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沒有看到,楊奇的左手手心開始發光,浮現出一副側身像。甚至處在半昏迷中的楊奇自己也不知道,一股富含着生機的能量,從左手的金色圖案中緩緩流出,浸潤全身。那是曾經在楊绮的身上出現過的力量,一種修複的能量,隻有在接近龍象功第四層時才能被激發的能量。
在楊奇的生命遭受嚴重威脅時,不知從哪個神秘的維度,這種力量跨空而來,提供了最适合的支持。
時間,緩緩地流走。楊奇的呼吸漸漸鮮明、平穩。夜半之時,楊奇忽然起身,盤腿坐在地上。左手無中生有的拿出肉片,閉着眼的楊奇将一片片肉片吃進腹中。呼吸越發強盛,如同一個鼓風機,吞吐大氣。修複自我的本能被激發,在生命精華的支援下,在無數氧氣的供應中,楊奇的新陳代謝被大大加快。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楊奇的體表出現了一層苔藓狀的東西。那是陳舊的死亡細胞被排出體外,而新生的肌體在重新構建。楊奇的鼻息中甚至開始帶上白煙,仿佛供熱鍋爐噴射着蒸汽。
在淩晨兩點時,楊奇的呼吸又平穩了下去,變得深厚綿長。他的體表已經形成了類似蛇鱗一樣的紋路,這是自然形成的堆積物,如同一層薄薄的繭,包繞了楊奇。
無視無聽,不動不驚,徹底的安靜,徹底的入定。沒有人知道靜靜坐着的楊奇到底在經曆什麽,隻是從凱文的視角來看,楊奇身上的氣息越發高深莫測起來。
淩晨五點,凱文衆人都已經困得連連點頭時,一直老蚊子嗡嗡的飛了過來。偶爾有蚊子可以一直生存到深秋,這些蚊子普遍都又大又壯,而這一隻尤其的誇張。這隻大蚊子在空中轉了轉,似乎楊奇身上強烈的氣血更吸引它,于是它直奔楊奇而去。
在楊奇肩膀上落下,蚊子感覺到這人的體表有一層膜。但是一層薄薄的膜怎能擋住它?它的大槍已經**難耐了!伸出長長的鋒利口器,蚊子一腦袋紮向了楊奇的皮膚。
但下一瞬,如果蚊子有臉的話,它一定臉色一變。因爲它紮入的位置附近,忽然一緊。雖然隻是小範圍的肌肉運作,但是那些肌肉箍了上來,将它的口器牢牢困住,進退不得。緊接着,蚊子落腳處的皮膚變成了狂暴的海洋。小小的立毛肌,平時隻能在冷風吹來時制造點雞皮疙瘩,但是現在卻變成了一隻隻鐵拳,将蚊子打了個七葷八素。
砰,局部的皮膚一陣,蚊子被遠遠彈飛。七葷八素的飛了幾圈,蚊子穩住陣腳,正要再去襲擊别人,忽然覺得體内有什麽能量一沖。啪,微微的一聲響中,蚊子淩空爆炸成了碎屑血花。
内家拳,以極微小的肌肉施展的内家拳,轟擊在區區一介蚊子的身上,引動了蚊子的“氣”,讓蚊子自己把自己擠爆了!
如果有國術高人在側,必然會忍不住驚歎。一羽不能加,蚊蟲不能落——這種極細而微的境界和内家拳結合起來,竟然做到了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用一塊皮膚打爆一隻蚊子,說出去會驚爆一片眼球!
反正,剛好看到這一幕的凱文已經驚呆了。他看着楊奇,如同在看着妖怪,或者看着神。
而打爆了蚊子之後,楊奇又沒了聲息,毫無動作。好像剛剛的動作隻是睡夢中無意識的揮手甩腿一樣,完全沒有影響到楊奇的狀态。那深長的呼吸甯靜而悠遠,好像他真的是在睡覺一樣。
一夜過去,毫無動靜。
第二日清晨,轟鳴的馬達聲由遠及近。凱文四人立刻警覺,起身看向了外面,卻見是七八輛車狂奔而至,嘎吱一下停在了門口。那個兄弟會的頭目一踹車門走了下來,臉上全是狂躁。跑了大半夜,将酷比說的地方翻了個底朝天,辛苦了個夠嗆之後,頭目終于确定了一件事:他被耍了。
殺氣騰騰的趕了回來,頭目發誓一定要把那些家夥碎屍萬段。
氣勢洶洶的殺入工廠中,入眼的并非自己的小弟和三個待宰的羔羊,而是三女一男四個沒見過的人。“你們是什麽人!”頭目拔槍指向了凱文:“快點回答,要不然叫你腦袋開花!”
菲米尼斯特立刻扯皮道:“各位,我們隻是房産公司的,我們來丈量這個廢工廠,老闆打算收購這裏。”
“胡扯!”頭目狂躁道:“現在才七點,哪個公司會這麽早上班?我的手下在哪!”
“我們不知道。”
“放屁!這個東方人,我走時還被關着,現在卻和你們坐在一起!”頭目歇斯底裏的大叫道:“我看就是你們做的好事,給我去死吧!”
手指一扣,扳機後拉,頭目手中槍就要開火。
這時,嗖的一聲響,一顆石子打在頭目身上。這石子打的不是手腕,而是腰側,和手腕距離遠着呢,按理說不會有關聯。可是頭目卻渾身一抽,胳膊忍不住的一甩。砰,槍響了,但被打死的卻是另一個混.混,而不是凱文中的任何一個。
場面,安靜了一瞬。
“是誰?”頭目悚然大叫,剛剛身體不受控制的行動,讓他驚的都快尿褲子了。
“是、是他!”大胡子指向了依然安安靜靜坐在那裏的楊奇,聲音中帶着顫抖:“我看到了,是他扔的石子!”
“你——混蛋!”閉着眼睛仿若入眠的楊奇給他帶來了莫大的壓力,這種不可理解的神秘力量讓他牙花子都打顫。但是已經開火了,就隻能一不做二不休:“該死的,一起開槍,打死他!”
三十好幾把手槍指向了楊奇,兄弟會的混.混的表情裏混合着恐懼和猙獰,悍然扣動了扳機。而楊奇依然閉着眼,右手卻幻影般拂過地面,十幾顆大大小小的碎石子漫天花雨一般的撲向了混.混們。
砰砰砰,散亂的槍聲,閃爍的槍火,尖銳的慘叫。凱文四人抱頭趴在地上,防止自己被子彈射中。而在四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這些槍手們射出的子彈沒有一發能打中楊奇。他們如同抽風了一般揮手、開槍,激飛的子彈貫穿了一具具肉體,但卻都是他們自己人。
片刻後,槍聲落下,一片甯靜。而兄弟會的衆人,已經無一例外的全部倒斃——全都死于他們自己的槍擊。
“我還是不如唐大爺啊。”一聲自語響起,卻是楊奇開口了:“唐大爺甚至可以讓槍手不浪費一顆子彈,而我,有至少一小半子彈在亂飛。現在想想,唐大爺在那個世界中恐怕可稱天下第一、舉世無敵了。”
“楊奇?”凱文小心的開口:“你沒事了嗎?”
“沒事了。”楊奇睜開了眼,雙眸中前所未有的清明,前所未有的澄澈。輕輕一笑,如空山新雨,讓人如沐春風:“不僅沒事了,而且前所未有的好。我不僅讓自己的功夫更上一層,而且發現了一件重要的事。”
呼,一股陰風吹來,凱文四人後脖頸一陣汗毛聳立。糟了,死神又來了!正當四人精神緊張的時候,楊奇揮手打出幾顆石子,四人頓覺身體不由自控,以平時想都不敢想的速度撲出了工廠大門。
咔嚓嚓,年久失修的工廠開始裂解,無數磚石坍塌而下。大塊大塊的石闆呼嘯着砸了下來,目标正是下面的楊奇。但楊奇的神色間卻全無半分慌亂或者意外,甚至連之前面對襲擊時的嚴肅謹慎都沒了。他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完全沒有去看那些砸落的石闆,就這麽不緊不慢的走着。
好像晚飯後的散步一樣,楊奇的步履間有種安步當車的感覺。但是那些砸落的石塊卻沒有一個能沾到他的衣角,全都砸在了空處。轟隆隆,工廠整體坍塌,灰塵飛揚,勁風吹得外面的四人不得不閉起眼睛。再次睜眼的時候,隻見楊奇從廢墟中安然走出。
衣袂飄飛,體表的鱗紋化作灰塵簌簌落下,楊奇如同脫胎換骨,神采飛揚。
“我終于知道,那種讓我焦躁不安的氣息,原來是死神的‘氣’啊。”在意志指引下運轉的能量産生“氣”,内家拳的精要,就是針對“氣”的攻擊!
而一旦感應到了對方的氣,勝利,就已經不遠了。
楊奇嘴角上揚:“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把死神揍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