蜷縮在海倫腳後的雪即刻被一道無形力場籠罩,身不由已地飛到了拉菲手上。
雪蜷成了一團,所有鋒銳的利齒、刃刺和銳爪都縮回了體内,複眼更是緊緊地閉了起來,可是當拉菲灼熱的目光落在它身上的時候,它的肌膚瞬間變色,竟然在目光落點處出現了兩塊焦痕,更是冒出兩道青煙,如同被炭火燒過一樣。
海倫的臉色瞬間變了變,又恢複了正常,隻是盯着拉菲的目光中,出現了一點罕有的淩厲。
“實在抱歉,剛剛恢複了自由,還不是很适應,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拉菲說,可是明顯沒什麽誠意。
“如果你希望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們能夠相處愉快的話,那就把我的女兒放下,”海倫一字一句的說。
“女兒,”拉菲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非常精彩,他看看手中明顯屬于異生物的雪,再看看海倫,心情起伏之劇烈,就是當年與死敵浴血苦戰時也不過如此。
“好吧,我道歉,”拉菲深深地吸了口氣,将雪交還到海倫的手上,然後再次展露出宛若阿波羅的笑容,說:“不管怎麽樣,你都是和以前一樣有魅力,”
一回到海倫的手中,雪立刻伸展開八根節肢,瞬息間爬上海倫的胸口,然後鑽了進去,它身上的兩塊焦痕始終存在着,即使以它的強悍恢複能力也無法消除,看來拉菲的目光并不是簡單的灼熱。
看到海倫沒有回答,拉菲也不在意,微笑着說:“看來這個地方不錯,不介意的話,晚上一起睡吧,”
“滾,”
由始至終,都沒人理會兩個躺在地上的家夥,他們就如同被世界遺忘了一樣,其實兩人早已醒來,卻完全不敢有任何有動作,即使裝作昏迷不醒,這兩個人都是兇蠻成性的人,可是現在卻恐懼得幾乎不能自制,那是遇上天敵般的感覺。
好不容易海倫和拉菲的對話告一段落,他們正想找機會暴起開溜,忽然間腦海中一陣眩暈,再次暈了過去。
和第一次一樣,他們還是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麽發生的。
獨自走進最高權限的小實驗室後,海倫關上了實驗室的隔離門,并且設下了最高等級的禁限,可是無論是厚重得可以抵擋重炮抵近直射的合金門,還是她親自設下的重重電子密碼,都不能帶給她更多的安全感,背靠着門,海倫的身上立刻湧出大量的汗水,臉色也顯得蒼白。
拉菲看上去就象是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街頭小混混,可是帶給海倫的壓力卻是無以倫比,她喘息了片刻,才将雪從懷中取了出來,認真地看着它身上猶自不退的兩塊焦痕,她所受的壓力,大部分都是來自于對這個小家夥的擔心。
雪不住地舔着身上的傷痕,顯然已經難以靠自己的努力來恢複身體,海倫歎了口氣,想了想,将這個小家夥放進了培養槽中,啓動了修複程序,随着帶有麻醉效果的營養液注入,焦灼不安的雪慢慢安靜下來,靜靜地懸浮在營養液中。
幾分鍾後,光屏上顯示出了雪身體修複所需要的時間:26小時45分鍾,這個時間讓海倫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以往雪和同伴搏殺時,哪怕是受了再重的傷,修複程序也隻要兩三個小時而已。
靜靜地想了會心事,海倫點開了身旁的一面光屏,通訊薄中隻有寥寥無幾的幾個頭像,其中一個赫然是約什.摩根将軍,她的目光在摩根的頭像上逗留了片刻,就移了開去,轉而點開了旁邊的一個頭像。
片刻後,光屏中傳來了留言的提示音,海倫想了想,說:“你欠我一個人情,現在,該是你還上它的時候了,”
龍城這個夜晚十分安靜,安靜得讓人有些窒息,在夜幕下,帕瑟芬妮的私人醫院這棟即不算高大,也不算宏偉的建築,卻忽然顯得陰氣森森。
隐藏在黑暗中的女人死死地盯着私人醫院,心中越來越是不安,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兩個出名強大、狡詐的同伴卻全無消息動靜,她看了看手表,時間已經過去半小時了。
象她這樣的高階能力者,對時間的流逝極爲敏銳,感知精度要遠遠超過一般的手表,而她手腕上的那塊表集定位、通訊、遠距偵察、随身智腦等諸多功能于一體,本身還是一塊強力炸彈,标志時間隻是裝飾和僞裝用的功能,她會看表,隻能證明已是處于非常緊張的狀态。
半個小時,這些時間已經足夠那兩個人搜遍帝國大廈了。
一片陰影悄然籠罩了整片區域,她回頭看了看不遠處一動不動的林奇,才算感到有些心安,象林奇這樣的高階狙擊手十分罕見,其本身價值也遠在能力位階之上,如果這是一個陷阱,那麽對方肯定不會拿林奇來當誘餌,即使真出了什麽意外,用林奇作籌碼的話,也肯定可以交換到點什麽。
私人醫院的後門忽然打開了,但是是很張揚的打開,鐵門咣的一聲撞在牆壁上,發出一聲大響,打破了夜的寂靜,突如其來的響聲,竟然吓得她微微一顫,差點從隐藏狀态中脫離。
鐵門的黑暗中,一隻皮鞋收了回去,然後走出一個英俊不羁的男人,那頭銀色的飛舞短發在夜色下顯得如此耀眼,剛才就是他一腳粗暴地踹開了鐵門,吓了這隐藏在黑暗中的女殺手一跳,他手上拖着兩個黑色的大垃圾袋,不知道裏面究竟裝了些什麽東西。
通通兩聲,大垃圾袋被扔到了垃圾箱裏,吓跑了好幾隻變異野貓,男人拍了拍手,忽然不知道從哪裏又摸出了一個垃圾袋,抖開,随手扔到了垃圾箱前,做完這莫名其妙的舉動後,他向黑暗中看了看,展露出極富魅力的神秘微笑,就悠然走進了私人醫院,再咣當一下将鐵門在身後關上。
不知爲什麽,關門的聲音又讓她吓了一跳。
夜又恢複了甯靜。
她伏在黑暗中,忽然覺得說不出的燥熱,如同周圍着起了火,她知道自己的體溫在上升,這完全不可思議,做爲一個資深殺手,她在十歲那年就可以整夜整夜的使體溫與周圍環境同步,在遍地都是視覺強化能力者的新時代,體溫和周圍環境不一,簡直就是黑暗中的燈塔,要多醒目就有多醒目,她現在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而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在緊張,無法形容的緊張。
黑夜中,那兩個半露在垃圾箱外的垃圾袋如同有着魔力,正在不斷地呼喚着她,汗水不斷流下,打濕了她蒙住面孔的黑色面罩,她的後背在快速而輕微地起伏着,顯然已經控制不住呼吸的節奏。
終于,她還是抵制不住耳邊仿如魔鬼般的呢喃,如幽靈般一躍而起,遊過濃濃的夜色,撲向了帕瑟芬妮的私人醫院。
那裏已經成爲魔鬼的巢穴。
幾百米的距離轉瞬而逝,她如一隻弓背的貓,無聲無息地接近了垃圾箱,随後,她的右手一劃,兩個大垃圾袋上立刻出現長長的裂口,裏面包裹着的東西嘩啦一聲灑落一地,這次她終于看清了垃圾袋中裝的是什麽東西,那是人的肢體,是被切得七零八落的身體部件。
在一條手臂上,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紋身,那屬于其中的一名夥伴,而在其餘掉落出來的部位,又包括了一個完整的頭顱,臉正好向着她,那是她的另一名夥伴。
至此,她終于知道了同伴的下場,恐懼也第一次壓倒了誘惑和好奇。
她霍然轉身,在轉身的過程中身體已經壓縮到了極限,接下來就會爆發出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逃。
澎湃的力量從她身軀中爆發,卻沒有讓她離開地面,從後頸到尾椎,她的後背上一共射出了六道血泉,噴射出的血泉中既有脊椎的碎塊,也有肌體組織和筋腱,她晃了晃,勉力想要站起來,可是思維已經無法指揮身體,終于重重栽倒,當她的臉接觸到地面時,觸感卻不是粗糙的水泥,而是細滑的塑料。
那是男人剛才扔下的垃圾袋。
“他是什麽時候下的手,”這是她倒下後第一個想法。
“原來,這個垃圾袋是給我準備的……”這是她倒下後第二個想法,也是她最後一個念頭。
咣當一聲,鐵門又打開了,拉菲走了出來,随手一提,女殺手的身體就被套在了垃圾袋中,拉菲紮緊了袋口,随意地将垃圾袋抛到了垃圾箱邊,就打算回去,這時腳邊一個閃閃發亮的金屬片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拉菲俯身拾起,看了看,自語道:“葉芙科娃,很奇怪的名字,她很有名嗎,”
拉菲随手一抛,金屬銘片劃過一道優美的抛物線,掉落在垃圾箱裏。
在整個血腥議會的範圍内,葉芙科娃都很有名氣,拉菲并不知道這個,就算知道,他也不會在意,對于一個死人來說,再大的名氣都沒有意義了。
在短暫的喧鬧過後,夜晚重歸甯靜。
在龍城市效,一輛破舊的吉普車噴吐着濃濃的黑煙,艱難地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行駛着,它已經很有曆史,屬于早就該被回收利用的那一類,吉普車繼續了聯邦車輛的特點,車體大,馬力也大,可是坐在車裏的雖然隻有一個人,卻壓得這輛老爺車有些喘不過氣來。
吉普車終于嘶吼着駛進了舊倉庫區,停了下來,駕駛的人挪動着寬大方正的身體,艱難地從車裏擠出,跳了下來,當雙腳落地的刹那,整個地面都顫抖了一下。
本.科提斯上尉赤着上身,大步向簡陋的居所走去,他黑色的肌膚閃耀着淡淡的光芒,将肌肉線條很好地勾勒出來,那方型的身體有若黑色的鋼錠,回到房間中,他拉開老舊不堪的冰箱,從裏面摸出一聽啤酒,狠狠地倒進嘴裏,直到整聽啤酒倒完,他才咕咚一聲吞了下去,冰箱裏還放着幾聽啤酒,上尉隻是眼饞地看了幾眼,終于咬牙關上了冰箱門。
随後,上尉來到了書房,将碩大的屁股塞進用角鋼焊成的椅子裏,往後靠了靠,坐得舒服了之後,才打開了老式智腦的開關,上尉這台智腦已經有二十年的曆史了,現在還能使用,簡直就是一個奇迹。
在鋼椅吱吱呀呀的**聲中,屏幕終于不情不願地亮了起來,第一個跳躍出來的,就是上尉最不想看到的人。
看着海倫那張毫無表情的面容,啪的一聲,上尉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臉。
好不容易,上尉才帶着上戰場的心情,放下了自己的大手,然後咬牙切齒地點向了屏幕,光看下手的力量,就知道他很想一指頭戳穿了屏幕。
很可惜,上尉的智腦雖然很古老,但卻是不折不扣的軍用品,軍用品質的屏幕毫無懸念地擋下了上尉充滿爆炸性的一戳,海倫靜止的臉開始活動,她的眼神如電子眼般冰冷,可是科提斯卻怎麽看怎麽覺得她是在嘲笑着自己。
“你欠我一個人情,現在,該是你還上它的時候了,”揚聲器裏播放着海倫的留言。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上尉咆哮着,揮舞起巨大的拳頭,就想向由鋼闆焊成的智腦桌砸下,可是他的理智告訴他,這兩拳下去,肯定會把桌子連同智腦一起砸爛,對于經濟狀況不佳的上尉來說,這絕對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拳頭在離桌面還不到一厘米的地方生生停住了,上尉的臉上湧起一陣潮紅,鋼鐵桌面也發出嗡嗡的共鳴。
既然已經看到了海倫的留言,那麽砸爛了智腦也沒什麽用,而且修理費用重得象一座山,沉甸甸地壓在上尉的心頭,讓他無從發洩壓抑,粗重的氣息不斷從上尉的鼻孔中噴出,他現在就象一頭紅了眼的公牛,卻沒有鬥牛士供他發洩憤怒。
科提斯忽然站了起來,大步走到冰箱前,拉開箱門,将裏面僅存的啤酒都拿了出來,悉數倒進了肚裏,這才狠狠地摔上冰箱門,走了出去,重新擠進吉普車,用力打着了發動機,吉普車**着掉了個頭,駛出了庭院的大門,可是剛一出門,它就大聲喘息了幾下,然後熄了火,科提斯狠狠地擰着鑰匙,但發動機隻是傳來幾聲刺耳的摩擦聲,就再也沒有下文了。
“該死的運氣,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科提斯一邊咆哮着,一邊從車裏擠了出來,他很想一腳踢在車上,但這是他惟一的一輛車,而且還有修複的希望,想到這裏,已經飛出的一腳轉了個方向,重重地踢在旁邊一截水泥樁上,将直徑近一半的水泥樁踢得四分五裂。
上尉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院中,沖進了倉庫,幾分鍾後,從倉庫中走出的上尉身上已經換了一套戰術背心,上面插滿了各式各樣的槍支子彈和手雷,背後則是一個動力機甲上才會用到的機炮彈箱,黃澄澄的彈鏈延伸出來,再沒入上尉手中那挺機甲專用的多管速射機炮炮身裏。
全副武裝的上尉帶着一身殺氣踏出院門,然後以不輸給動力機甲的沉重腳步,一路小跑着殺向帕瑟芬妮的私人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