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人在失去視覺時,其他感知會被突顯出來。

浴缸裏的水聲嘩啦響,刹那間,沈肆的所有注意力都被拖拽去那個方向,死死的釘上去了。

腦補的能力是可怕的。

想象力也是無窮無盡,豐富多彩。

此情此景,美人沐浴,沒有一個正常的男人會把持的住,無動于衷。

一股熱血從沈肆的心髒位置擴散出去,穿過四肢百骸,流竄至鼻腔裏。

他捏住鼻子,那股熱血極速往下沖,勢不可擋。

蘇夏猝然察覺出一道氣息的存在,過于灼熱,像剛從火堆裏扒出來的石頭子,就那麽朝她砸了過來。

燙到了似的,蘇夏閉着的眼睛立即睜開,看到男人站在燈下,面對着她,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

呆愣了幾秒,蘇夏下意識的拿手去遮擋胸前,恨不得自己的手掌再大兩倍。

後來一想,這人看不見,才沒那麽慌。

尴尬依舊存在。

自己畢竟光溜溜的。

蘇夏調整紊亂的呼吸,别扭的往水裏躺,她的眼神閃躲,沒直視那個男人,“你進來幹什麽?”

當時自己隻顧快點洗掉沈穆鋅留在身上的味道,沒顧的上去檢查門鎖沒鎖。

不然也不會出現這麽一幕。

沈肆擡了擡拿着襯衫的那條手臂。

蘇夏臉上的燥熱有所緩和,原來是要給她送衣服的,“衣服留下,人出去。”

沈肆開口,嗓音裏沒有起伏,“我看不見。”

蘇夏,“……”

能自己摸着進來,不會摸着出去?

當她傻呢。

浴室多了個人,還是一個男人,蘇夏沒辦法淡定,她想去拿浴巾,結果那浴巾竟然在沈肆那邊的架子上挂着。

咬咬牙,蘇夏紅着臉說,“轉過去。”

雖然他看不到,但她還是不行,沒法光着起來,在他面前走動。

聞言,沈肆的薄唇壓了幾分,沉默着轉過身子,背對着浴缸。

有一串略急的水流聲響在耳邊,女人從水裏站起來了。

他不是天生失明,早就深刻在腦海裏的一道身影緩緩的浮現了出來,又逐漸清晰,清雅如畫。

沒了那些衣物的遮擋,女人的身子一定更加纖細,柔韌。

沈肆的胸膛起伏稍快。

水汽往毛孔裏鑽,肆無忌憚,這樣很沒有安全感,蘇夏急着去勾浴巾,走的很快,那隻崴到的腳不小心使了勁。

她痛的叫了一聲。

眉頭一跳,沈肆展臂抱住蘇夏,觸手濕|滑,溫熱。

蘇夏身上都是水,弄濕了沈肆,她是熱的,他是涼的,碰撞到一起,沖突又融合。

這一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蘇夏聽着男人的呼吸和心跳,能感覺到他現在很激動。

她也是。

而且她更嚴重,因爲她還沒抓到浴巾,放在她腰上的手掌那麽寬大,毫無阻擋的貼了上來。

那股涼意直往蘇夏的骨髓裏滲去,她的心都顫了一下。

“蘇夏。”沈肆喚她,在她耳邊說,“我沒有隐|疾。”

我相信,我已經發現了你家的雨傘,很大,蘇夏窘迫的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了。

她無助害怕的喊他,“沈,沈肆……”

微微俯身,沈肆的唇碰到蘇夏滾燙的耳垂,将上面的水珠子吻去。

蘇夏的心跳停止了一拍,又瘋狂跳動,似是要蹦出來。

渾身也像是被一條火蛇纏住了,從頭到腳,哪個地方都不對勁。

這種無法控制的感覺很陌生,好像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

蘇夏愣神的功夫,男人的手掌已然開始移動,力道不輕不重,節奏不快不慢,她感覺他所經過的每一寸地方,都有一絲電流劃過。

用力抓住那隻手,蘇夏的聲音綿柔,“沈肆,别……”

她還沒有準備好去接受更進一步的觸碰。

沈肆擡了擡眼簾,呼吸粗重,他的掌心揉了一下,修長的手指抓着她,無法掌控。

蘇夏的氣息也重了起來,從來沒有被這麽對待過。

她感覺自己在男人的指間跳躍,發燙。

察覺懷裏的女人在顫抖,沈肆并沒有強迫,他的手從她身上離開,伸到後面,将架子上的大毛巾取下來。

蘇夏的身上一沉,有棉質的觸感裹了上來。

她的視線觸及濕答答的地面,又往上移。

路過大雨傘,蘇夏慌忙離開,心裏一陣亂跳。

男人低頭爲她擦拭身上的水,垂眼的時候,長長的睫毛蓋下來,遮住了冰冷和嚴肅,很溫柔。

蘇夏知道這不是她的錯覺,因爲男人手裏的毛巾擦着她的胳膊腿,力道很輕,生怕弄疼了她。

沈肆拿掉毛巾,摸着蘇夏的手,給她穿上襯衫,整理袖口,衣領,扣扣子。

蘇夏愣愣的,從嘴裏蹦出來一句,“你好像我爸。”

沈肆摸着扣子,一粒粒的扣上去,“嗯?”

蘇夏閉上嘴巴,頭偏到一邊,臉紅的跟煮熟的蝦子一樣。

那種被呵護,被照顧的感覺,記不清多少年沒體會過了。

扣好最下面的那粒扣子,沈肆刮了一下蘇夏的鼻子,“出去等我。”

他做那個動作的時候,依然是一張冰山臉,遠遠比任何表情都要來的暧|昧。

呼吸一滞,蘇夏趕緊離開浴室。

如果不是腳疼,她準跑了。

空氣裏都是沐浴露的香味,和那個女人身上的一樣,沈肆在原地杵了一會兒,他擡手,捂住鼻子,有些無奈。

幾瞬過後,金屬聲輕響,沈肆解開西褲皮帶,脫下黑色襯衫,擡腳跨進浴缸裏面。

水裏都是那個女人的味道,仿佛被她撫|摸着,沈肆精壯的左臂随意搭在一側,右臂往下伸去……

房裏的蘇夏剛找到吹風機,浴室的門打開,人出來了。

她脫口而出,“這麽快?”

沒想到這個男人的雨傘看起來巨大,原來這麽不經用。

以爲對方怎麽也要在裏面待上個把小時,蘇夏還打算吹幹頭發,理理思緒。

沈肆的唇角隐約彎了彎,“可快,可慢。”

有幾分調|情的味道。

蘇夏的臉騰地一燒,拿着吹風機去了客廳。

八點檔偶像劇裏常見的情節之一,女主角會以各種不同的原因穿男主角的衣服,一定是襯衫,白的,長度在臀|部以下,不能太長,也不能過短,要達到隐隐若現的效果。

女主角的腿要長,且直,膚白,細|嫩,能勾去男人的三魂六魄。

蘇夏此刻就是那個身份,不過,男主角沈大少爺眼瞎。

隻有她自己不自在。

從小學舞,蘇夏的手腳修長,勻稱,她的身材比例非常好,不是幹巴巴的那種瘦,該飽滿的地方飽滿,纖細的地方纖細。

白襯衫有點大了,蘇夏穿着,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而且,裏面是空的,她什麽都沒穿。

換下來的内衣褲都濕了。

沈肆過來的時候,蘇夏拽了拽襯衫的下擺,腿并攏到一起,“沒有别的衣服了嗎?”

沈肆低頭,對着蘇夏,似是在詢問。

吹風機的呼呼聲裏,蘇夏的聲音有些模糊,“不合适。”

沈肆默不吭聲,手碰到蘇夏,摸了摸她的腰,“合适。”

蘇夏拿開沈肆的手,又被握住了,包裹在他的掌心裏。

倆人都沒說話。

半響,沈肆出聲道,“給我。”

蘇夏沒反應過來,臉上火燒火燒的,“什麽?”

沈肆說,“吹風機。”

蘇夏哦了一聲,把吹風機關掉,遞過去。

他的頭發濕漉漉的,發梢在滴水,順着剛毅分明的面部輪廓往下滑,越發的冷峻,陽剛。

沒顧自己,沈肆摸着蘇夏的長發,撩起一縷。

吹風機聲再次響起,是最低檔,風力小了一些。

一般時候很少人用,那樣的話,頭發幹的慢,費時間,也會很消磨耐心。

但沈肆并不覺得煩躁。

他甚至享受。

可惜他早就習慣了将情緒藏在心裏,不表露出來,一時難以有所改變。

男人的指腹一下一下的撥|弄她的頭發,蘇夏怔了怔,上次沈肆給她吹頭發的時候,還是傻傻的。

同一個人,做着同一件事,卻是兩種感受,截然不同。

坐在椅子上,蘇夏發着呆,就連頭發幹了,吹風機聲停了,她都沒發覺。

夜深了,酒店旁邊的湖景朦胧。

車裏,王義跟周三打着盹,某電台的節目剛開始,主持人甜美的聲音讓周三提神。

他搓了搓臉,扭頭把王義叫醒。

王義沒好氣的問,“幹嘛?”

周三擡頭,示意他看某層,“燈滅了。”

“廢話。”王義說,“也不看這都幾點了。”

周三暧|昧的擠眼睛,配上他那肥頭大耳,小眼睛厚嘴唇的長相,有點猥瑣,“義子,你說大少爺跟大少奶奶晚上會做嗎?”

要是平時,他這麽不正經,王義會當沒聽見,不搭理。

這次王義回了,毫不猶豫,“不會。”

周三驚訝的瞪大眼珠子,“why?”

他聳聳肩,非常不贊同,“義子,我想你并不懂男女之事的樂趣,大少爺不是你。”

王義降下車窗,伸出腦袋抽煙,懶的跟這黑球理論。

從他親眼所見,親耳所的那些事判定,大少爺是絕不會對蘇夏用強的。

再者,根據得到的資料得知,迄今爲止,蘇夏沒交往過一個男朋友,跟異性的接觸僅在舞蹈團隊,她不是激情似火,會來事的性子,起碼目前不會。

日子久了,說不好,跳舞的人韌帶拉的很開。

王義抽嘴,他成功被黑球帶偏了。

估計大少爺夜裏會比較難熬。

那麽大大美人,換誰都吃不消,要麽做到天亮,要麽熬到天亮。

十一點多,房裏陷入黑暗中,四周一片寂靜。

這是沈肆恢複後,蘇夏和他的第一次同床。

床很大,隻有一個枕頭,沈肆枕在上面,蘇夏窩在他的臂彎裏。

這樣的姿勢非常親|密。

緊張在蔓延,無聲無息。

蘇夏困了,想睡覺,又繃着一根弦,不讓她如願。

隻要一想到襯衫裏面空蕩蕩的,她就渾身難受。

雙腿伸直,緊攏在一起,蘇夏覺得自己被架在火上烤,體溫隻升不降,要燃起來了。

飄在鼻端的男性氣息又那麽濃烈,根本忽略不了。

沈肆毫無睡意,大腦異常清醒。

他的心裏好像跑進來了一隻貓,不停的抓着撓着,癢意難耐。

風吹動窗簾,白色的被子翻動。

濕|膩的音色将靜谧打破。

下巴被捏住,男人的氣息卷來,蘇夏試着去迎|合,很生澀。

沈肆亦然。

他們用唇|舌相互摸索,熟悉彼此,難舍難分。

蘇夏的眼眸裏彌漫了一層水霧,“嗯……”

聲音嬌柔,媚态橫生。

下一秒,身上一輕,男人離開了。

蘇夏的胸口一下一下起伏,她的白襯衫領口開了,下擺卷起一截,淩|亂,又極具誘|惑。

她側身,面朝着窗戶,想讓夜風趕去身上的熱度。

不知道男人爲什麽中途退出,蘇夏也不會追問,張不開口。

躺在旁邊,沈肆阖了眼皮,在心裏默念三字經。

蘇夏胡思亂想了片刻,困意來勢兇猛,她睡着了。

眼睑微動,沈肆擁着蘇夏,嗅着她的發絲,唇輕蹭了一下。

過了會兒,他又去蹭。

無聲的表達着自己的高興,亢奮,喜愛,滿足。

後半夜,蘇夏起來上廁所,她特意放輕動作,不想弄醒了身邊的男人。

沈肆壓根就沒睡,還在默念三字經。

從衛生間回來,蘇夏上床的時候,胳膊碰到沈肆,發現男人睜着眼睛,她一愣,“不好意思,是我把你弄醒了。”

沈肆說,“沒事,”

他掀開被子,蘇夏躺進去,挪到他懷裏。

第二天早上,蘇夏以爲是在自己的房間,她踢掉被子,趴着抓頭發,直到下面涼涼的,才猛然驚醒。

沈肆還在睡着,呼吸悠長。

比起蘇夏千奇百怪的睡姿,他是平躺着的,手腳都規矩的放着,很老實,那邊的床被都要整齊一些。

蘇夏湊過去,她支着頭欣賞男人的睡顔,忍不住用呼吸去描摹,拿手去摸。

腦子裏閃過一件事,沈肆犯傻的時候,說過一句話,要她圖他的臉。

這張臉的确值得去圖,近距離看,還是無可挑剔。

蘇夏順過男人額前的碎發,往後捋了捋,凝視着他俊美的眉眼。

這是她的丈夫,不可思議。

沈肆突然睜開眼眸,蘇夏措手不及,和他對上,當場吓了一跳。

他看不到,應該不知道自己已經醒了,蘇夏決定再躺回去。

背脊沒有挨到柔軟的床,而是硬邦邦的東西,蘇夏臉不紅心不跳,“你醒了啊。”

沈肆嗯一聲,帶着剛睡醒的低啞磁性,“早安。”

蘇夏露出酒窩,“早安。”

沈肆說,“手機。”

蘇夏摸到手機給他。

沈肆坐起身子,衣襟大開,露出一片小麥色的胸膛,“調到王義的号碼。”

蘇夏移開視線,在手機裏翻到王義的電話号碼,撥打過去。

那頭很快就接通了,她把手機拿到沈肆耳邊。

沈肆叫王義去拿衣服。

半小時後,王義提着紙袋子進來,裏面有一件白色的連衣裙,一套白色内衣褲,一雙白色防水台高跟鞋,全是蘇夏的尺寸。

蘇夏面色古怪,“你喜歡白色?”什麽時候買的,款式都很不錯。

沈肆沉默,他僅僅是喜歡蘇夏穿白色的衣服。

蘇夏換上衣服出來,邊走邊說,“沈肆,你要多說話,把心裏想的都說出來。”她也在改變,準備和他分享以後的生活。

沈肆抿抿唇,“好。”

得到答複,蘇夏松口氣,她攏了攏頭發,“沈肆,你有沒有想過再去醫院看看眼睛?”

沈肆說道,“十九号去德國。”

他說完,面對着蘇夏,在等着什麽。

明白沈肆的意思,蘇夏想了想,“我看看能不能調一下課,陪你去一趟。”

很希望他的眼睛能早點恢複,可以和她對視。

上午,蘇夏請了假在房間待着,沈肆回老宅給她拿東西。

宅子裏,氣氛很不尋常。

田箐桦沒去公司,大清早就坐在客廳,她一見到沈肆,臉色立馬就變了,“有人看到你的人昨晚去了林區的畫廊,知道穆鋅身上的傷是誰弄的嗎?

沈肆說,“我。”

他直接承認,田箐桦的意味不明顯得多此一舉。

昨晚兒子沒回來,把她急壞了,擔心了一晚上,就在前不久,才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說在醫院看到了她兒子。

急忙趕去醫院,田箐桦看見兒子嘴角都破了,她第一反應就是沈肆。

除了他,沒人敢對穆鋅動手。

況且他們兩個人之間會有沖突,因爲一個女人。

沖突的大小,誰也無法預料。

心中起疑,田箐桦的口氣很差,“你爲什麽要那麽對你弟弟?”

沈肆沒有表情,“問他。”

臉色變的更加難看,田箐桦蹙起了柳葉眉,看來真是爲了那個蘇夏。

孤星命,誰跟她有牽扯,都會倒黴。

這次是穆鋅,下次就是……

看了眼沈肆的背影,田箐桦轉身去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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