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一個角落,雷震,正揮動着手中的斧子。
“誰過來我就宰了誰!” 他渾身浴血,目眦欲裂,須發皆張。六個小時的求生之後,就是鐵打的壯漢也已經疲憊不堪。他手中的斧子已經卷刃,拿着斧子的右手也止不住的顫抖。他左手背着女兒,女兒在無力的垂在背上,渾身微微抽搐。
但這一次,他面對的不再是傻呆呆的抽搐怪。
“哦呵呵呵,啊哈哈哈,你說什麽,宰了我們?”四面八方,幾十個人圍了過來,竟然是雷震求生小隊的成員。
“隊長,之前說的冠冕堂皇的,現在怎麽雙重标準了?”一個女人雙手染血,她臉上笑容扭曲,一個小時前她親手送走了變成抽搐怪的弟弟。
“是啊是啊,隊長,你一定要做我們的表率啊,這種時候怎麽能背叛大夥呢。畢竟,團結一緻才能活下去,這可是你自己反複強調的啊!”一個老頭雙目瘋狂,兩個小時前,他親自送走了自己的老伴。
還有幾個人圍了過來,雙目兇光閃閃:“隊長,你不殺她,我們就隻能按照規矩處理你了。”
“你們不想逃生了嗎!”雷震一邊尋找退路一邊大吼道:“沒有我帶領,你們都走不出這鬼地方!”
糟了。被死死圍住了。沒有退路。
“走出?你在說什麽啊隊長,我們每一個人都知道的啊——根本就不可能走得出去!”那幾人瘋癫的舔了舔嘴角:“你不殺,我們就自己動手——”
咔嚓,話未說完,寒光一閃,消防斧已經劈在了那人的腦袋上。雖然已經卷刃,但斧頭依然砸碎了顱骨。腦漿和鮮血立刻噴了出來,那人立刻栽倒在地,從活人變成屍體。雷震左手護住女兒,雙目盡赤聲如震雷:“我看你們誰敢!!”
果決的殺戮一定程度的震懾住了場面,但在衆人進退不得的時候,一個黃毛青年走了出來。這黃毛青年神色陰郁,眼中全是死寂的陰影。所人看到他都躲了躲,因爲這黃毛就是最不要命的那個。但黃毛沒有亂吼亂叫,他反而對衆人淡淡道:“都退下。”
衆人聞言。稍稍退了兩步。
青年走向雷震,雷震戒備的瞪視着他,但黃毛舉起空着的雙手,淡淡道:“震哥,先看看孩子的情況吧。”
雷震死死皺起眉頭,他咬了咬牙。還是一轉身撈過女兒平放在地上。小蘿莉的臉上已經爬滿了黑斑。呼吸一陣有一陣沒有,神智都模糊了。
雷震心疼的直咬牙,他跪在地上摟着女兒:“婷婷、婷婷!堅持住啊婷婷,爸爸這就帶你去……去安全的地方!”
小蘿莉的眼皮顫了顫,她睜開眼睛看着雷震,剛要說什麽,然後渾身黑斑忽然開始擴散變大。她一聲沉悶的慘呼,渾身抽搐,一雙小腿在地上無力的掙紮着。她的手死死抓着雷震的衣服,擠出肺部最後一點空氣。斷斷續續的無力喊道:“爸……爸……”
雷震渾身巨震,瞳孔都擴大了。他有種想哭的沖動,緊緊摟住女兒:“爸爸在呢!爸爸在呢!!”
小姑娘的聲音都在抽搐,努力吐出一個字:“疼……”
這個鐵血壯漢痛苦的顫抖着,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用下巴蹭着女兒的頭,一邊像哄她入睡一樣輕柔的拍着她的後背一邊說着自己都不信的謊言:“别怕,别怕,睡一覺吧,睡一覺就好了……”
“嗯……”小姑娘虛弱的點了下頭,然後她渾身抽搐猛然變強,整個人抑制不住的開始掙紮。她的面容開始模糊,眼部皮肉開始增生。她縱聲尖叫着:“疼——!爸爸——疼——!爸爸————!!”
一隻手搭在雷震肩上,是那黃毛:“你看看她,你仔細看看她本人——她也很痛苦,她生不如死。”
仿佛是命運的諷刺,幾個小時前,黃毛的女朋友是隊伍中第一個發生變異的人。而那時,雷震說的就是這些話。雷震咬碎鋼牙,他怒火無盡,但他無法逆轉異變。女兒皮膚下的血管都在變黑,宛如一張密密麻麻的黑網,籠罩了她整個人。她就像一條在網中掙紮的魚,已經沒有活路了。
“你忍心讓她以後像孤魂野鬼一樣扭曲的遊蕩在世界上嗎?”
雷震清楚的感受着女兒的每一點變化,她的心跳、她的顫動。她,的确痛苦到生不如死。雷震很清楚抽搐怪的未來,那些沒有盡頭隻能去憎恨一切的悲哀生命,的确生不如死。
黃毛的聲音就像從九幽中吹來的死神之聲,帶着一點歎息,輕柔,但緻命:“送她走吧……”
送她走吧……
送她走吧……
雷震僵住了,就像一個石雕。四周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偏執又複雜,憎恨又同情,有複仇的快感也有物傷其類的悲怆。
一把刀的刀柄伸到了雷震面前,那是一把滴着血的刀。
“難道說……你希望她,死在,别人手裏?”
這是雷震對他說過的最後一句話,現在黃毛一句不漏的原樣說回給了雷震。
雷震渾身猛烈的一震,然後,他用力的摟住了女兒。
向着抽搐怪異化的小姑娘長出了尖利的指甲,那指甲不停抓在他身上,皮開肉綻,他不管不顧。
異化的小姑娘長出了尖銳的牙齒,牙齒咬在他的胸口,鮮血飛濺。他仿若不覺。
他隻是死死地、死死地摟着女兒。那麽用力。那麽用力,這是在償還,也是在送别。他把頭深深地低下去,如果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會發現那是一張痛苦到眼淚都流不出來的臉。
咔嚓,一聲低低的脆響聲,很低、很沉悶。但所有人都覺得心裏一震,呼吸都停頓了。
瘋狂嘶吼的小姑娘,忽然不動了。
黃毛拍了拍雷真的肩膀,轉身走遠了。圍在四周的人,也轉身離開了。
【戰場上,如果你的戰友沒救了又生不如死,給他一顆子彈,送他走。】
送她走。
送她走。
這是,最後的辦法。
“這、快、快看啊!”
“我的天。怎麽會這樣!”
“這——這簡直是奇迹!”
耳邊有人在大呼狂叫:“那些怪物,竟然變回去了!”
什麽?!!!
雷震猛然擡頭,眼珠簡直要凸出眼眶。隻見奇怪的白色天空消失了,封堵整個城市的穹頂也消失了,空氣中彌漫的黑雲絲絲縷縷的向城市中心的方向彙聚過去。有黑氣從花草樹木、建築流水中抽出,魔化怪化的物件都在恢複原狀。
嗡嗡。燈光閃了閃。亮了起來,電力恢複了。
然後還有陽光。
西邊的天空上,血紅的晚霞在燃燒。那是來自地球的陽光,那是隻有六個小時沒見卻宛如相隔了一生的陽光。
那些抽搐怪、變異生物的身上也蒸發出大量的黑氣,随着黑氣的離去,剛剛還互相殘殺的抽搐怪們變回成一個個正常人類。這身上帶着血、嘴裏還咬着殘肢碎肉的人,先是茫然的停手,然後噗通噗通的虛脫倒地。
雷震,心跳都凝固。
他又看向了自己的懷裏,懷中。女兒變了回去,還是那麽乖巧可愛——但卻再也醒不過來了。
“得救了——!!”遠處有人在大喊。
“得救了——!!”遠遠近近很多人在大喊。
“得救了——!!”求生小隊裏的隊員們也在大喊。
但這些聲嘶力竭的大喊,到底有幾分狂喜、幾分瘋癫、幾分劇痛,恐怕就連當事人也分不出來了。
然後,那黃毛忽然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嚎啕,然後沖上來對着雷震拳打腳踢、猛揍痛毆。有一個就有兩個,就有十個,嚎叫的人群将雷震淹沒……
城市中心,一片瓦礫廢墟上,楊奇和蕭景哲并排坐着。蕭景哲的頭發白了,他燃燒了自己的生命力,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複。而楊奇,也基本動不了。兩人看着西邊的晚霞,整個城市,喧嚣中帶着甯靜。
“真沒想到,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你的靈感還真準——咳咳咳!”蕭景哲抽了一口煙,嗆的直咳嗽。
三分鍾前,黑死帝淩空一掌,将所有濁氣都震成粉塵,卻沒有傷到兩人一根汗毛。然後,他雙手一招,無窮濁氣就像被馴服的野獸一般,乖乖地從四面八方彙聚過來,纏繞在他身上。無量濁氣化作盤旋的黑色龍紋,趴在他的帝袍外面。而黑死帝在吸納了所有濁氣之後,沒有再度沉眠。他轉身向着東方,不緊不慢的沉默着一步一步走遠了。
所有人目送他離去,神色都很複雜。
“也是,恐怕也隻有無念之人,才能約束那種瘋狂的力量吧。”
何教授找到了一些散碎的線索,根絕推測,其實在一千八百年前,正是黑死帝本人封印了濁氣。黑死帝建造了陵墓、刻畫了密紋,用自己的軀體承載了爲禍肆虐的濁氣,然後将自己葬在了生死極變之地。一千八百年,正是因爲黑死帝的犧牲,地球才得享太平。
這麽說來,他不僅不是大魔頭,反而是大英雄。
但不論真相到底如何,恐怕他都永遠會作爲大魔頭被人銘記、憎恨。
何教授走了,他說他要還原真相,他要把這一切公諸于衆,讓世人知道前因後果。同時,他也要去承擔責任。這一次雖然基本能算作是天災,但責任依然天高海深、去則無回,然而這個老教授挺起一身風骨,還是去了。
衆人目送他離去時,神色也都很複雜。
“楊老師,趁着這個機會,我要反駁一下你的說教。”蕭景哲拿出兩罐啤酒,遞給楊奇一罐,這是他私藏在儲物空間裏的東西。
噗噗,兩罐啤酒被拉開,啤酒沫湧了上來。
“行啊,那很好,說明你有了自己的道。”楊奇和蕭景哲碰了一杯,兩人一起看着西邊的紅霞:“心之所愛,道之所在。未來,順着自己的道走下去,才不會迷失。”
西邊,霞光如血,霞雲濃厚低沉。
轟隆隆,天邊有雷光。
風涼了,要下大雨了。
暴風雨中,去哪裏遮風擋雨呢?
或許,隻能挺行擡頭,冒雨前行。(天上掉餡餅的好活動,炫酷手機等你拿!關注起~點/公衆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衆号-輸入qdread即可),馬上參加!人人有獎,現在立刻關注qdread微信公衆号!)(未 完待續 ~^~)
PS: 這一篇終于結束了,明天寫一個篇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