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裏的水聲嘩啦響,刹那間,沈肆的所有注意力都被拖拽去那個方向,死死的釘上去了。
腦補的能力是可怕的。
想象力也是無窮無盡,豐富多彩。
此情此景,美人沐浴,沒有一個正常的男人會把持的住,無動于衷。
一股熱血從沈肆的心髒位置擴散出去,穿過四肢百骸,流竄至鼻腔裏。
他捏住鼻子,那股熱血極速往下沖,勢不可擋。
蘇夏猝然察覺出一道氣息的存在,過于灼熱,像剛從火堆裏扒出來的石頭子,就那麽朝她砸了過來。
燙到了似的,蘇夏閉着的眼睛立即睜開,看到男人站在燈下,面對着她,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
呆愣了幾秒,蘇夏下意識的拿手去遮擋胸前,恨不得自己的手掌再大兩倍。
後來一想,這人看不見,才沒那麽慌。
尴尬依舊存在。
自己畢竟光溜溜的。
蘇夏調整紊亂的呼吸,别扭的往水裏躺,她的眼神閃躲,沒直視那個男人,“你進來幹什麽?”
當時自己隻顧快點洗掉沈穆鋅留在身上的味道,沒顧的上去檢查門鎖沒鎖。
不然也不會出現這麽一幕。
沈肆擡了擡拿着襯衫的那條手臂。
蘇夏臉上的燥熱有所緩和,原來是要給她送衣服的,“衣服留下,人出去。”
沈肆開口,嗓音裏沒有起伏,“我看不見。”
蘇夏,“……”
能自己摸着進來,不會摸着出去?
當她傻呢。
浴室多了個人,還是一個男人,蘇夏沒辦法淡定,她想去拿浴巾,結果那浴巾竟然在沈肆那邊的架子上挂着。
咬咬牙,蘇夏紅着臉說,“轉過去。”
雖然他看不到,但她還是不行,沒法光着起來,在他面前走動。
聞言,沈肆的薄唇壓了幾分,沉默着轉過身子,背對着浴缸。
有一串略急的水流聲響在耳邊,女人從水裏站起來了。
他不是天生失明,早就深刻在腦海裏的一道身影緩緩的浮現了出來,又逐漸清晰,清雅如畫。
沒了那些衣物的遮擋,女人的身子一定更加纖細,柔韌。
沈肆的胸膛起伏稍快。
水汽往毛孔裏鑽,肆無忌憚,這樣很沒有安全感,蘇夏急着去勾浴巾,走的很快,那隻崴到的腳不小心使了勁。
她痛的叫了一聲。
眉頭一跳,沈肆展臂抱住蘇夏,觸手濕|滑,溫熱。
蘇夏身上都是水,弄濕了沈肆,她是熱的,他是涼的,碰撞到一起,沖突又融合。
這一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蘇夏聽着男人的呼吸和心跳,能感覺到他現在很激動。
她也是。
而且她更嚴重,因爲她還沒抓到浴巾,放在她腰上的手掌那麽寬大,毫無阻擋的貼了上來。
那股涼意直往蘇夏的骨髓裏滲去,她的心都顫了一下。
“蘇夏。”沈肆喚她,在她耳邊說,“我沒有隐|疾。”
我相信,我已經發現了你家的雨傘,很大,蘇夏窘迫的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了。
她無助害怕的喊他,“沈,沈肆……”
微微俯身,沈肆的唇碰到蘇夏滾燙的耳垂,将上面的水珠子吻去。
蘇夏的心跳停止了一拍,又瘋狂跳動,似是要蹦出來。
渾身也像是被一條火蛇纏住了,從頭到腳,哪個地方都不對勁。
這種無法控制的感覺很陌生,好像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
蘇夏愣神的功夫,男人的手掌已然開始移動,力道不輕不重,節奏不快不慢,她感覺他所經過的每一寸地方,都有一絲電流劃過。
用力抓住那隻手,蘇夏的聲音綿柔,“沈肆,别……”
她還沒有準備好去接受更進一步的觸碰。
沈肆擡了擡眼簾,呼吸粗重,他的掌心揉了一下,修長的手指抓着她,無法掌控。
蘇夏的氣息也重了起來,從來沒有被這麽對待過。
她感覺自己在男人的指間跳躍,發燙。
察覺懷裏的女人在顫抖,沈肆并沒有強迫,他的手從她身上離開,伸到後面,将架子上的大毛巾取下來。
蘇夏的身上一沉,有棉質的觸感裹了上來。
她的視線觸及濕答答的地面,又往上移。
路過大雨傘,蘇夏慌忙離開,心裏一陣亂跳。
男人低頭爲她擦拭身上的水,垂眼的時候,長長的睫毛蓋下來,遮住了冰冷和嚴肅,很溫柔。
蘇夏知道這不是她的錯覺,因爲男人手裏的毛巾擦着她的胳膊腿,力道很輕,生怕弄疼了她。
沈肆拿掉毛巾,摸着蘇夏的手,給她穿上襯衫,整理袖口,衣領,扣扣子。
蘇夏愣愣的,從嘴裏蹦出來一句,“你好像我爸。”
沈肆摸着扣子,一粒粒的扣上去,“嗯?”
蘇夏閉上嘴巴,頭偏到一邊,臉紅的跟煮熟的蝦子一樣。
那種被呵護,被照顧的感覺,記不清多少年沒體會過了。
扣好最下面的那粒扣子,沈肆刮了一下蘇夏的鼻子,“出去等我。”
他做那個動作的時候,依然是一張冰山臉,遠遠比任何表情都要來的暧|昧。
呼吸一滞,蘇夏趕緊離開浴室。
如果不是腳疼,她準跑了。
空氣裏都是沐浴露的香味,和那個女人身上的一樣,沈肆在原地杵了一會兒,他擡手,捂住鼻子,有些無奈。
幾瞬過後,金屬聲輕響,沈肆解開西褲皮帶,脫下黑色襯衫,擡腳跨進浴缸裏面。
水裏都是那個女人的味道,仿佛被她撫|摸着,沈肆精壯的左臂随意搭在一側,右臂往下伸去……
房裏的蘇夏剛找到吹風機,浴室的門打開,人出來了。
她脫口而出,“這麽快?”
沒想到這個男人的雨傘看起來巨大,原來這麽不經用。
以爲對方怎麽也要在裏面待上個把小時,蘇夏還打算吹幹頭發,理理思緒。
沈肆的唇角隐約彎了彎,“可快,可慢。”
有幾分調|情的味道。
蘇夏的臉騰地一燒,拿着吹風機去了客廳。
八點檔偶像劇裏常見的情節之一,女主角會以各種不同的原因穿男主角的衣服,一定是襯衫,白的,長度在臀|部以下,不能太長,也不能過短,要達到隐隐若現的效果。
女主角的腿要長,且直,膚白,細|嫩,能勾去男人的三魂六魄。
蘇夏此刻就是那個身份,不過,男主角沈大少爺眼瞎。
隻有她自己不自在。
從小學舞,蘇夏的手腳修長,勻稱,她的身材比例非常好,不是幹巴巴的那種瘦,該飽滿的地方飽滿,纖細的地方纖細。
白襯衫有點大了,蘇夏穿着,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而且,裏面是空的,她什麽都沒穿。
換下來的内衣褲都濕了。
沈肆過來的時候,蘇夏拽了拽襯衫的下擺,腿并攏到一起,“沒有别的衣服了嗎?”
沈肆低頭,對着蘇夏,似是在詢問。
吹風機的呼呼聲裏,蘇夏的聲音有些模糊,“不合适。”
沈肆默不吭聲,手碰到蘇夏,摸了摸她的腰,“合适。”
蘇夏拿開沈肆的手,又被握住了,包裹在他的掌心裏。
倆人都沒說話。
半響,沈肆出聲道,“給我。”
蘇夏沒反應過來,臉上火燒火燒的,“什麽?”
沈肆說,“吹風機。”
蘇夏哦了一聲,把吹風機關掉,遞過去。
他的頭發濕漉漉的,發梢在滴水,順着剛毅分明的面部輪廓往下滑,越發的冷峻,陽剛。
沒顧自己,沈肆摸着蘇夏的長發,撩起一縷。
吹風機聲再次響起,是最低檔,風力小了一些。
一般時候很少人用,那樣的話,頭發幹的慢,費時間,也會很消磨耐心。
但沈肆并不覺得煩躁。
他甚至享受。
可惜他早就習慣了将情緒藏在心裏,不表露出來,一時難以有所改變。
男人的指腹一下一下的撥|弄她的頭發,蘇夏怔了怔,上次沈肆給她吹頭發的時候,還是傻傻的。
同一個人,做着同一件事,卻是兩種感受,截然不同。
坐在椅子上,蘇夏發着呆,就連頭發幹了,吹風機聲停了,她都沒發覺。
夜深了,酒店旁邊的湖景朦胧。
車裏,王義跟周三打着盹,某電台的節目剛開始,主持人甜美的聲音讓周三提神。
他搓了搓臉,扭頭把王義叫醒。
王義沒好氣的問,“幹嘛?”
周三擡頭,示意他看某層,“燈滅了。”
“廢話。”王義說,“也不看這都幾點了。”
周三暧|昧的擠眼睛,配上他那肥頭大耳,小眼睛厚嘴唇的長相,有點猥瑣,“義子,你說大少爺跟大少奶奶晚上會做嗎?”
要是平時,他這麽不正經,王義會當沒聽見,不搭理。
這次王義回了,毫不猶豫,“不會。”
周三驚訝的瞪大眼珠子,“why?”
他聳聳肩,非常不贊同,“義子,我想你并不懂男女之事的樂趣,大少爺不是你。”
王義降下車窗,伸出腦袋抽煙,懶的跟這黑球理論。
從他親眼所見,親耳所的那些事判定,大少爺是絕不會對蘇夏用強的。
再者,根據得到的資料得知,迄今爲止,蘇夏沒交往過一個男朋友,跟異性的接觸僅在舞蹈團隊,她不是激情似火,會來事的性子,起碼目前不會。
日子久了,說不好,跳舞的人韌帶拉的很開。
王義抽嘴,他成功被黑球帶偏了。
估計大少爺夜裏會比較難熬。
那麽大大美人,換誰都吃不消,要麽做到天亮,要麽熬到天亮。
十一點多,房裏陷入黑暗中,四周一片寂靜。
這是沈肆恢複後,蘇夏和他的第一次同床。
床很大,隻有一個枕頭,沈肆枕在上面,蘇夏窩在他的臂彎裏。
這樣的姿勢非常親|密。
緊張在蔓延,無聲無息。
蘇夏困了,想睡覺,又繃着一根弦,不讓她如願。
隻要一想到襯衫裏面空蕩蕩的,她就渾身難受。
雙腿伸直,緊攏在一起,蘇夏覺得自己被架在火上烤,體溫隻升不降,要燃起來了。
飄在鼻端的男性氣息又那麽濃烈,根本忽略不了。
沈肆毫無睡意,大腦異常清醒。
他的心裏好像跑進來了一隻貓,不停的抓着撓着,癢意難耐。
風吹動窗簾,白色的被子翻動。
濕|膩的音色将靜谧打破。
下巴被捏住,男人的氣息卷來,蘇夏試着去迎|合,很生澀。
沈肆亦然。
他們用唇|舌相互摸索,熟悉彼此,難舍難分。
蘇夏的眼眸裏彌漫了一層水霧,“嗯……”
聲音嬌柔,媚态橫生。
下一秒,身上一輕,男人離開了。
蘇夏的胸口一下一下起伏,她的白襯衫領口開了,下擺卷起一截,淩|亂,又極具誘|惑。
她側身,面朝着窗戶,想讓夜風趕去身上的熱度。
不知道男人爲什麽中途退出,蘇夏也不會追問,張不開口。
躺在旁邊,沈肆阖了眼皮,在心裏默念三字經。
蘇夏胡思亂想了片刻,困意來勢兇猛,她睡着了。
眼睑微動,沈肆擁着蘇夏,嗅着她的發絲,唇輕蹭了一下。
過了會兒,他又去蹭。
無聲的表達着自己的高興,亢奮,喜愛,滿足。
後半夜,蘇夏起來上廁所,她特意放輕動作,不想弄醒了身邊的男人。
沈肆壓根就沒睡,還在默念三字經。
從衛生間回來,蘇夏上床的時候,胳膊碰到沈肆,發現男人睜着眼睛,她一愣,“不好意思,是我把你弄醒了。”
沈肆說,“沒事,”
他掀開被子,蘇夏躺進去,挪到他懷裏。
第二天早上,蘇夏以爲是在自己的房間,她踢掉被子,趴着抓頭發,直到下面涼涼的,才猛然驚醒。
沈肆還在睡着,呼吸悠長。
比起蘇夏千奇百怪的睡姿,他是平躺着的,手腳都規矩的放着,很老實,那邊的床被都要整齊一些。
蘇夏湊過去,她支着頭欣賞男人的睡顔,忍不住用呼吸去描摹,拿手去摸。
腦子裏閃過一件事,沈肆犯傻的時候,說過一句話,要她圖他的臉。
這張臉的确值得去圖,近距離看,還是無可挑剔。
蘇夏順過男人額前的碎發,往後捋了捋,凝視着他俊美的眉眼。
這是她的丈夫,不可思議。
沈肆突然睜開眼眸,蘇夏措手不及,和他對上,當場吓了一跳。
他看不到,應該不知道自己已經醒了,蘇夏決定再躺回去。
背脊沒有挨到柔軟的床,而是硬邦邦的東西,蘇夏臉不紅心不跳,“你醒了啊。”
沈肆嗯一聲,帶着剛睡醒的低啞磁性,“早安。”
蘇夏露出酒窩,“早安。”
沈肆說,“手機。”
蘇夏摸到手機給他。
沈肆坐起身子,衣襟大開,露出一片小麥色的胸膛,“調到王義的号碼。”
蘇夏移開視線,在手機裏翻到王義的電話号碼,撥打過去。
那頭很快就接通了,她把手機拿到沈肆耳邊。
沈肆叫王義去拿衣服。
半小時後,王義提着紙袋子進來,裏面有一件白色的連衣裙,一套白色内衣褲,一雙白色防水台高跟鞋,全是蘇夏的尺寸。
蘇夏面色古怪,“你喜歡白色?”什麽時候買的,款式都很不錯。
沈肆沉默,他僅僅是喜歡蘇夏穿白色的衣服。
蘇夏換上衣服出來,邊走邊說,“沈肆,你要多說話,把心裏想的都說出來。”她也在改變,準備和他分享以後的生活。
沈肆抿抿唇,“好。”
得到答複,蘇夏松口氣,她攏了攏頭發,“沈肆,你有沒有想過再去醫院看看眼睛?”
沈肆說道,“十九号去德國。”
他說完,面對着蘇夏,在等着什麽。
明白沈肆的意思,蘇夏想了想,“我看看能不能調一下課,陪你去一趟。”
很希望他的眼睛能早點恢複,可以和她對視。
上午,蘇夏請了假在房間待着,沈肆回老宅給她拿東西。
宅子裏,氣氛很不尋常。
田箐桦沒去公司,大清早就坐在客廳,她一見到沈肆,臉色立馬就變了,“有人看到你的人昨晚去了林區的畫廊,知道穆鋅身上的傷是誰弄的嗎?
沈肆說,“我。”
他直接承認,田箐桦的意味不明顯得多此一舉。
昨晚兒子沒回來,把她急壞了,擔心了一晚上,就在前不久,才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說在醫院看到了她兒子。
急忙趕去醫院,田箐桦看見兒子嘴角都破了,她第一反應就是沈肆。
除了他,沒人敢對穆鋅動手。
況且他們兩個人之間會有沖突,因爲一個女人。
沖突的大小,誰也無法預料。
心中起疑,田箐桦的口氣很差,“你爲什麽要那麽對你弟弟?”
沈肆沒有表情,“問他。”
臉色變的更加難看,田箐桦蹙起了柳葉眉,看來真是爲了那個蘇夏。
孤星命,誰跟她有牽扯,都會倒黴。
這次是穆鋅,下次就是……
看了眼沈肆的背影,田箐桦轉身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