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檢司衙門正堂已經打掃完畢,任思齊在正中央案幾之後坐下,李行久和熊二按着刀分立左右,當下裏讓把來人帶上大堂。
錢掌櫃慢步走上巡檢司大堂,一個夥計捧着四色禮物跟在後面。
進了大堂第一眼就看到坐在案幾後身着九品官服的任思齊,以及兩邊按刀侍立兩個大漢。
想給我個下馬威嗎?錢掌櫃心中一啞,平靜的走上大堂,做爲錢謙益的族人,一個小小的九品巡檢還不放在他的眼中。
“在下錢斌見過巡檢大人!”錢掌櫃随便抱了抱拳,曼聲道。
任思齊點點頭沒吭聲,示意熊二給他搬把椅子。
“你姓錢?不是甯波人吧?”任思齊微笑道,既然決定占據岑港,那麽港中店鋪的底細都得一一了解清楚。
“在下是常熟人,前禮部侍郎牧齋公是在下堂叔。”錢掌櫃矜持道,錢謙益的大名江南無人不知,他相信任思齊肯定知道。
原來是錢謙益的家人啊!對于錢謙益,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任思齊都聽說過,萬曆三十八年的進士,東林黨的魁首,崇祯元年就做過禮部侍郎,被罷官後寄情與山水之間,寫過無數的詩詞文章,其文名名震江南,兩年前迎娶江南四大名妓之一的柳如是,讓無數文人豔羨痛恨不已。按照曆史的發展,錢謙益會當上福王的南明禮部尚書,然後清兵過江後,柳如是勸他投江爲明朝殉國,他卻回了一句“水太冷”。
對這些士紳,任思齊沒有一點好感。大明之所以落到亡國的境地,除了天災,更多的是人禍。而士紳是人禍的一種,明朝滅亡的很大原因要歸到士紳身上。
所謂的士紳,也就是有舉人以上功名的讀書人,考中進士後爲官,罷官回家即爲士紳。因爲他們有功名,就有着很多特權,種田不納稅賦,更不會服徭役。依仗自己的身份,士紳大肆侵占土地,天下的田地有七成都在士紳的手裏,是不用交稅的,而剩下的三成田地則負擔着整個大明,天下間最貪婪的無過與士紳。拿錢謙益來說,在蘇常一帶有數千畝田地,暗地裏卻還從事着走私的生意。可是等到明朝滅亡時,不爲國盡忠也就罷了,轉眼間又投降了清朝。
心中對錢謙益的爲人十分鄙視,任思齊自然對錢掌櫃不假辭色。
“原來是牧齋公的家人,不知找在下有何事?”任思齊直接了當問道。
滿以爲任思齊聽到錢謙益的名号後會大吃一驚、誠惶誠恐,沒想他還是那樣沉降,這讓錢掌櫃心中就是一驚,難道錢謙益的名号不好使不成?不過他卻不信,因爲任思齊一個九品巡檢,和錢謙益相比那就是蝼蟻和巨樹的區别啊!
“在下來拜訪巡檢大人,一是感謝巡檢大人的救命之恩,再就是請求巡檢大人歸還在下等的貨物。”錢掌櫃也不再客氣,直接了當的提出來要求。
“歸還貨物?這是從何說起!你們的貨物如何會在我的手中?”任思齊故作驚訝的道。
“巡檢大人何必诳我,在你們攻打岑港時,不是繳獲了五條海盜的船隻嗎,那上面裝載的就是我們的貨物。”
“哦,我們剛不久是繳獲了幾條海盜船,船上有沒有貨物先且不說,可是我就不明白了,船上怎麽就是你們的貨物?難道你們和海盜是一夥兒的不成?”任思齊沉着臉問道。
“你不要胡說,明明是海盜搶劫了我們的貨物,我們怎麽會和海盜一夥兒!”錢掌櫃生氣道。
“這就是了,既然海盜搶劫了你們的貨物,那你就找海盜要去,和我在這裏啰嗦個什麽?”任思齊不耐煩道。
“你,你,你,”錢掌櫃氣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指着任思齊叫道:“你還敢貪了我們的貨物不成,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們背後的東家有哪一個是你惹得起的!你不過是一個小小巡檢,芝麻綠豆大的官,惹急了我,我給我家堂叔寫一封信,扒了你的官服!”
“王八蛋,敢對着秀才叫嚣!”站在一邊的熊二氣壞了,走上前去,對着錢掌櫃劈臉就是一巴掌,打的錢掌櫃原地轉了個圈,“噗”的一聲吐出了兩顆牙齒。
“戚,戚敢打我!”錢掌櫃捂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熊二,說話都漏了風。
“我承認你堂叔錢大人很厲害,可你要弄清楚一件事,這裏是岑港,剛經曆過海盜搶劫的岑港,你說要是你死在這裏,你堂叔知不知道是我幹的?”任思齊喝止了要繼續揍他的熊二,冷冷的對錢掌櫃道。
聽了任思齊的話,錢掌櫃就是一愣,猶如冬天被潑了一盆子冷水一般,渾身打顫。這,這,要是這姓任的真的害了自己,在這荒島上可沒人知道。
“巡檢大人,我有眼無珠,胡說八道,你饒了我吧!”錢掌櫃一下子跪了下去,連連扇着自己的耳光,泣聲哀求着。
“呵呵,那你的貨物哪去了?”任思齊笑着問道。
“我的貨物,我的貨物被海盜搶去了。”錢掌櫃低着頭道,人在屋檐下他不敢不低頭。
“呵呵,就是嗎,海盜搶了你的貨物,而我把你從海盜手裏搭救了出來。做人嘛,要知恩圖報,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錢掌櫃滿臉堆笑連連稱是,得到任思齊的同意後,低着頭退了出去。
“大人,我去把他結果了!”李行久對任思齊道,手掌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算了,由他去吧。”任思齊淡淡道。若是太平時節,任思齊自然不敢得罪錢掌櫃這樣的人,可是現在什麽時候,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日,就在今日,李自成攻進了北京,明天,崇祯皇帝将會在煤山上吊。大明朝就要完了,亂世即将到來。
在這亂世,有兵就是草頭王,任思齊怎麽會再顧忌這些士紳!(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