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名壯漢驚人的船技操控下,快艇象飛了一樣,既驚且險地波浪中穿行,一會功夫就停靠在碼頭邊,三輛越野車已經停在碼頭上,佩佩羅斯指定了一輛送蘇回龍城,然後就登上越野車揚長而去。
回到龍城時已經接近清晨,蘇無心睡眠,而是坐在客廳中,靜靜地看着窗外的夜色,龍城并不是完全黑暗的,除了星星點點的燈光外,在遠方地天相接處,還有隐隐的綠色光芒。
那是輻射光,龍城雖然部分區域已經改造得比舊時代相去無幾,一些建築的先進程度甚至還遠遠超過了舊時代,但從輻射來說,龍城并不比荒野好上多少 。
蘇端正坐着,象一尊全無生命的雕塑,光潔細膩得可以讓絕大多數女人嫉妒的臉上,浮着一層淡淡的光輝,這是輻射光的反光,卻在蘇的肌膚上散射成夢幻般的光暈,窗外的輻射光并不是惟一的光源,房間中還有暗淡的深藍色光芒。
光源來自于蘇身旁桌子上的一塊十厘米長短棱型的藍黑色晶體,正是蘇從薩頓胸口挖出來的那塊晶體。
以蘇目前的權限,已經知道在暗黑龍騎中早已經發展中突破天賦能力極限的技術,并且接近于成熟,可以存貯能量、或對能量轉變屬性及增幅減幅等功能的能量晶體應用得最爲廣泛,與飛速發展的生物技術相結合,已經可以将能量晶體嵌入身體内部,當成一種器官來發揮作用,另有極少數天資橫溢的人,會在生成能力的同時自行在身體内部産生特殊的能量晶體,這些晶體的威力要大于人工嵌入的晶體,就象自生能力和配方能力的區别一樣。
另一種途徑,則是進化,通過身體内部原有組織的進化,甚至是直接生成全新的器官,來突破天賦的限制,這比運用能量晶體要困難得多,在整個龍騎曆史上能夠成功的人也是寥寥可數,絕大多數是爲了實現從八階到九階的突破,然而在這個過程中,十之**的結局都會是基因崩解。
兩種提升力量的途徑,都隻能爲天賦限制在六階能力附近或者是以上的人使用,天資六階以下的人根本沒有提升的資格。
如雕像一樣的蘇終于有了動作,他緩緩地擡起了手,輕輕地放在身邊的深藍色晶體上,晶體并不冷,反而有一絲淡淡的暖意,裏面緩緩流動的能量不住刺激着蘇手心的肌膚,帶給他非同一般的愉悅,并且在身體的細胞層面引發出難以遏制的饑餓感覺。
從格鬥域和感知域能力都達到七階的薩頓身上取出的深藍晶體,裏面蘊含的能量自然非同一般的豐沛,随着能力的迅速提升,蘇對能量和力量的渴求已經成爲了身體的一項本能,而且越來越難以抑止,但是與幾乎無法忍受的饑渴感覺共存的,還有一絲微弱到難以察覺的危機感。
其實從有清晰和連續記憶的時候起,蘇就始終生活在恐懼和陰影之中,莫明其妙的對危險的直覺時時刻刻地伴随着他,從來不曾消去,蘇不明白自己在恐懼着什麽,更不知道恐懼的來源,但是對未知的恐懼卻促使他不斷地提升自己的感知能力,偶爾也會根據直覺提高一些神秘學的能力,但是蘇始終有一個非常清晰的直覺,那就是随着整體能力的提升,未知的巨大危機正在逐漸接近。
而且,危險并不僅僅來自于未知。
蘇将左手伸到了面前,即使在暗淡的光芒下,這也是一隻完全找不出缺點的手,纖細、修長、完美,不過,真的是這樣嗎。
蘇泛起了略帶苦澀的笑容,左手輕輕握拳,他自然知道,在這個堪與帕瑟芬妮媲美的左手皮膚下面,已經和普通人類的組織構造相去甚遠。
在表皮下的組織中,隐含着無數極爲細小的骨質顆粒,這些堅硬度堪比牙齒的小顆粒可以短短時間内被拼接在一起,大幅提升手臂的防護力和攻擊力,而前臂的臂骨上則布滿了裂紋,但是初步進化已經完成,這些裂紋其實隻是一片片骨片間的間隙而已,在需要的時候,這些骨片可以全部張開,将肌肉分隔成數以百計的單獨組織,就象是在手臂中裝上了無數微型馬達,不光可以在瞬間産生巨大的力量,還可以使手臂向任何方向攻擊。
這已經不能算是人類的手臂了。
順着這條路走下去,會不會再也找不到歸途。
此前爲了償還帕瑟芬妮的債務,蘇終于開始大幅提升自己的戰鬥能力,但也限于通過正常戰鬥積累進化點,并且在特定能力域形成自發能力,就在這個過程中,蘇有些意外地發現,盡管一再的提升能力,但自己的潛力似乎根本沒有瓶頸,至少在感知域完全能夠形成一個新的八階能力,這意味着什麽,意味着蘇已經摸到了少将的門檻。
而另一點則不那麽讓蘇愉快,那就是蘇已經出現了身體組織大面積異化的迹象,按照這個年代的說法,這叫做進化,但不知爲什麽,蘇對這種進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但是現在,蘇已經别無選擇。
卡嚓一聲輕響,蘇右手下的深藍晶體忽然四分五裂,從斷裂面中滲出一縷縷墨藍色的霧氣,蘇的手心肌膚蠕動起來,現出無數極細微的孔洞,将這些墨藍霧氣通通吸入,冰寒的能量不斷從掌心吸入,并且被流動的血液帶往身體各處,它們和蘇的身體并不相和,流轉的途中帶來針刺般的感覺,這些能量不斷滲入蘇的細胞,又會流出,一進一出後會流下部分能量,同時屬性也有小幅改變。
很快墨藍色霧氣全部被吸入,剩下的晶體殘片顔色淺淡了不少,已有些泛白,但是蘇不想浪費至少殘留了一半能量的晶體殘片,他拿起殘片,一片片放進嘴裏,然後吞了下去,從他的喉嚨、胸口乃至腹部,不斷傳出喀喀嚓嚓的聲音,晶體殘片都被蘇強而有力的消化器官粉碎,最終化成了養分。
然後,蘇安靜地坐着,整整一個小時,等到了黎明的來臨。
借着窗外的晨光,蘇将右手放在面前,他看到的還是一隻白晰無瑕的手,然而下一刻,這隻手的皮膚開始蠕動,顯露出一塊塊或大或小的白色斑痕,這些斑痕都是露出來的骨質護甲,雖然淡白色意味着它還不夠堅韌,但論強度也不弱于普通的鋼鐵了,從前臂外側,更是緩緩伸出一根近半米長的月牙型彎刃,鋒利的鋸齒前緣呈現出淺淺的黑色。
蘇站了起來,将右手平放在牆壁上,手臂上的肌肉略微顫抖,他的手就已深深沒入堅固的混凝土中。
這次小小的試驗會讓蘇收到一張一百元的帳單,不過他已經顧不上這個,而是迅速穿好制服,帶齊裝備,就離開了自己的公寓。
在踏出房門的時候,蘇忽然覺得今天外面的光線有些刺眼,讓他眯起了左眼,在一瞬間蘇就反應過來,這是視覺加強的标志,他的身體即刻作出了調節,适應了至少被強化了10%的視力,在身體調節的同時,蘇心底忽然泛起陣陣奇異的感覺,他想殺戮、進食、休息和交配,這些想法非常非常的強烈。
上一次吞噬其它生命體的能力,還是從活屍女王那裏得到紅外視覺吧,蘇一邊回憶着,一邊壓抑着種種層出不窮的欲望。
這時馬達的轟鳴聲傳來,一輛輕型越野車以狂猛的速度從街角沖出,然後漂移急轉,拐上了蘇面前的公路,它忽然發出刺耳的刹車聲,輪胎在地面上擦出濃濃的青煙,惡狠狠地停在蘇的面前。
車窗降了下來,露出了年輕且豔麗的面容,濃密的金發就象是流淌的陽光。
“嗨,蘇少校,想去哪裏,”駕車的年輕女孩帶着一臉興奮地問。
蘇強悍而精準的記憶力讓他想起曾經在帕瑟芬妮的生日晚會上見過這個女孩,她是某個大家族族長的女兒,現在正給家族中某位龍騎中校擔任着副官。
如果是以往,蘇會禮貌而冷淡地謝絕她明顯的好意,但是今天卻回答:“去城外,”
女孩眼睛一亮,笑着說:“也許我可以載你一程,”她當然知道蘇有跑步的習慣,這一點,龍城中幾乎每個認識蘇的人都知道。
蘇猶豫了一下,竟然答應了,在女孩如同要噴出火來的目光中,他坐進了副駕駛位,越野車一聲轟鳴,向龍城外飛馳而去。
“你要去的地方很荒涼,接下來要做些什麽,”少女一邊将油門踩到底,一邊在震耳欲聾的馬達聲中問着,在換檔的同時,她順便握住了蘇的手。
這不能算暗示,在那天的晚會上,她和她的夥伴們已經再明白不過地表示了對蘇的欲望。
“去學些東西,然後出戰,”蘇微笑回答,他并沒有拒絕女孩的挑逗,這讓他自己都産生了一絲警覺。
“立刻嗎,”女孩的眼睛閃過一絲失望。
“是的,”蘇回答,這一刻,他對女孩年輕而充滿活力的肉體充滿了渴望,但是這件事的重要性仍排在出戰之後。
在發瘋般的疾馳下,很快越野車就停在一座破爛但占地廣大的倉庫前,蘇跳下了越野車,看着眼前堆滿了損毀機器的倉庫。
“等你回來,約我吧,”女孩從車裏大喊,她清脆的聲音甚至壓倒了引擎的轟鳴。
“……好的,”蘇居然給出了一個肯定的回答,讓女孩雙眼發亮。
“那麽活着回來,還有,祝你早點幹掉米修司,”女孩子留下一串清脆的笑聲,發動越野車,揚長而去。
“這小丫頭夠野,有點味道,不過她的身份有點麻煩,你要當心她現在那個上司吃醋,他可是個中校呢,”不知何時,科提斯上尉出現在蘇的身邊,看着女孩留下的滾滾煙塵,饒有興味地說。
“不過是個中校,而且已經四十了,他不敢來找我的,”蘇平淡回答。
科提斯眯起一雙小眼睛,上下打量着蘇,慢慢地說:“小子,你好象有點變了,”
“不是有點,是變了很多,而且……很徹底,”蘇的微笑依舊是那麽漂亮,但也有些不易察覺和苦澀。
“好吧,你跑過來是想幹什麽,不會想要我再給你做支槍吧,事先說好,這次可是要收錢的,一分都不能少,”如同黑鋼般的上尉聳了聳肩,然後嘴裏啧啧幾聲,說:“你成爲龍騎的時間也不短了,還和荒野中出來的笨家夥們差不多,來了也不知道帶兩瓶好酒,”
蘇沒有理會科提斯的嘲笑,而是斟酌着的字句,說:“我想學習戰鬥的藝術,如果可能的話,我也想請你加入我的隊伍,”
科提斯發出一陣鐵塊敲擊般的大笑,洪亮的聲音振得倉庫外牆上的鏽斑紛紛掉落,“想讓我加入很容易,有錢就行,可是必須現款交易,不能賒帳,”
老辣的上尉一句話就堵得蘇說不出話來,科提斯顯然很清楚蘇的财務狀況,在經曆過上尉的訓練營後,蘇當然知道這塊黑鋼上尉的大腦其實和肌肉一樣發達。
“至于戰鬥的藝術,我想在訓練營的時候已經教過你了,沒什麽新鮮貨色了……”
但是和蘇對視了整整一分鍾後,科提斯終于敗下陣來,無奈地說:“好吧,小子,你等我一會,我們這就去訓練場,該死的,路可不近,希望我那輛道奇還能發動得起來,”
十分鍾後,一輛滿是鐵鏽,已經完全看不清原本漆色的老式皮卡轟鳴着駛出倉庫大門,它那顫抖不已的車身讓人禁不住懷疑哪怕隻是壓上了一塊稍大點的石頭,都會讓這輛早該報廢的古董散架。
本來有兩排座位的駕駛室,後排座位早被拆了,駕駛位向後沿伸到了極緻,即使這樣,也隻能讓上尉勉強擠進來而已,上尉并不算太高,那些強化力量的家夥超過兩米是常有的事,但是,上尉足夠的寬,寬到讓人心寒。
蘇緊緊地靠在車門上,甚至有些象一張挂在車門上的畫,這才避免了上尉換檔時手肘的誤傷。
“小子,我這可不是爲了你,而是爲了帕瑟芬妮,她現在的狀況并不怎麽好,”科提斯沉悶地說。
“我知道,”蘇平靜地說。
“米修司是怎麽回事,爲什麽那個小丫頭會說你要殺他,”上尉的臉色有些陰沉。
“這是我的事,你隻要知道我一定會殺了米修司就夠了,”蘇的聲音始終平靜淡然,就象是在說一個無足輕重的名字。
科提斯重重一腳将油門踩到了底,咆哮着:“可是那老家夥不好對付,而且這是件大事,爲什麽讓一個根本閉不上嘴的小丫頭知道,帕瑟芬妮需要的是活的男人,而不是一具沒有人形的屍體,”
看着咆哮的上尉,蘇收起了淡漠的表情,認真地說:“我殺了薩頓,沒有可能和米修司和解的,至于和那個女人說了這件事,是讓她把消息傳出去,如果米修司想要殺我,那就到荒野來吧,”
上尉沉默了很久,才說:“你的能力雖然差勁,不過總算還懂得給自己選擇主場,也不算死得很徹底,可是,米修司是頭老狐狸,他是不會上你當的,”
蘇笑了笑,說:“是嗎,那他一定會後悔的,因爲時間永遠在我這一邊,”
科提斯再次轉過頭,象是從不認識蘇一樣,仔仔細細地看了他半天,才搖了搖頭,說:“小子,你真的變了,”
“是變了,而且,很徹底,”蘇說。
一個小時後,噴吐出濃煙和噪音的道奇紮進了龍騎訓練場的大門,這輛早該變成廢鐵的車幾乎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在周圍充滿了暗黑哥特風格的全新建築面前,這種舊時代大工業時期的古董顯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和上車時一樣,上尉艱難地從車裏擠了出來,帶着蘇向四層高、占地近一平方公裏的訓練場内走去。
旁邊一個幹瘦得象猴子一樣的男人跳了出來,大聲叫着:“嗨,上尉,要給你的寶貝兒加滿油嗎,”
上尉将車鑰匙扔了過去,一邊吼着:“廢話,不加油,難道還加燃料電池嗎,”
幹瘦男人一把接過了鑰匙,大笑着跑開,不忘叫着:“老夥計,油可比燃料電池貴得多,”
科提斯的臉色本來就很黑,現在明顯更加黑了些,他呸的一聲吐了口唾沫,然後望向蘇,惡狠狠地說:“你付帳,”
在入門處,上尉向年輕美麗的登記員說:“地下三層,高階格鬥訓練場A區,需要B級傀儡和三個A級傀儡,時間24小時,由這位蘇少校付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