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師沉默了,沒有去接那枚戒指。他看出的遠比一個戒指更多,片刻後沉聲道:“你已經決定了?”
“對,我決定了——舍棄永生,力争成神。不論成敗,我要試一次。即便最後死了,我也死而無怨。”凱蘭崔爾的語氣平淡而堅定,将戒指塞進了楊老師手心裏:“從今往後,我再不是長生者,我隻是一個登神路上的求道人。希望你我有朝一日可以在蒼穹之上再會,那時,你再把這個戒指還給我吧。”
楊老師仔細看着這枚比之從前更加光彩奪目的聖戒,終究認真點頭道:“好,那我先幫你收着。未來,我希望你能自己來拿。”
“我會的。”
精靈女王,自這一日起不再永恒。
而白城法師塔頂層,白袍巫師通過水晶球看着這月下的相會,心都快要碎了。他癟着嘴,一臉苦巴巴的表情,和當初凱蘭崔爾嫁人時的心情簡直一樣。對于那場政治婚姻,他悲傷卻不至于絕望,曾經還留了個念想。可現在,他隻覺佳人之心也已遙遠,連念想都斷了。
“你果然在這兒啊。”正當甘道夫想哭卻哭不出的時候,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甘道夫老臉一顫趕緊收拾了一下表情,豁然回頭看去隻見不是别人,正是楊绮像個飛賊一樣飛檐走壁的找來了。
楊绮從飛身來到法師塔的巨大落地窗窗台上,對着他揮了揮手:“呀吼,這邊的朋友,你好嗎?”
甘道夫現在對姓楊的過敏,立刻沒好氣的嗆聲道:“我還當是哪個蟊賊,原來是你!快說,有什麽事!”
“喲?吃槍藥了你,這麽沖!”楊女王不明所以,但還是嘿嘿笑道:“我說,小老頭,關于你那個戒指的問題吧……”
“戒指?!”一提這個,甘道夫隻覺心頭一抽,表情一苦再苦:“别再提戒指了……”
“别啊,别這麽傷心嘛,多大的事啊至于這麽泫然欲涕的麽!”楊绮跳過來伸手拍着甘道夫的肩頭:“我說,我也不是不負責任的人。這兩天我也想了各種辦法,但實話說暫時真的沒有特别好的解決方案。所以我就是過來跟你說一聲,你再耐心等些日子,我一定……”
“不用了!”甘道夫一抹老臉,兩眼放出決絕的光,仿佛要揭過人生的這一頁去談下一話題:“我要這玩意兒還有什麽用?!”他一擡手,把戒指猛然一摘,竟然一把塞進了楊绮手裏,意有所指的咬牙道:“既然它都不想再留下了,那我還強拉着幹什麽?給你算了!”
“诶?!”楊女王大爲驚異:“我說,老頭你受什麽刺激了,前兩天不還攆着我要說法麽,怎麽忽然間開始給我送裝備了?”
甘道夫卻像是不勝其煩,他轉身就走,大步流星的離開了法師塔:“你愛要不要,我走了!”
“喂,你想好啊!”雖然很想要這火之聖戒,但楊绮依然很厚道的最後沖着老巫師喊了一句:“你可别腦子一熱就沖動啊,哪天想再要回來的時候你可找不到我,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去!”
“老夫我會哭?!”背對這邊的甘道夫聞言瞬間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閃電般擡起手抹了抹臉,然後保持背對這邊的姿勢氣急敗壞的大吼大叫:“你就是把它扔進臭水溝裏我都不管,我再也不想看到它,你趕緊拿着它給我消失!”
甘道夫跑沒影了,楊绮則被他這一番作爲弄得有點懵:“這萬磁王同款老頭是受什麽刺激了,這麽反常?”但她立刻聳聳肩就看開了,樂呵呵的摩擦着戒指道:“管它的,這戒指挺好看的,比什麽名牌都上檔次。既然他這麽堅決的不要了,那就回頭拿給嬌娘耍耍~~”
第二日,陽光明媚、萬裏無雲,是一個光輝燦爛的好日子。
從一大早,所有人都梳洗幹淨穿戴整齊。平民,貴族,各國國王,各族精英,全都來到了白城頂端的大平台上。這裏曾遭受過最具威脅的襲擊,也刻畫下代表最強反擊力量的法陣,還曾經生長着一顆王者之樹,是一個極其特殊的地方。
看,那顆象征着王者血脈傳承不絕的白色大樹在山嶺巨人一役中徹底毀滅,但生命不死浴火重生,現在,那園圃中有一株青青的小樹苗重新鑽出土壤。在陽光的照耀下,那小樹苗茁壯成長,似乎象征着大亂之後的大治、毀滅之後的新生。
索隆死了,上一個黑暗的紀元就此結束,就讓這世界和這樹苗一起——步入嶄新的紀元。
今日的這一場盛大的儀式,所有人都期盼已久,而且衆望所歸。
良辰吉時已到,威武的士兵舉起铮亮的黃銅号角。号角在陽光中熠熠生輝,士兵的臉也同樣熠熠生輝。他們鼓起腮幫,全力吹奏出最爲威武嘹亮的勝利之聲。号角聲傳遍了整個白城,下面無數等待的百姓聽到了這号角聲,全都開始狂熱的歡呼。
在歡呼聲中,精靈女王、埃隆王、白袍巫師甘道夫、洛漢國英王,一位又一位崇高的存在全都将目光彙聚向白城皇宮的門口。
蕭景哲出現了。
他挎着王者之劍,身穿威嚴正式的盔甲,步履铿锵而穩健,出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這一刻,所有人都目光熱切的看着他。人群如海潮般分開,幾個特殊的來賓顯出身形——阿拉貢他也來了。精靈王子、矮人王子、弗羅多等四個霍比特人,原魔戒遠征軍的所有成員,他們一起來到了現場。索隆煙消雲散了,他曾留下的黑暗詛咒也自然消失,那些曾經身陷險境的人如今容光煥發的來了。
他們是帶着祝福來的,帶着欽佩來的,當然,也免不了有一點點尴尬。
尴尬的就是,王位隻有一個,如今卻又兩個可能的王者,不知道阿拉貢和蕭景哲該如何面對彼此。
弗羅多偷偷扯了扯甘道夫的袖子悄聲道:“老法師,你是最睿智的人,你說這該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這雙王并立的局面絕不是好事,但甘道夫卻并不擔心:“不過,我至少知道一件事:這兩個人都是真正的大丈夫,都是經受的住黑暗考驗的人,不會給世界帶來陰霾。”
王冠被請了出來,并由這世界上資曆最老的長生者、獨一無二的凱蘭崔爾女士持起。她款款來到了蕭景哲的面前,在萬衆的目光中将王冠遞到了蕭景哲的面前:“我沒有資格給你加冕,因爲你不需要任何人的蒙蔭。我隻能說,這的确是你應得的。”
“國王!”“國王!”“國王!”狂熱的喊聲立刻此起彼伏的響起,最終彙流成山呼海嘯一般的狂潮。一聲聲呐喊代表着一顆顆狂熱的心,這些狂熱的心念彙聚到一起,讓蕭景哲身上忽然亮起聖光。聖光中有一枚王冠形态的聖印凝聚成形,一躍而出。
聖印-王者。
這是相當強大的聖印,能夠讓任何一個聖騎士的實力暴漲蹿升。
但蕭景哲看着那王冠,卻忽然笑了。
“國王?”他拿起王冠,笑着搖了搖頭:“這王冠,不屬于我。”
歡呼聲,戛然而止。
他拿着王冠,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阿拉貢面前。他平視着表情複雜又震撼的阿拉貢,雙眼中是天空大海那樣的清明澄澈:“實話說,我有自信能夠成爲一個好國王,我将愛民如子,我将忠誠勇敢,我将……帶領人民奔小康。所以,兄弟,”
他用力拍了拍阿拉貢的肩膀:“我希望你也能做到,因爲萬一你做不到,我可就丢臉丢大了。我就算不盼着被千秋萬代的傳頌,可也不想因爲今時今日的所作所爲而被後世的史學家們罵成傻瓜、笨蛋。不慕虛名也要有個限度,不貪美名可至少不能留下罵名吧,你說是嗎阿拉貢?”
“我……”阿拉貢的嘴巴張了張,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蕭景哲不舍的摸了摸手中的人王之劍,寶劍輕鳴,似也舍不得他。但他終究還是把劍往阿拉貢的懷中一塞:“這是一把好劍,一把王者之劍,不要讓它蒙塵。”
啪,王冠形态的聲音霍然碎裂了,化作漫天光點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拒絕了王位,也拒絕了一次讓自己的實力突飛猛進的機會,失去的可不僅僅是虛名。
阿拉貢深深的看着眼前的聖騎士,千言萬語湧上心頭,最終隻是化作了用力的一點頭。
正統繼承人把懷中寶劍拿出來,再次将它塞回了聖騎士的手中:“這把劍還是放在你那裏吧。我對自己的信心也挺足的,可如果哪天我的後代真的行差踏錯了,如果哪天真的有誰在權力和欲望的漩渦中迷失了,蕭景哲,我的兄弟,你或你的傳人就拿着這把劍來吧。上斬昏君,下斬小人,中斬阻道邪魔,讓偉大的英雄之光,再次照亮整個世界!”
光點紛飛,又從四面八方回歸到了蕭景哲的體内。一枚全新的聖印再度成型,但這聖印并未形于外,而是直直沉入了他的心靈深處大放光明。那是一把寶劍,光輝四射,筆直不曲。
聖印:英雄。
三天之後,虛空渡輪降臨,天選者們眨眼間離開了中土世界,回歸了生于斯長于斯的地球。
一來,一回,所有人都變了。儲物空間裏的戰利品和身上的傷痕絕不是他們唯一帶回地球的東西,除了可以量化的東西之外,那些不可量化的東西或許更重要。
蕭景哲放棄了王位,放棄了力量,但他得到了什麽呢?他得到了比權、比力,更踏實、更恒久的東西。茫茫成神路,隻有這樣磐石般不變的東西才能真的幫他走到最後。
既然與雙子相約于神座之上不見不散,那麽就必須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的走下去。
神,神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永恒?
意味着全能?
意味着無上的榮耀和無盡的力量?
或許吧,但也意味着一條充滿荊棘的艱辛之路,意味着背負的重擔和激蕩的風雲。
“驚蟄團長,你終于回來了!”剛剛回到地球,蕭景哲就收到了一條加急通訊。視頻對面的通訊官神色慌張而匆忙,他帶來的必然是大消息:“最高層召開了緊急聽證會,現在情況緊急,請您立刻回來,委員們必須聽取您的意見!”
蕭景哲一皺眉:“出了什麽事?”
“世界大戰,可能真的要開始了!”通訊官的臉上滿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潛藏着一絲壓抑的猙獰與恐慌:“黑死帝——昨日抵達中途島……”(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