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這座在幾百公裏外就霸占了視野的高峰,一切開始有些不同,在酷寒的冬季,本該是冰雪覆蓋大地的時節,但是許多山峰上,卻隻能看到片片殘雪,到處都是焦黑的痕迹和零亂的彈坑。
在一個不大的山谷中,已經沒有一株樹木,代之以密布林立的可拆卸簡易房屋,一條公路蜿蜒曲折伸向山谷外,山谷兩壁開鑿着一排排洞口,從裏面延伸出鋼軌,呈放射狀彙聚到山谷口的貨物裝卸場,山谷中到處是忙碌的人群,偶爾也可以看到幾個滿身硝煙的男人聚坐在彈藥箱上,抽煙喝酒毫不顧忌,似乎全然不覺得他們屁股下面坐着的東西一旦爆炸,可以輕而易舉将他們掀上百米高空。
山谷口的貨物堆卸場上停着幾輛自供動力的列車,十來個壯實得堪稱恐怖的男人正在将堆場上一箱箱物資搬上列車,一節列車已經裝滿,于是緩緩駛離站台,沿着山腳的軌道進入其中一個山洞,堆場上搬運的男人們身高個個超過了2米5,每一塊肌肉都飽滿贲張,筋絡虬結如巨蟒纏身,鼓突昂揚的程度誇張到恐怖,那些一米見方、足有上百公斤的沉重箱子在他們手裏好象是玩具一樣輕巧,即使是在刺骨的寒風下,他們中的許多人依舊**着上身,有些炫耀似的抖動着身上的肌肉。
山谷周圍的各處山峰上,都布設有炮位、導彈等各種陣地,在最高的一座山峰上,無數說不清用途的天線在不停地旋轉着,監視着山谷周圍廣闊天地的一切動靜。
天空中是濃得永遠都化不開的輻射雲,現在是深夜時分,卻不是完全的黑暗,四周的山峰都在散發着淡淡的瑩光,這是高度輻射的标志,而這個繁忙的山谷中則是燈火通明,無數雪亮的探照燈将山谷每一個角落都照得纖毫畢現。
到處都是忙碌的人們,就象他們完全不需要睡覺一樣,山谷喧嚣、明亮,在戰場區域,這樣顯著的目标實在是太容易招來敵人的襲擊,因此顯得很有些奇怪。
山谷上空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但這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山谷中人們的生活,該忙的還是在忙着,該聊天的還是在聊天,暗色的夜空中亮起了一點桔紅色的火光,有經驗的老兵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枚正在飛來的導彈,導彈速度極快,帶着明顯的尾迹,從高空迅速接近了山谷,在這個方向的幾座山峰上布設的機炮同時怒吼起來,幾道閃亮的曳光彈流在空中彙聚在一起,準确地在導彈的軌迹前織就了一張彈網。
導彈迎頭撞上了彈網,于是夜空中突然多出一團閃耀的桔色火球,燃燒着的碎片四處濺落,随後,兩枚小得多的導彈分從兩座山峰上騰空而起,殺氣騰騰地向着導彈來襲的方向飛去,它們的尾部隻有淡薄的藍色火焰,可是速度卻明顯要快得多。
幾個還在聚談的老兵漫不經心地向空中看了看,其中一個說:“這種無聊的戲碼,每周都要來一次,”
另一個滿臉胡茬的家夥則笑着說:“要是這點活都沒有,那些守山頭的家夥可都要悶死了,”
這時空中傳來隐約的呼嘯,一小團火焰裹着的導彈殘片斜斜地掉落下來,看方位正好是對着這幾個老兵,不過他們就象是什麽都沒有看見,還在自顧自的聊天。
燃燒着的殘片正好砸中其中一名老兵的頭,發出清脆的敲擊聲,然後彈落在地上,跳了幾跳,就此安靜下來,這塊殘片不算小,恐怖的沖能讓老兵的頭往下一沉,令他嘴裏香煙掉在地上,然而老兵隻是吐出一句粗口,然後彎腰撿起煙,重新塞進嘴裏,若無其事地繼續聊天,其餘人都視若無睹,話題沒有半點停頓,仿佛落在那個老兵腦袋上的僅僅是一枚飄落的樹葉而已。
山谷的另一個角落裏,更多的人圍攏在一起,吵嚷叫罵着,肢體不時做出大幅度運動,氣氛極爲熱烈,這些人有男有女,人人手裏抓着或多或少的鈔票,一邊用力揮舞,一邊歇斯底裏地叫着,他們圍成了一個大圈,圈中有一個神情彪悍的健壯男人,正在和三頭足有數百公斤重的北地暴熊對峙,這個男人是完全**着的,身上全是縱橫交錯的傷痕,多處看似爆炸和彈頭留下的老傷,凹凸處泛着白,另外一些印記卻是青紫滲着紅絲,那是鐐铐的勒痕和鞭打的新傷。
和舊時代的棕熊不同,北地暴熊的體型更大、性格更加暴燥,也更具有攻擊性,它們身上的灰白色的長毛粗而硬,厚厚的毛發可以輕易抵擋住砍刀鋒刃的襲擊,暴熊的肩背上有着細細的鱗片狀組織,隻要輻射存在,這些極爲堅硬的鱗片狀組織就會不停地生長,變得越來越厚、也越來越硬,直到要了暴熊的命,一頭老年暴熊甚至可以抵抗重機槍的掃射。
暴熊可以輕易咬碎岩石,爪子的硬度也直追鋼鐵,而三頭暴熊包圍着的男人,除了自己的一雙拳頭,身上連一塊蔽體的布都沒有。
男人身上已經有了許多爪撕的傷口,但完全沒有影響到他的戰鬥力,他仔細地觀察着暴熊的動作,緩慢地移動着,盡管三頭暴熊都在低低地咆哮,卻并沒有發起攻擊,顯然在先前的格鬥中它們已經吃了不少苦頭,終于,體型最大的一頭暴熊壓抑不住性子,咆哮一聲,人立而起,雙爪當頭向男人拍下。
這個男人反而上前了一步,雙手一張,如鋼鉗般抓住了暴熊的雙掌,竟然硬頂住了暴熊數百公斤重的龐大重量,暴熊狂吼一聲,低下頭來,剛想撕咬這個男人的血肉,哪知男人一聲低吼,頭先向後仰,然後如一柄銅錘,重重地砸在暴熊的前吻上。
男人的額頭當即皮肉綻開,鮮血直流,但是暴熊的鼻子整個地塌陷下去,甚至四顆獠牙全被撞斷。
這頭暴熊一聲嗚咽,痛得不停地在地上翻滾,四處沖撞,但是每當它撞向圍觀的人群時,總會有一兩個大漢揪住它的皮毛,将它扔回到圈子中央,甚至有人直接懶洋洋的飛起一腳,踢得它連翻幾個跟頭,滾回了場地中央。
圈子中間,那個**的男人頭面滿是淋漓的鮮血,但傲然立着,冷冷地掃視着其餘的兩頭暴熊,那兩頭暴熊盡管在血腥味的刺激下不住低低咆哮,可是卻怎麽都不敢沖上來,再被那人男人一瞪,甚至漸漸向後退去。
這時人群中擠出一個光頭大漢,高聲叫着:“夠了,顯然XXX的三隻小綿羊沒有吃飽飯,還是留着它們,對付别的軟蛋去吧,這一場是我赢了,來,把你的錢都扔出來吧,”
周圍的人們大部分都在搖頭歎息咒罵,紛紛将手中握着的鈔票扔進場地裏,少數人則是興高采烈地收攏着滿地的戰果,然後和光頭大漢湊到一處分錢。
幾個健壯的男人走入場地,用鐵鏈套上了兩頭完好的暴熊,将它們生生地拖走,暴熊拼命掙紮,卻毫無作用,被一路拖曳着遠去,那頭重傷的暴熊則被人提到了一邊,當場宰殺剝皮,煮肉燒湯。
光頭大漢數了數手裏的錢,顯得十分滿意,他走到了**着身體的男人面前,咧開大嘴,笑着說:“幹得不賴,白皮猴子,”
滿身傷痕的**男人默默地站着,一句話也沒說,隻是偶爾,他的眼中才會閃過隐晦的仇恨,這仇恨不光是對光頭大漢,還對着在場所有的人,不管是男人、女人、老人,還是孩子,他的身高接近190厘米,體魄絕對算得上是魁梧健壯,可是這個山谷裏的男人女人普遍高大,幾乎每個人都超過兩米,因此對比之下,他就顯得格外瘦弱。
旁邊走過來兩名穿着制服的男人,看上去不象是扈從或者戰士,倒象是雇傭軍,或者是保镖,他們給**的男人戴上了内圈附有尖刺的手铐和腳鐐,在傷口上胡亂噴了些藥物,就将他拉走。
光頭大漢沖着兩個保镖叫着:“這隻猴子給我賺了不少錢,一會給他盆熊肉,份量要足夠,”
“沒問題,”其中一個保镖回答着。
兩個保镖很快就把那個男人拉走,在雪亮燈光的照耀下,男人淩亂的短發紅得象是一團火,也不知道是血還是頭發本身的顔色,讓光頭感到有些刺眼,他努力地想了想,卻想不起來這個男人頭發的顔色,其實這也不奇怪,在這個光頭眼裏,以及絕大多數人的心裏,都把這個男人看成和那三頭暴熊一樣的純供取樂的玩物,光頭晃了晃腦袋,把那個莫名其妙跳進來的問題抛開。
這時外圍忽然起了一陣小小的騷亂,幾名散發着淡淡殺氣的男人簇擁着一個如純白玫瑰般的女人走來,他們走得很快,而且那些男人個個面無表情,就連眼中的神色都有些木然,可是在戰場呆久的人都知道,那些殺了太多人的家夥大都隻有兩種表情,一種是變态般的狂熱,另一種就是如這類的木然。
看到這隊人走來,就連那些最桀骜不馴的老兵們都挪了挪位置,讓出了一條通道。
除了讓人喉嚨發幹的容貌外,隊伍中央的女人還穿了一套深灰色的套裝,筆挺的長褲完美地襯托出她雙腿的長度和線條,隻不過她這身裝束,以及過分的整潔和這個山谷裏充滿硝煙的氛圍格格不入,不過這并不奇怪,無論在任何地方,帕瑟芬妮都有本事成爲所有人注目的焦點。
帕瑟芬妮忽然咦了一聲,轉頭望向另一側的人群,她的目光直接忽略了無數希望成爲焦點的男人,落在了那個火紅頭發、帶着手铐鎖鏈的男人身上,**身體、滿身傷痕的男人也吃了一驚,擡頭回望着這個漂亮得超出他想象的女人,目光中的仇恨稍有減退,而是多了些驚訝和迷茫。
注視了幾秒後,帕瑟芬妮就收回了目光,向身邊的扈從說:“那個男人是誰,告訴他的主人,給他穿上衣服,别讓他光着身子到處亂跑,還有,把他弄幹淨些,這個樣子我看了不舒服,”
吩咐完,帕瑟芬妮就繼續向前,再也沒有看那個男人一眼,一名扈從留了下來,隻是向挾着男人的兩個保镖說了聲“你們都聽見了,”,然後就跟随着帕瑟芬妮遠去。
兩個保镖面面相觑,他們剛到這裏不久,還不清楚那個女人是什麽來頭,怎麽口氣這樣的大,這個山谷中隻有幾條簡單的法律,那就是各憑實力、行事自由以及優先駐軍司令卡普蘭将軍的征召,而這幾條法律本身,也是由卡普蘭将軍自身的實力以及精銳衛隊在維護的。
這個時候,光頭大漢從後面的人群中擠了出來,看到兩個保镖挾着那個男人在發呆,立刻臉有怒色,大聲喝斥着:“你們不把這白皮猴子拖走,還愣在這幹什麽,”
對這個光頭大漢,兩名兇悍的保镖也顯得十分畏懼,快速說了剛才發生的事,光頭一臉疑惑,向山谷中望過去,可是那個女人和她的随從早已消失在山谷深處。
光頭皺着眉頭,盯着**的紅發男人反複看了幾遍,才喃喃地罵着:“看不出你這隻猴子居然也有女人緣,真是怪了,不過那個女人算什麽東西,敢來命令我,女人嘛,還不就是給男人騎的,”
他這句話說完,忽然發現周圍的人臉色都很奇怪,正有些摸不着頭腦的時候,光頭大漢身後忽然有個人冷笑着說:“光頭納斯,你這樣想沒事,如果這樣說的話,很可能明天你就做不成男人了,”
光頭大漢大怒,轉身一看,滿臉的怒氣立刻消得無影無蹤,尴尬地笑着,說:“倫菲爾上校,您怎麽也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