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開始講話。一個人講的是普通英語,另一個人說的卻是誰也聽不懂的東西。普通英語隻有方寸之間的人能聽到,細弱低微幾近無聲。但那誰也聽不懂的語言卻遠遠地擴散開去,在每一個人的心靈深處直接響起,滾滾回蕩如同天神吟詠。
然後,“小島”有了反應,此起彼伏的吼叫聲從水面下傳來。這吼叫聲中帶着震撼,也帶着殺氣。碧藍的大海中,掀起了幾道不正常的浪潮。
岸邊的機甲裏,燕子第一個注意到異動并喊道:“看,那邊是什麽?”
基地工作人員立刻緊張的檢查,并大聲報告:“所有人注意,探測到怪獸反應,距離基地十二公裏,加速接近中!數量一、二……天呐,不、不可能!”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最後尖叫道:“一共有——七頭怪獸啊!七頭三級怪獸來襲!七頭!”
“糟了,恐怕是剛巧趕上獸潮了!”在對抗怪獸的十幾年中,人類發現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大波怪獸來襲的情況發生,被稱之爲獸潮。時間間隔長短不一、無從預測,但要命的是竟然在當下發生了。馬龍恨恨地一拍桌面,然後吼道:“副官。接替我指揮!”然後他風風火火的往外走去。
副官的面色有些惶恐,七頭怪獸,而且都是三級,基本上是泰山壓卵一樣的危局了:“長官,您要去哪裏?”
“戰場。”馬龍頭也不回:“我是馬龍。英雄馬龍,怪獸想逞兇就必須先殺了我才行!”
外面,五台機甲嚴陣以待,十雙眼睛緊緊的盯着海面。包括燕子和青狼在内,每個人的表情都變了。眼前,大海狂暴起來。一座座明顯異常的浪“山”滾滾而來,終化作碎裂的水花。一頭頭形态各異的怪獸大吼着分開大海撲了出來,有快有慢有高有低,仿佛天上地下都是敵人的蹤影。瘋狂的殺氣撲面而來,沒有真正面對過怪獸的候補駕駛員的小腿肚都在打顫。
三代機甲中,燕子關上了通話頻道。然後對青狼道:“咱們找個時機詐敗。”
“詐敗?”青狼不解:“爲什麽?”
“當然是爲了從戰場上撤走。”燕子的眼裏都是陰沉的光:“所謂火中取栗,七頭怪獸攻香港,兵荒馬亂人人自危,而這裏又是研究院,你不覺得這是個天賜良機麽……”
戰場是個熔爐,熔盡世間百态,熔煉出最真實的本性。它能把窩囊廢變成孤膽俠。也能把誇誇其談的家夥弄成喪家犬。有人沖,有人撤,有人守護,有人投機,還有人不顧一切的千裏馳援。
蕭景哲和李雲聰駕駛着機甲沿着海岸一路狂奔,号稱速度最快的五代機甲不是胡扯的,駿馬号全力狂奔時速度的确驚人。這一天,整個中國的東南沿海都看到了這一台狂飙的白色機甲,卷起的波浪讓防波堤受到了嚴重的考驗,港口中的船隻也被晃的無法自控。五代機甲的優異性能被體現的淋漓盡緻。
但一般來說即便有相應的性能。也基本不可能做到如今駿馬号的地步。主要是駕駛員本身的問題,越接近極限發揮,機甲帶給駕駛員的精神壓力就越強。像這種一跑就是小半個中國沿海的情況,從來沒有發生過。駕駛艙中,李雲聰有點擔憂的看着蕭景哲。他感覺到蕭景哲的精神如同燃燒的光焰,這種情急之下的爆發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又能堅持多久。
一路奔跑的過程中,不停地接收到來自各個渠道的訊息。起跑後十五分鍾,傳來了怪獸現身的訊息。七頭怪獸在所有人的心頭挂上了大幕,讓人喘不過氣來。起跑後三十分鍾,怪獸們兵分兩路,分别對基地以及香港全境展開了攻擊。
然後是各種雜亂的信息,這個負傷了,那個倒下了。南海艦隊緊急回防,航空母艦戰鬥編組派出戰機狂轟濫炸。台灣省也迅速派出艦隊,台北基地更派出兩台機甲支援。轟隆隆的炮火聲一刻不停,各種戰報也頻繁傳來。駿馬号一路飛馳,蕭景哲每聽到一條消息,精神海就沸騰一分。他咬牙切齒,發揮出底力,将機甲的速度提到最高。
一個小時後,駿馬号機甲進入了香港市的目視距離。看到了機載觀測系統反饋的信息,蕭景哲和李雲聰都呆了一瞬,然後齊齊發喊沖刺了過去。
隻見曾經的雄城華都、國際化大都市,現在已經烽煙遍地。一條條街道都已經破碎坍塌,曾經如同森林般繁茂的摩天大樓,現在已經倒塌了三分之二。這裏一根斷臂,那裏一條廢腿,機甲獵人的殘破部件到處都是。那些死去的機甲倒在一片片廢墟裏,似乎象征着大勢已去的人類時代。
走近後再看,就更是觸目驚心。
每一片斷壁下面,都有刺眼的鮮血流淌出來。這場襲擊來的太突然,民衆來不及逃生,死傷甚爲慘重。最慘的是那些庇護所,在兇悍的怪獸面前成了肉罐頭。怪獸鋒利強壯的前肢能輕松地把庇護所天頂挖開,而這些大坑已經變成了荒涼大地上的血肉沼澤,根本無法直視。
蕭景哲如同當機了一樣愣愣的站在原地,雙目極速的掃視着,将一切都印在心中。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大吼,喚回了他的神智。隻見一"tai du"臂機甲還在努力反擊,在兩頭怪獸的圍攻中兀自勇猛作戰。這獨臂機甲。正是馬龍的專屬座駕——怒号。
但他再英勇也無力回天,兩頭怪獸打了個配合,将馬龍逼入了死角。
“啊——!”蕭景哲忽然一聲大吼,然後邁開大步向那邊沖了過去。白色的機甲化作狂風,如同高速奔行的列車。在對方來不及反應的時候狠狠地撞在一頭怪獸身上。
轟隆,這頭怪獸被撞飛出去,但蕭景哲的機甲也産生了形變。駿馬号速度快,但防禦力低,硬碰硬的戰鬥方式不是它擅長的。但蕭景哲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怒吼着揮動鐵拳。對兩頭怪獸展開猛攻。馬龍得到了支援後緩了口氣,然後立刻揮着獨臂上來助攻。兩台機甲與兩頭怪獸,一時間倒是打的平分秋色難解難分。
蕭景哲一邊打一邊在頻道中喊道:“不是有七頭嗎,其他怪獸在哪?”香港市暫時就隻有這兩頭,其餘的也看不到身影,也看不到屍體。
“其餘的都…去海上了。在和艦隊戰、戰鬥……”馬龍的聲音聽上去很疲憊,而且上氣不接下氣的,很虛弱。
蕭景哲立刻道:“你沒事吧?”
“沒、沒事……我是馬龍,英雄馬龍,打敗怪獸前、不會、有事……”
雖然對方是如此回答,但是蕭景哲卻越發感到不安。不過怒号的動作依然靈敏而犀利,這讓蕭景哲稍稍壓下心悸。全神貫注在戰鬥中。藍血飛濺,金屬扭曲,兩機甲兩怪獸戰至發狂。但這時遠處傳來一聲震撼人心的巨吼,這吼聲特别有穿透力,讓人心神動搖——這是怪獸在吼叫。
聽到這聲吼,兩頭怪獸轉身欲走,但被蕭景哲抓住機會撲上去壓倒一個。雙拳掄起左右開弓,蕭景哲将這頭怪獸摁住猛揍。另一頭怪獸回頭看了一眼,卻沒有上前救援,而是迅速離去。
最後一拳砸下。咔嚓一聲響,怪獸腦殼碎裂,血和腦混合在一起高高濺出,怪獸徹底沒了聲息。蕭景哲喘了口氣操縱機甲欲要追趕另一頭時卻發現不對——怒号,沒動靜了。
回頭看去。隻見怒号以一個邁步的姿勢站在原地,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馬龍?馬龍?”蕭景哲叫了兩聲,對方卻沒有反應。
“馬龍你怎麽了?受傷了嗎?”對方還是沒有反應,機甲也紋絲不動。
白色機甲立刻伸出手搭在怒号的肩膀上,同時嗤的一聲響,機甲後頸處的閘門開啓。蕭景哲鑽了出來,然後順着機甲的手臂奔向了怒号号。來到怒号的後頸,卻發現它的手動門已經開了。從緊急通道裏鑽了進去,蕭景哲三兩步奔入了駕駛艙後,他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隻見馬龍還保持着邁步向前的姿勢,人卻已經閉上了眼睛。他的護甲表面全是鮮血,血液來自于他的右胸,一個拇指大小的破洞——這個前後貫穿的傷,絕不是什麽怪獸造成的。那傷口的血都發紫黑色,顯然時間已經不短了。這個男人竟然帶着這樣的傷,忍着無法想象的通,和怪獸戰鬥了這麽久。
“馬龍!”蕭景哲大吼一聲,忙不疊的把他解下來,扯下護甲後将手捂在了馬龍的傷口上。他從學院畢業後到香港基地執勤過很長時間,與馬龍的交流雖然不多,但一直很敬佩這位被稱之爲英雄的男人。這個不高的男人身上,的确有讓人心折的英雄氣概。
聖光展開,蕭景哲全力搶救。馬龍眼皮顫了顫睜開了眼睛,看到了蕭景哲,也看到了聖光。他笑了,艱難道:“難怪、我總覺得、你們幾個、藏着什麽,原來是、有特殊的、力量。”氣胸讓他說話都困難,他看着蕭景哲的雙眼,低聲道:“别費勁兒了,今天是我的、大限,我隻能、到此爲止了。”
“可是!”蕭景哲還待再說,馬龍卻艱難的舉起了手,蕭景哲連忙伸出手,男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如同接力跑中的交接棒,他似乎在托付什麽,傳遞什麽。
馬龍咳出兩口血,最後努力道:“大多數人,是爲了活着而活着。在生存面前,可以放棄一切。這樣的人生、毫無意義。但、如果、能有一件哪怕死,也一定、要去做的事,就能在終末的時候、坦然面對一切,告訴自己——我、沒有、白、活……”
啪,手背砸在地上,臉上挂着笑,身軀卻失去了溫度。英雄馬龍,在這一天,戰死。
蕭景哲跪在馬龍身邊,一臉悲痛。他并不僅僅是在爲了馬龍的離去而傷心,他更是在質問,質問策劃一切的天選者,也是質問同爲天選者的自己:“爲什麽,爲什麽要這樣做?爲了所謂的國家利益,就可以做到這個地步嗎?就可以胡作非爲嗎?就可以草菅人命嗎?就可以——屠城滅種嗎?!”
蕭景哲忽然一拳砸在鋼鐵的地面上,咚的一聲響,這一拳全力以赴毫不留情。雖然有強化的軀體,但依然皮肉崩裂,鮮血長流。他霍然起身,眼中有噴薄而出的怒火、和幾欲實質化的聖光。這場戰鬥還沒有結束,他要打到底!
ps:這周五我要去長春呆兩天。從來沒有去過我大三省,不知道現在冷不冷,要穿什麽衣服。不過聽說長春妹子都長得不錯,希望能碰到啊哈哈!我會盡量把章節提前寫出來,到時候按時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