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能把這麽一艘巨無霸從珠江上遊開到入海口,就已經是一件很BUG的事了。一路又是劃船又是拖拽的,可真廢了不小的功夫。
自珠海入海口出發,一路沿着海岸線航向東方。這艘樓船前進的速度并不特别急躁,而是走走停停,不時上岸停靠。一方面是補充水食、讓馬匹撒個歡。另一方面,也必須壓低速度慢慢走。歌舞團的名聲就像網文的收藏數,需要時間來一點點累加。同時,其他很多事也需要時間,這事急不得。
每到一處,都會發動宣傳攻勢,同時進行文藝展演。每到一處,歌舞團走水路在明,飛影部走陸路在暗。一明一暗相互配合,互爲犄角。一次次表演,就像是在水中投下的一顆顆石子。石子雖然微小,但是如果掌握好節奏的話,也能讓這池水泛起縱橫的漣漪。
自珠江入海口出發已經第五天,汕頭遙遙在望。這裏暗礁衆多,不能緊貼海岸航行。剛好,也有很多不能現于人前的東西。所以今天梧桐大船便一路遠離大陸,遠離捕魚的海域。來到了廣袤無垠的海上。
梧桐樓船船首處。一尊石像以西部牛仔抓缰繩的姿勢抓着一根長繩。這長繩連着下面的五個内功瓶子,給它提供了生長的能量。而石像往後一點點處,楊绮則像在夏威夷度假的大爺一樣,穿着花哨的大褲衩和大馬褂,枕着胳膊躺在躺椅上。白皙的皮膚在耀眼的陽光下泛着光澤,這一身怎麽都曬不黑的皮讓小妹們羨慕不已,修煉龍象功的熱情又高漲了不少。
“呼——哈啊啊~~~”楊某人眼上蓋着兩片黃瓜片。在躺椅上舒爽的翻了個身,半夢半醒中擺出了洗髓經第十二幅圖的姿态。一身經脈铮铮而鳴,頻率高低各不相同的震波從關元、膻中兩處同時震顫而出,仿佛奏響了一首無聲的樂曲。經脈上赤金的色澤徹底穩固,十二正經噼啪作響。
仿佛睡了一覺之後拉伸骨骼活動關節一樣,咔啪兩聲響,十二正經最後兩條經脈不分先後同時貫通。
生命精華自血液中滾滾煉化,至尊功内力理所當然的突破了五十五年。雖然距離一甲子功力還有一段距離,但這段路已經沒有任何阻礙。隻要功力蓄積到位。剩下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而對她來說,如今蓄積内力已經不是那麽難了。
“舒服舒服~~!”楊绮一躍而起,扭扭腰擴擴胸,扔起一顆次級肉丹當丸子吃,然後又抛出一顆扔進了萬歲聖胎的嘴裏。萬歲聖胎沒有消化道,但它也不需要消化道。把次級肉丹像巧克力一樣含在嘴裏就能自然吸收養分。這萬歲聖胎現在像個饑餓的嬰兒。來者不拒、什麽都吃,次級肉丹這等大補之物自然多多益善。
在龐大能量的支持中,萬歲聖胎腰部以上已經完全拟人化,腿部的細節也在慢慢清晰。
“總有種自己給自己投食的微妙感覺。”楊绮繞着萬歲聖胎看了看,自郭襄的手中接過了一杯酸梅湯,同時一打響指:“對了,下次讓這家夥變出一雙翅膀、一對手-槍試試!”
萬歲聖胎的變化能力不局限于肢體的形态、臉上的表情,它甚至能夠變出衣物、配飾。如今它成長度不夠,所以可變化的範圍還小,也無法太過精細。但相信随着它成長度的逐步提高。隻要楊绮精神力夠強,就能像量子網絡裏一樣千變萬化。
前些天楊大團長在排演劇本的時候,忽然腦洞一抽,附身萬歲聖胎并讓精神形象變化成寂靜嶺中的三角頭看看反應,沒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三妙不愧是舉一反三的好學生,立刻就學以緻用,用來講鬼故事吓唬邵柒。
不過萬變不離其宗,不論怎麽變,底子還是那個底子。她可以在萬歲聖胎腦袋上弄一個三角形的大帽子,但卻沒法讓它真個變成身高丈二的肌肉狂魔。這萬歲聖胎死活認定了她作爲母闆,咬定青山不放松。
“嗯,這個地方不錯。”楊團長放眼四望,遠遠近近一個人閑雜人等都沒有。水上水下瞧遍了,都相當合适。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麽,趕緊搞起吧。“落帆,停航,下船錨!”
小弟們立刻落下了風帆,巨大的樓船停在了萬頃碧波中。大夥都明白下面要做什麽,所以立刻熟門熟路的忙活起來。有的抱出瑤琴,有的拿出洞箫,有的端出軍鼓,樂隊立刻在甲闆上就位完畢。
“場記、道具、音樂、演員,全都就位,現在開始今天的排練!”楊绮很有大導演的架勢,把手中的一摞劇本卷成紙筒狀,整個人幹勁十足:“下面是《倩女幽魂》第一場倒數第二幕的第四次排練,這一場戲裏最重要的是音樂的配合。敲軍鼓的都注意了,黑山老妖出場時要敲出氣勢,要天崩地裂、日月無光的那種氣勢。樂手注意節奏,演員調動情緒,三、二、一,開始!”
嬌娘走出閣樓,饒有興緻的看着下面忙得團團轉的衆人。在楊團長的指揮下,一些她前所未見的全新藝術形式正在悄然興起。對于這個文藝生活相對貧乏的世界而言,這些全新的形式與風格,擁有極其強烈的吸引力。
傍晚,樓船梧桐披着晚霞駛入了一處海灣。地理位置上來說,此處可類比爲地球的汕頭區域附近。海岸線上有一處不大不小的凹陷。看起來就像一個直接與大海連通的湖泊一般。乃是天然的優良港口。
有港口就有繁華的城鎮,這海邊的城市比之新安城也不差多少。港口沿岸乃是十裏長堤十裏燈,遠遠看去,初上的華燈在水中倒映出另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炫目異常。
而樓船梧桐的到來,給這炫目的景色,增加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看啊。天人歌舞團的梧桐大船來了!”有人遠遠看到樓船,便激動的奔走相告起來。
歌舞團的宣傳和表演節奏控制的恰到好處,讓關于歌舞團的傳聞踏着時間點一波波的傳遞出去。對于這城鎮的人來說,關于歌舞團的傳說從弱到強,層次分明。今天它在這裏表演了什麽,明天它在那裏演出了什麽,每天都有新消息,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影響力在逐漸發酵。
而在“咱就是砸的起錢!”的指導思想之下。飛影部的宣傳攻勢搞的可謂是風生水起。自好些日子之前,就已經将展演的情況廣而告之。酒樓裏、客棧中、路邊的小攤和茶棚下,到處都有讨論歌舞團的人。
有人對此頗爲不屑,認爲是故弄玄虛。一群賣藝女而已,即便是賣藝不賣身,也不過是些清倌人。同樣是妓-女的一種。有什麽了不起的?但也有人對此十分包容,認爲這兩種不能相提并論,是完全不同的東西。更有粉絲聞言大怒,用“我去年買了個表!”之類的文明句子問候第一類人的全家。
他們或是口耳相傳的說着奇聞異事,或是面紅耳赤的争論着優劣高低,話題性提的很高。
而這次表演最大的一個噱頭,就是這歌舞團會在這裏舉辦一次特殊展演。本次展演要推出特殊的表演形式,并且是僅限女客入場。也就是說,表演再好,男人也是看不了的哦。
這個規矩讓很多人大感不忿。認爲這是赤果果的性别歧視。不過倒是極大地引起了女性顧客的好奇心,即便如今全社會對此的風評衆說紛纭,但還是有人忍耐不住好奇心,想要前去一觀。
況且,這次展演最與衆不同的一點,就是傳聞中神秘莫測的凰天團長,将會正式露面并參與演出。
一時間,去、還是不去,街頭巷尾熱議不斷。
晚八點,梧桐停泊的港口上,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大船燈火通明,照射四方,讓碼頭上也是一片敞亮。小妹們各司其職,迎賓的迎賓、準備的準備,已經有點專業歌舞團的樣子了。而樓船最上層的廂房内,武嬌娘悄悄挑開了窗紗,看着下面喧鬧的情形。
“人來了不少,但大多隻是看看熱鬧,觀望者居絕大多數。”武争鋒秋水般的眸子掃過人群,立刻把情況瞧了個通透:“放眼望去,圍攏而來者不下千人。但觀其神色,一部分面帶譏诮、一部分事不關己、一部分心有猶豫。我們早遣飛影部全力造勢,如今時辰将近,但仍無一人登船,可見此事着實不易。”
從前男女一比一倒也罷了,因爲有人領着,女人們半推半就也不算什麽。就算三姑六婆們會念叨,也有“我們家老頭子非讓我去”“是師兄強拉着我去的”等借口。但如今僅限女客,就沒了擋箭牌。又有這麽多人強勢圍觀,一舉一動都被人看個清楚。依然有膽子不懼閑言碎絮、特立獨行的出頭而來的姑娘,就實在不多了。
一直等到現在,竟然一個上船的都沒有。
“這事兒不用急。”楊绮倒是很看得開:“要的就是那些能在衆目睽睽之下,仍然敢于上船的人。正是那些有膽子逆流而上來碰觸新事物,有心氣兒去探索新世界的人,才能成爲未來的頂梁柱。咱幹的既然是逆天的事,那麽要的就必須是龍傲嬌。”
武嬌娘卻不能簡單釋懷:“話雖如此,但若是出師不利、一個登船的都沒有,難免會淪爲笑柄,對未來發展影響不好。”
“哈哈,真是兔養兔森破,咱早就讓飛影部安排好托兒了!”楊绮表示咱是幹啥的?黑老大!各種手段全都門清~“要是真不行,絕對有人在最後關頭來救場。不過我覺得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用托兒。畢竟姐辛辛苦苦排練這麽久。要是最後給弄成自産自銷,那多沒意思?不管咋地,至少得拖着幾個真觀衆上門才行——哦,看,那不是來了麽。”
遠遠駛來一輛馬車,有家丁殷勤開道。那馬車輕紗飄飄,裝飾華麗。一看就是頗有地位的大戶人家。果然,附近圍觀群衆立刻配合的閃開道路,顯然都知道來者的身份。
“柳家三小姐來了啊。”“據說三小姐不大老實,常常抛頭露面四處走動。我原本還不信,今天一見竟然是真的。”“爹,柳三小姐都去了,我也要去。”“小孩子家家的,你不準去!”“唉,真是可惜了。好端端的大家小姐卻不守婦道,你說是不是啊三姑?”“是啊六婆,不知道還能不能嫁的出去……”
争議和讨論聲中,馬車停穩。侍女拉開輕紗,一個身穿鵝黃色衣裙的少女走下車來。她先是仔細瞧了瞧梧桐船,便贊歎的點了點頭:“樓船梧桐。果真名不虛傳。如此展翅欲飛之姿。個中志趣甚是高妙。這天人歌舞團,或許真有些不凡之處。”
有一就有二,這大家小姐正感慨着的時候,一個人影遠遠奔來,速度竟然不慢。這人身材高挑,皮膚微黑,腰挎寶劍,乃是一個武林女子。也不知是武林中人對世俗禮法不大在意,還是這女子天生神經粗大,她也不管圍觀群衆是什麽目光。三步兩步便奔到了碼頭上。雙手扶着膝蓋不顧形象的大口喘了喘氣,然後一挺腰杆深吸一口後滿意一笑:“總算趕上了!”
柳家三小姐眼前一亮,上前攀談:“這位姐姐,看打扮,莫非是天門劍派的俠女?”
“俠女之稱可擔當不起,”微黑女子很是飒爽的抱拳一禮:“小女子林雕玉,正是師從天門劍派。”
“哇,竟然真的是江湖女俠!”柳家小姐雙眼一亮,好像對江湖中人頗有興趣:“小妹柳稱心,很是傾慕江湖俠客。不知今日能否與姐姐結伴,共賞這歌舞團的表演?”
“好啊好啊,求之不得,同去同去!”
兩人的頻段瞬間搭上線。柳稱心小姐便着車夫家丁在外等候,她和天門劍派的林雕玉一道上前。丫鬟侍女們一起跟進,走入了樓船中。
有人開頭就好辦了,前前後後陸陸續續又有人登船。每次展演額定觀衆人數一百人,此次到離港爲止,也隻有四十餘人登船。但武嬌娘卻滿意的點點頭,放下了窗紗。萬事開頭難,她相信,今天有四十個人,明天就會有五十個人,然後會有四百個人、四千個人、四萬個人。
楊绮興沖沖的下去準備表演了,武嬌娘卻拿起書冊開始伏案而書。
“凡興兵爲戰,強征者最次,軍心極差。便如春秋戰國,諸侯拉夫入伍,稍遇挫折便将潰逃。爲利益而戰者優之,利字當頭人人争先。但野心難調,便如兵匪隻爲一利便屠戮劫掠,爲禍蒼生。爲生存而戰者更優,便如霸王渡河,背水一戰、破釜沉舟,上下一心則無往不利。但此心盈不可久,再而衰三而竭,終有疲敝之時。而最上者——唯有爲信念而戰者也。”
“人生除死無大事,但若心有一信念,則縱身死亦不悔。”
武嬌娘放下毛筆,拿起書卷,她在仔細研究嫁衣神功。
船動了,遠離了碼頭和城鎮,樓船梧桐好似飄蕩在一個與世隔絕的時空中。而在這個世界裏,楊導演編織好的劇本則成爲了主旋律。一星一點的文藝展演根本不算什麽,但縱觀人類曆史,任何一次颠覆性的革命,都發源于于全新思想的萌發。
先有文藝複興,然後才有資産階級大發展。先有新文化運動,然後才有民族革命大爆發。文化與思想,是力量的前哨戰。越來越多的人信你,越來越多的人認同你,這才是所謂的民心所向、大勢所趨。而文藝作品,正是思想的承載物。它将以潤物細無聲的姿态,慢慢的改變每一個觀衆的想法。
“歡迎大家來到天人歌舞團。下面請欣賞:音樂劇,倩女幽魂。”鳳初心的旁白聲緩緩送出:“時值天下大亂,人命卑賤,荒山野嶺中多有賊人猛獸出沒。今日,一位俊俏書生甯采臣,冒雨趕路……”
旁白中,男裝的郭襄登台。她身穿長衫,身背書箱,打扮的青澀又俊美,惹來一片驚豔的輕呼。(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