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定好的一個時辰後，鐵霸如約出現了。不僅出現了，而且很順從。武争鋒故意留意了一下，那鐵霸先是早早的等在百丈左右的距離上，看看天時，再看看楊绮的舉動，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就趕緊跑了過來。
他神色間很是灰敗，好似整個人都徹底慫了。
“你……怎麽做到的？”對于這一點，武争鋒無比好奇，實在想不通。
“很簡單，給他點時間，讓他自己說服自己、自己打敗自己。你拿鞭子抽他、拿語言恫吓他，都不過是手段。最後能讓他彎下膝蓋、低下頭顱的，隻有他自己。”
“能讓他跪下的，隻有他自己……”武争鋒把這句話沉吟了片刻，感覺其中大有深意。然後又問道：“那他要是表面假順從，背地裏鼓搗小手段呢？”她算是被這方面害慘了，所以很想聽一聽楊绮的見解。
“真屈服還是裝孫子，這個看多了就能看出來了。你活的比我久，但你去過的地方、見過的怪胎、遇到的離奇事一定沒我多。一開始當然要仔細考慮、分辨，但時間長了就像練拳一樣，有直覺了。”楊绮語氣很淡，隐隐間有些傳授經驗的意味：“總之，我一不怕他反抗二不怕他逃走三不在乎他的死活，從武力、心态全方位占優，他自然隻能認慫了。”
“那你覺得他現在是徹底服了嗎？”
“現在啊，”楊绮掃了一眼鐵霸的臉色，輕笑一聲：“還差點。不多，就差一點了。”
鐵霸自然看到了長到一歲大小的武争鋒，他先是驚異、然後若有所思努力回憶，最後一臉驚恐渾身顫抖面如死灰。隻是楊绮沒說話，他也不敢問。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面。
“嗯，這一點又被他自己補上了。”
從這一個山谷出發，一路向東走，楊绮翻山越嶺星夜飛馳。一路上多是天塹絕壁、奇峰怪石。每隔一天，武争鋒都長大一年，奇迹一樣的從一歲變兩歲、三歲。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每隔一年變化都很大，鐵霸在看向武争鋒的時候已經像是在看妖怪了。
三日之後，襁褓果然無法再用。而楊绮儲物空間都塞次級肉丹了，況且普通天候也奈何不得她，她也就沒準備什麽衣服。武争鋒那個着急啊，最後還是楊绮想到了辦法。她找了個有樹有水的山谷，發揮了遠古世界造船的手藝，把襁褓拆開鑽孔穿繩。最後弄成了一個簡單的衣服。再加幾片樹葉，妥妥一個野人裝。
“如果半路上能碰到些豹子、熊什麽的話，倒是能給你弄件皮衣，現在先忍忍吧。”
在趕路的過程中，楊绮也和武争鋒交流了一下内功的事。剛好武争鋒也很好奇楊绮的外功力量。兩人便聊了起來。武争鋒連說明帶演示，講了一大堆玄乎其妙的理論。楊绮自動轉碼成能理解的話後，對内功的理解是這樣的——這是一種專注于生命的能量，不論是包養還是破壞，都對生命體有特效。
千百年來，肉身強還是内功強，一直是見仁見智的事情。但這件事其實舉個例子就能說得很明白。
假如綠巨人和終結者一起穿越到武俠世界，選兩個人前去應戰。一個選隋唐演義的李元霸，另一個就選中神通王重陽。李元霸能把終結者砸成渣，但又會被綠巨人錘成餅。綠巨人能把李元霸錘成餅，可卻會被王重陽點穴定身。把綠巨人定住之後回頭又看見一台終結者，王重陽隻能尴尬一笑：“朝英。你的手能在石碑上寫字，要不你來試試看吧？”
總體來說，相比于肉身力量，内功專精于生命本質的維護和破壞，以及一些超常識的行動——比方說通過内功減少摩擦系數把自己變成一塊滑闆。太多的東西三言兩語也說不明白。楊绮沒有親身體會也無法斷言。但總之，如果單打獨鬥，練内功的大大占優，猝不及防下這鐵霸都能讓她難受半天。
但反過來說，如果有内功在身的話，當初對付異形女王就會輕松的多。
“看來真的需要找一門神功修煉一下，應該會很有效果。”楊绮低聲嘀咕了一句，被她背在後背的武争鋒聞言目光一閃，似在思考什麽。
兩人又聊了一些武林中的常識問題，最爲颠覆楊绮三觀的，就是内功年份的計算方法。
武争鋒侃侃言道：“江湖中常有人提，此人五年功力，彼人十年功力。你或許不解，這裏所說五年十年并非練功時間長短，而是功力深淺高下。”
鐵霸三十多歲，有人說過他有二十五年功力，倒也不算太紮眼。但是仔細回憶一下，在之前對暗号的時候，這鐵霸還猜測過楊绮有四十年功力，這就比較出格了。
楊绮怎麽看都不可能有五十歲，哪來的四十年功力？這個小細節當時沒在意，現在想想倒是有些門道。
“練功并非越久越強，有些人受限于資質、功法，一生都沒有大成就。有些人資質、根骨、功法、機緣俱佳，短短時間卻能練出一身渾厚内力。因此，這五年内功、十年内功，指的并非修煉的長短，而是實質的強弱。”
聽武争鋒這麽一說，楊绮覺得很能接受。舉兩個簡單例子，柯鎮惡和張無忌。如果算練功時長，柯鎮惡是張無忌的n多倍，但真動起手來，張無忌的戰鬥力是柯鎮惡的好幾次方。
“那爲什麽要用五年、十年這種說法來當計量标杆？”
“這個嘛，卻與百五大限有關。”這方面，武争鋒暫且不想說太多，于是簡單道：“總之，練内功者一生關隘不斷，各有各的磨難。但甲子天關、百五大限卻是共同的。破了甲子天關之後，功力與年歲緊密相連，于是便統統都用五年、十年的說法來衡量。大緻上來說，甲子天關之前，每五年一個坎，共十二個坎。大凡江湖人，也都在這十二坎中。”
“這麽回事啊。”楊绮點點頭，然後一指鐵霸：“這家夥号稱有二十五年功力，他算是江湖上的什麽水平，似乎有人給他戴高帽戴的還挺響的。”
“勉強算個三流。”武争鋒毫不客氣：“他本是鑄造兵器的鐵匠，行走江湖誰不想要一把趁手兵器，所以都吹捧兩句。但他腦子缺根筋，時間長了飄飄然起來，便以爲自己真是高手了。不過真算起來，很多薄有名聲的都大抵是這個水平。大部分人比他們更差，便捧了起來。想要學武，最重要的就是功法。功法若不行，道短路窄，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大成就。”
很多更深入的話題，楊绮和武争鋒都沒有太涉及。她們畢竟剛認識不多久，互相之間的交流還隻在各自認爲是常識但對方又不知道的層面上。如果再深入下去的話，需要更親密的關系才行。可以說，在短短的相處中，兩人發現互相都很需要對方身上的知識，但暫時都還談不到這麽遠。
當務之急，還是先救援靈鹫宮。根據這鐵霸所說，那烏桓和偉博請了些外援的高人。鐵霸這無腦渾人不大清楚，但攢局的烏桓言語間很有信心，對攻克靈鹫宮似乎有十足的把握，曾放豪言壯語說三天之内拿下靈鹫宮。
“哼，大言不慚。我逍遙派避世隐居百多年，從未在江湖上與人結怨，他烏桓又能找來什麽高人？”武争鋒很是不屑：“況且靈鹫宮易守難攻，即便精銳不在宮中，也不可能在三天内被攻克。”
又過一日，武争鋒長到五歲大小，也就是爸爸哔哪兒的奶娃子的年齡段時，楊绮已經來到了天山東段。即便都是挑的相對好走的地方，但短短時間憑肉身穿越了如許距離，還是讓人感歎不已。武争鋒看着遠近山峰，忽然開口道：“且慢，附近山峰甚是眼熟，當是已經到了我缥缈峰下屬範圍。”
楊绮點點頭，忽然耳朵一動看向了一個方向，攀爬上一片雪坡。此處海拔不算太高，還有針葉林在。借着松木藏身，楊绮定睛往下一看，隻見雪坡下面熙熙攘攘有不少人。即便離得很遠，依然能聽到喧嚣的聲音，感到騰騰的殺氣。
這些人持刀拿劍服裝各異，粗粗看來不下三百，正圍着一處洞府。洞府中人統一身着藍色衣衫，女多男少，聲勢弱上不少。兩方人馬正在對峙，看起來似乎要動手了。楊绮眼現幽光，在二段超視覺之下，發現那三百多人的領頭者不是别人，卻是那偉博。
“這兒就是你的靈鹫宮？”雖然看起來也不錯，但稍微寒碜了一點。
“當然不是。”武争鋒也帶着恍然道：“我說怎麽看着眼熟，原來此處是十八洞之一，在我缥缈峰邊不遠處。”
“十八洞之一？缥缈峰邊不遠處？”這些信息加在一起，總讓楊绮有種坑爹的感覺，虛着眼問道：“不會是那個……”
未說完，就聽偉博的提氣大吼聲順風傳來，殺氣十足：“同爲島洞同道，你們洞主卻助纣爲虐！若不速速悔改、束手就擒，今日我等就要替天行道，滅掉你們寒霜洞！”
還真是寒霜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