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蘇夏總是安安靜靜的,大家都忙,沒有時間陪她,她也不鬧,抱着一個洋娃娃,給娃娃綁小辮子,穿花裙子,還會講一些小故事。
她乖的讓人心疼。
蘇長洺就這麽一個女兒,他但凡有空閑,都會陪着蘇夏,親自帶她,教她邁出人生的第一步。
那時候,蘇夏和正常孩子差不多,喜歡一切顔色鮮豔的東西,對世界充滿好奇,每次父親帶她出去玩,她都開心的手舞足蹈,那些喜悅全寫在她的臉上。
這一切都終止在李蘭嫁進蘇家那天。
小孩子本就敏感,能從大人的言行舉止上看出是不是喜歡她,或者讨厭她,即便是一個眼神,她都能感覺的到。
蘇夏知道嫁給父親的阿姨不喜歡她。
蘇長洺告訴過蘇夏,照片裏的哪個人是她的媽媽,但是自從李蘭踏進家門,照片就沒有了。
有一次蘇夏無意間聽到蘇長洺跟李蘭說話,小小年紀的蘇夏恨上李蘭,是她把媽媽的照片撕了,燒了。
小孩子不會大人的算計,蘇夏讨厭李蘭,所以就不願意跟她接觸。
蘇長洺有意讓家庭和睦,但他空閑的時間就那麽多,有了李蘭以後,将近大半都給了她,甚至還會在蘇長洺陪蘇夏的時候突然幹涉進來。
慢慢的,蘇夏就隻能和小娃娃玩。
在她的爺爺去世後,她變的更加自閉,不跟親戚家的小孩玩,幾乎都是一個人,蘇長洺聽從李蘭的建議,送她去了醫院。
蘇夏在醫院住下來了。
蘇長洺最初是兩三天去看蘇夏一次,之後是一周一次,再到一個月一次,直到變成想起來才去。
醫院被火蛇吞噬的前一天,發生過激烈的醫患沖突。
蘇夏像往常一樣,搬着椅子站上去,趴在窗台往下看,她看到有幾個大人在哭,喊着她聽不懂的悲憤,痛苦,絕望。
很快就有警|車過來,那幾人和他們發生争執,不知道怎麽了,有個人被打的倒在地上。
場面混亂,蘇夏的角度,正好看得見那個人滿臉的血,她吓的大叫一聲,從椅子上摔下去。
第二天晚上,蘇夏知道是八點多,因爲她剛吃完藥,她很清楚,每天護士姐姐都會在那個時候出現。
蘇夏溜出去,在後面的草坪上走動,她聽到蛐蛐的叫聲,好奇的半蹲着尋找它們。
比起和人相處,蘇夏更願意接受世界的花花草草,蟲鳥。
夏天的夜晚,無風,漂浮的空氣都像是滾燙的,密密麻麻的落在人的皮膚上,會受不了那種灼熱,滲出汗來。
蘇夏一直在找,等她擡頭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走了好遠,周圍都很陌生,她沒來過。
“小妹妹,你家大人呢?”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蘇夏吓一跳,她扭頭,見到一個陌生的叔叔,穿着一身黑色制服,醫院有好多人都穿那樣的衣服,很兇。
蘇夏瞪大眼睛,對着那人後面,她看見了昨天被打的那個伯伯,就在叔叔背後,正在盯着她。
緩緩地,蘇夏伸出手,男人卻在這時候朝她走去,她不想被抓回房間裏,不想看到父親失望的眼神,于是就害怕的一頭紮進灌木叢,顧不上胳膊腿被劃到,她跑的很快,慌不擇路。
男人追上蘇夏,怕她受傷,電纜井周圍無人看管。
大火燒起來的時候,蘇夏剛躲進一間小屋,驚擾了地上睡覺的小男孩。
他們大眼瞪小眼,像兩頭年幼的小獸,擺出了來自本能的戒備,警惕,就那麽呆着,誰也沒有說話。
直到濃煙無孔不入,将整個屋子籠罩在裏面。
“哥哥,房間裏起火了,好多煙。”
“不要怕。”
“給你螞蚱,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
“我的螞蚱——”
“快扔掉!”
“螞蚱被火燒了,沒有了。”
“出去以後我再編一個給你。”
“嗚嗚……哥哥……你的腿流血了……怎麽辦……”
“不要緊。”
“……”
“咳咳……哥哥……救命……”
“掃把星,你害了你的母親,你的爺爺,還害了朋友,同學,你會給身邊的所有人都帶來厄運,爲什麽還要活着?”
“她爲什麽不醒?”
“沈太太目前的狀态是自我意識的一種保護,她本人不想醒過來,也可以說是在逃避現實。”
“恕我直言,沈太太是否在之前收到過什麽刺激?”
“人往往會在承受不了的時候選擇将自己封閉起來。”
沈肆的眉間有深刻的皺紋,蘇夏昏睡後,他就沒合眼,眼底雖充斥着紅血絲,卻并不見絲毫疲意,似乎他是一座山,壓不倒。
而事實上,沈肆已經瀕臨崩塌的邊緣。
他揮手,醫生轉身離開。
房内靜谧,暖色的窗簾随着大風,胡亂飛舞,外面陰雲密布,天氣惡劣。
沈肆俯身,手摸了摸蘇夏的臉龐,觸手一片溫熱,仿佛這個溫度是最好的定心丸,他不至于徹底失去理智,慌亂無措。
門外傳來王義的聲音,“大少爺,程老先生來了。”
王義等不到任何回應,這結果在意料之中,這時候,大少爺的情緒一定很差,隻不過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他出去,對着等在那裏的程父說,“程老先生,大少奶奶還在昏迷之中,大少爺現在一心照顧她,不過問别的事。”
程父皺眉,知道多說無益,他沉重的歎氣。
女兒懷有身孕,昨晚又失蹤了,但從得到的信息得知,她沒出城,卻找不到她的行蹤。
一個大活人就這麽隐形了。
程父憂心忡忡,希望蘇夏出事,跟玉穗沒有關系,他更希望玉穗的突然不知去向,不是沈肆做的。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異常難辦。
程父離開後,王義跟周三交換了一個眼色,均都沉默不悟。
好一會兒,周三先開口,他悶不住,“你說,天煞孤星是什麽東西?那種命真的存在嗎?”
王義蹦出倆個字,“迷信。”
周三摸了摸下巴,“那爲什麽大家都信?”
“大家?”王義瞥一眼身邊的黑人,“你信嗎?”
周三搖頭,“我們那邊沒聽過。”
王義話都沒說,直接甩了一個“那不就得了”的眼神。
他看了看房門,之間打聽過蘇夏,關于她給親朋好友帶來厄運,甚至将其克死的資料不少,這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主要看個人。
蘇夏常年受到周圍人的言論和躲避,家人都不例外,她的心裏究竟是什麽樣,給她造成了多大的影響,隻有自己清楚,估計她是很難從過去的那段陰影裏走出來了。
被迫清醒,太殘酷了。
程父去找沈峰,開門見山道,“老沈,我公司這邊有兩筆資金出了點問題,你看能不能……”
沈峰面有難處,“老程,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他喝了口茶,不快不慢的說道“你也知道我現在的狀況,肆兒掌權,我除了拿點死工資,其他事都不管了。”
程父的臉變了變,兒子不過問,老子不管,看來他們程家這次恐怕是兇多吉少。
幾瞬後,沈峰沉吟道,“老程,你看這樣行不,要不我幫你問問肆兒,他跟你家玉穗關系不錯。”
程父實話實說,“我剛從他那邊過來。”
關系不錯?真能睜眼說瞎話,你兒子根本就不待見我女兒。
沈峰哦了一聲,僅僅隻有一個字,就意味深長。
幾十年的交情,此時倆人都無話可說,人心畢竟還隔着一層肚皮,裏面藏着什麽,是黑是白,都是看不見的。
程父接到秘書的電話,客套的說了兩句就起身告辭。
往後,沈程倆家的關系不比從前了。
沈峰來回踱步,他去了沈肆那邊,在樓底下碰到田箐桦跟沈穆鋅,三人打了個照面。
田箐桦似是剛從某場宴會,或者是老姐妹的聚會上下來,她的妝容衣着端莊貴氣,越發稱出沈穆鋅的失常,掩藏不住的焦慮。
沈峰拉住田箐桦,落後幾步問,“最近過的怎麽樣?”
“不勞你挂心。”田箐桦的語氣冷淡,言辭直白尖銳,“老沈,你自己鬼迷心竅,别想在我這裏拿到一分錢。”
身形一頓,沈峰笑着搖頭,“你可真是越老越沒人情味。”
他不理會田箐桦聽到“老”字的怒然,“想當初你那公司差點破産,還不是我,拉了你一把,箐桦啊,做人要講知恩圖報。”
“得了吧,就那件事,被你拿來說了幾十年。”田箐桦嘲諷,“别搞的你有多高尚一樣,這些年我幫過你的次數還少嗎?”
沈峰自顧自的說,“在那點上面,你兒子做的比你好多了。”
田箐桦臉色大變,“沈峰,你什麽意思?”
沈峰彈彈不存在的灰塵,慢悠悠的說,“我能有什麽意思,是你多想了,箐桦,穆鋅怎麽也做了我二十多年的兒子,以後還得是,你說是嗎?”
他徑自往前走,甩下田箐桦,追上沈穆鋅。
田箐桦怕沈峰跟兒子說什麽,硬是丢了貴婦形象,火急火燎的過去。
三人一言不發的進去電梯。
沈穆鋅始終垂搭着眼簾,沒有人可以窺探那裏面的東西。
田箐桦對着電梯門攏了攏耳邊的幾縷發絲,關于蘇夏的事她聽說了,當時沒覺得稀奇,她也不是才知道對方是個掃把星。
光害别人,自己還一副無辜姿态。
沈肆把那麽個人留在身邊,早晚要自食其果。
田箐桦蹙了一下柳葉眉,她一點都不想來,沈肆那人薄情寡義,壓根就不把他們母子倆放在眼裏,來了也是受人冷眼。
偏偏兒子不争氣,非要過來,田箐桦又擔心他跟沈肆起沖突,這才急忙丢下應酬。
電梯門打開,沈穆鋅率先出去,田箐桦跟沈峰互看一眼,很難看出他們做了半輩子的夫妻兩口子。
不出意外,三人被據在門外。
田箐桦看向沈峰,那眼神裏面透露的盡是諷刺,仿佛在說“你們父子倆的感情不是很好嗎?怎麽,連你也不見?”
沈峰面上挂不住,他伸手敲門,“肆兒,小夏的情況怎麽樣?”
房裏沒有動靜。
沒有去關注沈峰跟田箐桦的僵持,沈穆鋅立在原地,他環顧整個客廳,沒有放過任何細節,這裏的每一處都彌漫着幸福的味道。
地上有一塊瑜伽墊,水杯是一對的,花瓶裏的鮮花沒有凋零,沙發上放着倆個靠枕,一藍一粉……
沈穆鋅的眼睛像是被什麽東西蟄到了,有些刺痛,他收回視線,克制住自己,沒有再去尋找那個女人生活的痕迹。
“一個個的怎麽都來了,杵這兒幹什麽?”
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很響,伴随老爺子的話語聲,他也來了。
老爺子人雖然不問世事了,但他對外面的動向都了如指掌,蘇夏的事傳的沸沸揚揚,他想不知道都難。
田箐桦跟沈峰斂去神色,“爸。”
沈穆鋅轉頭,開口喊了聲,“爺爺。”
老爺子嗯道,“都回去吧,忙自己的事去,别在這裏待着了。”
沈峰皺眉,“爸……”
老爺子一瞪,“沒聽見我剛才說的話嗎?回去!”
沈峰繃着臉走了。
田箐桦沒走,因爲兒子是不肯離開的,她這個做母親的比誰都清楚,不親眼見蘇夏一面,兒子絕不可能罷手。
老爺子的目光落在沈穆鋅身上,又挪開了,他敲敲拐杖,“王義,把門踢開。”
王義一臉呆愣,“啊?”
一旁的周三抿嘴,幸災樂禍,踹大少爺的房門,這不是找死嗎?
“啊什麽?”老爺子沒好氣的說,“你耳朵也聾了?”
王義咽口水,“老爺子,大少爺那邊……”
老爺子翻白眼,“是我的意思。”
有了這張免死金牌,王義擡腳,門忽然就從裏面打開了,沈肆的身影出現,正巧撞到王義準備踹門的一幕。
一抖,王義趕緊把腳放下來,後退兩步,身子緊繃着,膽戰心驚。
老爺子看他怕孫子那樣,忍不住搖頭,“是我叫他那麽做的。”
王義感激涕零。
沈肆周身氣息冰冷,尤其是看到沈穆鋅之後,他無聲的表達厭惡,對着老爺子的時候才稍稍有所好轉,“爺爺。”
老爺子奇怪的看後面,“小夏呢?”平時很有禮貌的一孩子,怎麽也沒出來打招呼。
沈肆的薄唇抿緊,“沒有醒。”
老爺子還沒說話,一道聲音便響了起來,充滿焦急,裹着憤怒和擔憂,“什麽叫沒有醒?她怎麽了?”
田箐桦離兒子最近,他突然出聲,還那麽激動,她吓的不輕,“穆鋅也是擔心小夏。”
沈肆面無表情的看田箐桦一眼,田箐桦後背一陣發涼,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無比,要不是爲了兒子,她早走了,何必看人臉色。
就在這時,沈穆鋅猝然跑進房裏,攔都攔不住。
床上的女人閉着雙眼,雙手放在倆側,像是睡着了,在做什麽噩夢,她的眉心擰的很緊,淺色的唇也抿在一起,整個人都顯得那麽恐慌,仿佛随時都會驚叫出來,淚流滿臉。
沈肆的嗓音從門口傳來,沒有溫度,冷的讓人打哆嗦,“出去。”
沈穆鋅沒動,像是定住了,他的語氣格外的陰冷,“沈肆,你就是這麽照顧她的?”
沈肆的眉頭打結,那層陰影極爲深重。
田箐桦看見了,心驚肉跳,她連忙過去拉沈穆鋅,勸說道,“讓小夏好好休息吧,我們先回去。”
沈穆鋅仍然不動分毫,他死死的望着蘇夏,最後還是王義跟周三出手,局面才沒有惡化下去,到不可收場的地步。
房裏少了倆人,安靜了不少。
老爺子望着孫媳婦,長長的歎了口氣,“這孩子命不好,吃了很多苦,嫁進我們沈家,也沒享到什麽福。”
沈肆低着頭,目光裏隻有床上的人。
“肆兒,你也不要太過擔心,小夏那孩子一向懂事,她不會讓我們擔心的。”老爺子安撫道,“過會兒應該就會醒過來了。”
沈肆,“嗯。”他也希望如此。
老爺子的話鋒一轉,“查出來了嗎?誰幹的?”
沈肆的面部湧出幾分殺氣,“嗯。”
老爺子沒問是誰,似乎心中已有答案,他渾濁的雙眼裏閃過一道厲色,“以後再有誰拿小夏的命格做文章,說她是什麽天煞孤星,就是跟我們沈家爲敵!”
沈肆最擔心的是蘇夏不肯放過自己。
老爺子清清嗓子,聲音低了些許,“肆兒,穆鋅還年輕,他對小夏的心思不會持續多久的,你不要太在意了,等他有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就不會再亂來了。”
老人擔心孫子之間的感情。
沈肆的唇角牽了一下,若有似無,蘊着涼意。
老爺子還不知道沈源跟田箐桦的事,“你們是親兄弟,以後還是要相互照應着來。”
沈肆沒有吭聲。
老爺子問道,“蘇家是什麽反應?來人了嗎?”
沈肆,“沒有。”
蘇夏暈倒,蘇長洺要跟他們去醫院,卻被李蘭的突然不适阻止,沈肆不憤怒,隻是心疼他的妻子。
老爺子氣不過,冷哼道,“蘇長洺也是糊塗,歲數沒爺爺大,腦子還不如爺爺。”
“什麽命硬,帶煞氣,還不都是拿來唬人的,就是巧合而已,硬要扯一些亂七八糟的!”他又歎口氣,“在那樣的家庭環境下長大,小夏沒長歪,沒有仇視這個社會,真是萬幸。”
蘇家,氣氛壓抑,從蘇夏回來,再到她暈倒,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包括蘇長洺。
“你躺着吧,我出去一趟。”
“去幹什麽?”李蘭叫住蘇長洺,“有沈肆在,她不會有事的。”
蘇長洺臉色難看,“李蘭,适可而止!”
李蘭一愣,這人已經有多年沒對她吼過了,上次具體是什麽時候,她都記不清了,現在竟然在她的特殊時期對她發脾氣。
委屈鋪天蓋地般湧進心裏,李蘭冷道,“再過兩個月,我就去國外養胎。”
蘇長洺猛地擡頭,李蘭以爲他會阻攔,沒想到聽見的卻是他的一句,“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也沒意見。”
“你不是沒意見,”李蘭的情緒很不穩定,臉發白,身子輕微顫抖,“你根本就不拿我和肚子裏的孩子當回事,我還留在這裏幹什麽?”
懷孕的人本就容易多愁傷感,胡思亂想,患得患失的,李蘭是高齡孕婦,情況就更加嚴重了,她這些年都有抑郁症,懷上了孩子,願望達成,也沒有任何好轉的迹象。
蘇長洺疲倦了,“随你怎麽想吧。”
走到門口的時候,蘇長洺沒回頭,“蘭兒,醫生說了幾次了,心态如果不放好一些,對孩子的健康沒有好處。”
李蘭的眼皮一跳,腦子裏的某根神經被拽住了,疼的她連連抽氣,“蘇長洺!你在詛咒你的孩子嗎?”
蘇長洺搖搖頭,不再跟她多說一句。
眼淚無聲的落下,李蘭攥緊手指,蘇長洺說的,她知道,卻做不到。
沒有人能明白她想做母親的心願,太在乎了,所以才那麽小心翼翼,草木皆兵,她也不想的,又有什麽辦法……
蘇長洺去看蘇夏,她還昏睡着,不願意醒。
看出沈肆的冷漠,蘇長洺沒有多待,隻交代蘇夏醒了告訴他一聲。
夜色降臨。
沈肆端着一盆水放在床頭櫃上,在水裏打濕毛巾,輕柔的給剩下擦臉,“你要找的那個人是我。”
他在咖啡廳聽見蘇夏說的大火,印記,螞蚱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第二天便去調查,結果得到證實。
但是沈肆沒有說,他不想去揭開蘇夏心裏的那道傷疤。
誰知道過了不久,她還是知道了,然後厭惡自己,甚至将整個世界都抛棄了。
沈肆擦完蘇夏的臉,又去認真的給她擦兩隻手,“那不是你的錯,蘇夏,不要把罪名按在自己頭上。”
女人沒有給出一聲回應。
沈肆的嗓音低沉,他說了很多,按照醫生交代的,全是他和蘇夏之間經曆的快樂,沒有一點悲傷。
他在告訴蘇夏,未來很美好,他們有很長的路要走,讓她不要害怕。
一個寡言少語的人說了半個多小時,一直沒停。
喉嚨幹啞,沈肆的嗓音漸漸低不可聞,他在蘇夏額頭親了一下,起身去把盆裏的水倒了,回來的時候說,“晚飯你想吃什麽?我去看看冰箱裏的食材。”
沈肆去準備晚飯,他做了一桌子菜,滿屋子都飄着香味。
換做平時,那個女人早就迫不及待的嘗一口,并且笑着對他說好吃。
沈肆掐了掐鼻梁,生平第一次體會到挫敗感。
飯菜從燙熱到冰涼,牆上的鍾擺晃晃悠悠的劃過十點。
房裏有響動,沈肆騰地起身,快步推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