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非常的大,這座過往容納了超過百萬人口的大都市,如今隻住着不到十萬人,不可避免的,龍城大部分地段仍處在荒棄狀态,隻有少部分土地和區域被開發出來,并且擁有水和能源的供應,做爲住民的居所,如果願意,龍城住民也可以自己開辟一塊住處,好處是隐私和安靜,缺點則是缺乏安全,并且由于遠離管網,資源供應的代價會變得非常的大。
龍城中很多有身份地位的人,都傾向于自建住宅,隻要擁有足夠多的資源,甚至可以将整個街區都翻建一次。
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比如說摩根、魯登道夫,則會居住在龍城外家族的領地上,至于帕瑟芬妮,脫離了亞瑟家族的她在龍城的時間很少,而且她在龍城中有多處産業,回到龍城時大多時候會住在私人醫院内。
龍城十分安全,廣闊而複雜的地下通道每年都會被清理,并且設置了嚴密的監控和防禦措施,如果有外敵選擇地下通道入侵,會發現他們陷入了無窮無盡的死亡陷阱。
上午十點左右,蘇在自己的住所接到了裏卡多發送過來的地點,按照信息上的要求,蘇沒有穿暗黑龍騎的制服,隻帶簡單的武裝,蘇選擇了兩把短刀,沒有帶任何槍械,畢竟在城市的複雜環境裏,有槍和沒槍對蘇來說差别不大。
十一點整,蘇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了龍城西南區一座寬廣舒适的别墅前,别墅周圍各處制高點都布設了槍手,六七個全副武裝的士兵站在别墅前,監視着從别墅裏走出來的人,别墅門口和牆壁上沾染着幾塊醒目的血迹,血迹下是幾具屍體,看裝束應該是别墅的守衛,幾名守衛身上沒有傷口,但是腦袋幾乎全部消失,看樣子是被大威力的子彈直接打爆。
蘇在遠遠站在越野戰車旁的人群中看到了裏卡多,以及他提在手中的速射機炮,機炮的炮口還有餘溫,看來幾具屍體都是他的傑作。
别墅中的人排成了一排,在槍口的押送下慢慢直了出來,總面積超過2000平方米的别墅分成三棟,裏面居住着30多個人,其中一小半是護衛别墅的武裝人員,還有司機、廚師和傭人,别墅的真正主人應該是5個女人和11個大大小小的孩子,孩子有男有女,最大的是個剛剛發育的十一歲女孩,最小的還沒有斷奶。
裏卡多對走到身邊的蘇笑了笑,低聲說:“你看着就行了,現在這裏已經沒我們什麽事了,”
蘇掃視了一周在場的人,發覺屬于裏卡多的人并不多,大多是些他不認識的人,除了一些明顯來看熱鬧的人之外,還有些人看起來分屬幾個勢力,裏面有不少人身上都帶着掩飾不住的殺氣,更多的是在用挑剔的眼光在女人和孩子身上掃來掃去,就象是在挑選待價而沽的牲口。
蘇從資料上獲知,這座别墅就是卡馮中校的居所,他的主要家人和孩子應該都在這裏,不過沒聽說過卡馮在龍城内有産業,想必主要财産還是藏在其它地方,那些女人和孩子,不出意料應該就是卡馮的家人,作爲暗黑龍騎的中校,卡馮的确可以算是個大人物,并且不得不承認,他的女人們素質相當的高。
蘇又掃了一眼别墅附近零零散散站着的人,眼神微微一凜,剛開始的時候因爲很多人都沒有展示出什麽能力,所以蘇也就忽略了他們,然而再看第二次時,蘇發現圍觀人群中有不少人有特殊的氣質,還有幾個人讓蘇産生了異樣的感覺,有的是陰濕,有的是刺痛,甚至還有一個讓蘇有種昆蟲的感覺。
這些人雖然看起來沒什麽能力,但是身份和來曆肯定不簡單,蘇得出這樣的結論,在這種距離上,蘇的透測和超距觸感都超出了有效範圍,因而對周圍人的掃視所獲得的感覺是模糊的,更傾向于直覺上的判斷以及一種本能的感知,但這并不是靠着幸運,而是蘇在感知域中新形成的能力,精神感應,這個能力不是七階的配方能力,甚至都不在罕見能力的清單内,蘇隻有根據自己的判斷爲這個新能力命名。
裏卡多觀察到了蘇對圍觀人群的注意,眼中略微閃過驚訝,他的身體傾向蘇,低聲說:“外面那些人是龍城内各個勢力的代理人,來參觀我們的行動,并且看看能不能從中有所收益,至于那個家夥……”
裏卡多指了指别墅門前來回踱步、面目陰沉的一個中年男人,說:“他叫提旦,是龍城外圍最有名的幾個冒險商人之一,我把卡馮和瑪莉娅的收益權都賣給了他,當然打了折扣,而且我們還要負責追讨過程中的安全,确保龍騎總部和其它家族不插手,賣出的價格還不足以彌補我們的損失,但總比什麽都沒有好,而且由他出面,找出卡馮隐藏财産的可能性要比我們大得多,我們這種人隻适合打仗,政治和壓榨這種事,還是交給專家去作比較好,”
蘇看向名爲提旦的男人,提旦大約有190公分,穿着一件有些泛舊的風衣,右手裏握着根隻有半米長的短鞭,由皮革和金屬線揉成,看起來沒什麽威力,但蘇卻從鞭子上感覺到了濃濃的血腥氣。
别墅裏所有的人都被趕到了外面,并且在槍口的威脅下分成幾隊站好,被解除了武裝的衛兵被趕到一旁,貼着牆角蹲着,整個過程中,他們都乖乖地配合,沒有人敢反抗,有勇氣反抗的早都被裏卡多的速射機炮轟爆了頭,活下來的人看到裏卡多手中不應該由人類操縱的速射機炮,也都打消了抵抗的念頭。
廚師、女傭等仆人被趕到另外一堆,最後暴露在目光焦點下的是卡馮的女人們,孩子們則在女人身邊貼牆站好。
天非常的冷,女人和孩子們被趕出來時,甚至都來不及穿上外衣,這時都在寒風下凍得瑟瑟發抖。
提旦在五個女人前慢慢走過,蛇一樣的眼睛仔細地檢視着女人身上的所有細節,他來回走了兩次,才站到看起來年紀最大的一個女人面前,擠出一個非常難看的笑容,問:“你是卡馮的老婆,”
其餘的四個女人立刻臉上變色,想要争些什麽,然而周圍的槍口讓她們明白過來閉嘴才是明智的選擇。
提旦面前的女人立刻揚起了頭,高傲地看着提旦,冷冷地說:“我是,如果我的丈夫在這裏,他絕不會允許你這樣和我說話……”
提旦笑容更深了,但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這種笑容看起來更讓人覺得眼睛發酸,他象貓頭鷹一樣笑了起來:“如果卡馮還活着,我說不定還會害怕,不過你知道卡馮是怎麽死的嗎,或者我可以幫你加深一下印象……”
提旦一把将女人掀轉了身,右手中的鞭柄迅猛且殘酷地撞進女人的臀部中,痛得她隻來得及倒抽一口氣,就暈了過去,然而提旦右手一轉,又讓女人瞬間醒了過來。
“卡馮中校,就是讓人用棍子從這裏穿了進去,豎在凍原上當了雕像……”提旦的聲音低沉得如同惡魔。
他後退了一步,任由女人癱軟在地,不住地顫抖、呻吟,他從口袋中取出一張紙巾,擦拭着鞭子手柄上的血迹,一邊向餘下的四個女人問:“你們誰能告訴我,卡馮的錢都放在什麽地方,我喜歡誠實的人,在我面前,說實話一定會有好處的,”
女人們,包括倒在地上的女人,都保持着沉默,沒有回答提旦的問題。
提旦很有耐心,向裏卡多遙遙一指,對女人們說:“你們最好别抱什麽幻想,沒有人會來拯救你們,龍騎總部不會,血腥議會不會,卡馮的朋友們更不會,事實上,我很懷疑卡馮會有什麽朋友,如果有,也都被那邊的人殺了,看到那個拎着機炮的家夥沒有,就是他殺了卡馮,殺了你們的丈夫、父親,而且把你們都賣給了我,我的名字叫提旦,你們最好記住,一個聰明的人不應該忘記他們新主人的名字,”
蘇的眉毛又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但這次裏卡多沒有覺察出來,他的臉上依舊挂着滿不在乎的笑容,肋下夾着的速射機炮輕輕地搖晃着。
提旦幹澀的聲音繼續回蕩着:“買下你們花了我不少的錢,如果把你們、不論男女、不論年紀,都賣了去作**,我會虧損20%,而這筆買賣我預期的利潤應該是50%,這樣吧,你們誰能把卡馮藏錢的地方告訴我,讓我的利潤超過50%,我就放她自由,在此之外,每多10%的利潤,我就會額外給一個她指定的人自由,你們都是聰明的女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好了,現在,讓我先來驗驗貨,”
提旦舉起了右手,魔鬼般的手指指向了縮成一團的孩子們,來回晃了幾次後,才落了下來,提旦身後立刻沖出兩個強壯的雇傭兵,從孩子中間拉出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扯到了提旦的面前。
有三個女人明顯松了一口氣,但有一個女人抓緊了自己胸口的衣服。
不用再看下去,蘇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淡淡的說了句:“有這個必要嗎,”
“有這個必要,”裏卡多拉住了蘇的手臂,不讓他輕舉妄動,口氣也不容置疑:“瑪莉娅是個揮霍無度的女人,她不光沒有積蓄,還欠下了大筆的債務,而卡馮中校則是個好父親和一個好丈夫,他并不揮霍,肯定給女人和孩子們留下了足夠的财産,所以提旦才會把這裏當作主攻目标,我帶你過來,就是要你親眼看看整個的過程,與内戰無收益對應的,是複仇的正義原則,從第一天起,每一位龍騎就會明白,他們職責和責任不僅在自己,還在扈從和家人身上,在内戰中,應戰的一方如果勝利了,就擁有對仇人親人及扈從複仇的權利,蘇,這就是遊戲規則,我們必須遵守,也必須去捍衛,所以每一個龍騎都要不斷地變強,尤其是那些身後沒有家族的龍騎,隻有那些放棄了個人武力,爲總部服務的龍騎才會得到總部的庇護,可以免于這條規則,我想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你對卡馮和瑪莉娅的虐殺不就是爲了威懾潛在的敵人嗎,”
蘇低沉地說:“那不同,卡馮和瑪莉娅都是戰士,”
“這沒什麽不同,在不成文的理解中,戰士的家人等同于戰士,”裏卡多的聲音非常冰冷。
“她們隻是沒有能力的女人和孩子,”蘇回答,這時那個小女孩已經被當衆剝光,稚嫩的身體在寒風中被凍得發紅,凄厲的哭叫聲傳得很遠很遠,但是圍觀的人大多的無動于衷的冷漠,少部分是在欣賞着她還未發育的身體。
裏卡多牢牢地抓住蘇的手臂,說:“女人隻是發洩和生孩子的工具而已,而那些孩子,他們是卡馮的孩子,你想他們長大後來找你、你的女人或者是你的孩子報仇嗎,所以他們的下場要麽是變成**,要麽就是死,關于這點,我已經和提旦達成了諒解,卡馮在接下狙殺我們的合約時,就應該知道失敗後的下場了,”
裏卡多的手越抓越緊,繼續以冰冷的聲音說:“你知道爲什麽我會在這裏,并且保護提旦的行動嗎,因爲至少我在名義上還是法布雷加斯家族的第一順位繼續人,這時候來幹涉我的事,和法布雷加斯家族直接作對差不多,誰都知道暗黑龍騎的中校是塊肥肉,卡馮尤其肥,蘇少校,如果隻是你在這裏,那麽你會發現,要幹涉的人會多出很多,那時你怎麽辦,殺光所有的人嗎,你有能力與龍城内的所有勢力作對嗎,如果你死了,你的扈從們怎麽辦,你希望他們也淪落爲眼前這些人的下場,”
蘇沉默着,沒有任何動作,但是身體内依舊蘊含着爆炸性的力量,裏卡多的語氣柔和了一些,松開了拉住蘇的手,說:“蘇,好好想想,你不是神,我也不是,能夠照顧好我們身邊的人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蘇深深地吸了口氣,身體放松了下來,提旦忽然轉過頭,向着蘇陰森森地笑了笑,看來他一直在關注着這邊的動靜。
對于這隐晦的挑釁,蘇的回應是平靜地回望了一眼,然而當雙方目光接觸的瞬間,蘇碧色的瞳孔忽然收縮成一顆十字星,從碧色光芒深處感受到的,惟有無窮無盡的冰寒。
其實蘇的體溫沒有任何變化,瞳孔深處的冰寒應該隻是個錯覺,但是提旦瞬間感覺到自己幾乎凍僵,他猛然後退了一步,差點摔倒在地上,這才擺脫了蘇目光中沉重的粘性,從那幾乎讓靈魂粉碎的冰寒中解脫出來。
提旦手下的戰士們連忙跑過來,将他扶了起來,提旦定了定神,臉色這才稍稍恢複,但冷汗已經浸透了他貼身的衣物,他再也不敢看蘇的眼睛,而且已經明白,招惹蘇絕不是個明智的做法,在蘇那張漂亮的人皮下,很可能藏着一顆惡魔的心。
蘇勉強壓抑住心頭勃發的怒意,這并不是他的意志,而是身體本能的反應,有些象被挑戰了尊嚴的野獸,就在情緒有些激動的時候,蘇忽然感覺到面頰上有隐約的刺痛,這并不是真實的感覺,而有些類似于以前被瞄準的感應,但是要微弱得多。
蘇心頭微動,未及細想,立刻微微向後仰頭,剛好讓過了瞄準點,瞄準的準星即使輕巧地移動,再次落在了蘇的頭側,這種被瞄準的感覺和普通狙擊手完全不同,不光是感覺模糊,而且似乎瞄準的起始點也是在飄忽變化着的,幾乎無法确定狙擊手的位置,哪怕是經受過嚴格反狙擊訓練的暗黑龍騎,即使察覺了已被瞄準,也無法做出有效的反擊,感知能力稍差的龍騎,很可能直到子彈近身時才駭然發現已被狙擊。
毫無疑問,這是個非常高明的狙擊手,遠遠超過了蘇過往所遇到的那些狙擊專家,這種幹擾對方感應,隐藏自己的能力連蘇都不具備,這個狙擊手,專長就是獵殺那些反狙擊專家。
蘇的身體輕輕地晃動着,連續躲開了幾次瞄準點,每次都是剛剛閃開即停止,閃過幾次狙擊鎖定後,蘇忽然轉頭,碧色的目光凝聚成一道無形的線,劃過茫茫的城市建築,最終落在一棟不起眼的樓房上,他纖長的五指輕輕地扣在了軍刀上。
被狙擊的感覺就此消失。
裏卡多已經看夠了戲,也就不顧提旦還在爲100%的利潤奮鬥,向手下打了個手勢,對蘇說:“好了,這沒我們的事了,讓他們自己去折騰吧,我們還要回去想想接下來幹點啥,上次的行動損失可不小,所以現在的時間很寶貴……等等,蘇,你怎麽了,”
裏卡多發現蘇有些異樣的疲勞,但蘇隻是笑笑,說沒什麽,裏卡多若有所思,向周圍的環視一周,卻沒有任何發現,他并沒有深究,拉着蘇登上了越野車,呼嘯而去。
在遠處的街道上,一輛輕巧的越野車發動起來,緩緩駛遠,車裏坐着一個已有些年紀的黑人,灰色的胡須下,嘴角在微微向上,牽出一個模糊的笑容。
看着車窗外不斷退後的建築,黑人露出一個難以捉摸的微笑,象是在自言自語,又象是在對某個虛無的人在說:“看起來,上次接受收買真是個明智的選擇,這家夥可不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