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人有孕在身,她需要安靜,需要最好的睡眠質量,于是連月光都不敢打擾。
遠遠的,蘇夏仰頭看熟悉的宅子輪廓,脖子酸了,她往回走,将一地的月光踩碎。
回到車裏,蘇夏抱着膝蓋把自己縮成一團,臉埋在手臂裏面,遮住了所有翻湧而出的情緒。
有時候,蘇夏覺得自己患了孤獨症,封閉自我,一個人待着的時間占據了她二十多年的大半。
但她又覺得自己不是。
她并不抗拒世界,内心渴望擁抱,想得到溫暖,隻是世界總是在排斥她的存在。
蘇夏深呼吸,從手臂裏擡頭,垂下的眼角有點紅,卻沒落淚。
她有家,家人不希望她回去。
因爲那些流言蜚語,所謂的孤星傳說。
心裏難受。
蘇夏拽到副駕駛座上的包,她把手伸進去翻了翻,鑰匙筆記本口紅之類的雜物越發淩|亂。
手機沒了,不知道是在飯桌上,還是那家飯館的衛生間,又或者,在路上被扒手關照了。
蘇夏煩悶的把包扔回去,腦海裏還存着那個畫面,詭異的頑強。
父親說她生過一場大病,醫院的事記不清了,她的心裏有一個模糊的身影,背着她奔跑。
她隻記得零碎的東西,草編的螞蚱飛起來了,火紅火紅的,有個聲音跟她說不要怕。
還有那個很像葉子的印記,紅的滴血。
不對,似乎就是血肉模糊的。
蘇夏驟然緊閉雙眼,呼吸紊亂無比。
怎麽會是他……
以後要如何面對?蘇夏的眉心緊蹙,兒時的記憶早已埋葬在時光裏,不該挖出來的。
但是越模糊,就越想看清,這是人的共性。
蘇夏啃着嘴角,她想,她必須找個時間問問沈穆鋅,将自己記憶裏殘缺的那部分填上。
如果沈穆鋅能放下,那無論對誰,都好。
柏油馬路上,車輛穿梭,裹着風聲,呼嘯而過。
一輛紅色的沃爾沃s60和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幻影背道而馳。
沃爾沃裏,蘇夏望了望車窗外,王義應該已經聯系過沈肆,把事情都告訴他了。
那個男人也許打過她的電話,沒打通,正在着急。
蘇夏看着路況,車速提快些許。
相反的方向,勞斯萊斯朝着蘇家駛去,夜幕下,車身如幽靈般,所過之處,寒意彌漫。
意外出現的腳步聲将蘇家的甯靜打破。
蘇長洺聽聞下人的通報,睡意全無,他匆忙起身穿衣,對同樣醒來的李蘭說,“你接着睡,我出去一下。”
李蘭的心哪有那麽大,這時候了還能睡着,“沈肆怎麽會過來?”
她摸到手機,快十點了,這個時間,不在正常上門造訪的時機之内。
沈肆那人她接觸的次數屈指可數,但耳聞較多。
嚴苛,自持,且穩重,不會貿然打攪。
除非是突發事件。
“該不會是他們發生口角,你女兒離家出走了吧?”
“不清楚,”蘇長洺快速整理衣着,“蘭兒,别張口就是你女兒,小夏也是你的孩子。”
李蘭的神色淡淡的,“我沒那福氣。”
想到樓下的情況,蘇長洺沒跟李蘭多說,交代她好好躺着,别動了胎氣,自己趕緊下樓。
躺在床上,李蘭把手放在腹部,輕輕撫|摸,孩子,這次媽媽一定會保護好你,不會再讓人傷你了。
絕對不會!
大廳燈火通明,剛沏的茶還冒着熱氣,摻雜一抹清香,甚是好聞。
但在場的都沒那心情品茶。
蘇長洺斟酌着開口,“小夏怎麽沒一起來?”
話落,他注意到對面的年輕人投過來一道目光,沒有溫度。
“她沒回來?”
“沒有啊。”蘇長洺搖頭,他試探的問,“是不是跟小夏吵架了?”
沈肆沉默,薄唇抿在一起。
蘇長洺誤以爲猜想是真的,他的面色微變,有凝重和擔憂浮現,爲自己女兒的婚姻考慮。
兩家本就有懸殊,門不當戶不對,蘇長洺不知道一個普通人家的老丈人和女婿交談的時候,該是什麽情形。
他這邊,存在一股壓迫性的威壓,不是唠家常,而是在會議室開會,氣氛嚴峻。
“小夏那孩子從小就沒媽媽,她獨立,堅強,有什麽事都是自己做主,所以就導緻她有時候聽不進去别人的話,把自己關起來了。”頓了頓,蘇長洺以一個父親的姿态誠懇道,“如果她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地方,還請多包容包容。”
沈肆的嗓音冰冷,“她很好。”
帶着幾分怒意。
蘇長洺愕然,剛組織好的下文不知道怎麽出口,索性放棄。
“那……”蘇長洺說,“小夏不是胡鬧的性子,即便是有個什麽事,也不會讓人擔心,她現在可能回家了。”
沈肆起身,“告辭。”
人一走,蘇長洺立刻打給女兒,那頭無人接聽。
他皺眉,随後長歎一聲,牙齒還能碰到嘴巴,倆人感情再好,也會有矛盾。
說開了,事情過去了就好。
蘇長洺上樓,李蘭坐在床頭,江南女子的風韻猶存,她問道,“走了?”
“嗯。”蘇長洺沒睡,坐在椅子上想着事,“我看沈肆對小夏是認真的。”
李蘭說,“那不是挺好。”
蘇長洺的神色并未好轉,反而越發沉重,“好與不好的,我們也幹預不了。”
他捋了捋頭發,摻雜的白發尤其明顯,歲數大了,一點事都經不住,今晚會失眠。
李蘭說,“把燈關了。”
蘇長洺去關燈,“明天讓小劉兩姐妹陪你去産檢吧。”
“什麽?”李蘭的臉馬上一變,“你是不是要去看蘇夏?”
她見對方不說話,便知道自己猜對了,于是聲音拔高,尖銳,“蘇長洺,你怎麽答應我的?”
蘇長洺頭疼。
李蘭整個人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你說這次再也不會丢下我一個人!”
“怎麽是一個人?”蘇長洺皺眉,“小劉兩姐妹不是……”
“我不要别人!”李蘭的胸口大幅度起伏,“你看着辦吧!”
“蘇長洺,我是比你小,但是我過完年也四十六了,如果還像當年那樣,有個什麽事,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機會了。”
蘇長洺按了一下牆上的開關,房間陷入黑暗。
幾瞬後,是女人的哭聲。
她以前是唱戲的,一唱就是半輩子,咿咿呀呀慣了,嗓子通亮,連哭聲都是幽怨的,仿佛有數不盡的委屈和悲痛。
李蘭嫁進蘇家二十年,快樂全在前幾年,後面幾乎都是傷心,抑郁,希望,失望。
一次一次去經曆,遭受命運折磨。
說到底,蘇長洺是欠李蘭一個做母親的身份。
如今老天爺垂憐,将她的孩子從天堂放回來了,李蘭草木皆兵,一心想着孩子平安。
良久,蘇長洺妥協,“明天陪你。”
他歎息,但願女兒女婿能好好過日子。
然而,誰也不知道,沈肆跟蘇夏從沒吵過,确切來說,是吵不起來。
一個比一個悶。
到家後,沈肆開門,目光掃到玄關的高跟鞋,東一隻西一隻,歪到在地,和他的一絲不苟截然不同。
他卻沒動怒,反而有松口氣的迹象。
沈肆彎腰,将兩隻高跟鞋撿起來,擱在鞋架上。
客廳沒開燈,電視開着,屏幕的幽光閃爍,配上女人鬼哭狼嚎的叫聲,效果不同凡響。
沙發上的女人蜷縮着手腳,睡着了。
她睡的很沉,連關門聲和電視聲響都驚擾不了。
沈肆闊步過去,将女人打橫抱起,走了幾步,她醒了。
“唔……”蘇夏睡眼惺忪,“回來啦。”
沈肆,“嗯。”
他的面上是萬年冰山,内心如被岩漿覆蓋,滾燙的忍不住繃緊渾身肌|肉,五髒六腑都灼熱了起來。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回來,家裏有個人,不再是冷冰冰的。
蘇夏打了個哈欠,往男人胸膛蹭,頭頂傳來聲音,“去哪兒了?”
她的動作一頓,“哪兒都沒去。”
沈肆停下腳步,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懷裏的女人。
“回家了一趟,”蘇夏說,“我沒進去,就在門外待了一會兒。”
沈肆的眉峰緊鎖,他們錯過了,“爲什麽?”
蘇夏把臉埋在他的胸膛裏,悶聲說,“李蘭懷孕了。”
沈肆的神情極其冷峻,一定是蘇長洺的意思,“想回?”
“算了。”蘇夏輕聲說,“反正也沒什麽事,過段時間吧。”
等李蘭生了再說。
她回個家,似乎是一件很難的事。
不再多言,沈肆走到房間,腳勾着門輕帶上去。
洗漱過後,倆人躺在床上,房間很安靜。
陽台角落擺放的一大盆翠綠當中多了一點紅,無聲無息的盛開着。
不知過了多久,蘇夏問,“睡了嗎?”
耳邊是男人低沉的嗓音,不見絲毫疲倦,“沒睡。”
床發出嬌|柔的響動,是翻身的聲音。
蘇夏面對着沈肆的後背,她的手伸過去,摟着他精實的腰。
“怎麽不問我?”
她确定這個男人是知道的,譬如沈穆鋅的出現,以及她古怪逃跑的一幕。
沈肆握住環在他腰上的小手,緊了緊,“不想逼你。”
默了片刻,蘇夏說,“轉過來。”
沈肆照做。
于是他們面對着面,兩顆心髒貼在一起。
蘇夏的指尖輕輕劃着沈肆的胸膛,一塊塊堅硬分明的肌|肉線條在她的指腹下那麽清晰。
她突然覺得自己無意識的這個舉動沖滿挑|逗,在試圖讓冰山融化。
一旦冰山融化,她就會被掩埋,跑都來不及。
蘇夏在危險來臨之前收手,她隐約聽到一聲歎息,似是不滿。
整理了一下思緒,蘇夏開了床頭燈,盡管沈肆是面癱臉,總是面無表情,她還是不放棄觀察的念頭。
似乎這樣會更加冷靜一點。
将垂下來的長發撥到肩後,蘇夏撐着頭說,“沈穆鋅沒對我動手動腳,就是說了一些話。”
這跟之前的一些舉動相比,可怕程度竟然減弱了。
對比果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她垂了垂眼,“沈肆,我懷疑我小時候見過沈穆鋅。”
沈肆不語。
蘇夏呼一口氣,留意男人的神色,“不過好像記不太清了。”
她的眼中湧出一抹回憶的色彩,“我小時候在南佳醫院待過,自閉症,跟你一樣。”
“但是在醫院的事我想不起來了,很模糊。”蘇夏蹙眉,“我想問問他,有關我忘記的那些事。”
沈肆開口,“過去了。”
不清楚是對蘇夏說的,還是在告訴自己,那段和世界剝離的弧度已經成爲過去。
“我知道。”蘇夏說,“我也分的清。”
“可是,有件事一直困擾着我,弄明白了,就能放下。”
她眨眼,“都說完了,沒有别的了。”
沈肆掀了掀眼皮,眸光深沉。
蘇夏拍拍沈肆,抱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喉結上親了親,“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嗯?”
沈肆喚她,“蘇夏。”
蘇夏認真傾聽。
“我們不要有誤會,不要吵架,不要分開。”沈肆凝視着他的女人,嗓音從喉嚨裏震出,低沉而富有磁性,“好不好?”
蘇夏的嘴角翹了翹,弧度蕩開了,她嘟囔,“你如果不是冰山臉,我會更感動。”
沈肆的額角隐隐抽了抽。
她的眼角有淚光,他看見了,不自禁的擡手抹去,心口溫暖。
蘇夏哈欠連天,腦子裏忽然閃過什麽,好像遺漏了某個東西,但她很快被睡意席卷。
聽了一會兒女人悠長的呼吸聲,沈肆起身出去,他立在窗口,打火機叮一聲響,煙頭燃燒,氣味彌漫。
上次嘗尼古丁的味道,是查到張佩,讓他心神不甯。
這次也是。
沈肆吐出一團白霧,修長的手指彈了彈煙身,抽了兩口之後,便将燃到一半的煙掐滅。
他吹了會兒風,直至身上的煙味散去,才轉身回房。
第二天,蘇夏去劇團,陳放來找她,“昨天你把手機落桌上了。”
蘇夏這才想起來,“謝謝。”
陳放笑說,“先聲明,我沒打開過。”
蘇夏也笑,“打開了也沒事。”她的手機裏沒*,甚至沒什麽個人的東西。
照片全是美食,通訊錄和微信都是同事。
蘇夏有定時清理的習慣,和沈肆的聊天記錄早删了。
跟沉放聊了幾句,蘇夏剛坐下來,給手機弄上充電器,手機就響了,是楚成遠打來的。
“小夏,别忘了這個月二十号跟沈肆來參加舅舅舅媽的婚禮啊。”
蘇夏一愣,不是說分了嗎?“舅舅,是陳玉舅媽?”
“不然呢?”楚成遠在那頭翻白眼,“你舅舅雖然寶刀未老,也不至于那麽折騰。”
蘇夏抽嘴。
前段時間,舅舅跟她哭訴,說是準舅媽一聽夢想中的婚禮不能實現了,就和他鬧,最後倆人分開了。
突然聽到他們這個月舉辦婚禮,蘇夏有些驚訝,更多的是高興。
“你說你,從小就這樣,什麽都不說。”楚城遠的語氣笃定,“他同意将那處私人産業給我們自由安排,用作婚禮現場,這事是你跟他說的吧。”
蘇夏開電腦的動作一停,她一點都不知道。
那個男人沒告訴她。
下一刻,蘇夏抿了抿唇,她準備提的時候,舅舅已經跟準舅媽分了,所以就沒提。
那沈肆是怎麽知道的?還一聲不響的去找舅舅,并且答應了。
楚成遠說了一大通,無非就是開心,激動,讓蘇夏将他自己的謝意轉告沈肆。
挂了電話,蘇夏懵了許久,給沈肆打過去,“舅舅的事你怎麽知道的?”
有輕微的鍵盤聲,伴随沈肆的聲音,“爸跟我提過。”
蘇夏怔住了,她清楚沈肆口中的爸是指誰。
從小到大,她經常見到舅舅跟爸争的臉紅脖子粗,相處冷嘲熱諷,兩人似乎就沒心平氣和過。
沒想到爸會去關心舅舅的婚禮。
“那你幹嘛不告訴我?”蘇夏終于抓住重點,“舅舅還以爲是我的功勞。”
沈肆說,“是。”
蘇夏知道男人這麽做,純粹是想讓她開心點,不會因爲被家人隔離的事那麽難過。
她撇了撇嘴,氣道,“隻有我被蒙在鼓裏。”他不跟她分享他的世界,這樣她會有種還是一個人的錯覺。
沈肆沉默一瞬,“抱歉,”
他正在改,不能一次改掉,隻能慢慢來,有時候還會忘了。
蘇夏聽着鍵盤聲,脫口而出,“下次再犯,罰你跪鍵盤。”
最後一個字從舌尖上跳躍出去,她的臉微紅,這是不是情|趣,她不知道。
蘇夏正要挂電話,就聽見有一個字傳進耳朵裏,“好。”
她的心情好了一個上午。
吃午飯的時候,陳放帶着林冬至過來了,跟蘇夏一桌,三人剛說上幾句,就見一送花小哥抱着大捧藍色妖姬,問誰是蘇夏。
衆人齊刷刷的去看同一個女人。
蘇夏頂着一道道目光過去,看到卡片上的字迹,她眼底的冷意瞬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幸福的姿态。
單身狗沒胃口吃飯了,已經被狗糧喂飽。
林冬至扒拉飯菜,看的出來,老師過的很好,不是圖沈家的家業,而是圖那個被譽爲傳奇的男人。
他要努力,變強。
沒過多久,蘇夏又收到藍色妖姬,這次是六支,包的很漂亮,娃娃也很可愛。
卡片上沒有字,隻有一個微笑的弧線。
在女生們嫉妒羨慕的注視下,蘇夏抱着花離開。
十九号,沈肆跟蘇夏飛去霈城。
莊園諾大,幽深靜谧。
城堡前有一片湖,深藍,平靜,一隻水鳥飛過,在湖心留下一道長長的漣漪。
蘇夏忍不住按相機快門,記錄下來那個畫面。
她贊歎,“好美啊。”
沈肆凝視着她,“嗯。”
蘇夏往前奔跑,邊跑邊回頭看沈肆,笑容燦爛,“快過來,我看到那邊有一片蘆葦!”
沈肆的眼睛裏,女人的長發和白裙子都在飛舞,她笑着,眼睛彎成月牙,那麽美。
他邁步追上,步伐漸漸加快,怕她摔倒。
晚上,楚成遠敲門,特地囑咐,“小夏,明天你随便穿就可以了。”
他咳兩聲,“你舅媽明天是新娘子,你懂的,女人在這一天,想做最美的。”
婚禮當天,蘇夏就真的随便穿了件裙子,是粉色花朵裙,長度在膝蓋上面,不失俏皮,又帶有甜美。
妝容也是粉粉的公主妝,這跟她平時呈現的清冷截然不同。
她回眸,淺笑梨渦,宛如誤入塵世的精靈。
沈肆将手伸過去,牽着蘇夏的手,他寡言少語,愛意和驚豔都在心底悄然綻放。
蘇長洺沒來,在家陪李蘭,倒是送了紅包。
楚成遠冷哼,“誰稀罕。”
嘴上那麽說,紅包是收了。
婚禮結束,蘇夏跟沈肆留在莊園,她想再拍點照片。
大清早,白明明給蘇夏打電話,“出大事了!”
蘇夏問,“怎麽了?”
白明明語無倫次,“小夏,我完了,我要吐了,惡心死我了。”
蘇夏緊張起來,“到底怎麽了?”
“昨晚我朋友生日,我們一群人玩到深夜,然後我就酒店房間了,結果早上醒來,”白明明崩潰了,“我他媽……”
蘇夏,“你别急,慢慢說,我怎麽聽不懂?”
白明明喘口氣,“我他媽一扭頭,看到了來自世界的惡意。”
“就那滿臉玻|尿|酸的程玉穗,她躺我旁邊,光着,我也光着。”
蘇夏差點摔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