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夢中世界裏,月亮還是月亮,冰湖還是冰湖,但是其他地方卻已經大不相同。那些遠山、花草上覆蓋的寒冰已經全部融化。當楊绮出現在這一草一木的附近凝神注視的時候,目光甚至能夠穿透葉片葉脈的表象,看到這些事物在這心像世界中所代表的念頭和含義。
整體來說,環湖區的山林水瀑已經像一個普通的月下叢林一樣了:疏影橫斜,靜谧、美麗。
“話說般若功差一層就差這麽多嗎?你精神力還真是不得了,這個心像世界我就弄不出來。”在楊绮的凝視中,她可以看到籠罩着整個心像世界的一千朵花瓣。其中九百九十九片都在放射着強大的精神力量,維持着整個心像世界的存在。可以說,單單論精神力的強弱總量的話,楊奇現在也不比般若七層的人差了。甚至,由于太上靈情道的加持,還會更多更高。
但最後一片花瓣,代表的是一個極境、圓滿。這一絲的差别,就是關鍵所在。而這一片花瓣——女王調轉眸光,看向了冰湖深處——就被鎖在那裏。
冰湖中心,楊奇閉起雙目凝立在冰湖之上。在自己的心像世界閉眼,簡直是在夢中夢到自己睡覺一樣,聽起來毫無意義。但是他靜氣凝神。伸展雙手。無數星星點點的光芒從這心像世界的四面八方飛過來。如同蒙受造物主的感召一般飛入楊奇的手中。
片刻的施爲之後,楊奇歎了口氣睜開了眼睛:“嗯,記憶基本上都歸位了,還想起了很多曾經忘記的東西。但果然還是差了一些,不多,但總是在正常的線性記憶中模糊了某些訊息。”他擡頭看向遠處,即便視覺中隔着千山萬水,楊奇也能與女王輕松對話:“今天就到這兒。再不出去的話你又會變成熊孩子了。”
果然,有規劃的男人就是家中的頂梁柱。掐着時間走出心像世界的時候,雖然精神力耗損不少,困的暈暈的,但比之最一開始可好多了。至少當楊奇看向女王的時候可以松一口氣,因爲女王多少還能維持一定級别的智能。
“看你那長出一口氣的小氣樣,怎麽,照顧我就那麽不爽嗎?行行行,這次我守夜,你睡!”竟然敢小瞧我?咱也是能獨當一面的!
“你守夜?”楊奇嘿嘿一笑:“這一個多月了。哪天不是我守夜,你能行?”
“少羅嗦!讓你睡你就睡。要不然我揍暈你啊!”女王比了比拳頭,然後騰的一下盤腿坐下,瞪大眼睛豎起耳朵左看右看,似乎在時刻警戒四周。
楊奇看到之後失笑着搖搖頭,他已經很清楚了,精神損耗越多,女王身上孩子氣的特質就會越重。雖然這次沒有徹底變成熊孩子,但此刻的女王就如同熊孩子後期青春前期的叛逆少女一樣,口不對心,口硬心軟,倒也值得信任。
“那好,我睡了,你守着。”跟誰客氣也不會跟她客氣,自己也的确很久沒有合眼了。一個多月都靠對方沉睡補充精神力,能量上來說無所謂,心理上還是有些疲勞的。于是楊奇閉上眼睛,很快就沉入深度睡眠。
以他如今的境界,平時睡覺都會本能的留下一些神智用以警戒。好處是不容易被偷襲,壞處是睡不沉。但隻要處在完全放心的情況下,從清醒到深度睡眠就根本不需要多少時間。這世上已經沒有人能比女王讓他更放心了,所以楊奇眼睛一閉,幾個呼吸之内就進入了最深的睡眠中。對外界的五感知覺,已經幾乎全部休眠了。
但是當楊奇沉眠之後,女王的目光卻閃了閃,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每當楊奇的精神活躍度降低,她這邊的智能就會相對增高。就像連通的兩個水池,此消彼長,總量平衡。在楊老師徹底沉睡之後,女王反而睜大了眼睛,恢複了幾分女王本應有的風采。
“心魔……”她看着楊老師沉思了片刻,忽然伸手将楊老師抱起,走向了遠處。女王的碰觸和搬動,無法引起楊老師的任何警覺和反應,就好比抱一個被巫婆下了咒的睡美人一樣,毫無阻礙的來到了兩人事先選定的安全屋。
這裏又隐蔽又安全,吹不着淹不着看不見,是最好的休息地點。将楊老師放在地上,女王右手抓起他的左手,十根手指絞纏相握。她俯下身去,額頭抵着額頭。白金的長發如同簾幕一般披散,女王第一次從她這邊主動發起了精神鏈接。“這件事,必須趁你深度睡眠了才能做到。”
金色的光芒閃耀起來。
人影一閃之中,楊绮已經回到了那心像世界裏,站在了冰湖上。第一次“獨自”來到這裏,這心像世界與兩人同來時很不一樣。山還是山書樹是樹,但如果說兩人同來時是月正當空的午夜,那麽楊绮這次獨來,天空卻如同早晨太陽升起之前一般泛起了玫瑰紅色。這個世界,已經蒙蒙亮了。
心像世界的一切都是心靈的倒映,所以楊绮倒也沒有過多疑惑。她隻是站在依然牢牢冰凍的大湖上,看着那依然緊閉的電梯門,顯露出思索的神色。自從知道楊奇的心魔、失憶之後,這世上最上心的毫無疑問是女王。别看平時大大咧咧的,但在智能水平較高的時候,她也會開動腦筋思考這個問題。
她原本覺得楊老師的這個心魔不算事兒,因爲她自己有全部的記憶,而且也沒有心魔,所以覺得将她的記憶拷貝一份徹底複制過去不久完事兒了麽。但随着數次出入心像世界之後,她的看法發生了改變。楊老師的心魔,沒那麽容易破除。
問一個失憶的人“你忘記了什麽”是一個很蠢的行爲,因爲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忘記的到底是什麽。而經過了這麽多次的精神鏈接,楊绮發現楊老師的情況比普通的失憶症更棘手。
因爲他的思維邏輯并沒有缺失,他的精神力也足夠強大,完全能夠支撐正常、甚至遠超普通人的的思考消耗。即便有人對他說“你不記得誰誰誰了嗎,那個人是你的啥啥啥啊”之類的,對于楊老師來說也會當成一個新攝入的訊息,進行真與假的存疑判斷之後,儲存在一個新的地方。
但是,卻并不能啓發他尋回遺失的東西。
不,說遺失也不太準确,看這緊閉的大門,它代表了這段記憶并非遺失,而是被封鎖。一份财富如果遺失了,那還能找回來。但如果被牢牢鎖起來,就隻能開鎖破門了。
楊绮今日來到這裏,就是想最後試一試,看能不能替楊老師完成這開鎖尋寶的過程。
“這一扇門……”楊绮站在那電梯大門前,她沒有去看那點選樓層輸入密碼的鍵盤,而是直接對大門伸出了手,目光筆直:“我記得,記得很清楚,這是我曾經公寓的電梯。”
唰,沒有輸入密碼,那電梯門卻忽然打開了。門縫中放出一線白光,然後随着電梯門的打開,那白色的光芒也越來越粗。最終,大門完全洞開了,楊绮站在門口看着裏面的東西,臉上閃過了各種複雜的表情。“原來如此,原來是這個樣子。沒想到啊,各種因素陰差陽錯之下竟然成了心魔。”
她搖搖頭歎了口氣,然後便堅定地邁出腳步:“不論如何,試一下。”
唰,她走入了那門中,消失在門後朦胧的白光裏。在楊奇徹底沉眠的現在,也隻有楊绮能夠走入那深深閉鎖的記憶中,尋找一線生機。
大夢幾多秋,眠中不知愁。
當楊奇從無夢無覺的深度睡眠中醒轉回來的時候,強大的時間感告訴他自己睡眠的時間遠超原先的預料。身上沉沉的壓着個人,他一睜眼,發現女王竟然摟着他的脖子睡在了他的懷裏,把他當床墊一般壓在了下面。
“嘿!讓你守夜,你卻偷懶?”楊奇剛想笑,卻覺得腦子裏一暈,這是長時間支出大量精神力的現象。即便現在剛睡醒,依然有種暈暈的感覺。
女王的眼皮一顫,也随之醒了過來。四目相對,女王的目光很複雜,最後搖頭歎氣道:“我已經沒轍了,試過了所有的辦法,最後發現還是隻能靠你自己。我就算一點一點告訴你、說給你聽,對你來說也沒有意義。”
女王說話沒頭沒尾的,普通人聽來肯定會覺得莫名其妙。但楊奇卻瞬間明白了,全都明白了,立刻聳了聳肩微笑道:“沒事,一直都有隐約的預感,這本就是我……不,說‘我’并不準确,準确的說是‘楊奇’的劫數,是專屬于‘楊奇’這個存在的劫數,隻能‘楊奇’自己來。”
自己用自己的名字稱呼自己,十分奇怪,但對雙子來說隻有這樣才說得清。女王點點頭,然後又一挑眉:“但我拼死拼活這麽走了這麽一遭,空手而回豈不是太丢人了?所以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什麽收獲?”
“我找到了用來開門的密碼。”(未完待續。。)
ps: 今天就隻有這一章,實在抱歉,待會兒會發一個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