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未來,天山逍遙派作爲一個門派,将發揮武學聖地的作用。兩方負責的方面将盡力清晰分明,避免可能出現的覆蓋和沖突,日後兩方協作配合、各展其能。
打個比方的話,就類似于八路軍和新四軍的關系。
所以這桃花寨在興建之初,就基本按照楊绮的設計思路來的。永夜女王雖然也沒在冷兵器戰場上打過仗,但是但凡戰争,基本思路都是一樣的。
一行人巡視一圈之後,楊绮有了個初步的概念,但她還是決定用一用手下的腦子。
“把偉博找來。”楊绮一聲令下,早就侯在外圍的偉博立刻屁颠颠的跑了進來。見到楊绮和武争鋒,偉博立刻忙不疊的叩首請安。
他聽說快要把所有島洞的人召回來了,心思活絡的他知道到時候一定會清算烏桓叛變的事情。這種事,從古至今都需要洩憤祭旗、殺雞儆猴,而他怎麽盤算都覺得自己就是最好殺的那隻雞。爲了保住這顆頭顱,他現在已經把所有尊嚴都當做節操扔光了。于是。當即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啪叽一下以臉砸地:“罪奴偉博,叩見尊主、叩見少宮主!”
“偉博。”楊绮目光冷淡:“你一直都在這兒,來,說一說我這桃花寨都建到什麽地步了?”
“是!”楊绮沒說起身的事,偉博就隻好繼續恭恭敬敬的跪着高聲回話:“現在已經在原有基礎上改建好了議事堂、住所、庫房,增建擴建了煉鐵打鐵的熔爐、馬棚、靶場,基本完成了對原本山寨的擴建。現有勞工四百四十六人。随時聽候尊主和少宮主的命令,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所謂的勞工,就是俘虜,主要來源于烏桓叛變戰,少部分來自于這山寨的原主——馬賊。
說到俘虜,原本有接近七百的數量,很是龐大。但罪大惡極的一部分被千刀萬剮了,老弱病殘的也讓他們滾蛋了,再勻一部分參加靈鹫宮和寒霜洞的改造建設。最後在桃花寨裏剩下的就是這不到四百五十個人。
“行,下去吧。”
“罪奴告退!”
偉博說的基本沒什麽出入,這桃花寨的大框架已經建起來了。就像一個完成了外部裝修的房子,搭眼一看的話還挺像模像樣的,讓人有種興奮的朝氣。但真想住進去的話,還要添置不少東西。
所以楊绮對手下們布置了一個家庭作業:“來。從今天起這桃花寨就是咱們的地盤了。都去轉轉看看。都動動腦子,回來說一說還缺點什麽,咱都得補上。走,去吧,解散!”
于是,一群人就像放學後的學生一樣,帶着點新奇和興奮,三五成群的走向桃花寨的各個角落。老成持重點的帶着目的和思路,年輕天真點的直接就撒丫子瘋跑起來了。
楊绮對武争鋒低聲道:“看,立刻就能看出不同來了。”
武争鋒若有所思的點頭。她忽然有點明白楊绮的用意了。逍遙派的人大部分來自所謂的邊陲地區,出身五花八門什麽樣的都有,但總起來說都是草根。從初中到高中的曆史教科書無不告訴我們一個事實:草根革命有極強的生命力,但也有其局限和不足。而揚長避短,就是一個優秀的領頭人該幹的事。
“你想把她們培養成精英?培養成有學問的人?”
“培養成文化人就太誇張了,但千裏之行始于足下,這一百個人是咱們的、是未來的幼苗。”楊绮跳下馬來,腳踏實地:“這個幼苗,可不能長的亂七八糟的啊。”
正說着,已經有人回來彙報了,正是小蓮。
隻見小蓮帶着點羞答答的表情,跑過來先對武争鋒一個萬福,然後對楊绮道:“頭、頭兒,我發現咱們寨子少了個很重要的東西!”
“什麽東西?”有發現就好啊,有發現就說明有關注、就說明動腦子了——而且還是“很重要”的東西?看來小姑娘有大智慧啊!楊绮立刻鼓勵道:“說說看!”
“咱們寨子沒有銅鏡!”小蓮拿手一比:“都沒法梳妝了!”
“呃……”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想到……回頭看看,發現武争鋒,甚至包括三妙夫人,竟然都是一臉恍然的模樣在微微點頭!武嬌娘一拍楊绮的肩膀:“這還真是個大問題,真是不應該的疏忽啊。”
這……忽然覺得聽到“重要問題”的第一時間隻能想到錢糧兵馬、安全衛生、守備進攻、供給消耗、情報輿論的我,真是太狹隘了啊魂淡!
“诶,對了!”楊绮忽然一拍手,想到個點子:“搬個凳子拿個剪刀出來,你們拿刀劍削頭發削的都亂七八糟的,我給你們剪剪頭發好了。”
“剪頭發?”衆人不由對視一眼,這還真是意外。
十分鍾後,在桃花寨大議事廳中,楊绮開辦了一個美發沙龍。第一個顧客,小蓮,系上披布,扭捏捏又興奮的坐在凳子上,而楊大發型師拿着梳子和剪刀,開始了平生的第一個作品。
“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瞪着眼睛瞅了半晌,直把小姑娘看的羞答答的不好意思,楊大發型師才一打響指:“有了!”然後,她便開始果斷的下剪。這古代邊陲之地的剪刀質量實在有限。還比不上小時候姥姥用過的那種鐵剪子。但在一雙觸微知變的穩定素手中。咔嚓咔嚓的響聲裏,一縷縷頭發被利索的剪了下來。
被“寨主”親自操刀又梳又剪的,小蓮一臉紅暈,幸福的像花兒一樣。
武争鋒不由好奇:“你不是說你是個審美笨蛋麽?竟然還精通針線女紅?”
“我隻是曾經看别人弄過,是現學現賣的。”随着楊奇的般若功晉升到靈性圓覺的境界,楊绮也擁有了夢海拾遺的能力。發動能力,将從小到大去理發店的記憶調集出來。那些偶爾看到的給女孩剪頭發的鏡頭被拼接串聯起來。那些從大街上、海報上、照片上看到的女子發型樣式被彙編起來,手法、造型,都在心中歸納提煉,并借由靈巧的十指在小蓮的頭上再現。
在夢海拾遺的發動期間,隻要是曾經看過一次的技能,都基本可以原樣複制。雖然夢海拾遺的狀态很耗精神力,但卻給了她一個冒充全技能大師的好機會。至于說,當退出夢海拾遺的狀态之後嘛,就要看領悟力和相性了。擅長的方面會有不少的領悟。而不擅長的嘛,就會像了無痕迹的夢境一樣散去。
幸好,對于剪頭發這項技能,楊绮還不至于苦手到彎弓射箭那樣的地步。
“雖然是現學現賣的,但我貌似還挺有天分的!短頭發也可以很好看,尤其是搭配上小圓臉的時候。”剪完收功。一個乖乖的學生妹發型出現:“看。萌萌哒!嬌娘你覺得怎麽樣?”
“我覺得……”武争鋒認真的上下看了看,中肯評價道:“怪怪的。”但緊接着又點點頭:“但看久了的話,覺得還不錯。”
“要不我給你也剪一個?”楊绮一雙賊眼立刻開始打量武嬌娘的臉盤,手中躍躍欲試,似乎要對那一頭黑長直下黑手。
“不不不、我就算了!”武争鋒忙不疊的擺手搖頭,那神色就像是害怕進理發店的少女一樣——果然年輕人和剪短自己頭發的人都有仇啊。
“啧啧,可惜。來,下一個!”
于是,凡是轉悠完山寨回來的人,都會照顧這美發店的生意。而且這也是個好時間。可以交流一下。楊绮一邊把衆人的腦袋剪出各種利落的現代發型,衆人一邊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和想法。同時,之前剪完頭發的人一邊好奇地互相看着對方的新發型,一邊聽着剪頭發的那個人發言。
讓楊绮意外的是,原本以爲她們看不出什麽東西,但現實是有一些人的觀點還是很有用的。比方說,關于馬棚的缺漏,關于排水溝的設計,關于采風、采光、保暖設施等等。楊绮好奇一問,原來那對養馬說的頭頭是道的哥們出身牧民,其他人也多少都有相關的“專業背景”。
看來,文化教育隻是一個方面,千萬不能隻走高大上路線、看不起草根,草根們的切實經驗也是很有用的。
彙總了這些零零散散的信息,飛速把頭發剪過一輪,楊绮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團團圍住她坐下。這樣一看,有了新發型的她們還真給人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楊绮大馬金刀的坐在闆凳上開始指點:“小問題林林總總暫且不提,先說大的。機動方面,現在咱們寨子有五十六匹馬,但馬種不好,隻是劣馬,速度耐力雙不行。”混過黑-道的人一大特點就是先考慮機動性,在鋼睾城需要一輛好車,在這裏,需要一群好馬。
牧民漢子立刻大點其頭,鄭重的向所有人表示這不是在唬人。
“防禦方面,咱們有足夠的衣服,但沒有護甲,被射中一箭砍中一刀就會受傷。”混鋼睾的人可以沒有好槍,但不能沒有好的防彈衣。“咱們面對的不僅是江湖争鬥,更多的是戰陣厮殺,我想這方面教訓已經很足了吧。”
所有人都在點頭,保衛戰的慘烈情形還曆曆在目,有了個新山寨的興奮也漸漸落了回來。
“武器方面,除了當初門派發的随身兵刃以外,另有一百多張弓可以使用。但箭矢的數量不足,每把弓隻能配不到四十支箭。而且咱們沒有弓的配弦,拉斷了的話沒法換。咱們有個鐵匠鋪。但一來沒有鐵礦。隻有些繳獲的破刀爛劍可以回爐。二來那熔爐也很不上檔次,更沒有好的炭火提溫。”
一張弓配三十多支箭,連續戰鬥的話用不了多久。哪怕是平時訓練,箭矢射在靶子上也總會有箭杆斷裂、箭頭耗損的情況。而沒有一個好熔爐的話,再好的鑄造本領也施展不出來。
“最後,也是最大的問題是,咱們的糧食要靠買的。但錢卻不多了。”這裏位處邊陲,在蒙古草原和西域沙漠的交界線上,和中原腹地完全不同。在中原,到處都有辦法弄到吃的,哪有一個俠客爲吃發過愁。但在這裏,隻有向偶爾經過這裏的遊商和牧民購買了。
“這些問題,宮裏支援的話都能解決。但既然咱們桃花盜都立山寨了,能自己搞定的就甭伸手。”楊绮決定開動一個頭腦風暴:“來,所有人都可以暢所欲言。想想辦法解決咱們的問題!”
所有人先是有些不知所措,這年頭的小弟都習慣聽令行事,最高級的精英小弟也不過是“徹底服從命令”的級别。出主意想辦法之類的,這是狗頭軍師的職責。但楊绮相信沒有什麽人天生是智者、天生能力強,人才都是在基本智力之上培養和鍛煉出來的。
關鍵是——現在培養好手下,以後自己的日子就可以輕松了~諸葛亮那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獨挑大梁的做法。我才不幹呢!
“對了。發言要一個一個來,别嗚嗚泱泱的誰也聽不清誰的,好了,開始吧!”楊绮拍拍手,起身向外走,把時間留給手下。同時,也把三妙夫人留在屋裏。三妙夫人目光微動,不知在想什麽。
武争鋒一并跟了出去,兩個大領導一走,衆人心理壓力果然就小了很多。當兩人走出議事廳的時候。身後開始了稚嫩的讨論。
兩人稍微走遠兩步之後,武争鋒疑惑道:“咱們明明有那麽多錢,明明有那麽多物資,爲什麽不取來用了?這天下無人正要飛速發展,應當敞開了供應資源才是。”
“不,這事不能一概而論。”楊绮搖搖頭:“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所謂的飛速發展,不僅是指穿上亮麗的衣服、拿起鋒利的武器、招收更多的人手,更是要有蓬勃向上的朝氣、要有堅定地心和凝聚力。所以,一開始一定要過一過緊巴巴的苦日子,要不然養起來的也不過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寵物貓——一不留神,就跑了。”
“這……有道理。”武争鋒想通了。她反省了一下自己,之前之所以被區區一個烏桓逼到那種地步,未嘗沒有她過度保護的緣故。在她的保護之下,靈鹫宮上下都不怎麽會操心,也沒有足夠的危機意識。靈鹫宮對宮女們來說不亞于世外桃源,但當有天有一把大火燒到桃園時,這些宮女們雖然忠誠,但普遍都不懂得如何滅火。
打造刀劍簡單,打造人心困難,打造手下的思維模式和個人能力更難。但武争鋒可以預見,或許不需要太久,就會有一群各有長處的人在跌跌撞撞中學會獨當一面。
“你不用你家鄉的神奇火器,也是因爲這個?”武争鋒知道不少楊绮的秘密,更是親眼見過火山雙槍的威力。她曾經萬分動心,覺得如果這火器能大規模制造的話,天下還有誰能擋她。但現在,她有點明白楊绮的想法了。
“對,能不用的話盡量不用。”楊绮翻手拿出雙槍,放在手中滴溜溜的轉着:“我的家鄉,和這兒完全不一樣。那裏沒有延年益壽的功法,沒有飛天遁地的強者,一個名叫‘科學’的體系才是正統。物産很發達,但人本身的生命脆弱的很,跌一跤、撞一下或許就死了。”
“怎麽會!”武争鋒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不是挺厲害的嗎?”
“我的功夫都是從别的地方學的,我家卻沒有這種機會。”咔嚓一下握住槍托,楊绮舉槍瞄向了遠處:“看,隻要動動手指,不論男女老幼,都能輕松殺死一個高手。不到破關,根本無法反抗。而多少人中要多長時間才能出一個破關高手?但我手裏的這個玩意兒,卻是可以快速普及到每一個人手中的。我不知道我家的古代有沒有過你這樣的高手,但即便有,功夫也敗給了數理化。”
武争鋒瞪大了眼睛,她還真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想想,如果這種火器大規模普及出去的話,十年寒暑苦功抵不上動一動手指,那還有誰會去學武功?即便是她,一百三十年功力的超絕高手,又能定住幾十、幾百、幾千個這種火器的圍攻?
這種東西如果流傳出去,不僅能殺人,而且能把“武學”這個傳承整個殺掉!她甚至能想象到,在宗師名俠倒下之後,千百年後或許就隻有一些花拳繡腿還能賣藝維生了,那就是武學的末路。
這一瞬,她甚至有點恐懼,恐懼于那荒誕但又似乎近在眼前的未來。
“所以,開挂毀遊戲,開挂要謹慎啊。”楊绮收起雙槍:“這是個武俠的世界,就給武俠留點活路,給武俠留點夢吧。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武功尚未到頭,還有很多可以發掘的潛力,還有很遠的路能走,未來還大有可爲。”
楊绮忽然又振奮起來:“或許科學總會發展,火槍總會出現。但若能夠在武功這條路上不斷地開拓進取、不停鑽研前進,或許未來十個人裏就有一個是破關高手了呢?到時候反而能把所謂的正統科學揍翻在地,然後告訴他們,在這個世界,武俠才是正統!”
“十個人裏就有一個破關高手?”武争鋒先是一愣,然後噗嗤一下展顔笑了:“你真會異想天開!天下百姓千千萬萬,若十個人裏便有一個破關,那天下第一豈非強到天上去了?”
“那不是更好?那樣的世界豈非更精彩?而且,誰能說那就完全不可能呢。”楊绮回頭一指議事廳,房間内,讨論聲越發熱烈,頭腦風暴成效初顯。
如果我們成功了,在不知多遠的未來,或許今天的很多事情都會被當做一個傳統繼承下去。或許今天的很多講話都會編入教科書,把未來的學子們虐到死去活來。或許未來的頭領們都要有一手強悍的理發技能,就像現在的領導人都要有一手毛筆字一樣。
這樣的未來,想一想就覺得有趣。
所以,楊绮沖着武争鋒一笑:“路,都是走出來的。”
頭腦風暴不能漫無邊際的發散,要在一段不長的時間裏,就一個明确的主題展開積極地思考,這才是最有效果的。于是,楊绮估摸着時間推門進去,開始驗收成果。
結果還挺喜人的,大夥七嘴八舌的說出了很多點子和想法,就連三妙夫人都參與了讨論,貢獻了些點子。但更讓楊绮欣喜的是,蘭香提議下次讨論時要有專人記錄。這是一件小事,但小事裏面看大事,我們公司就喜歡這種有組織能力、有管理思維的人,忙于求職的各位同學要謹記啊!
“說一千道一萬,點子是好是壞需要實際幹一幹。三刻的時間準備一下,備齊東西帶好食水,咱們馬上出寨!”所謂學壞容易學好難,楊绮一句話就讓所有人都興奮起來:“小的們,跟我去黑吃黑了!”(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