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入耳,趙四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旋即便感到一種無法形容的大恐怖。看看那兩個人,剛剛還在高談闊論意氣風發,現在全都像牲口一樣尊嚴喪盡。他不知道那兩人到底遭遇了什麽,但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絕對不是什麽舒服惬意的事情。
“不,不拉車,我絕不拉車!”
恐懼逼出了他的潛力,趙四一聲大吼,忽然将跪地求饒的錢六扔向了老車的方向。同時,他腳下用力,全速沖刺。不是沖向遠方,而是抓向在一旁發抖的南荒公主。
趙四非常清楚,論修爲武功劍法招式,自己比不上霏雨劍王。論老奸巨猾腳底抹油,自己也比不上幻陰樓主。既然那兩個人都栽了,看來常規的對敵或逃跑都決然沒用。聖元無極當面,現在唯一的活路,就是抓個人質,再做周旋!
雖然并不知道那人到底在不在乎這些女人的安危,但死馬當活馬醫,隻能拼盡全力去争一線生機了!
就在這時,老車之前有一道劍光自下而上一閃而過。出手的不是車上男子,而是車前爬着的霏雨劍王。哇哇大叫着飛來的捕奴隊隊長猛然沉默,從胯間至顱頂正正出現一道紅線,而後整個人噗嗤一聲裂成兩片。鮮血激噴,霏雨劍王微微仰首,亂發沾染鮮血稍稍分開,露出了裏面癫狂而扭曲的笑容。
怎能隻有我一人如此?都來吧,都來吧,全都逃不掉,我要讓整個世界都來拉車!
車上男子輕輕看了一眼霏雨劍王,冷淡的眸子并無波動。牲口主動是好事,事事都要我親力親爲的話還要牲口幹什麽,我自己直接拉車得了。說到牲口……男子眸光一轉,眼前這個,有些不聽話啊。
看來還需要精靈球抓捕一下。
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撚,一枚寒氣四射的冰丸出現在指端。男子輕輕一彈,那冰丸便像激光槍射出的子彈一樣biu的一下穿透空間,直直射在趙四的後腰上。冰隻是表象并非實體,冰丸并沒有在趙四腰子上開個大窟窿,而是如同石子砸入水面一般隐沒消失,深深刺入了趙四的竅穴經脈裏面。
叮,好似風吹鈴響、如同水生漣漪,無形的波紋掃過了趙四的整個肉身、所有經脈。
趙四身在半路,全沖之勢猛然消散。五指抓攝之間氣勁奔流呲呲作響,但在這無形的漣漪之下全部消失。好似身體再不是自己的身體,真氣也再不是自己的真氣。趙四張開大口、瞪大眼睛,喉嚨深處嗬嗬作響,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噗通,趙四仰面栽倒,整個撲在塵埃中。
在後面推車的幻陰樓主渾身顫抖,出現了,又出現了,那種終極的恐怖!超越任何折磨、超越任何恫吓,仿佛肉身與真氣都完全舍棄自己,隻剩一個被肆意蹂躏的靈魂被鎖在了無法逃脫的軀殼中。
這是比任何黑獄、任何監牢,都更殘酷的刑罰。若非再也不想體會第二次,自己又怎麽可能認栽的這樣麻利、這樣快速呢?
你當我想推車嗎?四肢完全不聽我的!
“啊——!”趙四在塵埃中掙紮着,他将還能受控的所有真氣都聚集在右手中,不論如何最後一搏!轟隆,一掌拍向大地,趙四打算借這一擊至少先站起來。
但又一粒沙忽然打在了他的手肘上。
不是要穴,不是經脈,不是肉筋,不是任何重要的位置。但那将發未發的勁力卻脫出掌控猛然一扭,趙四眼睜睜的看着那一掌自行拐彎,在彈指一揮間,拍在了自己的臉上。
啪!
聲音清脆且夾雜着斷裂的味道,趙四被自己打的像一個悠悠球一樣原地起轉,咻咻的飛了好幾圈然後又沉重落地。
霏雨劍王雙目狂熱,出現了,再一次出現了,這種能夠把别人的力量完美的操控、反制的神技!都說錢财是别人的、功夫是自己的,但練了那麽久的劍招一瞬間就背叛了自己,那種無助感簡直讓人永生難忘,讓人不由覺得自己完全就是個廢物,任人擺布。
不過,每次看到更多的人中招,霏雨劍王的心中便不免生出一絲異樣的快意。
好,好,都來體驗體驗,都來給這個魔頭拉車!
咚,車上男子用手指輕輕敲了敲車身,霏雨劍王和幻陰樓主渾身一僵,然後無法控制的将車飛速拉了出去。趙四頭暈眼花、滿嘴噴血,臉沖地面趴在塵埃裏。剝奪一切的漣漪漸漸平息,趙四晃晃腦袋正準備起身。但隻聽嘎吱一聲響,後背忽然被堅硬的東西狠狠壓上。
這老車沒有輪子,隻有滑沙專用的沙闆。老車在兩個先天高手的拉動下如同鬼魅般飄然而至,沙闆穩穩壓在趙四背上,将趙四壓回黃沙中。
趙四掙紮,趙四奮起,但沙闆上有無數奇異力量如同細針瞬間刺穿了他所有要穴。叮鈴鈴,仿佛風鈴搖曳,無形的漣漪密密麻麻持久不息。趙四被打腫的豬臉一僵,露出一個絕望的表情,然後便噗的一下被深深壓在沙塵下面,變成了固定在沙闆下面的一個配件。
“既然你不想拉車,我也不勉強你。”車上男子輕輕拍了拍老車,露出一絲樂于接受群衆意見般的親切笑容:“那就墊在下面吧。”
墊在下面?
卧槽,比拉車還慘!
前兩個入行早點的牲口渾身發抖的同時,又覺得拉車也不是件壞事。比起拉車,墊車底豈不是更悲催?希望他不再需要别的人墊車底!
“一直覺得這個沙闆摩擦系數太大,不夠舒服,現在總算好點了。不過,果然有些不平衡。”男子懶懶擡手,捏了捏下巴,做沉吟狀:“右邊有個墊子但左邊沒有,這駕駛體驗可不太好。”
霏雨劍王和幻陰樓主同覺驚悚,然後同時在心中狂叫——選他選他選他!我覺得我的工作崗位很好!
“三缺一,少一個。”
少一個?也就是說不會調整現有崗位了?
少一個好,少一個就再抓一個,您就說您想要誰吧,風裏雨裏我們使命必達!
“正好。”男子擡起頭,洞徹的目光似乎看透了重重阻隔,投向了集市外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