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根本沒有聽她說什麽,指着酒單最上端的酒名,再向下一劃,将酒單上列着的所有酒都劃進了範圍,然後将酒單扔回給吧女,妖豔吧女媚笑着,用胸部狠狠地擠了下蘇的肩膀,這才向吧台走去。
圓桌上很快就擺滿了酒,酒吧裏的人也越來越多,空氣中開始充斥着酒精和暴力的味道,男人和女人互相碰撞着,男人和男人也在互相碰撞着,噪音中除了吹牛、尖叫外,謾罵和挑釁也開始多了起來,能夠在滴血子彈中占據一塊地方的人,都會名聲雀起,想要借機證明自己的男人并不少。
漸漸的,獨自占據整張桌子的蘇、梅迪爾麗和少年就變得越來越顯眼,可是他們卻似猶不自知,偶爾還交談兩句。
“那時候你究竟看到什麽了,”梅迪爾麗問着。
蘇明白她問的是在指揮部的時候,于是說:“那時我正在計算這片區域的局勢,并且監視着感知範圍中的區域,卻不小心…….嗯,怎麽說呢,我……看到了另外一個空間,”
“另外一個空間,”梅迪爾麗明顯收起了漫不經心,認真地問。
“是,它肯定不屬于這個世界,”蘇皺眉回答,他并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但卻可以肯定,異空間絕不是什麽小事。
“不是幻覺,”梅迪爾麗追問。
“它真實存在,”
梅迪爾麗沉默,開始努力思索,蘇則一邊回想着當時的經驗,一邊用多餘的思考能力收集着酒吧中一切交談信息,并且歸類分析,很快,他就得到了所要的資料,在酒吧舞池後面的一個包廂中,坐着一個胖大的黑人,就是今晚的目标,這個叫保尼的家夥是滴血子彈的負責人,也是萊德斯馬控制這片區域的親信,蘇相信,他應該知道萊德斯馬的行蹤。
就在這時,一夥從體格上就能看出至少有兩三階力量強化的壯漢擠到了蘇的桌旁,爲首的是個身高超過兩米的白人巨漢,碩大的肚子雖然有些累贅,但是比蘇大腿還要粗些的手臂卻顯示了可怕的力量。
啪的一聲,巨漢将一把大口徑手槍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震得十幾個酒瓶紛紛跳了起來。
“小子,用這把槍換你的酒,怎麽樣,”巨漢嘴裏噴着帶着濃重臭氣的熱風,一直吹到了蘇的臉上。
蘇忽然将手中滿杯的烈酒一飲而盡,酒漿如火,從喉嚨到胃裏點燃了一道火線,也将蘇徹底點燃。
蘇掀去了罩帽,将自己的容貌完全展示在人前,然後站了起來,盯着肩膀就超過自己頭頂的壯漢,伸出了右手,在午夜之城,這是較量力量的标志。
巨漢看看蘇的臉,看看他的身體,忽然狂笑起來,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幾乎整個酒吧中都哄笑起來,更有人大聲叫着,要求在角力後把蘇剝光。
帶着殘忍的笑容,巨人握住了蘇的手。
兩隻不成比例的手握在一起的瞬間,巨人龐大的身體猛然飛起,向旁邊倒下,接連砸毀了幾張桌子,還将兩個人壓在下面。
凡是看清這一幕的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看到了什麽,是蘇将比自己龐大的多的巨人掄了起來,再砸在地上。
然而接下來,噼劈啪啪的骨碎聲不斷響起,巨人整條右臂都扭成了詭異的形狀,顯然所有的骨頭都碎了,不動聲色地将巨人的手骨握碎後,蘇才擡起頭,用低沉而富于磁性的聲音問:“誰還不服,”
聲音未落,蘇的身影閃動,瞬間已出現在另一個端着雙管霰彈槍想要射擊的大漢前,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把手槍,暗銀色的槍身、獨特的造型時刻在提醒着人們,這是一把新時代手槍,而冰冷的槍口已抵在大漢的額頭。
沉悶的槍聲顯得有些輕,可是殺傷效果卻令人目瞪口呆,大漢的頭顱整個炸開,爆成一團血雨,血漿幾乎濺到半個酒吧的人身上。
“誰還不服,”蘇問。
說完這句話的時間,又有五個人的頭顱爆開,他們無一例外都是用槍指向蘇,然後被蘇用槍口抵在額頭上,爆頭,這一切發生的極快,沒人看清過程,卻都記住了五張清晰的畫面,那是蘇用槍抵住對方額頭的瞬間。
瞬殺六人後,滴血子彈酒吧中的人終于明白今晚并不是普通的槍戰,然而血腥的殺戮讓他們不敢稍有動作,甚至紛紛将槍扔到了地上,生怕下一個被爆頭的就是自己。
蘇徑直走到包廂前,一腳踢開了房間,然後槍口火光連續閃動,房中六個保镖的頭幾乎在同一時刻炸開,隻有中間的胖大黑人癱坐在沙發中,張大了嘴,呆呆地看着蘇,包廂中的女人們則亂成了一團,尖叫着向門口擁擠過來,想要奪門而逃,可是她們的身體忽然都飄了起來,臉色迅速青紫,她們無助地掙紮着,不斷尖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控制着她們的希爾瓦娜斯動用了一個很簡單的能力,令她們頭部附近的空氣完全凝固,她們吸不進,也呼不出,隻能窒息而死,這是非常痛苦的死亡方式,可是希爾瓦娜斯卻似乎對她們有着極大的仇恨,一定要往死裏折磨。
蘇任由血瞳的少年去做自己的事,看着保尼,淡淡地問:“萊德斯馬在哪裏,”
保尼挪動了一下肥胖的身軀,喃喃地說:“如果我告訴了你,他會殺了我的……”
砰,保尼的右臂毫無征兆地炸碎了,他甚至沒有看清蘇是怎麽開槍的。
“我沒有耐心,”蘇說,槍口又指向了保尼的左臂。
保尼殺豬般大叫起來:“别開槍,我說,我說,幹,隻要你不開槍,我什麽都說,”
一分鍾後,整個滴血子彈酒吧後半部轟然倒塌,一頭淡金碎發的蘇如集天使與惡魔于一體,從廢墟中走出,他在夜色下站定了一瞬,忽然将裹住身體的鬥蓬撕下,露出背後巨大猙獰的電磁動能步槍和一柄榴彈抛射器,新時代手槍依舊在手中,兩把軍刀則安靜地躺在大腿兩側的刀鞘中,随時等待出鞘一擊的機會。
厚重的軍靴動了,将碎磚亂石踩在腳下,蘇辨别了一下方向,就邁着穩定沉凝的腳步,向萊德斯馬的住處走去,每一步踏出,他的身上就會發出槍械碰撞的金屬撞擊聲,在寂靜的夜裏,這節律的聲音猶如死神的喪鍾,遠遠地散播出去。
蘇忽然将手中提着的鬥蓬旋轉飛出,鬥蓬化作一片烏雲,帶着低沉嘯音,從街角沖出的幾名士兵腰間一掠而過,然後将一棟小樓轟然撞塌。
在蘇的面前,是一條很長的路。
忠誠于萊德斯馬的戰士們不斷從兩邊街巷甚至是房頂上出現,然後立刻發現了他們的目标,在空曠的街道上,三個人實在是太醒目了,而且蘇淡金碎發,在火光和按照燈下耀眼得象是跳躍的火焰。
一陣狂風從街道上席卷而過,它挾帶着硝煙和砂石,并不斷拉扯着廢棄房屋上的百葉窗,電線杆上斷裂的電線也在風中狂舞着。
蘇的身影從風中消失了,然後出現在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戰士面前,将手槍頂上他的額頭,這才扣動扳機。
然後是下一個。
沖入長街的戰士們看不到過程,卻能看到結果,他們的意識中刻印進一幅幅蘇扣下扳機前一刹那的靜止畫面,然後,在他們意識到恐懼之前,已經迎來了最後一幅畫,黑暗。
遠處的路口上築着一個街壘,裏面的重機槍已經怒吼起來,将上百發子彈傾洩過來,街壘中駐守的是萊德斯馬的精銳部隊,反應速度和射擊精度都要超過普通的戰士。
蘇在街心站定,舉起電磁動能步槍,瞄準、充能、射擊,一道明亮的火線幾乎是瞬間就擊中了街壘,然後就是爆炸和沖天而起的火柱,而在電磁步槍充能的幾秒鍾内,蘇的身周已經飄浮着十幾發重機槍子彈,這些都是希爾瓦娜斯用力場攔截下來的,少年的防護力場能力已經提升到了二階,并且能量親和天賦使他可以重疊設置三層防護力場,這才堪堪将子彈攔了下來,但若換了普通的類法術能力者,卻至少要擁有四階防護力場才可能攔截衆多的重機槍子彈。
轟碎了街壘後,萊德斯馬的官邸終于進入了蘇的全景圖範圍。
“我是蘇,我回來了,萊德斯馬,你滾出來吧,别光是讓手下送死,”蘇平緩而低沉的聲音在整個全景圖的範圍内響起,隻要是範圍内的人,都能夠聽到蘇的聲音,而且是一樣的音量。
這次聲音投放,消耗了黑暗之心三分鍾内所提供的全部能量,然而産生的震懾卻是無以倫比,無論是身經百戰的老兵還是孱弱的平民,都在這宛如神迹般的能力前産生了深深的畏懼,那些親眼看到蘇殺戮方式的戰士們更是開始向後退去,他們終于明白自己之所以看到了蘇卻還能活着,隻是因爲足夠幸運,離蘇夠遠而已,在真正的高階能力者面前,這些普通的戰士就是一群螞蟻。
萊德斯馬的官邸越來越近了,街壘和兩邊制高點上的狙擊陣地也越來越多,蘇所遇到的抵抗卻越來越弱,許多哨位上,本該在此據守的士兵們都逃了個幹淨,而那些勇敢的戰士,隻要在300米之内,都會被蘇瞬間突到面前,然後一槍爆頭。
魔鬼,絕對是魔鬼,幸存的戰士們都不可抑止地浮現出這個想法。
“出來吧,萊德斯馬,”蘇沉喝道,站在五人委員會宏偉的七層大樓前,蘇的身影顯得孤獨而單薄,但是在所有注視着這裏的目光裏,蘇卻是似比面前的宏偉大樓還要高大得多。
卡卡卡卡,委員會大樓樓頂上先後點亮了八盞探照燈,四盞聚焦在蘇的身上,另外四盞則打在大樓門前。
在探照燈的聚焦下,近百名全副武裝的戰士從大樓中湧出,在兩側架起了各種武器,無數黑沉沉的槍口都瞄準了蘇,然後,萊德斯馬在衆多随從以及七八個年輕貌美的女助手護衛下,緩緩走出,站在按照燈光柱的中心,與二十米外的蘇對峙着。
萊德斯馬已經超過了五十歲,看起來卻隻是四十出頭的樣子,他并不如何高大,但是修裁得體的軍服和精心保養的胡子依舊讓他看起來氣度不凡,在全景圖中的能量光輝顯示,他也是一名擁有六階能力的強者,不過可能隻有一個六階能力。
深深地凝視了蘇一眼後,這個已經接近夢想的野心家出人意料地平靜,說:“蘇,你不該回來的,”
他的聲音天然洪亮,既使不用擴音器,也不特别用力,同樣能讓周圍的人聽得清楚。
“但是我回來了,”蘇回答。
“這裏不屬于你,外來者,”萊德斯馬提高了聲音,用外交家的儀态和歌唱家的聲音說:“這裏是午夜城,這裏是我和我的夥伴們一同用汗水和鮮血建立起來的午夜城,它屬于我,屬于我們,屬于這裏的戰士們,屬于在午夜城中居住和生活着的所有人,我們生長于這裏,我們平等地擁有着這裏的一切,是的,你是擁有強大的力量,但是你的力量已經不屬于人類,它隻能來自于魔鬼,我承認,我,這裏的戰士們,以及午夜城中的人民,能力都沒有你強大,但是作爲個體,我們生而平等,午夜城屬于這裏的人民,不屬于你,也不屬于外來者,任何強權和壓迫,都将在人民的意志面前徹底粉碎,”
看着聚光燈下慷慨激昂的萊德斯馬,蘇緩緩地說:“人人平等……它在舊時代存在過,也許在遙遠的将來會重新出現,但是在這個時代,它從不存在,即使有,也隻是在同階的能力者之間才會有平等,這個時代的惟一規則,就是力量,”
蘇的聲音并不大,反而有些悅耳的低沉,但是當他的聲音響起時,所有人的耳中就隻回響着蘇的聲音,萊德斯馬的高呼呐喊,就象是蚊鳴一樣,再努力都聽不清楚,而且聽起來,蘇的聲音就在耳邊回響着,近得就象是在貼着耳朵在說話,所有的戰士都以爲蘇閃現到了自己身邊,他們駭然轉頭,看到的卻隻是同樣驚慌失措的同伴,而蘇仍然站在數十米外的光柱中,根本不曾動過。
“人民的力量不容忽視,你隻是一個人,難道妄想将自己淩駕于午夜城所有人之上嗎,”萊德斯馬高呼着,高亢的聲音終于沖破了蘇的壓制。
蘇微微一笑,說:“我說過,在這個時代,力量才是一切,我所擁有的力量可以保證我的意志得以推行,哪怕是整個午夜城的人都站在我對面,也是一樣,而你,萊德斯馬,你不過是想做我現在正在做的事,隻可惜,你的能力支持不了你的野心,”
萊德斯馬的臉上似乎籠罩了一層神聖的光輝,指着蘇,凜然呼喝:“你們都聽到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狂、獨裁者和魔鬼,爲了……”
萊德斯馬的話隻叫了一半,就重新被蘇的聲音徹底壓制下去:“萊德斯馬,即使煽動再多的人,也改變不了你的命運,你其實根本不在乎其它人,你隻是一個爲了自己的權利,連多年的夥伴都能抛棄的野心家,撒謊者、暴君和騙子,我的耐心到此爲止,現在,是你爲自己的背叛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兄弟們,大家一起上,殺了這個暴君,”萊德斯馬振臂高呼,同時身體在飛速後退,試圖躲到衛兵的身後。
然而他的呼喊沒有能夠發出任何聲音,所有的叫喊聲都被封在了喉嚨中,他想要後退,身體卻根本動彈不得,在全景圖的核心範圍内,隻有一項六階能力的萊德斯馬幾乎全無反抗之力。
在蘇的胸膛中,心髒開始強勁有力地脈動,将洶湧的能量泵入蘇的身體,再沿着神秘的途徑輸送到蘇意志指定的方位。
蘇的左手伸向萊德斯馬,遙遙一握,再向上一提,萊德斯馬立刻如牽線木偶,在按照燈的光柱中冉冉升起,他的手腳舞動掙紮着,卻無力破除身上無形的枷鎖,而且力量隻要稍有凝聚,就會被不知從何而來的能量擊散。
蘇的左手食指淩空劃出一個交叉十字,萊德斯馬的胸膛相應多出了一個十字切口,然後胸腔打開,他的心髒竟然從胸口跳出,懸浮在強烈的光柱下,緩緩旋轉着,它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的命運,依舊在勉強地跳動着。
在整個過程中,萊德斯馬那些所謂忠心的戰士們隻是呆呆站着,一槍未發,甚至不敢逃跑。
凝視着那顆旋動的心髒,蘇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輕輕地說:“我是一個很簡單的人,隻想照顧好身邊的人,如此而已,所以,不要來觸碰我的底線,”
随着蘇左手握緊,空中的心髒停止旋動,随後爆成血雨。
咔嚓一聲,一道白光逐走了夜幕,竟是有一個人,悍不畏死地拍下了這個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