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聯軍可謂是完敗。
他們甚至不敢想象，對面到底是一支什麽樣的軍隊？他們的指揮官又是什麽樣的人？
看着滿滿一地的屍體，查德的心都在滴血，而那些剛剛從死亡線上逃回來的士兵，臉色也很是難看，他們的樣子，更是狼狽不堪。
從進入清朝之後，他們就從沒有這麽狼狽過。
哪怕是被他們稱之爲廊坊大捷的戰鬥，聯軍也不曾像今天這樣狼狽。
聯軍這邊，被戰場上的恐怖氣氛給死死的壓制了下來，整個營地中更是布滿了壓抑的氣氛。
反觀王思銳這邊，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别看之前那些士兵開槍開的挺歡的，可是戰鬥之後，他們的腦子裏卻滿滿的都是先前戰場上的那一幕。
甚至當敵人逃離之後，有的人更是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他們大多數人都隻是普通的百姓，有的甚至連殺豬的勇氣都沒有，但是今天，他們卻殺人了。
盡管他們殺的是洋人，是侵略者，是他們憎恨的人。可那畢竟是個大活人，心理上又怎麽可能沒有一丁點陰影？
看着陣地上那沉悶的氣氛，王思銳的心裏面也是緊張的很。
這種狀态可要不得，如果不能在敵人的第二次進攻之前就解決掉這個問題的話。
那麽基本上可以肯定，敵人最多隻需要兩次沖鋒就能夠突破他們的防線。
僅僅隻依靠三挺重機槍，是守不住這麽長的陣地的。
而先前王思銳也已經打了将近兩千發子彈，他的庫存量也隻有六千發左右。其他的兩組或許可能會比王思銳這邊多一些。
可是他們卻隻有消耗，而沒有補充。
步槍的子彈還稍微好補充一些，畢竟有那麽多的日本人，可是重機槍的數量卻不多，子彈更是打一顆便少一顆。
王思銳一屁股坐在了戰壕中，旁邊是一名新兵，渾身正在瑟瑟發抖，顯然，先前的那一幕将他吓得不輕。
“怕了？”王思銳抽出了一根煙袋，抓出一小把煙絲塞入煙袋鍋，用火折子點燃之後猛地抽了一口，這是他從一名士兵那裏要來的。
雖然王思銳并不想自己的部隊也變成兩杆槍的部隊，但是卻沒有辦法。一些老兵又離不開這些東西，畢竟戰場上的壓力這麽大，趁着空閑的時候，抽上一戴煙也能緩解一下不是？
後來王思銳也就放寬了對這方面的管制，隻要不是抽的鴉片，普通的煙絲倒是可以抽的。
被王思銳問道的新兵點了點頭，但是眼睛卻始終看着地面，隐隐的有哭泣聲傳來。
“殺人，誰又能不怕呢？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每天晚上都會夢到那些死在我槍口下的敵人，他們不停的在問我，爲什麽要殺他們？當時我也是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覺，天天做噩夢。”王思銳大聲的說着。
第一次殺人之後王思銳的确是做惡夢了，但卻沒有他講的這麽嚴重。
而且大多數情況下，殺人之後隻要不看見屍體，一般是不會産生嚴重的心理問題的。
這幫新兵現在也隻是害怕，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嚴重。但是關于這個問題，王思銳卻不得不重視，否則到後面的話，他們将徹底的喪失戰鬥力。
王思銳繼續說着：“起初的時候我也很害怕，可是後來有一天，我告訴我自己，我殺的都是侵略者，他們每一個人的手上，都占滿了同胞的鮮血，他們該死。後來在夢裏，我狠狠的罵了那些人一通，罵的他們自己都覺得慚愧了，再後來，我就再也沒有夢到過他們。”
“既然從了軍，遲早都是要打仗的，既然要打仗，又哪有不死人的道理？戰場上沒有勝利與失敗，有的隻是活着跟死去。現在死了的是他們”王思銳伸手一指下方的陣地，“活着的是你們，現在你們應該慶幸你們還活着，而不是去害怕那些已經被你們殺死的敵人。”
“可是大人，我殺了兩個敵人……”那名被王思銳安慰的士兵情緒稍微平複了一些，身體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顫抖的那麽厲害，低聲的說着。
“不，你沒有殺人。你救了兩個、四個、甚至是十個、一百個同胞。如果你不殺死他們，他們就會去殺害我們更多的同胞。其實你不用擔心他們晚上回來找你，因爲那些死在他們手中的同胞，會在下面将他們千刀萬剮的，他們沒有時間來找我們。”王思銳繼續開導着。
這個時代的人對于一些神鬼什麽的還是比較迷信的，與其去跟他們講什麽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之類的話，倒不如以毒攻毒來的有效果。
“對啊，死在他們手上的同胞有那麽多，他們哪會有功夫來找我們？”另一名士兵忽然開口道，他很認同王思銳講的話。
他們這麽做并不是在作孽，而是在爲善。
隻要堅信着這個理念，那麽他們就不會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再說了，他們殺的是侵略者，又不是普通的百姓，又有什麽好擔心的？
“呵呵，就是這樣的。好了，都打起精神來，累了的，就趕緊休息一會兒，還有精力的，就跟着武連長和馬連長到下面去打掃戰場。”王思銳呵呵一笑，大聲的說着。
雖然這麽做有些殘忍，甚至有可能會将剛剛修複的傷口重新撕裂，可是沒辦法啊，不去打掃戰場他們怎麽補充武器彈藥？
而且，就算是爲了确保他們不會有太大的傷亡，王思銳也得讓人立刻下去打掃戰場。
王思銳将武羊和馬三如喊到了身邊，吩咐道：“帶人下去打掃戰場，任何武器彈藥都不要放過，另外注意傷員，确保他們放棄抵抗之後，就帶回來。如果有反抗意思的，不用去确認，直接殺掉。傷員偷襲的事情你們也不是沒有經曆過，這些我就不多講了。”
“是，大人！”武羊和馬三如點了點頭，旋即招呼着還能動彈的，看起來沒那麽大心理壓力的士兵跟着他們一起下去打掃戰場。
至于那些狀态明顯看起來就有問題的人，則是被全部留了下來。
當然了，三個機槍組也被留了下來，他們需要進行掩護，以防止敵人突然沖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