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思齊和張蒹葭對立而站,卻相對無言。
面對着伊人,任思齊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若何說起,是責備她父親的背信棄義,還是該祝福她即将婚配高門?
張蒹葭垂着螓首,她發現自己也不知說什麽好,是不是向他解釋一下父親逼着退婚之事,還是先謝謝他這次的救命之恩?
雀兒受不了這微妙的氣氛了,左右看着兩個人,一雙杏眼骨碌碌的轉着,伸手就去拉張蒹葭的衣袖。
“謝過公子的救命之恩,”張蒹葭蹲着行了一禮,“若是沒有公子,奴家還不知怎樣了。”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感激之情,抛開以往大家的關系不說,這次任思齊可以說對她有天大的恩情。
“不用不用,我隻是路過順手爲之。”任思齊慌忙擺手道,面對張蒹葭他忽然發現自己變得笨嘴拙舌了起來,本來想喝問她父親逼着退婚之事,卻說不出口。
“姑爺你說謊,什麽順手爲之?我在補陀寺可看見了你的背影,分明是你一路跟着我們。”雀兒快嘴快舌道,她已經反應過來在補陀寺看到的那個讀書人的背影就是任思齊的。
“叫什麽姑爺?你們已經和我們公子退了婚!”小石頭一直對被退婚之事耿耿于懷,知道張家即将和高家訂婚後,對張家再也沒了一絲好感,他不願雀兒再稱呼任思齊姑爺了。
“關你什麽事,破石頭!”雀兒掐着腰,小臉鼓鼓的瞪着小石頭。
“小石頭說的沒錯,我現在已經不是你家的姑爺了,還請姑娘不要再叫錯。”任思齊對雀兒道,小石頭的話讓他意識到雙方再也不是以前的關系,以往的一切即将成爲過眼雲煙。她是她,我是我,雙方不會再發生交集,既然如此何必再藕斷絲連!
張蒹葭臉色一黯:“雀兒不要亂喊了!”
張蒹葭說完又對着任思齊施了一禮:“以往家父卻有不是之處,我向公子賠禮了。”
任思齊擺了擺手:“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你不用替他賠罪,我和他的帳自然會找他算!”這一刻他的心硬了起來。
張蒹葭聞言一愣:“你要和我爹算什麽帳?是退婚之事嗎,可是你親筆寫下的退婚文書?”
“你知道我爲什麽寫下退婚文書?”任思齊一下子怒了,“你爹說我隻有退了婚他才會搭救我,他還說你早就看不慣我平日的作爲,早有退婚之意。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糾纏,可是我寫下退婚文書之後呢,你爹任憑我被斷了斬刑,他可曾花費了一點心思來救我?恐怕巴不得我早點被殺,好把你再許配給更好的人家!無情無義若此,也配稱人!”
張蒹葭臉色蒼白的聽着任思齊的話語,聽着他對自己父親的指責,對于退婚之事她無法辯解,也不想辯解,可當聽到任思齊對父親的責罵時,她忍不住了。
“你怎麽知道我父親不曾救你,你犯下殺人之罪,人證物證皆有,縣令怎麽可能輕易因爲别人的言語推翻對你的處罰?”張蒹葭辯解道:“你自己行爲不撿,整日裏浪蕩,惹下禍事,怎麽全賴到别人頭上?”
想起任思齊以前的作爲,張蒹葭忽然心中也充滿了怒氣,“你十六歲就中了秀才,三年多時間過去了,你的學問可有寸進?你甚至連去參加秋闱的資格都得不到,次次在縣學的排名都是四等五等。自從伯父(任思齊的父親)去世後,你變得更加放縱,天天去那煙花柳巷,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可曾想過我張家人的臉面?現在你竟然公然斥罵長輩,虧你還是一個讀書人!”
誤會總是越來越深,柔情蜜意随着争吵也會消失無蹤,任思齊的怒火也越來越多。
“讀書人怎樣,不是讀書人又怎樣?若我隻是一個讀書人的話,現在早就死在了大牢之中,而你家呢号稱是書香門第,背地裏幹得盡是肮髒的勾當!”
張蒹葭一下子被惹毛了,上前就拉住了任思齊的衣袖,“你給我說清楚,我張家做了什麽見不到人的事情?”
雀兒被二人的争吵吓得臉色發白,戰戰兢兢的站在一邊一聲也不敢言語。小石頭快意的聽着争吵,在心裏爲少爺暗暗點贊。不過他知道,接下來的話不能再聽了。便向山神廟殿外退去。
“你現在應該知道真正的兇手是那個潑皮王才了吧,那就是說不是我殺的人。可是有些事你就不清楚了,王才指認是受到别人的指使才殺得人,你知道指使他的人是誰嗎?”任思齊冷冷問道。
“難道,難道是我父親?”張蒹葭嘴唇發抖,臉色蒼白的問道。
“他并沒有指認你父親,”任思齊的話令張蒹葭松了一口氣,“可恐怕和你父親脫不了關系。因爲指使王才的人是高立群,而你的父親卻非要把你再許配給高立群,你敢說你父親和這件事無關?”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張蒹葭松開了任思齊的衣袖,身子不住的後退着。
“小姐!”雀兒慌忙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
看着少女蒼白的臉色,任思齊忽然有些不忍,這件事對她的傷害會不會太大,她隻是個十六歲的女孩,應該無憂無慮的生活,這樣陰暗的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
“當然,這也隻是我自己的猜測而已,也可能和你爹無關。”任思齊連忙補救着。
“姑爺,不,任公子,老爺肯定不會做出陷害你的事情的。”雀兒擔心的看着滿臉憔悴的小姐,向任思齊道。
任思齊點點頭,剛才的話語不過是氣頭上沖口而出罷了,在他心裏也不認爲張敬賢會真的陷害自己,隻不過見死不救罷了。
“我想回家了!”張蒹葭站直了身體,低聲對任思齊道,說完便向山神廟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