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前那氣喘籲籲的高覽副将,龐統驚異說道。
“曹軍雖說隻有十餘萬兵馬,然而其主營卻是有着四五萬之多......
你等當真将轅門攻下了?”
“千真萬确啊軍事,”那副将喘着粗氣一臉急色說道,“高覽将軍當真億将曹營轅門攻下了,不過曹操反
撲勢頭很猛啊,若是再無援軍,恐怕......”
“此也在常理之中,”袁紹身邊的審配淡笑着說道,“曹操等人也知曉,若是首戰卻失去主營,必然會動
搖軍心,是故猶做困獸之鬥,呵呵,士元,派援軍!”
“唔,正南言之有理!”袁紹點點頭說道,“自小,孟德便有急智,越到危機之刻越是冷靜,往往會做出
叫人匪夷所思之事,我軍好不容易才占盡先機,若是失去,便太可惜了!”
“既然如此......”龐統猶豫一下,轉身對袁紹身旁的兩位将軍說道,“焦(觸)将軍,張(南)将軍
,勞煩二位将軍速速前去助高覽将軍一臂之力。定要奪下曹軍主營!”
“是,末将遵命!”焦觸、張南二人抱拳應喝一聲,當即朝橋上而去。
而此刻,已是渡河而過的袁軍已有三萬左右。焦觸、張南不敢怠慢,除去留下五千人在附近留守外,其餘
二萬多人皆被其二人帶去。
而與此同時,高覽猶是在猛攻曹軍主營。
眼看營内的曹軍越來越多,高覽心中又急又燥。
此營可是有數萬曹軍啊,若是叫其結陣反攻,那可知如何是好?難道要将千辛萬苦才攻下的轅門拱手相讓
?
不過似乎他的擔憂有些多餘,空有數萬人。曹軍一時間竟是被袁軍區區五千人馬打得節節敗退......
可惜的是,營内依然攻不進去......再與我兩萬兵馬,我定可以全誅曹軍!高覽暗叫可惜。
估摸過來半個時辰左右,高覽令人占住轅門。以弓弩壓住陣腳,自已卻引着數半刀盾手守在轅門地下,頗
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然而殺着殺着,高覽心中亦起了一絲錯覺。爲何曹軍不熱衷複攻轅門呢,隻在營内固守着,這有些反常啊
......
正在他猶豫的同時,曹軍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似乎有着無數士卒在那嘶喊一般......
“這是......”高覽微微一愣,随即面色大喜,大呼說道,“上天助我,曹軍炸營了!兄弟們,殺啊!”
炸營,又稱“驚營”,多發生于戰事頻繁的日子,在古今中外的軍隊裏都有所發生。
軍營裏面紀律嚴明,尤其是大戰鬥前夕,士卒們在不知曉明日還能不能活着回來的情況下,幾乎都繃緊着
神經,幾乎都處在精神崩潰的邊緣。
此事多發生在有敵軍襲營之時,若是一旦睡夢中的士卒被厮殺聲驚醒,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情況下,内心恐
懼的他們會漫無目的在營中亂跑,更有甚者會襲擊同澤,加劇營内的混亂。叫敵軍有可趁之機。
自古以來,敗在此事上的将軍不計其數......
難道曹軍也似乎如此麽?
呵呵,當然不是了......
“喲。”對陳到使了個眼色,曹昂笑嘻嘻說道,“看到沒,袁軍的攻勢一下子猛了幾成......”
“哼!”;冷冷望了一眼對面不遠處的袁軍。陳到凝神說道,“軍師吩咐我做的,我已經全部做了,現在
該看你的了,莫要叫于禁将軍等久了!”
“明白明白,曹昂拍了拍陳到的肩膀,擠眉弄眼說道,“好生看着!不過,單留你一人在營......那袁
将可不簡單啊,已殺了我麾下三名伯長了......”
“看我取他首級!”陳到冷冷說道。
“嘿!”曹昂嘿嘿一笑,退後幾步消失在營内了。
回首望了曹昂離去的方向一眼,陳到深深吸了口氣,轉身對自己副将韓莨說道,“傳令下去,半個時辰之
後,我等反攻轅門,叫将士們好生準備着,在此之間,隻需将袁軍托在此處便可!”
“末将明白了!”韓莨凝神點點頭,抱拳應命而下。
轉頭望了一眼轅門下的袁軍将領,陳到握了握手中長槍。
還有半個時辰......随後便取下你頭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曹軍主因轅門下,幾乎可以說屍骸遍地,血流成河。
高覽麾下那五千兵馬,如今卻隻剩下千餘人猶牢牢死守着,而曹軍亦是同樣,折損的怕是不下三千之
衆......
該死的曹子修!你在做什麽啊!望着自己部下死傷慘重,陳道心中又急又怒。
要知道,營内原本就隻有八千人啊,除去在後面詐做炸營壯的兩千将士,此地六千士卒已是折損了整整一
半,此陳到擔任将軍職務掌軍以來,從來不曾有如此巨大的傷亡。
望着那轅門下的袁将,陳到恨不得當即便上去将其刺于槍下,可惜不行......
若是一時沖動壞了軍師全盤計策,這要如何向軍師交代?
“呼......”深深吐了口氣,陳到閉上雙目,任由敵我雙方士卒來回射箭,心中暗暗咬牙說道,“子修,
我快忍不住了.......”
陳到口中的子修,自然便是曹昂無疑,那麽他究竟在做什麽呢?
哦,他隻是帶着十餘人,伫立在一處高坡,什麽也沒做.......等等,咦,爲何曹昂與其十餘部下竟是身
穿袁軍的铠甲、衣物呢?
“都抹好了麽?”望着自己附近這數百人,曹昂低聲說道。
環顧一眼四周,這十餘......身穿袁軍甲胄的曹軍,皆是朝自己身上,臉上抹着血水,一眼望去,軍容很
是凄慘。
“少将軍,”曹昂副将陳莨遞過來一個頭盔,笑着說道,“放心,少将軍,将士們皆準備妥當,隻剩下
少将軍你了......”
“嘿!”曹昂嘿嘿一笑,接過頭盔朝腦袋上罩去,頓時數量極多的血水便從他頭上直淋而下,原來那頭盔
中裝的竟是血......
“抹什麽抹,這樣不就行了?”曹昂嘿笑一聲。
“......”望着曹昂滿臉的鮮血,望着他如此的作風,陳莨心中起了濃濃敬意。
這位......可是主公長子啊,竟與我等一同犯險......
他正想着,忽然遠處跌跌撞撞跑來一名袁兵......唔,是一名曹兵!。
“少将軍!”那曹兵走至曹昂面前,抱拳緊聲說道,“前方七八裏處,發現大批袁軍,數量極多,不下兩
三萬,盞茶功夫便可抵達我等所在之處!”
“果然不出軍師所料,此畢是袁軍前來襲擊我等軍營的大軍,嘿嘿,若是袁紹亦在其中,那便好了......
”暗暗嘀咕一句,曹昂一掃臉上的戲谑之色,面色一正,對附近十餘部下低聲說道,“切忌方才于你們說
的!陳莨,你爲人謹慎,記得配合我說話!”
“末将明白!”陳莨恭敬說道。
“按計行事!”曹昂嘿嘿一笑。
“喝!”
那曹兵所說的三兩萬兵馬,恐怕也隻有焦觸、張南所率領的兩萬五千兵馬了......
随着距離的漸漸接近,此二人已是可以聽到那震天般的厮殺聲,也因此,二人一再催促麾下将士急行。
“高覽将軍麾下隻有五千兵馬,曹操主營可是有數萬啊......”一手握着馬缰,焦觸搖搖頭,甚感可惜說
道。“我看那爲我軍攻下的轅門怕是難以持久......”
“此刻非是說閑話之時!”張南望了焦觸一眼,皺眉說道,“若是高将軍得以攻下曹軍主營,主公便可成
就不世霸業,天下再無一人能與主公抗衡,假以時日,你我皆能封侯賜爵!”
“說的是!”焦觸深深吐了口氣,凝神說道,“往日高覽将軍待我等亦是友善,此首功便叫他取了便是,
我等喝口湯也就是了.......”
“哈哈!”張南笑着揶揄道。“你可莫要忘了,主公麾下,顔良将軍、文醜将軍、張颌将軍,此三位上将
恐怕是連湯都喝不上了......”
“哈哈,是極是極!”想起那三員被主公袁紹深深看重的上将,焦觸心中有些好笑,正要複言之際,忽然
眼神一凝,指着面前一處說道。“張南,你看!”
“唔?”張南眼神一凜,皺眉望着遠處踉踉跄跄跑來十餘士卒,低聲皺眉說道,“看來高覽将軍難以支撐
了!”
“逃兵!”焦觸不屑地哼了哼。當即大喝道,“給我将這些人等拿下!”
“是!”當即便有十餘名護衛策馬上前,用槍指着那些袁軍士卒喝道,“站住!”
那十餘袁軍士卒望見自己大軍至,其中有一人急忙喊道,“将軍。莫要殺我等,我等非是逃兵,而是奉将
軍之令,前往主公處救援的啊!”
“唔?”焦觸當即便令大軍緩緩而前,策馬上面,用槍尖敲了敲爲首一員袁軍士卒的頭盔,冷喝道,“擡
起頭來!”
隻見那袁軍士卒緩緩擡起頭,露出一副酷似曹昂的面容....咳,這分明就是曹昂!
見曹昂渾身甲胄破損不已、血迹斑斑,尤其是臉上,血水混合着汗水,一眼看去,及其慘烈。
自嘲一笑,焦觸點點頭對曹昂說道,“方才抱歉了,還以爲你等懼敵而逃,呵呵,對了,高覽将軍現在如
何?”
轅門下的那袁将确實叫高覽,看來此二人似乎不曾起疑,呼......
曹昂暗暗松了口氣,搖搖頭急聲說道,“兩位将軍,爲何袁軍久久不至,我家将軍區區數千人馬,如何能
在數萬曹軍的反撲下支撐?”
“看來高覽将軍當真是急了,算上此次,他已是一連派出三撥人馬求援了......”焦觸皺了皺眉,暗暗對
自己說道。
“哼!你是怪我們咯?”張南皺了皺眉,冷聲對曹昂喝道,“我等自得龐軍師将令之後,急急趕來,不曾
有半點怠慢,就是日後,我也可如此與高覽将軍說,非是我等過失!你這小卒好大的膽子,就不哦啊我砍
了你?”
龐軍師?龐軍師是誰?袁紹帳下有姓龐的軍師?曹昂面上不動聲色,心中暗暗思量着。
曹昂身邊,陳莨一臉憤慨說道。“将軍可知,我等十餘人,手上皆有數條敵軍性命,我等浴血奮戰之後。
猶冒死前來求救,将軍卻言要砍了我等,我等就是死亦要向将軍讨個公道!”
“罷了罷了,”細細望了一眼附近這十餘名“袁軍”,見這些人顯然是厮殺而出,焦觸心下歎了口氣,點
頭說道,“你等放心,我等援兵已至,定可助高将軍攻下曹軍主營,好了,你等且歸大營歇息去
.....”
“将軍,”焦觸、張南二人正要策馬趕路,忽然曹昂複言說道,“将軍,非是如此,高将軍非是單單叫我
等求援而來!”
“哦?”焦觸愣了愣。一拉馬缰凝神問道,“莫非高将軍有話吩咐你等?莫要延誤戰機,你我都吃罪不起
!”
“諾!”曹昂抱拳一禮,急聲說道,“将軍,我等先前殺入曹營,曹軍不曾防備,是故被我等奪下轅門,
如今曹營士卒誓死反撲,我軍傷亡慘重,若是等不到援軍,高将軍便要下令撤退了......”
“什麽?”張南大喝一聲,皺眉說道,“高覽好生糊塗。好不容易才有如此勝局,他豈可輕言推卻?他麾
下還有多少兵馬?”
“不到千人......”曹昂故作黯然說道。
“不......不到千人?”張南愣了愣,轉身對焦觸說道,“高覽将軍率軍而出,也不過一個時辰有餘?
我等行軍也近一個時辰,也就是說,短短一刻之間。他......他麾下五千兵馬便折損如斯?”
“莫要忘了曹軍主營可是有數萬兵馬,難怪高将軍如此焦急援軍......”說罷,焦觸暗暗歎了口氣,俯身
望着曹昂問道,“高将軍如何吩咐你的,你快就實說來,你方才說援軍不至如何,那麽援軍至有如”
正乃一無智武夫。正合我意!曹操心下暗笑一聲,抱拳急聲說道,“如今曹軍主營内士卒已是全數圍攻高
将軍所在西門,高将軍吩咐我等,若是不曾有援兵至。他便率軍撤退;若是有援兵至,他便死守轅門至一人一騎,但是勞煩援軍.....唔,勞煩兩位将軍,迂回襲曹營之後......”
“我明白了,”張南點點頭,凝聲說道,“焦觸,恐怕高覽将軍是看出曹軍主營士卒都往西門攻來,其餘三門必定空虛,不曾防備,我等有兩萬餘人,當即一鼓作氣拿下此營!”。
“拿高将軍做餌?這恐怕.....”焦觸有些遲疑。
“放心,高将軍武藝出衆,非一般人能敵,我等莫要辜負高将軍心意,待奪下曹軍主營,我等将首功讓與他也就是了......”
“此言在理!”焦觸點點頭,轉身對曹昂說道,“你等可知曉曹營南門、北門再何處?”
嘿嘿,就知道你會問!曹昂心中暗笑了一聲,遲疑說道。“這個.......在下不知......”
“唔?”焦觸皺眉望着曹昂,狐疑說道,“當真不知?”
“這......”曹昂爲難說道,“将軍問的是南門還是北門?”
“南門北門皆可......等等,若是遠了恐怕高将軍支撐不住,那就北門,應當離此地比較近些,你莫要瞞歐文,當真不知?”焦觸低聲質問說道。
“這,小的隻知道大概位置......”隻見曹昂一副爲難的摸樣,搖頭說道,“萬一領錯,豈不是誤了将軍大事,還是将軍......”
“難道你要我等自己去找不成?”張南大喝一聲,拔劍指着曹昂說道,“軍情緊急,卻是不容你不去,若是你當真敢不去,我便一劍......”
“住手!”焦觸一把奪過張南口中寶劍,和顔悅色對一臉懼怕的曹昂說道,“這樣,且勞煩你再辛苦一下,爲我等領路,他日攻下曹軍主營,我便......恩,就做我麾下伯長,如何?”
曹昂猛地擡頭,一臉喜色說道,“将軍所言當真?”
“這小子!”張南哭笑不得。
“呵呵,自然當真!”得意地望了張南一眼,焦觸笑着說道,“如何,去與不去?”
“去,去,小的願意去!”曹昂故作大喜之色,連聲說道,隻是說了幾句之後,他卻又有些猶豫,遲疑說道,“将軍,我等一路奔波而來,早已精疲力盡,可否......可否......”
“呵呵!”似乎明白了曹昂話中的含義,焦觸微微一笑,轉身對自己侍衛說道,“你等讓出一匹戰馬與他代步!”
“多謝将軍,多謝将軍!”曹昂連連抱拳相謝。
呼......有了戰馬,性命無憂了.....嘿嘿,真蠢材!
“哦,對了,”似乎方才想起一事,曹昂急忙對焦觸、張南說道,“兩位将軍虎威,小的險些忘卻,高将軍曾吩咐,若援軍在寅時之前至,便要對天射三支火箭,他便知曉了;若是見不到訊号,将軍便率軍撤退了......兩位将軍,現在是什麽時辰?”
“你爲何不早說,已近寅時了!”張南狠狠瞪了曹昂一眼,随即對身後侍衛說道,“還不速速射火箭發訊号?”
“簌簌......”一連三支火箭射向半天,曹昂心下冷冷一笑。
訊号......已發出了......
叔至、與将軍、趙将軍,還有父親......
未免叫他人看破,曹昂裝作第一次騎馬的摸樣,踩着腳蹬一連好幾下才上去,随後便死死抱着馬頭,叫焦觸與張南哈哈大笑。
“好了,你好生領路。”焦觸對曹昂說了一句,随即對陳莨等人說道,“沒你等事了,見你等厮殺辛苦,本将軍準你等歸營歇息,去!”說罷,他大手一揮,正色喝道,“衆軍聽令,出發!”
站在一旁靜靜望着此袁軍大批人馬過遠,陳莨暗暗說道,少将軍,可千萬當心啊!,想了想,他轉身對其餘人等,“走,我等去與于禁将軍彙合!”
“諾!”其餘衆人一反疲憊之态,铿锵說道。
。