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淺色的兩片薄唇因爲不适,緊緊的抿在一起,拉出一個單薄的直線。
下颚曲線剛毅,利落,随着吞咽,突起的喉結上下滑動,尤其吸引人的目光,讓人很想去咬一下。
良久,蘇夏尴尬的收回視線,長這麽大,頭一回看一個男人看入神了。
“沈肆,好點了嗎?”
沈肆從鼻子裏發出一個音,混濁,且模糊。
蘇夏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溫度不燙,沒發燒。
手被握住,沈肆難受的說,“我想喝水。”
蘇夏把手拿出來,“你等會兒,我去給你倒一杯。”
那次半夜起來喝水,引起一出事之後,蘇夏的房裏就放了保溫壺,下人會及時爲她準備,省的下樓。
也就不會出現在什麽不該出現的地方。
沈肆喝了大半杯水,他的腦袋在枕頭上擱了一會兒,就移到蘇夏的腿上,手摟着她的腰。
像是一個生病了,脆弱到不行的孩子,死死地抓着他依賴的人尋求安全感。
沒把他推開,蘇夏靠在床頭,心裏亂糟糟一團。
沈肆頭疼到什麽程度,怎麽個疼法,是什麽原因導緻的,她都不清楚。
理應盡快去醫院,讓醫生檢查,這樣才不會耽誤治療。
可是,整個宅子看似一片平和,實際就是層層包圍的監|獄。
下人,保镖,監|控,每一樣都暗藏殺機,避不開。
蘇夏一方面擔心沈肆的身體,一方面又不敢把他送去醫院,怕他頭疼的事洩露出去。
那個害他的人一旦知道沈肆可能已經開始恢複,很快就要好了,他會引來殺身之禍。
那次恐怕就以爲沈肆死了,誰知他沒死,對方原本要再出手,卻發現他傻了,真的跟個小孩一樣,構不成威脅,這才放心了。
敵在暗,都不知道是誰,這是最危險的局面。
蘇夏又一次将沈家那些人一一再腦子裏過濾,用起了排除法。
老爺子那麽器重沈肆,堅決将沈家大業都交到他手上,不存在利益沖突,況且連沈肆的印章都給她了。
沈源對沈肆很好,他隻有倆個女兒,不至于和侄子争權奪利。
沈峰的其他兄弟,都在外地定居,不占股權。
至于沈穆鋅,除了在對她的時候變态的無以複加,其他事情上很正常,也清傲的要命,甚至不屑沈家的财産。
所以兄弟倆大打出手,反目成仇的一幕應該不會出現。
田箐桦的心是偏向沈穆鋅,但沈肆也是她生的。
如果說是爲了小兒子,就去害大兒子,那也太荒唐了。
而沈肆出事,沈峰得到董事會的全票通過,暫時坐上那個位置,最大的受益者是他。
蘇夏的呼吸一停,又急促起來,他們是親生父子關系,她不能用那樣的惡意去揣測。
下一刻,蘇夏沒來由的想,假如他們不是……
她立刻否定,倆個人長那麽像,這個假如是無稽之談。
不管怎麽說,兇手肯定就在她過濾的那些人裏面。
老爺子,沈源,是蘇夏從中摘出來,信任度高的。
她垂眼,沈肆閉着眼睛,眉宇依然緊鎖着。
床頭櫃上的手機發出震動,蘇夏一個激靈,拿過手機一看,是張照片。
裏面有幾排學生,清一色的藍色校服,是她的初中畢業照。
王義哪弄來的,發給她這個幹什麽?
蘇夏打了個問号發過去:?
王義很快就回了:仔細看照片。
蘇夏的嘴角一抽,她想起來白明明經常拉她玩的一個遊戲,看圖找亮點。
把手機拿近一點,蘇夏從左往右,一個個,一排排看過去。
青春年少時的自己臉上竟然有些憂郁,迷茫。
定定神,蘇夏繼續看照片,家庭成長環境的原因,那時候她的性格内向,孤僻,去食堂吃飯,看書,寫作業,跳舞,做什麽都是一個人。
她跟班裏的同學沒有交流,不參加班級活動,是一個異類,即便是同桌,和前後桌,也不肆意的嘻笑打鬧。
經常發生這樣一幕,在外面碰到班上的人,一口叫出她的名字,蘇夏不認識那人,再加上她總是冷冰冰的。
所以班裏,甚至學校,都在私底下傳她是心高氣傲,瞧不起人。
再去看那些同學,現在基本都忘了名字,就算是站在她的面前,她都不可能認的出來。
蘇夏輸入短信:沒看出什麽問題。
王義:最後一排,最右邊。
蘇夏擡眼去看那個位置,是個大胖子,低着頭,過長的劉海蓋住額頭和眼簾,顯得髒亂,油膩。
看不到臉,隻能看到過胖的身材,蘇夏的心裏忽然閃過什麽,她去按鍵打字,指尖有點抖,頻頻按錯,删了重來,好一會兒才發過去。
蘇夏:你不會要說,他是沈穆鋅吧?
王義:是,你們是同班同學。
手機掉到床上,蘇夏倒抽一口氣。
難怪。
沈穆鋅會在很久以前就認識她。
蘇夏蹙眉,試圖去挖出那段時光,搜到相關的畫面。
但她失敗了。
中學那會兒的片段本就模糊,她沒有一點深刻的回憶。
手機再次震動,王義發來短音補充:他是在初一下學期從三中轉過去的。
轉校生?蘇夏一點都想不起來。
她竟然跟沈穆鋅是初中同學,不可思議。
當初看木盒裏那幾張照片時,都沒絲毫印象。
沈穆鋅的變化之大,等同于回爐重造。
這麽一來,所有古怪的事情都串到一起了。
蘇夏記得沈穆鋅有一條紫水晶手鏈,如果沒猜錯,那是她的。
也許是她不小心掉的,又或是沈穆鋅偷拿的,保存了這麽多年。
那種藏在角落裏的情感在時間的推移下,已經扭曲了。
蘇夏無法理解,也接受不了。
“老婆……”
耳邊的聲音沙啞,男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
蘇夏的心裏悶悶的,有失望,也有擔憂。
沈肆沒好。
如果真好了,不會這麽叫她。
“頭還疼嗎?”
“不疼了。”沈肆蹭着蘇夏,身上臉上都是汗。
蘇夏說,“去洗個澡吧。”
沈肆賴着不想動,蘇夏不敢随意扯他,怕他又不舒服。
兩人就這麽維持着不變的姿勢。
傻子不鬧騰,不傻笑,蘇夏還真有點不習慣。
她覺得沈肆好了,他們相處起來會很尴尬,溝通大概就是你猜我也猜,再配上“嗯”“哦”“好”。
敲門聲響起,随後是沈峰的聲音。
蘇夏去開門。
看到兒子坐在床上,沈峰滿臉憂色,“肆兒,肚子還疼嗎?”
沈肆眨眼睛,“肚子不疼。”
蘇夏插話,“爸,沈肆睡了一覺,現在沒事了。”
唯恐自己的謊話被拆穿。
沈峰松口氣,“那就好。”
他突然往房裏邁進一步,蘇夏往旁邊退兩步,眼睜睜看着他進來,走到床前。
“肆兒,爸明天帶你去看醫生。”
已經說他沒事了,怎麽還要去醫院,那會不會暴露什麽,蘇夏的眼皮一跳。
她看向沈肆。
沈肆搖頭,“我不去。”
沈峰嚴厲道,“必須要去。”
一把推開沈峰,沈肆跑到蘇夏背後,抗拒的大喊,“不去醫院,我不要去看醫生!”
到底是人到中年,和年輕人的勁力不能相比,沈峰被推的踉跄了一下。
“他是真不想去,”蘇夏說,“爸,要不就算了吧。”
沈峰的眼睛一瞪,表情很可怕,蘇夏的後背竄出涼意。
似乎覺得自己反應過激,沈峰的臉色稍緩,他歎口氣,語重心長道,“小夏,肆兒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鬧。”
“帶他去看醫生,是爲了讓他早日康複,這能是想不去就不去的嗎?”
“難道你希望肆兒一直這麽下去,被人當做孩子對待?”
蘇夏沉默的盯着沈峰,不知道在想什麽。
話落,沈峰皺眉,“小夏?”
聞言,蘇夏擺出自責的表情,“爸,剛才是我欠考慮了。”
“你要明白,”沈峰說,“肆兒好了,你們的婚姻狀态才能變的正常,也能要個孩子。”
蘇夏的臉一僵。
沈峰當她是害羞,“現在當務之急是肆兒的身體,其他的,慢慢來。”
送走沈峰,蘇夏面色凝重。
明天沈肆不會隻查腸胃,沈峰肯定要帶他去腦科做檢查,萬一查到他的情況有好轉,沈肆身邊連個自己人都沒有。
形勢對他們會非常不利。
沈肆也有可能就隻是簡單的頭疼,老天爺不會單獨給她開小竈,她的生日願望不會實現,還如此有效率。
亂七八糟的想了一會兒,蘇夏的腦細胞快枯竭了。
她哄着沈肆在房裏睡覺,獨自去找老爺子。
“爺爺,沈肆明天要去醫院。”
“去醫院?”老爺子在修剪花枝,大剪刀咔嚓咔嚓的響着,“他怎麽了?”
蘇夏掩上門,“爸說帶他去檢查一下身體。”
“這樣啊,”老爺子放下剪刀,“爺爺明天跟你們去一趟。”
蘇夏微笑,踏實了,“好。”
老爺子招呼蘇夏坐下來,給她秀自己的茶藝,“肆兒呢?”
蘇夏說,“睡了。”
她看着老人枯瘦如柴的手擺弄精美的茶具,每一步都有條不紊,充滿歲月沉澱的味道。
“爺爺,沈肆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
老爺子唉聲歎氣,“肆兒從山上掉下來,傷到頭了。”
“他去山上幹什麽?”蘇夏問,眼中露出好奇,“是去見什麽人嗎?”
“說是去看日出。”老爺子哎一聲,“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意外。”
看日出?蘇夏的神色怪異。
王義對她有所隐瞞,她也不知道當時是什麽情形,但她可以确定,不會是沈肆去山上看日出,不小心跌下山這種說詞。
“如果不是意外呢?”
老爺子拿茶壺的手一頓,“不是意外是什麽?”
明白孫媳的意思,老爺子眼露精光,“肆兒是什麽人,誰能算到他。”
起初老爺子不是沒懷疑,但沈肆是他看着長大的,有什麽樣的能力他再清楚不過,不存在有人能夠蓄意爲之。
蘇夏輕聲說,“爺爺,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
眉頭一皺,老爺子陷入深思。
蘇夏沒再打擾。
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剩下的,就看老爺子怎麽想了。
老爺子有每天起來以後,在外面遛彎的習慣,第二天早上,他遛彎的時候,不知道怎麽把腳扭了。
年紀大了,摔一跤就是跟老天搏命,好在老爺子沒出大毛病,要躺床上休息一段時間,不能亂走動。
怎麽那麽巧,蘇夏的心一沉,不安起來。
沒有老爺子在場,真發生什麽,她不知道怎麽辦了。
“小夏,我讓老陳開車送你們過去,有什麽事,你告訴他。”
蘇夏知道老陳是老爺子的親信,“爺爺,我知道了。”
老爺子拍拍蘇夏的手背,“肆兒要是在醫院鬧了,你安撫他一下。”
蘇夏嗯一聲,“我會的。”
客廳裏,田箐桦結束跟秘書的通話,沈峰對陳伯交代了幾句,兩人都準備出發。
蘇夏杵在原地,指甲摳着手心,異常煩躁。
昨天就爲了不讓沈峰帶沈肆去醫院,她才撒了謊,看着沈肆難受的硬撐了過去。
結果事情還是發生了。
沈峰把沙發上的沈肆拉起來,語氣溫和,“肆兒,我們去公園玩。”
聽到要去公園,沈肆很開心,他往蘇夏那邊看,“老婆也去嗎?”
蘇夏真想搖頭。
樓梯那裏傳來腳步聲,沈穆鋅下樓,“正好我也沒事,一起去吧。”
蘇夏留意到,他的右手内側有一點顔料,應該是在畫畫,臨時中斷,丟了筆下來的。
田箐桦的柳葉眉蹙了蹙,“穆鋅,你去幹什麽?有我和你爸就行了。”
沈穆鋅笑道,“我也很關心哥的身體情況,想第一時間知道。”
田箐桦想說什麽,沈峰先開口,“走吧。”
沈穆鋅的目光從蘇夏身上掃過,不是平時的戲谑,像是擔憂。
蘇夏看不懂這一家人都在唱什麽戲。
到了醫院,沈肆扒在椅子發脾氣,死活不下車。
田箐桦讓蘇夏跟她走。
老婆沒了,沈肆想也不想的追了上去。
檢查做了一上午,過程很不順利,要不是有蘇夏在,沈肆連醫生都打了。
報告一出來,蘇夏就過去了,想聽醫生怎麽說。
沈峰揮手,“小夏,你帶肆兒出去。”
蘇夏一愣,“爸,我……”
“出去吧。”打斷她,沈峰說,“帶他去外面走走。”
田箐桦翻着報告,沈穆鋅抱着胳膊倚在一旁,誰也沒有說什麽。
蘇夏被迫離開辦公室。
一出去,她的臉色就變了,慌亂,忐忑,焦慮。
“沈肆,你在裏面的時候,頭疼不疼?”
沈肆說,“不疼。”
蘇夏沒走開,就在辦公室門口站着。
“我讨厭這裏。”沈肆拉她的手,“老婆,我們回家吧。”
蘇夏說,“等會兒。”
她屏氣凝神,希望能聽到什麽。
片刻後,辦公室的門打開了。
極快地觀察了出來的那三人的神色,蘇夏開口問道,“爸,沈肆恢複的怎麽樣?”
沈峰歎口氣,“還是老樣子,你監督他,多注意休息。”
蘇夏說,“好。”
目前來看,老樣子,比快恢複了要安全。
她又覺得哪兒不對勁。
報告不在她手上,也不知道具體情況。
那個醫生跟沈峰交情不錯,她如果再回去問,對方會告訴沈峰。
鼻子一痛,蘇夏擡頭,發現自己撞到沈穆鋅的後背。
沈穆鋅沒回頭,突兀道,“不要自作聰明,害人害己。”
蘇夏一驚,沒接話。
她回過神來,沈穆鋅已經走遠了。
剛出醫院,田箐桦接到一通電話,蘇夏發現她往自己這邊看,眼睛裏竄着怒火。
蘇夏困惑,田箐桦那目光出奇的憤怒,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好像她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電話那頭的人是來舉|報她的。
挂斷電話,田箐桦朝蘇夏走去,臉上的表情可怕,似是要動手打蘇夏,連傻子都感覺到了。
沈肆把蘇夏擋在身後,護着她。“媽,你要對蘇夏做什麽?”
田箐桦冷笑出聲,讓人頭皮發麻,“蘇夏,你真有能耐,倒是媽小瞧你了。”
她冷冷的看着蘇夏,話是對沈峰說的,“老沈,跟我過來。”
“怎麽了?”沈峰走過去。
蘇夏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種預感在一兩分鍾後得到證實。
沈峰也看向蘇夏,眼中有難以置信,之後他和田箐桦一同去看沈穆鋅。
當事人刷着手機,淡定自若。
蘇夏已經猜出是什麽事了。
畫展上出現的那兩幅畫被人發現了其中的名堂,現在以此來要價。
她隐約從田箐桦口中聽到一千萬,恐怕是封口費。
田箐桦一直就看不起她。
倆個兒子都和她搭上關系,田箐桦想殺了她的心都有。
回去的路上,車裏氣氛壓抑。
誰都有心事,除了沈肆。
他抓着蘇夏的手,嘴裏哼個不停。
“吵死了!”田箐桦冷聲道,“沈肆,你給我安靜!”
沈肆抄起旁邊的包大力砸向田箐桦。
蘇夏愣住了。
額頭立馬就紅了,田箐桦氣的臉都青了。
“好了。”沈峰說,“有什麽話,回去再說。”
田箐桦扭頭看窗外。
蘇夏沉思,她有種感覺,如果沈峰不及時制止,田箐桦會失控,說出或者做出什麽。
一到家,沈穆鋅就被叫進書房。
出來的時候,沈峰繃着臉,田箐桦的眼角有點紅,似是氣的,而沈穆鋅一張臉陰沉。
他們之間圍繞的氣氛很僵硬,吵過了。
沈穆鋅上樓,工作室傳出巨大的聲響。
樓下衆人心驚肉跳。
蘇夏在窗戶邊探頭,看見下人擡着很多斷裂的畫框出去。
沈穆鋅把工作室砸了。
接下來幾天,宅子裏都彌漫着一股莫名的壓抑氣氛。
有個年輕的小姑娘跟一個保镖好上了。
被田箐桦知道以後,把她罵了一頓,話很難聽,當天就讓她滾出了宅子。
田箐桦從來沒對下人發那麽大火,更何況并不是多大的事,陳伯在内的老人都驚愕住了,看陌生人一樣看她。
隻有蘇夏清楚,田箐桦是在指桑罵槐。
那些話都是在罵她。
蘇夏當作什麽也沒聽見。
半個月以後,田箐桦帶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回來。
蘇夏知道,她在給沈穆鋅物色對象,迫不及待讓他結婚。
沈穆鋅疊着長腿,修剪幹淨的手刷着手機,看都沒看一眼。
那女孩子的眼睛就沒離開沈穆鋅,田箐桦喊幾聲,她才回神。
“你們年紀相仿,又都是畫畫的,”田箐桦笑着說,“穆鋅,人家小美是畫國畫的,剛回國,跟你的經曆差不多,你陪她坐會兒,好好聊聊。”
她瞥一眼蘇夏,蘇夏起身離開。
早就不想待了。
上樓回房間,蘇夏叫沈肆把暗格裏的木盒子拿出來。
沈肆吃着餅幹,“忘了。”
“忘了?”蘇夏蹙眉,“你再想想。”
沈肆吃完一塊餅幹,去吃第二塊。
蘇夏着急,又沒辦法,也拿了塊餅幹吃。
不一會兒,兩人消滅了一整包。
沈肆湊在牆上,骨節分明的手掌來回摸,蘇夏兩眼不眨。
幾瞬後,沈肆停了,暗格在他的指腹下打開。
找到機會,蘇夏去了老爺子的房間,把木盒裏的東西給他看了。
老爺子因爲腿的原因,在房裏不出來,隻有老陳跑進跑出,跑的次數明顯一天比一天多了。
大家都沒多想,當是人老了,怕寂寞。
離蘇夏回學院的時間越來越近,她有形體課要帶,還算輕松。
不知道田箐桦跟沈峰用了什麽招數,沈穆鋅答應他們,開始相親。
盡管每次都不當回事。
沈穆鋅不在家,沒了陰恻恻的目光窺視,蘇夏心裏舒坦。
她在花園搗鼓花花草草,沈肆抱了小娃娃陪着,化身好奇寶寶,問東問西。
蘇夏說,“這是月季。”
沈肆重複,“月季。”
他撓撓頭,“老婆,我想吃蘋果。”
“把這個種好就回去。”蘇夏說,“你去把那邊的鏟子拿給我。”
沈肆站起身,走了幾步,他抱住頭,想說什麽,卻突然往後倒去,後腦勺重重地磕在花盆上。
聽到聲音,蘇夏回頭,看到沈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她呆了一秒,慌張的跑過去,無措的抱住沈肆。
碰到他的後腦勺,一手都是血。
哆嗦着,蘇夏嘴唇顫抖,“王義。”
她哭着大叫,“王義!”
王義聞聲趕了過去,也是一慌,抖着手打電話。
日近黃昏,沈家一團亂。
董事會都去了醫院。
蘇夏被攔在外面,不讓她靠近手術室。
她的手上身上有很多血,沖擊着腦海,過去那些難過的回憶都一股腦的湧了出來。
誓死要她痛苦。
程玉穗和沈蕾交換了眼色,若有似無。
沈蕾走到蘇夏面前,“蘇夏,你就是個掃把星,誰跟你走的近,誰就倒黴。”
“你害死了你媽和你爺爺,害的你爸失去了一個孩子,你那個好朋友白明明,因爲你,錯過了最好的的發展機會。”
“現在我哥被你害的躺進手術室,你看看你,有什麽臉面活在世上?”
沈蕾有備而來。
擺明要蘇夏在沈家擡不起頭來。
上次出醜,她就記恨上蘇夏了。
蘇夏擡起頭,田箐桦,沈峰,程玉穗,還有沈家的長輩。
這裏的所有人都是一個表情。
認定沈肆是被她害的。
誰讓她有那麽多所謂的害人前科。
田箐桦冷眼看着蘇夏。
程玉穗柔聲寬慰道,“阿姨,冷靜點,不要生蘇夏的氣,蕾蕾說的那些,隻是巧合吧。”
“巧合?”田箐桦冷哼,“不是她要弄什麽花花草草,肆兒也不會磕到花盆。”
“阿姨,那隻是意外。”程玉穗說,“蘇夏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她應該不是故意的。”
“玉穗姐,你幹嘛替她說話啊。”沈蕾說,“她就是故意的!”
沈源拽沈蕾,沈蕾被報複心沖昏頭腦,絲毫沒察覺到什麽。
蘇夏冷着臉,一聲不吭。
程玉穗伸手弄頭發,眼睛在沈蕾和蘇夏之間穿梭。
下一刻,沈蕾一巴掌扇到蘇夏臉上,“掃把星,都怪你!”
眼看女兒被利用,沈源想阻擋,已經來不及。
沈穆鋅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沈蕾打蘇夏。
女人的臉上有個手掌印,被白皙的皮膚一稱,觸目驚心。
眉峰一擰,沈穆鋅心疼的眼睛都紅了。
他轉身,對着沈蕾甩手就是一下。
那聲音很大,用的力道恐怖,讓人聽着,就覺得疼。
整個走廊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