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鋅!”剛好迎面過來的田箐桦急急忙忙上前,“你出來幹什麽,片子拍了嗎,有沒有傷到骨頭?”
沈穆鋅對電話那頭說,“劉總,先這樣,我們晚點再談。”
他将手機滑進口袋,“沒什麽事。”
田箐桦松一口氣,“那就好。”
“你剛才在跟誰通話?”她擰緊眉梢,“媽聽到什麽劉總,是天盛的劉堃?”
沈穆鋅,“不是。”
看出兒子氣色不好,田箐桦也沒追問,那個劉總可能就是劉堃,她回去查查。
對方的名聲非常惡劣,拿着父親留下的公司揮霍,田箐桦碰過幾回,都留下極差的印象,她不希望兒子跟那種人有什麽交際。
“穆鋅,你昨晚是不是去找蘇夏了?”
話落,田箐桦從兒子的臉上捕捉到一絲異常,猜測得到證實。
果真如此。
“不是她,你跟你哥也不會鬧這麽僵。”
“我哥?哪門子哥?”沈穆鋅嗤一聲,“堂哥?”
一連三個問句,田箐桦的臉僵了僵,啞口無言。
氣氛壓抑。
沈穆鋅邁步走下台階,淡淡的說道,“有沒有蘇夏,我跟他都合不來。”
田箐桦的表情難看,以前是他們是不親近也不疏遠,雖然不會坐在一起坦誠相待,無話不說,但可以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氣氛是安甯的。
現在因爲蘇夏,大打出手。
再這麽下去,往後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田箐桦跟上兒子,如果沈肆跟蘇夏離婚了,沒什麽關系了,那倒還好。
兒子想追蘇夏,她心裏不樂意,面上也會裝一裝。
可問題是,沈肆已經想起來了出事那段時間的事,那兩人不但沒離,還好的很。
沈肆從小就不多話,深藏不露,即便是她,也不可能在對方那裏讨到好處。
“穆鋅,”田箐桦輕聲說,“算了吧。”
步伐一滞,又恢複,沈穆鋅笑了笑,“不能算了。”
田箐桦的聲音一冷,“怎麽就不能算了?”
沈穆鋅沒回答,他會沒命。
說出來不會有人相信。
如果不再追尋蘇夏的腳步,不再躲在角落裏凝望她的背影,關注她的一點一滴,那他會了無生趣,不知道活着有什麽意義。
這些年,沈穆鋅習慣了做個偷窺者,隔着人群,海洋,卑微的迷戀着蘇夏。
田箐桦壓制着脾氣,溫聲細語道,“蘇夏的堂姐,就那個蘇小雪,人很崇拜你,長的跟她也有一點相似,媽看你不如……”
沈穆鋅的面色變的陰沉,“你在侮辱你兒子。”
“媽是擔心你!”田箐桦說,“沈肆是當過兵的,你爺爺還在早期爲他請過最好的近身搏鬥老師,他的身上又常年帶槍。”
“這次你都他打進醫院了,差點傷到内髒,下次還能有命嗎?”
沈穆鋅的口氣涼涼的,“我的事,你别管。”
田箐桦的臉冷下去,就這麽一個兒子,她怎麽能不管!
“穆鋅,媽是過來人,這世上,所有的事都會過去。”
“那些說活不下去的,還活的好好的,說要累死的,也沒死。”
田箐桦語重心長,以過來人的身份說,“你信媽一回,無論是多大的事,過去了,就不是什麽事。”
沈穆鋅望着遠處,喃喃自語,“過不去的。”
田箐桦沒聽清,但能猜到說的什麽,兒子固執的可怕,“沈肆是什麽樣的人,你也清楚,沒有人能從他手裏硬搶東西。”
沈穆鋅扯了扯嘴皮子,意味不明。
田箐桦沒好氣的說,“媽不懂,蘇夏到底哪裏好了,值得你這麽執着?”
即便抛開家世不談,兒子自身的條件也是屈指可數,相貌和才能一樣不差,想找個什麽樣的對象沒有,怎麽就偏偏……
沈穆鋅想起那道纖細的身影,那張白白淨淨的臉,清雅出挑的樣子,他的眉眼便溫柔了下去,她哪裏都好。
太陽底下,田箐桦被曬的有點頭暈,她拿出紙巾擦汗,心想,情愛這東西,一沾上,就是折磨。
“媽剛才的建議,你考慮考慮,将來你就會明白,愛情隻是一輩子的很小一部分,微不足道,還會有更多的東西值得你去追求。”
眉間掠過一絲陰霾,沈穆鋅說,“我去畫廊。”
“今天就别去了。”田箐桦拉着他的手臂,“回家,媽給你做點好吃的。”
一路無話。
沈源發生事故,田箐桦和他的那段往事被揭露,多多少少都影響了母子倆的感情。
車子剛開進大鐵門,就看到一個年輕女人站在草坪旁,穿一件粉色連衣裙,略施粉黛,脖子上的項鏈熠熠生輝。
田箐桦的視線收回,“穆鋅,蘇夏的堂姐來了。”
旁邊的沈穆鋅撩起眼皮,那裏面有着清晰的不悅和厭惡。
“怎麽,你以爲是媽叫她來的?”田箐桦攏了攏發絲,雍容華貴,“媽看不上她。”
沒再開口,沈穆鋅解開安全帶下車。
聽到引擎聲的時候,蘇小雪的餘光就掃過去了,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她的心就跳的越來越快。
一股清冽的氣息籠過來,蘇小雪嬌羞的垂下眼睛,睫毛眨動,“沈先生。”
視若無睹,沈穆鋅越過她往前走,不知怎的,又突然停下腳步。
蘇小雪的心裏本來還很失落,一看到沈穆鋅竟然回來了,頓時喜上眉梢,笑意藏不住的飛到臉上。
沈穆鋅微昂首,高挑,禁|欲,“蘇小姐,有事?”
“我,我來找蘇夏的。”蘇小雪緊張的攥着限量款皮包,“聽說她跟大少爺重新在一起了,叔叔嬸嬸也不知道具體情況,我怕他們擔心,就過來看看。”
偷瞥了一眼,她驚呼,“沈先生,你的嘴角怎麽破了?”
沒回答,沈穆鋅的語氣不冷不熱,“你們關系不錯?”
“那當然。”蘇小雪的眼中盡是癡迷,轉瞬即逝,她笑着說,“我跟蘇夏,我們兩個人從小就很好。”
“大家都躲着她,不跟她玩,說她會害人,隻有我不會。”
沈穆鋅的眉峰往上挑了一下,“聽起來,你們很了解彼此。”
蘇小雪笑容美麗,“我們之間沒有秘密,她有什麽事,都跟我說。”僅僅是小時候。
沈穆鋅不打擾,聽着面前的女人自演自導,聲情并茂,他的目光看的是對面的陽台。
昨晚蘇夏沒回來住,而是去了沈肆的其中一套房子。
她崴傷的那隻腳的腳背有沒有腫的厲害,痛不痛……
夜晚那麽長,他們同處一室,會做什麽?
沈穆鋅的心如刀割,快被自己腦子裏冒出來的畫面逼瘋了。
蘇小雪沒察覺到不對勁,她隻想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多待一會兒。
所以她說了一大堆,把所有和蘇夏有關的事全說了。
“對了,蘇夏心裏有一個人,聽她說是小時候在醫院認識的,很模糊,記不清長什麽樣子,也不知道是誰。”
沈穆鋅飄飛的思緒驟然回籠,懶懶道,“醫院?”
蘇小雪點點頭,“嗯,她有過自閉症,現在有時候還會……”
似是懊惱自己說漏了嘴,蘇小雪咬了咬唇,露出自責的表情,“沈先生,我剛才說的,你别跟你哥說啊,我怕他爲難蘇夏。”
“那時候蘇夏還小,也許是記錯了,她說的那個人根本就不存在。”蘇小雪是一副爲堂妹擔憂的樣子,“就算真存在,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沒有什麽。”
沈穆鋅終于把目光放在蘇小雪身上,“你這麽關心她?”
心如鹿撞,蘇小雪羞紅了臉,“她是我妹妹嘛,關心她是應該的。”
沈穆鋅細長的眼眸眯了眯,同是蘇家人,那個女人是一點都沒學會這一套。
有好,也有不好,容易吃虧。
蘇長洺對她太放任了。
腦子裏閃過什麽,沈穆鋅的神情怪異,他以前聽說過一件事,沈肆被爺爺帶走,也在醫院住過一段時間,原因跟蘇夏一樣。
“蘇小姐,你能不能答應我,别再跟任何人提起剛才那番話?”沈穆鋅的眼神深邃,“正如你所說,小時候的事是小孩子該關心的,跟現在毫無瓜葛。”
他輕笑,精緻的五官柔和,顯得格外迷人,“我不想看到我哥因爲這件事誤會嫂子。”
蘇小雪呆呆的,“沈先生,我答應你,絕不會再跟其他人說。”
沈穆鋅的唇角勾了勾,他擡起手臂,捏捏蘇小雪的肩膀,“謝謝。”
蘇小雪的臉紅的跟蘋果一樣。
她還想問這人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身前的陰影已經不再。
背過身往客廳走,沈穆鋅拿出帕子擦手,他的神情蓋了層陰霾。
門口,田箐桦說,“穆鋅,媽看那個蘇小雪是挺喜歡你的。”隔這麽遠,她都能從對方的神态上看到崇拜,仰慕。
沈穆鋅低頭換鞋,散漫道,“喜歡我的人多了。”
他就想要一個,偏偏對他避而遠之。
田箐桦說,“沈肆剛走。”
沈穆鋅的臉色不變,他看向陳伯。
陳伯會意,說道,“大少爺回來拿了點東西,好像是大少奶奶的日用品。”
沈穆鋅的瞳孔一縮,垂在褲子兩側的手神經質的動了動,握緊拳頭,又松開。
田箐桦說,“他們要回山莊了。”
一言不發,沈穆鋅陰沉着臉上樓。
陳伯困惑,“夫人,二少爺他……”
前一刻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是那麽一副表情。
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
田箐桦搖了搖頭,“鬼迷心竅了。”
她問起沈肆在家的情況。
陳伯如實彙報,“大少爺走之前去過老爺子的房間,待了十分鍾左右。”
田箐桦又問沈峰來過電話沒有。
陳伯說,“老爺打過一次電話,問的是跟夫人一樣的事。”
田箐桦擺手,“下去吧。”
陳伯應聲離開。
上了樓,進去房間裏,沈穆鋅打開最下面的抽屜,從裏面拿出手鏈。
靠着桌子,他彎着身子,細細的摩|挲着手鏈,将一顆顆紫水晶從冰涼到溫熱。
沈穆鋅把手鏈拿到嘴邊,唇印上去,落下一個吻。
他打開保險櫃,搬出一個紙箱子,那裏面不是黃金珠寶,玉器瓷器之類的珍藏品,而是一些稱得上是廢品的東西。
喝完的汽水瓶,寫不出來的圓珠筆,泛黃的草稿紙,空了的餅幹盒……每一樣都留着時光刻過的痕迹。
沈穆鋅從口袋拿出一支快用完的唇膏放進去,認真的收好。
公寓裏,蘇夏翻着包,發現自己的唇膏沒了。
她對着翻亂的包,一陣無語。
算了,反正也快用完了,沒了就沒了吧。
蘇夏把翻出來的東西塞回包裏,她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沈肆怎麽還沒回來?
這房子很大,冷清。
她一個人待着,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躺回床上,蘇夏百般無聊的刷網頁,腳疼,她不想動彈。
蘇夏打了白明明的電話,沒打通。
那邊,白明明顧不上接電話,正處在冰天雪地裏面。
并不大的客廳多了倆個人。
當時他聽到門鈴聲,以爲是蘇夏,想也不想的去開門,嘴裏蹦出一句“怎麽才回來啊”
結果在看到來人的時候,下了一大跳,差點魂飛魄散。
沈大少爺怎麽來了?蘇夏又不在,一夜沒回來,他來幹什麽?
白明明低頭看自己,短褲,t恤,赤腳,還湊合,捉|奸這個詞跟他無關。
按回快掉下來的眼珠子,王義對沈肆說,“大少爺,他是大少奶奶的朋友,白明明。”
幸虧大少爺沒見着對方把這裏當自己家的松散模樣,不然那醋味能比現在濃出幾倍,還要不止。
白明明當場翻白眼,什麽朋友,他們是閨蜜好嗎!
聞言,沈肆側過去。
脊梁骨發涼,白明明開口解釋,“我跟蘇夏住在一起。”
他發覺那人抿了一下嘴唇,這個動作細微,卻極具危險。
白明明知道立馬解釋,“不睡一張床。”
“那個,是這樣,我之前租的房子因爲某些原因沒法繼續租了,現在正在找新的住處,一找到就馬上走。”
說着,白明明還把筆記本一掰,正對着沈肆,讓他看打開的58同城和趕集網。
對方沒反應。
白明明忘了,這人的眼睛看不到。
他清清嗓子,“我已經看過幾家了,今天還有三家要跑,應該能……”
沈肆交代王義,打了個電話。
白明明的新住處有了着落。
那小區地段好,通風一流,還是精裝修,拎包就可入住。
唯一的缺點就是離蘇夏這邊很遠,過來一趟,要橫穿整個荊城。
再趕上堵車,能去掉半條命。
白明明站在新房子裏面,似懂非懂的瞅着牆上的水墨畫,打電話給蘇夏,把消息告訴她。
那頭的蘇夏停下抓頭發的動作,“在哪邊?”
白明明說,“新喬。”
蘇夏翻身,趴着問,“怎麽找了那邊的房子?”
“我哪兒住的起啊,”白明明說,“是你男人找的。”
蘇夏一愣。
她不知道這事,沈肆也沒回來。
三言兩語說了,白明明撇嘴,“你男人的心眼真不是一般的小,他怕我跟你走太近,會發生什麽。”
蘇夏的眼角輕微一抽,“他想太多了。”
“就是,”下意識附和,白明明的話鋒一轉,“不對,我可是個身心健康的男人,還長的那麽帥,女人很容易愛上我的,怎麽叫想太多啊?”
蘇夏笑彎了眼睛,“所以他心眼小是正常的。”
“在這裏等着我呢。”白明明不開玩笑了,“你問問沈肆,房租是多少一個月?”
蘇夏摸着被子上的小花,“安心住着吧。”
白明明說,“白住多不好意思啊,這種得便宜的事我幹不出來。”
蘇夏故作思考,“嗯……在那個地段租一套精裝的兩室一廳,你一個月工資大概還剩……”
白明明立刻問,“剩多少?”有的剩就行。
蘇夏說,“幾百吧。”
“……”白明明咳一聲,“當我沒說!”
他每個月的工資大半都花在護膚,保養上面,這要是臉上什麽都不塗,他沒法出門。
蘇夏笑的肩膀聳動,“好吧,當你沒說。”
“不過明明,你真的興該存錢找媳婦了,阿姨她……”
“這個話題太悲苦了,就此打住。”白明明說,“十七号那天是我的個人專場,你别忘了來看我啊,早點來,幫我順一下舞蹈。”
蘇夏嗯了一聲,“好。”
她跟白明明聊了不到半小時,開門聲響,沈肆回來了。
放下手機,蘇夏躺好了,裝睡。
有腳步聲靠近房門口,又停止了。
蘇夏的雙眼偷偷睜開一條小縫隙,想起男人的眼睛沒好,索性明目張膽起來。
沈肆緩慢的走到床前,摸到一條小腿,細細的,他一路往上摸,每一處都不放過。
那隻手碰到蘇夏腰上的癢癢肉,她受不了,剛要起身,沈肆整個人倒下來,壓在她身上。
蘇夏喘口氣,“好重。”
沈肆的手臂撐在兩側,将全身的重量移開大半,他的唇停在蘇夏的一寸距離,汲取着她的味道。
蘇夏不自在的挪了挪,還是在沈肆的範圍内,她說起正事,“你給明明找房子的事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沈肆沉默不語。
蘇夏蹙眉,“又不說話。”
眉頭皺了皺,沈肆開口道,“突發事件。”
蘇夏古怪的看着沈肆,半響,她歎口氣,“我沒什麽朋友,身邊走動最多的就是明明了,這些年他幫了我很多,無論我有什麽事,他都二話不說就過來幫忙。”
怎麽越說越不對,蘇夏頓了頓,“那房子挺貴的吧。”
沈肆摸着蘇夏的發頂,揉了揉,“還好。”
蘇夏說,“房租的事……”
沈肆說,“不需要。”
蘇夏的意料之中。
身上的男人不動了,也不說話,就那麽擁着她,鼻子蹭在她的發絲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蘇夏躺了一會兒,伸出手去拿手機,上網搜有關男人流鼻血的信息。
有說是因爲情緒激動,體内的激素發生變化,也有說是腦部有疾病。
蘇夏的面色變了變,沈肆的頭受過兩次傷,有血塊壓迫神經,這才導緻的眼睛失明。
流鼻血會不會就是那個原因?
沈肆聽到蘇夏所說的,他搖頭,“不是。”
蘇夏抱住沈肆的頭,弄開一點,去看他的臉,發現還是面無表情,“那是怎麽回事?”
沈肆口中吐出一個字,“你。”
愣了好一會兒,蘇夏滿臉不可思議,看新奇物種一樣看沈肆,是接觸就激動,一激動就流?“你不是還沒做什麽嗎?”要是真做了,那還得了,豈不是要血流不止?
沈肆捏着她的下巴,“試試。”
蘇夏裝死。
沈肆,“不說話,就是答應了。”
蘇夏繼續裝死。
沈肆喚她,“蘇夏。”
蘇夏,“嗯。”
沈肆吻她的唇。
蘇夏摟住他的脖子,
沈肆,
十七号晚上六點,蘇夏跟沈肆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