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斌從他嘴裏得出了一些消息,報告給了叔叔傅春。
原來最近舟山群島的海盜勢力發生了震蕩,一個叫武平的海盜異軍突起,連續吞并了數個島嶼的海盜,實力大漲,而攻打傅春号的就是武平手下的船隻。據那名海盜臨死前說,武平已經有了大船數十艘,手下幾百人。
傅春聽了并不在意,浙江沿海的海盜自古以來就很猖獗,舟山群島更是島嶼衆多,其中的海盜多如牛毛,傅春自己也曾經是他們中的一員,沒什麽了不起的。
福春号在傅春的命令之下,不再往南行駛,而是轉向東去,它将繞過大員島前往呂宋。
負責船舶實際航向的火長司馬南卻作了難,他隻知道沿着大陸海岸往南穿過大員海峽這道航線,往東繞過大員卻是從沒走過。
沒奈何間,隻得詢問弗朗機人戴維,可是又不會弗朗機話,隻好把任思齊拉來做翻譯。
戴維以前是西班牙海船上的大副,航線當然不陌生,可是他船上的海圖已經丢失,用來測量定位的航海工具也都一并丢失,隻能在司馬南的海圖上指出大緻的航行路線。
“上帝啊,我從來沒見過這麽簡陋的航海圖,沒有經緯度,連大員島都沒标注,天知道你們明人是怎麽在大海中行船的。”戴維在海圖上确定現在的地方,指出了大員所在的方位,用手指在上面比劃着大員島的大緻形狀,一邊啰嗦着。
司馬南聽不懂戴維的話,隻得看向任思齊。
任思齊簡單的翻譯之後,對司馬南道:“你先按找戴維指的方位找到大員島,然後沿着海岸線行駛即可。”
戴維是一個非常啰嗦的人,不停的批評着大明航海技術的落後,吹噓着他們西班牙航海的發達,他們是如何發現的美洲,又是如何進行的環球航行來到了呂宋。
任思齊自然知道此時的大明在航海方面已經遠遠落後于西班牙葡萄牙等西方國家。落後就得想辦法迎頭趕上,現在正是一個大航海時代,歐洲的那些國家正拼命的擴展着海外的殖民地,從海外掠奪了大量的資源。而此時的中國正值明清改朝換代的時刻,社會急劇震蕩之中,而明朝滅亡後,清朝更是一個腐朽落後的王朝,完全意識不到大海的重要性,中國在東南亞的屬國一個個的被殖民者占領,最後殖民者竟然用火炮轟開中國的大門,使得中國淪爲了西方的半殖民地。
所以任思齊忍受着戴維吹噓和啰嗦,努力的從戴維的嘴裏套取與航海有關的知識,不知疲倦的吸收着。
“任,你是一個好人,等回了馬尼拉,我一定送你一套最先進的航海儀器,以及最準确的海圖!”戴維拍着胸脯向任思齊做出了保證。
戴維所指的方向沒有錯,一天後,福春号看到了大員島的海岸線。
“沿着海岸走,有我們的一個據點,雞籠。”戴維道。
雞籠也就是現在的台灣基隆。西班牙人爲了突破荷蘭人的貿易封鎖在台灣北部建立的一個據點,借以和大明直接貿易。可是西班牙在呂宋的大屠殺使得明人對西班牙人心懷恐懼,沒多少人願和他們做生意,這個據點也處于蕭條中,裏面僅有一百多個西班牙人還有數百呂宋土著仆從軍。靠這個據點本身所獲根本連自身的運轉都維持不了,反而得依賴呂宋馬尼拉那邊進行補給。
任思齊否決了戴維去雞籠看看的建議,福春号直接從雞籠海邊駛了過去,西班牙的三艘帆船前不久剛剛在風暴中消亡殆盡,雞籠據點裏的西班牙人隻能眼睜睜看着福春号從海上消逝。
過了雞籠後,福春号沿着海岸往南行駛,此時的風向不對,刮得是東南風,福春号完全是逆風行駛。不過“船行八面風”,船員們轉動橫帆,利用側風行駛。
船隻快要到達大員島南端時,一場暴雨突然來臨。
船員們緊急降下了風帆,任憑船隻在海面上漂流。
雨水積滿了船艙,船員們拿着木盆、木桶,甚至木碗拼命的往外舀水。福春号就像一隻浮萍在茫茫的大海上任憑風吹雨打。
暴雨下了一整天,黃昏時分才停,累了一天的船員們精疲力盡的躺在甲闆上一動不動。
一輪圓月在空中升起,漫天的星辰交相輝映。
“船向東漂了很遠。”司馬南一臉沉痛,拿着牽星闆,對着漫天星辰,測算着海船的位置。戴維則好奇的看着他手中的牽星闆。
“船隻繼續向南就行!”作爲擁有兩世記憶的人,任思齊當然知道呂宋和大員之間的相對位置。呂宋在大員南方,隻要繼續向南,總能到達呂宋北部,然後在往西側繞着海岸線南下,就能到達馬尼拉灣。
此時已經看不到大員島的海岸,船隻在茫茫大海航行,靠着羅盤的指引才能保證前行的方向。
風向突然就變成了北風,福春号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許多。一天後,一個郁郁蔥蔥的海盜出現在前方。
“上帝啊!終于可以回家了。”西班牙人戴維激動的在胸前劃着十字。
“你确定到了呂宋,沒有弄錯?”任思齊懷疑的問道,這個海島遠遠看去隻是一個普通的小島,這樣的島嶼在海上應該很多。
“親愛的任,請相信一個虔誠的基督徒吧,我以上帝的名義向你保證,絕對不會錯的!我們船隊從呂宋出發的時候就經過了這個小島,并派人上去探索過,那上面的沙灘上應該還有我們留下了的痕迹。”
任思齊對戴維自稱虔誠的基督徒很是懷疑,因爲這些日子也沒見他禱告過幾次,不過看他這幅認真的樣子,應該沒說假話。
果然越往南行駛,島嶼越來越多,呂宋應該就要快到了。
半日後一條長長的海岸出現在所有船員眼前,呂宋島真的到了,這要順着這條海岸線南下,就能到達馬尼拉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