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山那會兒,楊绮覺得毫無疑問鐵定鐵的是小郭襄。瞅瞅這人生履曆,看看這親屬關系,人脈堪稱四通八達。就這張進襄陽城都不用被檢查的小臉,可算是武林群俠一卡通。從五絕到各大派,無所不識無所不知。所以楊绮打一開始就決定先把郭襄拉入夥,在沒有信息化管理的時代,臉就等同于身份,去哪都得用。
但很快,衆人發現,郭襄隻能算是人脈關系小達人,而逍遙派才可以算得上是刷臉大觸。
小門小派的就不提了,那些層次太低夠不上。莫名其妙的就發現自己和古墓派有關系,又莫名其妙的收獲了丐幫的感激。可以說,在江湖頂尖層次中,在那些郭襄刷不了臉的地方,逍遙派卻意外地受歡迎。
今天,在這個邊陲之地、深山老林之中,再一次鞏固了刷臉大觸的地位。郭襄磨破嘴皮子都搞不定的臭和尚,武嬌娘一個指環就搞定了。
和尚被放了下來,一個接近破關的高手被吊在樹上弄得和悠悠球似得,也實在夠慘的。但他現在完全沒脾氣,反而用無比熱切、無比期盼、無比激動、無比仰慕的目光注視着武嬌娘——準确的說是她手上的那個指環。他前後左右圍着嬌娘團團轉,毛手毛腳的想去摸,嘴裏一邊喘着粗氣一邊狂熱道:“給我……給我……”
嬌娘的眉頭立刻皺起來了。
“我給你娘的蛋!”啪,楊绮倒是先發飙了。她一把抓在他的秃腦袋上。咔吧一下強行把他頭扭轉了九十度看向這邊。額頭一個十字号突突直跳。白發魔女一臉險惡的陰影,雙眼裏亮起猩紅的光:“你-丫要是再敢這麽跟頭發-情的公豬似的,我可不管你到底是什麽情況、是什麽關系、有什麽緣由,直接捏爆你!”
五指用力一捏,那和尚立刻疼的嗷嗷直叫喚。他的六十年功力自然反擊,半步破關的修爲連鐵箍都能震飛,但卻完全奈何不了楊绮的手。他隻覺對方稍微再加點力。自己的腦殼就要開裂了,當即吓得魂飛魄散,一臉豬哥表情也終于收了起來。
嗖,揮手将那和尚扔出老遠,楊绮對小妹們下令:“這貨要是再不老實,剝光了吊起來打!”丫明明是一破落戶,卻從一開始就牛的不得了,不給你上點眼藥水你就不知道誰是爺!
“遵命!”回答的最快最主動的不是别人,赫然是何棄療。從這和尚一上來二話不說就突襲本方——尤其是一起來的明明有這麽多人。你不去找一馬當先的某白發魔女,卻偏偏來突襲既不靠前又不靠後的三妙夫人,這讓他怒不可遏。
他怒的不僅是結果,還有原因。
這麽一群妹子裏,你怎麽就能一眼瞄準三妙的?大夥評評理,三妙有哪裏能一瞬間就把人的視線吸過去?還不就是那對因爲騎在馬上、馬震不止所以上下彈動不休的那啥啥!能瞬間從“一大波妹子”裏鎖定“一大波妹子”。這丫是不是特猥瑣、特不要臉?所以。你這個賊秃、花和尚,我何棄療今後就跟你卯上了!
被楊绮教訓了一頓,這中年和尚卻沒有了剛剛那種破罐子破摔一樣的光混精神,态度立刻軟化下來。如果說當初就像輸的傾家蕩産而且徹底無法翻本的撸瑟,那麽現在就像是瞬間看到一道翻盤的希望之光的賭徒,那種“老子反正爛命一條”的勁兒也就褪的點滴不剩了。
經過這和尚的說明,楊绮算是大概明白了。
首先說一下這個和尚的身份,他是大理段氏一族成員,當今大理總管段興智的堂兄——你們沒看錯,大理國第二十二任天定賢王、忽必烈冊封的當今大理總管。看清楚了,叫“段、興、智”。和一燈“段、智、興”的三個字完全一樣,隻是排列順序不相同,查史書的時候差點把老壽我弄暈眼。
縱觀整個大理國皇帝姓名,趨同性極強。而且像段“思聰”、段“素貞”這樣槽點滿滿的名字也赫然在列,讓老壽我不得不在正文中來一發槽彈。雖然時間長河上來說,還是段思聰、段素貞占着上遊,但我這微妙的心情呦,真是不吐不快……
行,回到正題。這個和尚叫段興勇,是段興智的堂兄。他不是因爲一心向佛而出家的,而是因爲國破家亡,不得已之下才剃度保身。想當初,這個哥們也是個王爺。按照段家代代出家且兄弟相繼的傳統,以後段興智一出家,這段興勇還很有可能當上國王。但忽必烈一來,一切都變了。
“長生天神教滅我段氏重地,天龍寺諸位大師全部戰死,無一幸免。”段興勇說道這裏時又是憤恨又是黯然:“那個戴着銅面具的人太強了,智興大伯不在,我方大師根本不是對手。可恨我們一生精修一陽指,最後卻被那長生天神教的銅祭祀折斷、撕下,甚至棄之如敝履!”
段興勇眼中似乎又浮現出當時的場景:那銅祭祀手中掂了掂天龍寺住持的斷指,低聲說了一句:“一陽指,不錯。但你,不行。”他将那根手指随手丢掉,下一刻便一掌拍碎了老住持的天靈蓋。那銅祭祀顯然是在收集戰利品,但天龍住持的一陽指,他竟然還看不上眼。
“可恨啊!”段興勇握緊雙拳,仰天嗟歎:“若非我族絕技失落,若是老祖六脈神劍、北冥神功尚在,又怎能由他這小小銅祭祀興風作浪!”
“北冥神功?”提到關鍵詞了,衆人都精神起來。
天龍寺被屠滅之後,忽必烈大軍清繳段氏血脈,段興智随之被俘。而段興勇卻想盡辦法逃了出來。當日刀光劍影、殺氣無窮。家臣一個個爲他吸引敵兵、捐軀赴死,才從絕處裏走出一條生路。但曾經奮起反抗的段興勇一脈,走上這條生路的,也隻有段興勇這迥然一人。其餘兄弟姐妹、嫔妃子女,全部淪爲刀下亡魂。
國破家亡,段興勇孤身一人根本無法有所作爲,又怕被通緝緝拿。便削發爲僧隐姓埋名。但他又不願放棄,于是悄悄潛回蒼山深處,找到了這處奇特的小廟。
“我段氏族中并無正記,但有一傳說一代代口耳相傳,便是有關于老祖宣仁帝的事情。”宣仁帝就是段譽,這個挂B不僅是天龍主角,在段氏一族中也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段興勇娓娓道來,原來段譽雖死,但其通天徹地的武功卻讓後人無比向往。六脈神劍、北冥神功、淩波微步。三大神功絕藝更是讓人眼饞不已。段譽一生,未曾将北冥神功及淩波微步傳給後人,而段氏一族的六脈神劍也因爲意外而失落了傳承,隻留下無敵的傳說讓後人幹眼饞。
數年之前,蒙人攻下大理國後,長生天神教祭祀曾開皇陵、尋龍脈。将段譽陵墓翻了個底朝天。據說連開九棺。卻棺中無屍,而且也沒有找到武功秘籍。蒙古兵勇将那皇陵遠遠近近裏裏外外都找了個遍,典籍資料也翻閱了個遍,一點邊角都不放過,一直找了三年卻依然未果。如此,蒙人才漸漸熄了尋寶的心,不再寄望傳說中的神功。
但蒙人不知,那則傳聞不落紙面,隻在段氏一族内部當做個童話故事一般秘密流傳。
據說當初段譽死前,曾有預感自己大限将至。便着手開鑿修築一處秘密洞窟。傳聞他爲了履行與其義兄的還功之約,便将一生絕技盡數存放在那洞窟之中。那洞窟機關遍布,鬼斧神工,根本無法強開。隻有逍遙派中人持掌門信物七寶指環,才能開啓密門。
至于這洞窟到底在哪,裏面到底什麽情況,這些信息在漫長的時間中也變作真假難辨的淩亂傳聞。段譽剛死的那一百年中,也有幾代大理國君因向往神功而去尋找,都沒有找到。也有皇帝曾遣人去西域天山上尋找逍遙派,但那個時候剛好是虛竹一宅到底,宅的整個門派都沒幾個人的時候。茫茫天山,大海撈針,那些人自然也都無功而返。
所以,這則流言最終隻變成了一個童話。哪怕在段氏一族中,那些勤于文韬武略的上進孩子也是不屑去聽去信的。但段興勇從小便厭文喜武,段譽的故事更是聽到耳熟能詳。神秘洞窟、無敵神功、七寶指環,這些東西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之中。一記,就是四十多年。
當大理國滅,段興勇心如死灰,卻又不甘于滅國之恨,隻能寄希望于一個不可能的傳說。他花費了很長時間,一點一滴的排查摸索,更求助了一燈這個老古董,終于找到了這處小廟。
“原來你還是個王爺,難怪剛剛那麽牛氣。都這樣了還死撐着皇族範兒,也夠要命的。然後,這裏就是段譽修建的秘密洞窟?”楊绮看了一眼那小廟,對三妙一揮手。三妙不愧是天山好奴婢,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圖,抱琴走入廟中叮叮咚咚彈奏起來。
三妙一彈琴,何棄療立刻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陶醉的不得了。段興勇完全沒明白三妙爲什麽要突然彈琴,他隻能繼續說明道:“正是,我日夜在此研究開門之法,發現确實隻有七寶指環能夠開啓此處秘藏。”
“這位興勇叔叔,先不說寶藏的事,我們是來找一燈大師的。”郭襄記挂着自己的正事:“敢問一燈大師和神雕俠夫婦如今身在何處?是何情形?”
“你給我我想知道的,我就告訴你你想知道的。”段興勇一看對方有求于己,立刻抖擻起來:“打開洞窟,找到六脈神劍,我便把我知道的和盤托出!”
他如今一心隻在神功上,其餘一切都不管不顧了。誰來小廟,他都抵觸。不論對方有多大能耐,他又不怎麽在乎。既生無可戀又執念深深,這樣的家夥,根本不可能有什麽公序良俗的想法,講理是完全沒用的。
楊绮攔住了還想說話的郭襄,對段興勇道:“你怎麽知道這裏有六脈神劍?”
“我不知道。”
“萬一沒有呢?”
“你們隻要打開門,不論有沒有六脈神劍,我都把你們想知道的告訴你。”段興勇一臉豁出去了的表情:“這裏是宣仁帝開鑿的葬武窟,便是沒有六脈神劍也必然有其他武學秘籍。我隻要力量,我隻要能夠複仇的力量,其他的我都不管了。”
小廟中,三妙琴音一收,脆聲道:“主子,找到了。”她手一揮,衣袖一卷紫光一閃,八個雕像轟隆隆的開始轉動:“機關就在此處。”(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