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含着癫狂的笑聲在大廳中回蕩,一個巨大而豪華的會議室中,一群正襟危坐的人聽着這聲音,表情都不大好。這會議室布置的非常講究,從桌到椅乃至牆上的挂畫,無一不滿是意蘊。而會議室中濟濟一堂的中老年,自然也配得上屋内的頂級裝潢。
他們有的穿西裝,有的穿軍裝,有的名頭不顯,有的聲名遠播。
那些聲名遠播的人,時不時的都會在央視新聞聯播的畫面中露露臉。雖然他們也隻能在畫面的邊角中一閃而過,往往充當着某些主要人物的跟随者,更不可能被主持人專門提到名字。可若将他們放到任何稍外圍一點的地方去,都會被誠惶誠恐的當神仙接待。
在絕大多數地方,他們都是大腕、大佬、大人物。
但在這個會議室中,他們的座次統統都要靠邊。那些名頭不顯的人,才是能坐在中間位置的人。
作爲一個聽證會,這次會議的規格實在高的驚人。這場聽證會中形成的意見将會第一時間彙總整理,并由他們呈遞到最高層去上達天聽,作爲國家最高層做出重大決策的重要依助。
聽證會聽證會,自然是有人要發言的。而在發言席上,新晉民族英雄、家喻戶曉的光輝人物眼鏡蛇,正對着滿屋的大佬露出了一臉微顯怪誕的笑:“聽到這麽有意思的話,我不禁想問問反方辯友:我們爲什麽要和美軍開戰?”
“誰是你反方辯友,别跟老子耍花腔!”聽證會自然要有正反兩方的争辯,而那些大佬一般來說隻是旁聽,通過聆聽兩面的想法來形成最終的意見。所以眼鏡蛇自然要有一個對手,那是一個身穿軍裝、滿胸口都是勳章的中年人。
他似乎很不屑于和眼鏡蛇對辯公堂,看也不看他,自顧自的慷慨陳詞:“上海慘案,血淚斑斑,即便百年千年過去,也必将在曆史上留下重重一筆!如今全國上下驚悚難安,而造成這一切的恐怖分子就要進入美國的托庇之下,你說我們該怎麽辦?爲了大義,也得将他抓回來!”
“好好好,成語用的好。”眼鏡蛇誇張的連連點着頭,撇着嘴伸手示意道:“但我覺得對方辯友還沒說完,所以我很有風度的允許你将論點闡述完整。”
“娘的,這惡心的家夥跟他-媽小醜似得!”軍人似乎很看不慣眼鏡蛇的做派,他不太低聲的咕哝了一句之後便繼續說道:“即便不說大義,我們也該說國家利益。那個叫黑死帝的目标到底擁有多大的價值,我想各位首長應該早已心知肚明。現在他已到達中途島,再往前一步就是夏威夷,就是美國海軍力量的直接覆蓋區!”
“接着說。”眼鏡蛇好整以暇的看了看手表:“再給你兩分鍾也行。”
“你——”不停被眼鏡蛇刺激,軍人很是惱怒,但他也不再和眼鏡蛇廢話,直接陳述道:“這一路向東的路途上,多國海軍雖然産生了很多摩擦,但因爲各國互相牽制,還沒有誰真的下定決心,所以大多都是試探性的攻擊。試探美國的虛實,也試探其它各國的意向。可以說,誰也沒用真本事。但現在不行了,這個位置已經是最後的機會,再不動手就很難将黑死帝搶回!一旦黑死帝落入美國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旁聽的大人物目光微動,他們互相看了幾眼,用眼神交換了一下想法,似乎有點意動。
但這個時候,眼鏡蛇插話了:“您說的實在太好了,但恕我語死早,我想請教一個詞語的含義。什麽叫——搶、回?你是指,黑死帝曾經屬于你,或者說,屬于過‘我們’嗎?”
軍人眉毛一豎就要發火,眼鏡蛇卻立刻搶白道:“别生氣别生氣,我并無意冒犯。因爲就我所知,您和您的子弟兵們幹得不錯。”
軍人聞言,火氣稍平。
“您和您手下的小夥子們成功的把黑死帝送出國門、送到了美軍的勢力範圍,還讓其他所有國家都以爲‘我們’真的想奪回他,這份演技真的非同一般。我自認爲不拿出百分之六十的本事也做不到,所以您做的真的不錯,很不錯。”眼鏡蛇啪啪鼓着掌,一臉認真地搖頭感歎着:“簡直歎爲觀止。”
“你!”軍人一拍桌子就要憤然起身,坐在上手位的一位重要人物立刻制止了他們:“不要做無謂的争執,言局長,直接說出你的看法。”
眼鏡蛇站了起來,攤開雙手:“我的想法很簡單:我們今天該讨論的,根本就不是要不要和美國開戰的事,因爲我們根本不需要和美國開戰。奪回黑死帝?哈哈哈哈,那更是個笑話了——爲什麽要将他奪回來?價值?是,他是很有價值,但除了價值以外呢,有看到其中的危險了嗎?上海的大霧還想再來幾次?北上廣深倒是還剩下仨,再來三發過過瘾也行。”
上位者們表情微變,一個個都在沉思。
“正如我剛才所說,我們的海軍最大的貢獻,就是騙過了全世界。開戰?誰願意戰誰戰,因爲這一戰毫無意義。搶奪黑死帝?誰願意搶誰搶,因爲他可不是個香馍馍。”眼鏡蛇從座位上走下來,如同一個演說家一般聲情并茂娓娓道來:“我認爲,我們的當務之急,是再演一出戲。”
上位者沉聲道:“演什麽戲?”
“演——‘老子一定要把黑死帝奪回來!啊,黑死帝被美國鬼子奪走了!’‘還我黑死帝,還我主權!還我黑死帝,還我尊嚴!’‘中方發表嚴正聲明,鄭重譴責美方這種不要碧蓮的行爲。’‘爲了應對越發緊張的反恐局面,中國将與俄羅斯在東海展開海上聯合軍事演習。’——等等亂七八糟的這麽一出戲。這出戲的名字就叫做——送、瘟、神。”
眼鏡蛇拜佛一般把雙手合十,瞪大獨眼盯着所有上位者一字一頓緩緩道:“讓美國,去當那個對黑死帝使用請神卡的傻子吧。這一尊大神,可不是使用送神卡就能簡簡單單送走的。他願意自己一路向東跑去大洋彼岸,咱們已經應該給他燒高香、建廟宇了,他實在幫了‘我們’的大忙。”
“簡直無稽之談!”軍人惱怒異常,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我承認那些所謂的天選者有點小本事,會耍點小把戲,但我看你不過是被吓破了膽、變成了驚弓之鳥、變成了無膽鼠輩!區區一個古人,掌握點妖法邪術,又能怎麽樣?我們軍中的奇人異士多得是,隻要我們有所防備,他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喲呵呵呵,我就知道我會在這裏聽到這種神論。‘黑死帝其實沒什麽了不起’、‘天選者其實也就那麽回事’之類的,果然是全然如我所料啊。”眼鏡蛇不無諷刺道:“連自己的敵人有多強都沒弄明白,你還當軍官?還是趕緊回家,趁熱吃口屎充實一下空空如也的腦殼吧,别出來誤國了。”
“我-操-你-媽!”暴脾氣的軍人哪受過這種鳥氣,立時氣的七竅生煙,一卷袖子就要沖上去打架。
但最上首的大人物忽然砰的一下用力一拍桌子,大喝一聲:“都給我住口!國之要事,豈能兒戲!”
那個白發蒼蒼的老将軍一聲大吼鎮住了場面,不怒自威,聲音沉着的轉過頭看着一面屏幕道:“驚蟄少将,你怎麽想?”
屏幕中,蕭景哲赫然在映。他沉默了片刻,似在瞬間于心頭轉過了無數念頭,但最後還是沉穩又堅定的給出了答案:“黑死帝,我們對付不了他。”
大佬們表情一變。
“美國,也一樣對付不了他。”
大佬們表情再變。
“我明白了,你去忙吧。”老将軍揮手關閉了顯示屏,他已經有了決斷:“散會!”
會後,神秘基地中,眼鏡蛇回到了他的老巢裏。侍者在旁邊給他遞上一顆顆酸檸檬,而眼鏡蛇就這麽若無其事的啃着超酸的水果,表情惬意又舒适:“呼~~~~一定要齁住啊,可不能讓世界大戰打起來,至少不能讓中美俄之間正面打起來。”
他躺在轉椅裏轉了個圈,枕着雙臂閉着眼睛一片悠哉:“要不然,我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升官發财啊。”
侍者低聲問道:“老闆,我國還好說,俄羅斯,甚至日本、朝鮮,它們又該怎麽辦?一旦美俄之間開火,我國也不可能獨善其身的吧,到時候不想參戰也得參戰了。”
“這就不是咱們該操心的事了,咱們隻要保證中國不去蹚渾水就好。至于其他國家,就看‘其他人’的手段喽。”
“其他人?”侍者敏銳的發現了這個意味無窮的詞:“老闆,您是指……紮德家?”
眼鏡蛇目光微妙:“基本上來說,是這樣。”
侍者深感意外:“他們有那麽大能量,可以影響頂級大國的決策?可以影響全世界的戰和局勢?”
“影響局勢?呵呵,紮德家比你你想象中的要厲害得多!算了算了,不說他們了,咱們暫時還不需要擔心紮德家,老紮德有的是憎恨他的人。咱們要擔心的是——”眼鏡蛇的獨眼忽然從慵懶變得銳利而陰冷,如同一條毒蛇突然起了殺心:“咱們的,驚、蟄、少、将。”(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